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姑娘，幾日不見似乎容顏又鮮活了幾分那！」
還未見到人，柯展的聲音就傳入耳中。
自柯展父親柯琮因捉妖失蹤後，他便承了父親的職位，如今手下也有二三十人的捉妖隊伍。
「鮮活？柯公子總是用些古怪的詞。」琉璃掩面輕笑了幾聲，拂了拂手讓丫鬟退下。
柯展湊近了琉璃身旁，從袖口裡掏出了個翡翠鐲子。
「這次去雲州也並未找到什麼新鮮物件，也就這個鐲子看著還算精緻，就給姑娘帶回來了。」
琉璃接過鐲子，拿在手中輕撫了一下，像是拿著一條輕盈的小蛇。
「翡翠不算什麼出奇的料子，這上面刻的青鸞圖案確實費了些心思。多謝柯公子總是費心掛念著小女子。」她稍稍伏腰施了個謝禮。
「說謝做什麼！」柯展轉身坐在一旁的楠木椅上，喝了口丫鬟準備好的茶水。
「姑娘，」一個小廝在門外行了個禮，「墨青小爺府上來了個下人，我聽著正在打聽咱們坊里是否有個叫柳靈兒的姑娘。」
「柳靈兒？可是那天毛毛躁躁打碎了鳳尾青瓷的那個小丫頭？」柯展先回了話，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廝。
「正是。」
「知道了，下去吧。」琉璃吩咐了小廝。
琉璃曾見過那個柳靈兒，也一眼看出了她是只柳鶯幻化而來。
只是靈氣不足，看著有些呆笨，做事也有點莽撞。
墨小爺何時和她有了交情？
這時的柳靈兒還在忙著洗碗。
涼涼的井水讓她在這炎熱的天氣里精神了幾分，解了些許的睏倦。
剛路過的夥計盯了她半晌，沒說一句話就走了。
她也沒有在意，只當是掌柜的又派人來監她的工，怕她弄碎了什麼東西。
「終於洗完了！」柳靈兒伸了個懶腰，順帶打了個不小的哈欠。
想起日前去找墨青的事，她使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真是個貪財的畫師！早前聽說人世的書生都自命清高不屑銀錢，可這日日裡見的卻沒幾個這樣的。貪財的貪財好色的好色，還不如山上的樹翁呢！」
柳靈兒碎碎念著，進了自己住的那間小廂房，轉身關上了門。
可這樣說著，她還是從袖中掏出了那個淡藍色的荷包，數了數裡面的碎銀兩。
「倘若我會些法術變些銀兩齣來，可就省了不少力氣了。哎...」她低頭看看自己那雙只會洗碗的手，「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墨青從小廝口中得知雲仙坊確實有個叫柳靈兒的雜役後，只是「嗯」了一聲，並沒再多問什麼。
身邊的親隨雲安卻問他是否需要再多調查些關於這個小妖的事。
「不用了，我對妖的來處不感興趣。況且，她日後不見得再來府上。」
「雲安卻覺得...」
「你要是不知如何打發時間，不如去找柯展，問問雲州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柯公子回來了？」雲安語氣裡帶著小小的驚訝。
「他都去琉璃姑娘那走了一遭了。你最近心思都用哪裡去了？」墨青皺眉看著他，眼中透露著不滿。
「雲安知錯，這就去柯府找柯公子。」他雙手作禮，退出了書房。
「墨青，你就這樣忙嗎？打發雲安來我府上，我還不值得你墨小爺親自來一趟？」
未等門口小廝通報，柯展就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丫鬟端來一杯茶剛想放在柯展落座的小桌上，他直接就接過來喝了一口。
「不錯，還是你府上的茶好喝。」
「案子怎麼樣了？」墨青今日難得清閒，也坐在書桌前品茶。
「是賈員外府上的馬夫，眼紅主子身邊的侍從，就在背後做了些手腳，誣陷侍從是個妖精。結果弄巧成拙讓人把自己當成了妖精，不過是醜人多作怪罷了。」
墨青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怎麼會關心這個案子？」柯展換了個姿勢坐著，可與墨青比起來還是豪放了些。
「幾年前曾有個牛精來找我作畫，我與他相談甚歡，算是有過交情。這次聽說雲州抓了個牛精，聽著描述樣貌有些許相像，我以為是他落難了。」
柯展爽朗的笑了幾聲，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最近又在畫什麼？可有好看的姑娘？」
「你這登徒子，不怕讓琉璃姑娘看見了？」
