縣試在即，沐家的小院裡緊張而忙碌。
父子二人連日挑燈夜戰，不過顯然多數時候是沐書挑燈，沐宇夜戰。
＂老爹，＂沐書輕聲說道，＂您看這段《孟子》的註解，兒子有些不明白，能否請教？＂
沐宇轉過身來，捋了捋鬍鬚，一臉笑容。
＂哈哈，為父早就等你問這個了！這段話的精髓在於．．．＂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全然忘記這些見解其實都是沐書前幾天提到過的。
沐書靜靜地聽著，嘴角微微上揚。
他心裡暗想：＇老爹啊老爹，您這裝逼的勁頭可真是與日俱增啊。不過．．．也挺可愛的。＇
＂書兒，你覺得為父講得如何？＂沐宇講完，一臉期待地看著兒子。
沐書豎起大拇指：＂爹爹教導得極好！兒子受益匪淺。＂
他心裡默默補充道，＇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不過好像搞反了。＇
就在這時，王氏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她一邊放下碗，一邊說道：＂離開一小會兒，你們爺倆又在這兒說笑！趕緊讀書，也不想想這些年誰在撐著這個小家！＂
雖然王氏的話語帶刺，但沐書和沐宇都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深深的關切。
沐宇笑著說：＂阿蒙，這不是為了光宗耀祖嘛，也是為了阿蒙你．．．＂
王氏白了他一眼：＂光宗耀祖？你倒是耀啊！這麼多年了，連個秀才都沒中。＂
說著，她又轉向沐書，＂書兒，你不能像你爹這樣，聽街坊四鄰說如今私塾先生對你讚不絕口，至於你老爹，為娘可是不指望他了。＂
沐書連忙安慰道：＂娘親放心，這次老爹和我一定都會考出好成績的！＂
王氏抿了抿嘴，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快步走出了屋子。
沐宇看著妻子的背影，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沐書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說道：＂爹，我們繼續吧。＂
父子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文章討論。
沐書藉機＂請教＂了沐宇幾個問題，巧妙地糾正了沐宇一些錯誤的理解。
傍晚時分，沐宇提議去拜訪族長沐大順。
＂書兒，＂他說，＂過幾日就是縣試了，雖然族長對為父意見頗多，但是我尋思還是要去向族長請安，也在他老人家面前表表決心。＂
沐書點頭應允。
二人來到族長家中，沐大順正在院子看星象，似乎也在為沐家父子即將到來的縣試擔憂，畢竟沐家多年未出過出色的讀書人了。
＂族長。＂沐宇恭敬地行禮。
沐大順看到他們，臉色稍霽：＂來得正好。宇兒，小書兒，你們準備得如何了？＂
沐宇不敢正眼看族長，只能由沐書搶先說道：＂回族長的話，我和父親已經做好充足準備。這次縣試，我們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族人的期望。＂
沐大順滿意地點點頭，但很快又嚴肅起來：＂沐宇，你也知道，這次縣試關係重大。如果再不中．．．族人里的閒話會更多了，老夫也難以繼續支持你了。＂
沐宇聞言，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沐書見狀，連忙說道：＂族長放心，近日書兒和爹爹已經自覺文章大有進步，想來此次縣試定然無虞。＂
沐大順意味深長地看了沐書一眼，說：＂好，看來老秀才所言非虛，小書兒是真的長大了。天色不早，你們速速回家，好好準備。＂
回家的路上，沐宇愁眉不展。
沐書安慰道：＂爹別擔心，人都是怕什麼來什麼，您總覺得落第就會次次落第，但是這次兒子同您一同闖蕩縣試，想來結果也會有所不同！＂
沐宇勉強笑了笑：＂好孩子，有你在，爹就放心了。＂
回到家中，王氏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看到丈夫和兒子回來，她沒好氣地說：＂總算回來了，再不回來菜都涼了。＂
雖然語氣不善，但桌上的菜餚卻格外用心，簡單卻很有營養。
吃過晚飯，沐書幫助老爹檢查考試用具。
＂筆墨紙硯都齊全了，＂沐書說，＂只是硯台有點舊了，不過應該不礙事。＂
王氏聽了，悄悄地從柜子里拿出一方新硯台。
＂喏，＂她輕聲說，＂我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織了好久的布呢。＂
