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您走慢一點!老錢這身子骨可跟不上您吶!」
說話的是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略有些發胖的中年男人,身上背著兩個錦緞織成的包袱,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追趕著前面的陳殊。
陳殊穿一襲錦衣,手持摺扇,頭也不回的往前趕路。
自湘州出發已經半個月了,先前跟著史官車隊,一切都要按照使官制定的規矩,衣食住行皆要按照世子的身份來,連出去撒個尿都有人跟著,陳殊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管束,這半個月可把他給憋壞了!
想到進京的路還長,再這麼下去還沒到京城自己就先憋瘋了,於是他找到此行的護衛虎賁營陳邊定,表明要跟車隊分開走,陳邊定自然是不同意,畢竟他的責任是要好好保護世子順利抵京。
但陳殊之所以要帶陳邊定也是因為他直來直去,沒有那麼多利益取捨,在陳殊的一番洗腦下,陳邊定還真就相信了車隊才是樹大招風,分開走反而更加安全。
再者給太后的賀禮也在上,車隊交給陳邊定護著,陳殊也放心。
陳邊定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既然陳殊已經陳明厲害,那他也不再多說,至於那幾個老學究一樣的使官,陳殊壓根就不和他們解釋,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帶著管事錢萬金走起了小路。
聽到身後錢萬金的呼喊,陳殊回過頭來,找了處陰涼的地方坐下等著他。
「老錢,讓你平時少吃點你非不聽!走幾步就氣喘吁吁的!」
錢萬金快步走到陳殊跟前從腰間摸出水壺遞給他。
「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少爺,您先喝口水歇會兒吧!」
陳殊接過水壺來猛灌了兩口,又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老錢,這是酒啊!」
聽陳殊說壺裡是酒,錢萬金忙接過壺來聞了聞,嘿嘿一笑。
「嘿,拿錯了拿錯了!」
說罷又摸出另外一個壺遞給陳殊。
「少爺,這是水!」
陳殊喝了水又把壺還給錢萬金,打開摺扇扇著風。
錢萬金眼力極好,忙把水壺系好,又從陳殊手上把扇子接了過來,一手給自己擦汗,一手揮舞著扇子給陳殊扇風。
他們倆走的小路山高林密,又逢夏日,正是酷暑難耐。
「少爺,要不咱還是回車隊裡去吧,您就這麼走了怎麼成!」
「要回你回啊,我可不回,按車隊那麼個走法,我還沒到京城呢,人就沒了!」
「我知道您是受不了那些個規矩,但是咱們是去京城,到了京城這些規矩都用得上!」
「要用的時候再說吧,反正我是不回去了,到京城再會合吧,怎麼去不是去啊!」
「是是是!聽您的,都聽您的!」
錢萬金熱得一腦門子的汗。
「對了,現在是什麼地界了?」
錢萬金轉頭望了望周圍,回道:
「少爺,再往前就到廊州城了!」
「走了這麼多天才到廊州?」
錢萬金見陳殊額頭上有汗,又忙掏出一塊手帕遞了上去。
「您棄了馬車,靠兩條腿走路,可不是走了這些天!」
陳殊站起身來,望著眼前蜿蜒的小路,又把老錢手上的摺扇拿了回來。
「都怪那些老學究,走得匆忙,連馬都沒騎!你再堅持堅持,等到了廊州咱們就買馬!」
說罷又起身繼續趕路,往廊州方向而去。
錢萬金望著陳殊遠去的身影,又抬頭看了看天,無奈的搖了搖頭。
見錢萬金還未跟上,陳殊便喊道:
「老錢你快點兒,天黑前咱們得進城,不然又得睡山上了!」
「哎,來了來了!」
而另一邊,虎賁營陳邊定帶領的車隊正按照原定路線慢悠悠的走著,車隊裡的使官自打陳殊兩人離隊,便終日惴惴不安。
「陳將軍,您說這世子殿下怎麼能自行離隊呢,這要出了什麼事兒,咱們可怎麼交代啊!」
「你管得了世子想做什麼麼?我們只需按原定路線一路進京即可,其他的事情無需操心也無需過問!」
陳邊定騎在馬上,面色冷漠。
其實他也擔心陳殊的安危,可是這車隊又不能離了自己,只能盼望著陳殊兩人能順利到京城匯合了!
