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賊

2024-08-24 13:43:38 作者: 文洞飛雲
  是夜風輕雲淡,月明星稀,蟲鳥和鳴山林間,葉隨風動嘩啦作響。

  余青田端坐在書房中,依著燭火讀書,書房中靜悄悄,只有沙沙的翻書聲。

  書房外陳伯佝僂的身影映在門戶上。

  一如當日青墨山莊失竊一般。

  黑夜中,月光下,一道黑影飛速掠過,幾個縱跳從山莊大門處落在了書房之上。

  黑影站直身子,掃視不遠處巡邏而過但絲毫沒有發現他的一隊侍衛,冷冷一笑,一個騰躍,落在了書房窗邊。

  燭火閃動,映亮了他半邊臉龐,從輪廓看是個端方正氣的樣貌。

  任誰第一眼看見都無法將他與北地十三魔中盜寶殺人的盜魔聯繫在一塊。

  盜魔冷笑著,盯著書房中的余青田,雙目中充斥著紅血絲,滿是怨毒。

  他就站在門外,書房內的余青田側頭就能發現他,不遠處的陳伯拐個彎也能看見他,可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天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

  那晚從青墨山莊安然離去後的盜魔欣喜若狂,他以為那個盒子中放的就是那捲羊皮紙。

  他在山間尋了處隱蔽的山洞鑽了進去,然後嘗試著打開盒子,接下來他的噩夢開始了。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盜魔幾乎不眠不休的鑽研如何打開這個盒子,只要一閉上眼就是盒子上的孔竅上下彈動的模樣。

  後來他一點一點的嘗試,終於如願以償的聽到了那一聲「咔噠」聲響,如同仙樂一般悅耳動聽,他整整試了兩天兩夜,兩天兩夜!

  然後他就發現,還踏馬的有道鎖,那個漆黑的鎖孔就在那,好像在嘲諷他兩天來的不自量力。

  當時的盜魔一氣之下暈厥了過去,醒來後,他決定再探青墨山莊,偷出鑰匙。

  從山洞中出來,他先去了青墨山莊踩點,鬆散的戒備讓盜魔冷笑連連,懶得繼續查探,就去鎮上準備飽餐一頓。

  來到鎮上的盜魔聽到了令他怒火中燒的一則消息。

  盜魔,落網了?

  那老子是誰!

  氣急敗壞的他隔天早晨就給青墨山莊再下了拜帖,明了的丟在了莊子大門外。

  他這次要偷空餘家祖宗祠堂的靈牌,拿來劈柴燒火!

  想到這些天的經歷盜魔心頭火起,險些亂了氣息,於是急忙壓制住怒火,平復氣息。

  在他右邊七八步遠的拐角,走過去就可以看見守在門口的陳伯。

  搏虎郎陳風至,徒手搏殺虎豹的狠人,雖說年老體衰,但本身不擅長打鬥的盜魔還是不太想引起他的注意。

  余青田精神恍惚了一下,揉了揉眉心,驅散突如其來的困意。

  窗外風聲起,吹得燭火搖曳不定,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余青田神色一滯,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道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清脆的骨裂聲響起,令人發毛。

  余青田猛然轉頭。

  陳伯破門而入,身姿矯健,空中滿是木屑。

  兩人看清書房內情形後,都是滿臉錯愕。

  只見余青田身後五步遠,書架前,有個中等身材,濃眉大眼的男子,穿著夜行衣,顯然正是盜魔。

  但盜魔此時滿臉大汗,張大了嘴巴,眼神中滿是驚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在他肩膀上,搭著一隻修長手掌,五指微攏,死死捏著盜魔的肩膀,余青田所聽見的骨裂聲,正是盜魔肩骨碎裂的聲音。

  百里長安鬆開手掌,盜魔登時癱軟在地,劇烈的疼痛讓他大叫出聲,他捂著肩膀,艱難的轉過頭,死死地盯著百里長安。

  「你……」

  百里長安一腳踩在盜魔拖在地上那條肩膀的手指上,鑽心的疼痛讓盜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逮住你咯。」