「哎，話不能這麼說，美的東西總要欣賞，琉璃姑娘嘛...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墨青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還是少去雲仙坊吧。小心被人知道了，告你一狀。」
柯展又坐回椅子上，拿起一塊白霞糕咬了一口。
「雲仙坊的妖物多，但都是些女流，捉妖師們一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傷人，誰還不喜歡看看漂亮姑娘了？」
「對了，聽說你派人去雲仙坊找過一個叫柳靈兒的洗碗丫頭？看上人家了？」
「胡鬧！」墨青輕聲呵斥他，「墨家規矩，不和妖物結緣，只有萍水相逢之情。這小柳鶯找我來畫畫，卻又拿不出銀錢，好一番折騰。我不過派人去驗驗她是不是撒了謊。」
「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很！但一見到琉璃就怕的不行，後來我一想，小柳鶯碰到蛇，可不就想逃嘛，哈哈哈哈！」柯展越說越高興，仰頭笑了起來。
「墨青，你可要去雲仙坊逍遙一下？姑娘們肯定會很歡迎你的。」
「今日倒也閒暇，不如跟你去放鬆一下吧。」
柯展震驚地盯著墨青，「今日怎麼答應了，往常可是怎麼請都請不動。」
「我不是說了，今日閒暇。」墨青輕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吧。」
墨府離雲仙坊也不算太遠，兩人邊走邊聊，不一會也就到了。
「柯公子來了，可要我去通告琉璃姑娘？」門口的小廝遠遠就看到了柯展，待他一走近就主動問好，卻又注意到了柯展旁邊的清瘦書生，「這位是？」
「不用告訴琉璃了，你只需進去告訴姑娘們一聲，墨小爺來了。」
「是。」小廝行完禮，就進了坊內。
這雲仙坊不同於青靈城內的其他青樓，坊內的女子都不是招搖的胭脂俗粉，不僅容貌上乘，琴棋書畫更是技藝精湛。自然，這價錢也是高出了一些。
柯展與墨青踏入坊內，從樓梯上就飄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幾個嬌柔的身影輕輕走了過來。
「果然是墨小爺。」幾個女子走到二人面前，稍稍伏腰行了個女子之禮。
「墨青怎麼樣，我說你早就該來了吧？姑娘們可都盼著呢。」
「柯公子，今日大堂內客人有些多，我為二位尋了個安靜的上房，隨我來吧。」其中一位著淡紫色薄衫的女子開口。
墨青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與柯展跟著引路的女子去了樓上。
剛剛坐下，琉璃就進來了。
柯展看到她頓時喜笑顏開，起身就迎了上去，接過琉璃手中的酒壺。
後面跟進來的丫鬟依次將酒菜置於桌上，就退了出去。
「墨小爺您要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都沒有提前準備，只能倉促做了這些簡單吃食。」
「琉璃姑娘客氣了。我本是推辭的，可柯展一直跟我夸姑娘的琴藝，今日得空我就來了。」
琉璃看了一眼柯展掩面輕笑，「他最愛打趣我了。」
幾曲作罷，柯展和墨青也已經微醺，便辭了琉璃準備起身回府。
剛走至大堂，迎面一個匆匆忙忙的小丫頭就撞上了柯展，一盤葡萄也撒了滿地，嚇得她連忙跪在地上討饒。
柯展還未作聲，墨青突然低下身扶起地上的人，臉上帶著些許期待之色。
這麼冒失的人，會不會是她？
小丫頭站起來後，仍然低著頭不敢看二人。
「小文你怎麼這麼冒失？這幸好是柯公子，要是撞了墨小爺，我定要好好罰你！」琉璃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面帶冷色地訓斥著小丫頭。
「小文不敢了。」她將頭埋的更深了些，餘光看到琉璃揮了揮手，撿起果盤退了下去。
「什麼叫幸好是我，琉璃姑娘可真是傷人心吶！」柯展捂著胸口假裝受傷，周圍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可沒人注意到，墨青面上一絲失望的神色閃過。
「柯兄我們走吧，天色不早了。」墨青打斷了他的表演，向琉璃姑娘告別。
雖不是強烈的感情，但這隻見過一面的柳靈兒，像是在墨青這灘平靜已久的死水上扔下而來一顆石子，驚起了小小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