這邊陳殊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廊州城門關閉前進了城去。
一進城,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兩人連日趕路的疲憊終於一掃而空。
陳殊走在前面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雖然也沒有什麼特別新奇的玩意兒,但總歸是有一些在湘州沒見過的物件。
陳殊走到哪買到哪,從不還價。
兩人還未到客棧,錢萬金的身上就又多了一些陳殊新買的各式物件。
眼看雙手都拿不下了,錢萬金忙道:
「少爺少爺,今天就買這些吧,天色也晚了,咱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落腳才是!」
陳殊瞧了一眼錢萬金,他身上確實是沒地方可掛東西了。
他又望了望前面的街道,只覺得意猶未盡。
雖然自己一天武功都沒正經練過,但師父劍宗陸乘風教他呼吸吐納之法,卻讓他總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用不完的力量,從來都沒感覺到過疲累!
「這樣,你先去客棧把東西放了,房間開好,我自個兒再逛會兒!」
見錢萬金有些為難,陳殊又道:
「放心吧,我這麼大的人了,不會出什麼事兒!」
錢萬金這才道了聲是,說道:
「這廊州城有家長安客棧,那我就先去長安客棧等您!」
說罷帶著一身的東西前往長安客棧。
遠在湘州的湘王府里,湘王陳淵正端坐在書房看軍營里遞上來的布防圖,陳殊出發之後,他便已經著手安排整頓兵馬隨時準備開拔。
老僕陳濟道端著一杯參茶進了屋來,將茶杯輕輕放在桌案上。
陳淵放下布防圖端起參茶抿了一口,問道:
「他們到哪兒了?」
「今天應該到廊州城了!」
陳淵放下茶杯。
「你說這小子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怎麼好端端的又棄車駕而行了?」
陳濟道小心接過茶杯,又遞上了一塊用熱水浸泡後擰乾的熱絲絹。
「世子殿下從小到大無拘無束的,車隊裡的使官儘是些注重禮儀的老臣,世子殿下哪受得了他們啊!」
「離經叛道!」
陳淵接過絲絹擦了擦手又遞還給陳濟道。
「王爺不必擔心,世子殿下聰慧過人,這次又帶著錢萬金,應是不會出什麼亂子的!車架那邊也有陳邊定護著」。
陳濟道更擔心的是對西越的戰事,畢竟這一仗與往日抵禦西越不同,這回是湘州大軍主動出擊。
西越王結里圖也是個好戰的主兒,這些年時常滋擾試探,手裡軍隊也一直在增長壯大,這一仗即使陳殊不提,日後也難免有一戰,今非昔比,陳淵年紀大了,手裡的幾員老將雖然都在,但真要想跟他們結結實實打一仗絕非易事。
陳淵自然也很清楚,他雖然是個武官出身,但能當二十年的湘州王,絕不是只會打仗就可以做到。
當日陳殊提出要跟西越打一仗的時候,其實正中他的下懷。
皇帝李煊為了自己的兒子能順利執掌江山而撤藩,他又何嘗不是為了兩個兒子能安穩的守在湘州而打這一仗呢。
陳殊性情率直,未經歷練還無法撐起湘州,而次子陳德更是未經世事,再加上他自己的身體也大不如前,這一仗早打要比晚打好,在陳殊提出打仗之前,他就已經籌謀已久了。
陳淵瞅了一眼陳濟道,這個一直忠心耿耿的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老僕,也已經兩鬢斑白。
「擔心這場仗?」
陳濟道點了點頭道:
「這一仗是非打不可!我只是擔心王爺的身體......」
陳淵笑了笑道:
「我陳淵生來就是要上戰場的,這輩子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無數次,但願這一仗能如你我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