  一旁的余青田和陳伯齊齊打了個冷戰,然後如夢方醒,圍了上來。

  「這就是盜魔啊,長的倒挺老實。」

  余青田摩挲著下巴,打量著已經被捆在柱子上,嘴裡塞著一團布的盜魔,嘖嘖稱奇。

  陳伯打好了最後一個死結,直起腰,在盜魔腰間攮了一拳,打的盜魔直翻白眼,連掙扎都減弱了許多。


  「老爺,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吧。」

  余青田抽了抽嘴角:「這麼說也沒錯。」

  「百里少俠,如何處置此人?」余青田看向一邊翻來覆去查看一卷羊皮紙的百里長安。

  百里長安聞言收起羊皮紙,側頭看了眼已經換上一副驚恐神態的盜魔,然後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提議道:「打斷手腳,送去給正在皇城的宿月神秀,還能多領一份賞銀,大家二八開。」

  至於誰是二誰是八,俗了!

  「少俠盡數拿去便可。」余青田哈哈一笑。

  「卻之不恭。」

  「老爺,這傢伙把百方盒兒藏在他褲襠里!」陳伯搜了搜,滿臉嫌棄的從盜魔身上拿出個小鐵盒,又鑿了盜魔一拳,然後視死如歸的用袖子抹了抹小鐵盒,將盒子遞給了余青田。

  余青田眸子微動,毫不在意的接了過來,看了看小鐵盒,從袖子間取出一把銅色鑰匙。

  「好本事,解得開二十八竅。」余青田不吝讚賞,然後打開了鐵盒,看清楚裡面那朵青杆紫蕊小花後,徹底放下心來。

  盜魔面如死灰。

  「百里少俠,便按你說的辦吧,陳伯。」余青田淡淡的說了一聲。

  陳伯心領神會,上前兩步抓住了盜魔的雙腿。

  盜魔扭動著身子,發出豬玀一般的哼叫,滿眼哀求與驚恐,但沒有令陳伯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停頓。

  百里長安不去看這副景象,反而輕聲道:「各位再不出來露個面,我可就帶著東西走了。」

  此話一出,余青田一臉茫然,陳伯停下手裡的動作,盜魔……盜魔昏死過去了。

  「少俠……」

  「小哥兒好敏銳哩。」

  嬌俏的嗓音響起,書房正對著的院門之上,出現了一個側坐在院牆上的嬌嬈女子。

  女子狐眼櫻唇,嬌顏如花,白嫩的手掌托著下巴,如瀑黑髮披散而下,發梢微紅,如狐似魅,攝人心神。

  輕紗慢慢遮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段,紅紗隨夜風飄動,輕紗下是一席血色羅裙,只有一截兒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並不如何袒露身軀,卻分外誘人。

