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續房一晚，第二天沐書跟隨沐宇前往程正輝的居所。
一路上，父子神情頗為凝重。
「書兒，你可知程兄如今為何如此落魄？」沐宇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
「爹，兒子昨晚想了許多，官場險惡。程世叔或許是造人陷害，或許是替人背鍋，還有更壞的結果，就是罪有應…」沐書答道。
沐宇有些生氣地打斷了沐書的回答。「程兄是我這一輩新平讀書人的佼佼者，怎麼會是罪有應得呢。還是我稍後當面問問他。」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程正輝的家。
程家位於睦州城西邊的一條幽靜小巷中，遠離喧囂，顯得格外雅致。
推開宅門，便見院內種滿了青竹，清風吹過，竹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聲響，仿佛訴說著主人的心境。
程正輝早已在院內等候，見二人到來，忙迎了上來，面帶微笑道：「沐兄、沐世侄大駕光臨，真是令愚弟蓬蓽生輝。」
沐宇擺手笑道：「程兄不必多禮，今日乃是敘舊之日。你我二人可是有十餘年未曾見過了。」
程正輝引二人入廳，廳內陳設簡樸，卻不失雅致。
一卷卷古書整齊地排列在書架上，牆上掛著幾幅墨寶，透出主人的文人氣息。
沐書心中不禁暗暗感慨：『這位程世叔雖說落魄，但這份雅致卻是一點不減。』
三人入座，程正輝親自為他們倒上茶水，茶香繚繞，三人相對而坐。
「程兄，這裡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啊。」沐宇感慨道。
程正輝微微一笑，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沐兄過譽了，不過是避世之所罷了。」
沐書環顧四周，心中暗自讚嘆：『這地方雖然不大，卻讓人感到十分舒適。看來程世叔即便被削職為民，仍保留了幾分書香氣息。』
「沐兄，可還記得當年咱們一同參加縣試之事？」程正輝捧起茶杯，眼中透出一絲懷舊的神色。
「怎能不記得？」沐宇感慨道，「那時咱們意氣風發，滿懷壯志。程兄當年一舉考中縣案首，我等只能遠遠觀望程兄的風采。」
程正輝輕嘆一聲，放下茶杯，道：「世事無常，官場更是如此。當年我高中進士，本以為自此平步青雲，誰知……唉。」
他說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苦澀。
沐宇接著問道：「程兄，今日之見，愚弟有些疑惑，當年你為何被削職呢？」
程正輝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頭嘆道：「沐兄，不瞞你說。程某人是因揭發一樁貪腐大案而被削職為民，流落至此。」
「揭發貪腐案？」沐書在一旁聽得神情一凜，內心忍不住吐槽。『果然，正義的路總是坎坷啊，沒想到這種情節在古代也屢見不鮮。』
程正輝看著沐宇，緩緩說道：「當年我在朝中任職，意氣風發，想著憑藉一腔熱血為國效力。卻在某次巡查地方時，發現了一樁牽涉多位官員的貪腐大案。這些官員魚肉百姓，貪贓枉法，甚至勾結外賊，實在是罪無可赦。」
沐宇心頭一震：「那你為何不將此事呈報給朝廷，嚴懲不貸？」
「我何嘗不想？」程正輝的目光中透出幾分無奈。「但朝中盤根錯節，貪官勢力龐大，我雖將證據呈上，但卻被那些貪官聯手反咬一口。誣陷我諸多罪名。」
「結果呢？」沐書忍不住問道，眼中滿是驚訝。
「結果自然是我被罷官削職，成為如今這般模樣。」程正輝淡淡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淒涼。「不過沐小侄不必替我感傷，得失榮辱，皆是命數。如今我雖為民，卻也得以遠離官場的紛爭，多了幾分清靜。只是沐小侄，你若將來踏上仕途，需謹記，官場如戰場，步步皆有陷阱。」
沐書在一旁聽得暗暗心驚。『看來程世叔的遭遇並非偶然，這朝中的鬥爭果然是複雜至極。』
他心中不禁為父親捏了一把汗，但臉上卻不動聲色。
「程世叔，如此看來，官場並非我等小民想像中的那般簡單。」沐書忍不住開口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
程正輝臉上浮現出一絲沉思。「沐侄兒說得不錯。官場如棋局，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我當年自恃清廉，卻未曾料到，那些權貴們眼中只有利益。若想在官場中生存，除了才學，還得有謀略。」
沐書聞言，心中思緒萬千。『看來以後得多做些準備，讓老爹少走些彎路。沐書啊沐書，趕緊回憶一下你看過的電視劇，琅琊榜還是1566能用得上呢？』
沐宇靜靜聽著，有些沮喪。
原本他一直堅信，只要自己足夠正直，足夠努力，高中後便能在仕途上闖出一片天地。
但程正輝的遭遇讓他意識到，官場險惡不是一句虛言。
「程兄，看來我以後得多加謹慎，不能掉以輕心。」沐宇鄭重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堅毅。
「沐兄有此覺悟，程某也就放心了。」程正輝欣慰地點點頭，隨即轉而問道：「不知沐兄此行睦州，可為府試而來，前些日府試放榜，沐兄結果如何？」
沐宇不好意思地回答：「愚弟僥倖剛剛通過府試，不及程兄萬一啊。」
程正輝緩緩說道：「恭喜沐兄啊，倘若我也是這般歲數才中府試。或許大有不同，沐兄你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沐宇若有所思地點頭，正色道：「程兄教誨，受益匪淺。」
程正輝看著父子二人，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當年他初入官場時，年歲尚淺，滿腔抱負，如今卻只能隱居睦州，了此殘生。『但願這沐家父子，能比我走得更遠。』
正當三人談興正濃之時，外面的天空逐漸暗了下來。
程正輝點上燈火，屋內稍亮幾分。
「沐兄，天色已晚，若不嫌棄，今夜便在寒舍住下吧。明日再繼續聊些有趣的事。」程正輝熱情地邀請道。
沐宇略一思索，點頭答應道：「既然程兄如此盛情，那我父子二人便叨擾一夜了。」
程正輝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好，稍等片刻，我去為沐兄和沐侄兒準備晚飯。」
不多時，幾道精緻的小菜便擺上了桌子。
沐書親自為沐宇和程正輝斟酒，三人舉杯共飲，氣氛逐漸融洽。
「程兄，你這處宅院雖不大，但雅致得很。」沐宇放下酒杯，忍不住贊道。
程正輝微微一笑，「沐兄見笑了，不過是些簡陋的布置罷了，只圖個清靜。」
夜色漸深，三人喝得微醺。
程正輝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沐兄，可曾想過將來若是科舉得中。官場中難免會遇到那些權貴之輩，你又該如何應對？」
沐宇聞言，沉思片刻，隨即堅定地說道：「愚弟從未想過退縮，無論多大的困難，都要迎頭而上。」
程正輝嘆息道：「沐兄果然膽識過人，但官場如棋局，有時需退一步方能保全。」
沐書聽得心中一凜，『看來程世叔確實經歷了不少磨難，否則也不會有這樣的見解。老爹的決心固然重要，但若缺少謀略，恐怕難以長久立足。』
三人談論許久，直到夜深人靜時，才各自歸房歇息。
沐書躺在床上，腦海中回想著程正輝的話，心中不禁想著：『看來考試、做官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