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孩子安心，賀定洲沒有關門，更沒有急著給孩子換衣服。
反而抱著孩子坐進藤椅里，「你和我姐姐長的特別像，我姐姐就是你媽媽。」
方寧突然不害怕了，他抬頭仔細認真的看起舅舅來。
血緣關係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牽絆，哪怕不相似，也覺得什麼地方很親切。
「你長的也像我媽媽。」
「嗯，我們是姐弟。」
他們姐弟有遺傳自父母的好相貌，眼前的方寧更像父親，只有眉眼間能看出姐姐的影子。
「媽媽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和照片上不太一樣。」
賀定洲往懷裡帶了一下孩子，「哪裡不一樣？」
「......老了一些。」
方寧看著舅舅的笑，愣住， 小小的腦袋瓜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真好看，小夢姐姐見了一定喜歡。
「舅舅，你以後多笑笑，笑著好看，小夢姐姐才會喜歡。」
別看小孩子參與度不高，可自見面後兩個大人間的交鋒他說不清，卻看的清。
和他朝夕相處的姐姐，是放鬆還是緊張，是喜歡還是討厭，他像個小動物一樣有敏銳的直覺。
賀定洲聽懂了話里的意思，這小子希望他們好好相處，「小夢姐姐是誰？」
「就是和我一起來的姐姐啊，舅舅，你都不知道姐姐多厲害，是她救的我......」
小孩子有特別高的炫耀需求，這段和姐姐一起逃亡的日子，當時擔驚受怕，此時再看簡直酷到沒朋友，他急需炫耀一番，正好舅舅一臉好奇，於是說的停不下來。
放下戒備的方寧，在舅舅時不時的引導，以及多個『哇』『真的嗎？』『好厲害』中逐漸迷失自我。
小的滿足了分享欲，大的基本上搞清楚了始末，剩下的就是一件件去辨別真假，兩人都滿意。
「來換衣服。」
方寧毫不扭捏，非常自然地讓舅舅換，畢竟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受過程夢的磨練，小小年紀就沒了羞恥心。
再加上一番分享，此時的舅舅不止是稱呼上的舅舅，而是和母親碎碎念中積攢了大量親近崇拜的舅舅融合成一個人的舅舅。
王大栓一進來就看到剛才的小姑娘變成了小男孩，他年紀小，也咋呼，一旦放鬆對自己的把控，就容易漏出點憨來。
「哪來的小子？小姑娘呢？」
方寧甩著換下來的裙子，「叔叔，我是男孩子。」
所以說，其實是賀團的妹妹帶著外甥？
信息對不上，難怪政委一說妹子和外甥女來了，賀團從駐地來的路上就一聲不吭，面無表情，車裡瀰漫的殺氣催著他腳踩油門一路狂奔。
本來到縣裡再坐火車到冰城，單程要七八個小時，賀團愣是讓他飆出了車子的極限，五個小時從邊境跑到了冰城。
生產隊的驢也不敢這麼使，還好是誤會，不然就可怕了。
不過賀團的妹妹真顯小，看著和他差著年紀，沒想到孩子都這麼大了。
程夢聽著對門的動靜，陷進了自證的漩渦里不可自拔。
要是換了衣服還不相信怎麼辦？這年代有親子鑑定嗎？滴血驗親？
不不不，愚昧不可取。
他要懷疑，她就帶孩子走！
想到那位舅舅，她想走大概是不行的，看她的眼神太犀利，不上個酷刑都對不起那氣場。
就在這時她聽到對門響起說話聲，程夢猶豫一下還是開門去看看。
對門是敞著的，屋裡情況一目了然。
格局和她那邊一樣，兩張單人床，靠近窗戶處擺放著一個小圓桌，兩邊各有一張藤椅。
剛才還被王大栓嘴裡的解放軍叔叔勾去了魂的方寧，一看到門口的程夢，立即撇下人跑出來，抱著程夢的腿蹦躂。
他什麼都沒說，只一聲聲叫姐姐，程夢就知道他是真開心，放下了忐忑，本性中的活潑陽光才散開。
賀定洲詢問，「先去吃飯？」
這人的聲音終於不再冷硬，可對程夢來說更致命，怎麼會有人說話這麼好聽的？
低沉不死板，清朗又性感。
叫人難過的是，她現在還頂著可疑人物的頭銜，無法簡單的開心。
程夢再一次抓耳垂，「行。」
「想去外面吃還是在軍區食堂里吃？」
不管賀定洲內心如何想，禮數是周到的，這是教養使然。
程夢想了想，跑市區划不來，「還是去食堂吧，方便。」
王大栓從方寧叫姐姐開始糊塗了，「你不是他媽？」
問的唐突，聽的尷尬。
在賀團的隨意一瞥中，王大栓嚇的縮脖子，知道自己搞錯了趕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想當然了。」
程夢倒也還好，畢竟他們來的路上就是扮做母女的，當然也沒必要解釋。
見她沒生氣，王大栓自來熟道，「你好，我是賀團的警衛員王大栓，你叫我小王，大栓都行，我還以為你是賀團妹妹，原來是外甥女啊。」
真的一言難盡，這個兵蛋子多少有點缺心眼在身上。
程夢看了一眼賀定洲，她可沒想攀關係，趕緊解釋，「不是......」
「走吧，先去吃飯。」
賀定洲抱起方寧，率先一步出去，回頭對程夢道，「一起走。」
解釋的話被打斷，程夢懵懵的跟上，獨留王大栓關窗鎖門。
軍區很大，食堂不止一個，趕上來的王大栓像個導遊，給她講解的很仔細，就比如現在他們要去的這個食堂，裡面的肉食是全軍的心頭愛，也是唯一有包間的食堂。
「咱們來的早，這次肯定能吃上。」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這才露出些孩子氣來，軍裝能抹去年齡的痕跡，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難怪缺心眼呢。
「你多大了？」
王大栓撓撓頭，「我19，入伍三年了。」
那就是16歲來到部隊，確實還是個孩子，若不是食堂的肉食讓他情緒外露，程夢真的沒看出年齡。
這麼想的程夢沒意識到她自己也是個孩子，一聽才18，孩子嘛，都是崽兒，瞬間溫和了，反而忘了她自己也才勉強17歲。
一個碎嘴，一個包容，於是氣氛和諧，說說笑笑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