  她媚眼如絲的盯著負手而立的百里長安,旁邊的余青田與陳伯絲毫不入眼。

  北地十三魔,玉奴花玉顏,專采陽補陰的陰損之道,於床榻上殺人無數。

  「那小子,將玉陽參的線索雙手奉上,留你全屍。」

  左側一道雄渾嗓音,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左邊院牆上。

  那人凶神惡煞,身高丈許,魁梧健碩,面目猙獰,有三道爪痕自他右眉梢至左頷骨,右眼框中空洞洞,旁邊儘是爛肉,就這般裸露在外,猙獰可怖。

  身旁立著杆粗高鐵棍,棍上沾著黑褐色血污。

  北地十三魔,殺人魔邱銅,專好殺人,老幼婦孺善人惡徒,興起便殺。

  陳伯蒼老的麵皮抖了抖,上前兩步將余青田護在身後,這二人凶名在外,他們的相貌特徵,他自然認得出來,如今聯袂而來,怕是跟盜魔脫不了干係。

  就算年富力強時,讓他對上其中之一,也不好說勝算十足,別說如今年老體衰,尚有舊傷在身。

  目光瞥見氣定神閒的百里長安,陳伯心中莫名來了底氣。

  「若我不給呢?」

  百里長安反問那邱銅。

  邱銅蒼然一笑,不多言語,舉起鐵棍飛身而下,長棍帶起呼嘯風聲。

  「可惜了,長的蠻俊俏的一個小哥兒。」花玉顏有些惋惜。

  陳伯冷哼,撩起袖子,露出繃成青綠色的臂膀,正欲上前,突然感覺寒芒刺背,頓時停住腳步,下意識往後一跳。

  兩道如同彎月的刀光划過,陳伯原先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三尺侏儒。

  此人蟲眉豆眼蒜鼻,頭上黃髮稀疏,醜陋無比,手裡握著兩把雪亮彎刀,沖陳伯嘿嘿直笑。

  北地十三魔,惡侏劉二,殺人盈野。

  陳伯心中一寒,劉二再次衝來,兩人打作一團。

  此時,邱銅手中長棍轟然砸落。

  名為時間的白馬被人勒住了韁繩,時光的流逝仿佛停滯。

  余青田慌裡慌張躲在了柱子旁,花玉顏依舊是那副饒有興致的模樣,惡侏與陳伯纏鬥在一起,邱銅神色猙獰,殺機四溢。

  百里長安邁出一步,身子一陣恍惚後陡然出現在邱銅腰背上空,劈腿下砸。

  「轟!」

  邱銅的身影砸落在地,激起灰塵陣陣。。

  發生了什麼?

  花玉顏笑容一滯,滿臉錯愕,她方才盯著那人,見他動了動身子,便出現在邱銅上方了。

  花玉顏站起身子,斂起了笑容,神色有些凝重。

  邱銅咳出一口鮮血,兩臂發麻,慌忙之間往旁邊一滾,躲過了百里長安踩落的一腳。

  「點子扎手!」邱銅匆忙大喊,翻身一躍跳起來往後跳了兩步,將長棍都留在了原地。

  腰間傳來的劇痛讓邱銅幾乎站不穩腳步,花玉顏從院牆一躍而下,落在了他身邊。

  二人嚴陣以待,看著對面古井無波的青年。

  「今日之事全是我們冒犯,我等這便走,那竊賊留下,如何?」

  花玉顏強扯出一抹笑容,心有悔意。

  該死的劉二。

  那個陶瓷商賈徐尚,其實見過很多人,余青田、盜魔韓冀文、惡侏劉二、百里長安……

  沒有絲毫隱瞞,將羊皮紙專賣余青田的消息和盤托出。

  惡侏劉二聽聞盜魔落網,於是喚來花玉顏與邱銅,三人聯袂而來。

  導致今日局面。

  「嗒。」

  二人只覺眼前一花,那人的兩手食指分別點在了他們眉心處。

  「閣下……」

  邱銅戰戰兢兢的開口。

  兩道如虹匹練從他們後腦貫射而出,轟鳴作響。

  兩道身影倒飛砸在院牆上,而後迅速起身,飛奔而逃。

  百里長安嘖了一聲,看著冒著絲絲縷縷白煙的手指。

  還得練啊。

  劉二此時急紅了臉,看清了院裡情形後就想立時逃走,但被陳伯死死纏住,出刀都亂了章法。

  劉二揮出一刀,然後頭上一緊,脖頸一涼,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劉二的視線晃來晃去,最後停留在一個前撲的矮小身影上。