沐宇和沐書相視一笑，心中都感到一陣溫暖。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沐家就已經忙碌起來。
王氏準備了熱粥，還特意煮了幾個雞蛋給父子倆補身子。
沐書向王氏和沐宇告別，先行一步前往私塾，這是先生教他的最後一課，也是對諸位適齡學子縣試的送行。
沐宇則留在家中，繼續緊張地抱佛腳。
先生走進教室，環視一周，語重心長地說：＂諸位同學，過幾日就是縣試了。為師自然想讓大家都能順利通過，但是文章自有好壞，名次也有高低。不過記住，這只是你們漫長學途中的一顆小小的石子，希望諸位能夠永遠勝不驕，敗不餒。"
接著，先生開始對一些縣試要注意的內容進行最後的梳理。
沐書趁機提出了關鍵的問題，引得先生連連點頭稱讚。
＂不愧是沐書啊，＂先生感嘆道，＂相信這次縣試，你一定大有可為。＂
沐書不無感激地說：＂先生過獎了，學生在先生處學習數年有餘，只希望這次縣試不會辱沒先生的教誨。＂
一旁的趙桐聽了，臉色陰沉。
自從上次出了大醜後，他對沐書的敵意更加明顯。
此刻，他正暗中盤算著如何在縣試中壓沐書一頭。
散學後，趙桐故意撞了沐書一下，冷笑道：＂沐書，你別得意。這次縣試，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厲害。＂
沐書挑了挑眉：＂哦？趙兄此話何意？＂
趙桐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林誠嗎？就是東鄉那個被稱為＇才子＇的林誠。聽說他這次也要來參加縣試，而且．．．＂
＂而且什麼？＂沐書追問道。
趙桐得意洋洋地說：＂而且他好像有什麼特殊的背景。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但你最好小心點。＂
沐書聽了，心中暗笑。
他哪裡不知道這是趙桐想要嚇唬他。
不過，這個林誠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
＂多謝趙兄提醒，＂沐書故作嚴肅地說，＂趙兄也請小心。＂
趙桐見沐書似乎被自己唬住了，更加得意，揚長而去。
沐書看著趙桐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林誠嗎？不知道是真有其人，還是趙桐編造的。不過，多個對手也不錯，不然也太孤獨了。＇
離開私塾後，沐書匆匆趕回家中。
王氏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正在院子裡一臉焦急地來回踱步。
沐宇則在屋內反覆檢查考試用具。
＂書兒，＂王氏看到兒子回來，連忙說道，＂快點收拾一下，天黑前要趕到縣城，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沐書點點頭，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考試用具。
沐宇這時也背著包袱走了出來，臉上卻仍然一副信心寥寥的樣子。
王氏拿出一個布包，裡面裝著幾個熱乎乎的饅頭和一些醃菜。
＂路上吃的，省著點吃，到了縣城也別不捨得花錢，這些年的帳我可是都記著呢，你們爺兒倆考中了可要連本帶利還回來！＂
沐書心裡一陣溫暖，暗暗發誓，'還您一座金山又如何'
臨別時，王氏抿了抿嘴，眼圈有些發紅。
她用力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瞪了沐宇一眼：＂真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沐宇不禁撓撓頭，和沐書相視一笑。
他們向王氏告別，踏上了去縣城的道路，族長已經為二人準備好了驢車，沐宇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他已經好多年縣試沒車坐了，莫非今年族長發了大財嗎。
路上，沐宇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複習著要點，沐書則時不時地點頭應和，心裡卻在想著剛才趙桐說的話。
傍晚時分，父子倆終於到達了縣城。
他們在一家簡陋的客棧安頓下來，準備歇息一天後，後天一早就去考場。
躺在硬邦邦的床鋪上，沐書輾轉反側，雖然反覆告訴自己'不慌，不慌，區區縣試，小兒科'，但仍是難以入眠，不是演習，不是演習，真正的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