  好熟悉的身體啊,是我?不對,我拿的是雙刀啊……

  百里長安手裡握著一柄彎刀,隨手丟在了劉二的頭顱旁。

  惡侏劉二,死不瞑目。

  陳伯驚愕的說不出話,百里長安看了他一眼,然後身形一個恍惚,再出現,便是踏在了院牆上,往遠處飛掠而去。

  「陳伯,此人是鬼神嗎?」

  余青田哆哆嗦嗦的從柱子後探出頭。

  陳伯猛然一個大喘氣,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有點艱難的開口:「娘嘞。」

  山林間,邱銅玩了命的奔逃,一路上橫衝直撞,驚起飛鳥無數,甚至撞到了幾棵粗壯樹木。

  邱銅如今顧不得其他,在死亡的威脅前他什麼也思考不進去。

  那個鬼魅一般的青年。

  邱銅想到了那個雄武的老人,想起來自己志得意滿去挑戰那位老人的情形。

  當年的邱銅自負武藝,趕赴東海挑戰四方城主。

  那日東海狂風大作,覆壓城頭的海浪席捲而來,邱銅在城下看的真切,那個站在城頭的老人一拳砸落了海潮,身旁縈繞著朦朧白霧,如神似魔,脫離了人的範疇,

  那位老人砸落海潮後,轉身淡淡的瞟了一眼不久前才站在城下高喊請戰的邱銅,雙掌一攤,示意邱銅可以出手了。

  整座城都關注著他們,四周議論紛紛,不知多少幸災樂禍的視線落在邱銅身上,讓他無地自容。

  那個老人依舊是一副萬事從容的姿態,眼神淡漠,像是天神降世,海潮崩散濺起的彌天水霧,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老人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雙眼睛邱銅刻骨銘心,那是漠視一切的眼神,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了他的夢魘。

  邱銅武道意志幾乎破碎,失魂落魄的回了北地,那之後江湖上流言四起,有了「勁氣生霧,武道通神」呢說法。


  那也成為了邱銅武道的目標。

  可不管如何努力,邱銅始終摸不著門檻,幾乎成了心魔。

  如今,在百里長安出手時,他看到了令他肝膽俱顫的一幕,那青年的口鼻間,縈繞著淡淡不可見的白氣。

  林間風聲呼嘯。

  邱銅後心一痛,撲倒在地,他驚慌失措,大喊道:「不要殺……」

  聲音戛然而止,一顆石子飛來,洞穿了他的眉心。

  邱銅瞪大了眼睛,身體無力倒地,滿臉的不甘。

  殺人魔邱銅,死不瞑目。

  百里長安飄然而來,神情淡漠,看了眼他的屍身,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足有拳頭大的石頭,舉過頭頂,氣沉丹田。

  猛然前沖,揮動全身氣力將那塊石頭拋了出去。

  山林間,花玉顏喘著粗氣,大汗淋漓,但卻不敢有一刻停歇,甚至榨乾了這具身體的潛力,苦修數十年的修為頃刻間化去一半,烏黑光亮的長髮略顯斑白,細嫩華美的嬌顏漸生蒼老。

  花玉顏今年三十有四,依靠修習魔功采人精氣才容顏常駐,猶如青蔥少女,功力消散後反倒比常人更顯蒼老。

  但她不在乎,只要能活下來,修為總能再修回來,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破空聲響起,花玉顏面容大變。

  「饒命!」

  話音未落,一塊石頭破空而來,砸在了花玉顏柔軟的腰肢上,將她整個人對摺起來,被石頭帶著在空中飛行,最後撞在了山壁上。

  雖身處魔道但擁躉無數,容貌昳麗比花嬌艷的玉奴花玉顏,血肉模糊的死去,死狀悽慘。

  至此來訪青墨山莊的四魔,除去手腳盡廢的盜魔外,其餘三魔皆身死。

  百里長安面色不變,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臉色一白,身形一個踉蹌,險些沒能站穩。

  「看來還是得少出手啊。」

  百里長安唉聲嘆氣,伸手按住胸膛,眼底閃過一絲陰霾,真氣流轉鎮壓住那隻左突右撞的東西。

  如今心法更上一層樓,已經觸摸到勁氣生霧的門檻,這一腳過去便可常駐那玄妙莫測的神奇境地,本應是天下無敵的姿態橫壓江湖,誰料竟是落得如此悽慘境地。

  一身真氣大半用於鎮壓心脈,故此平日不可窮耗真氣,一旦有所異動,那東西便故態復蔭。

  他現在處在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傾力出手固然有摧山裂石的威力,可一剎那的極盡之後便立馬心脈破損,身死道消。

  好在尚有兩成真氣,天下之大,也自可去得,尋常人士近不得身。

  站在原地拄著樹緩了一會,百里長安挪著步子往青墨山莊中走。

  余青田帶著陳伯以及一眾守衛站在莊子外,看見百里長安的身影,余青田不顧陳伯的阻攔,上前相迎。

  「百里大俠。」

  態度恭敬了許多,陳伯也看上去慈眉善目了。

  百里長安懶懶的朝他們點頭,然後笑著說:「此間事了,但如今天色已晚,余員外不介意再留我一晚吧。」

  「自然不介意,百里大俠多住幾晚都行,是我青墨山莊的榮幸。」

  余青田笑道,他方才從陳伯口中得知這位可能是個直追四方城主的絕世人物,正有交好之意。

  百里長安不置可否,與余青田等人一起回了山莊,自行去了青岩小築中。

  「陳伯,你說我們這些天,沒有怠慢的地方吧。」

  余青田憂心忡忡的問。

  陳伯毫不猶豫的搖頭:「一應物件都是最好的,老爺吃什麼他吃什麼,老爺用什麼他……額,可能差一點。」

  「唉。」余青田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如今再示好就有些不像樣子了,該如何便如何吧。

  陳伯卻道:「老爺放心,這些天相處,百里少俠是個心胸豁達的江湖兒郎,咱雖不至於畢恭畢敬,但也是以禮相待,不至於交好,可總歸是有好印象的。」

  陳伯對百里長安的評價從初見時吊兒郎當的痞俠到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江湖人,再到如今心胸豁達的江湖兒郎,時間不足三日。

  余青田輕輕一嘆:「那便如此吧。」隨後又笑了出來,「渡生大師所言不錯,我兒果然福緣廣厚。」


  他這幾天聽到不少下人稟報,余安跟百里長安相處的十分不錯。

  陳伯深以為然的點頭,然後又問:「老爺,盜魔如何處置,按照少俠所言?」

  余青田沉吟一番,道:「先審,取回我余府失竊之物,然後按照大俠所言,送去給簡隨風,之後賞銀,都給大俠余著。」

  陳伯點頭稱是。

  此時青岩小築內,百里長安盤膝坐在床榻上,手裡捧著那攪弄北地風雲的羊皮紙。

  他伸手在羊皮紙上划過,手指感應到細微的痕跡,然後收回了手。

  沒錯了,是真玩意。

  百里長安下山以來,曾與兩位好友同行遊歷,其中之一先天怪病,又受寒毒侵擾,藥石難醫,恰逢玉陽參現世,於是百里長安辭別好友,外出尋藥。

  幾乎走遍北地山河,又聞羊皮紙出世,一路明察暗訪,找到了那位老僕的侄子,重傷瀕死的鄭宏。

  鄭宏是個瘦弱的郎中,不通武藝,但被江湖所擾,垂死山間,被過路的百里長安遇見。

  鄭宏將羊皮紙的秘密和盤托出。

  他道,曾與百里長安一面之緣。

  原來鄭宏有位心儀的女子,是位柔柔弱弱,但心地善良的寡婦,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

  有日惡霸臨街欺凌孤兒寡母,鄭宏曾想豁出命去保護心上人,但三兩下就被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

  最後是路過的百里長安伸出援手,趕走了惡霸,救下了那對母子,鄭宏也因此保住了一條命。

  聽到鄭宏講述的百里長安絞盡腦汁的想,只有一點細微的印象。

  鄭宏笑道,大俠不記得我,我記得大俠就好,您隨手而為的善意,於我而言卻是撥雲見月的大善。

  鄭宏笑著死去,說他所知最後一個持有羊皮紙的,正是風裡刀蕭策。

  百里長安將他葬在了一座小山上,山頭處當時已有芳草萋萋,而那座山頭,正好可以將旁邊的村落盡收眼底,自然包括村頭那家鄭宏心心念念之人。

  之後便是一路追尋,在一處山崖下找到了風裡刀蕭策的屍身,再後來,便是那位畏畏縮縮的陶瓷商賈——徐尚。

  百里長安收回思緒,取出一個小瓶,打開瓶塞,有異香撲鼻,這是鄭宏交給他的東西。

  瓶口傾斜,乳白色液體落在羊皮紙上,很快鋪滿了紙張,百里長安起身,取了些清水塗抹上去,然後放在了燭火上。

  看著逐漸浮現的一幅地圖,以及地圖上用硃砂筆圈起來的四個字,百里長安舒了一口氣。

  總算有些眉目了。

  龍門客棧。

  遠在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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