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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編 原始社會

2024-08-24 20:11:50 作者: 王任叔
  第一章 前氏族社會時期

  第一節 原始人群的出現

  一

  印度尼西亞是人類最早的發祥地之一。經科學的發掘和推斷,早在幾十萬年前,原始人群就在爪哇的土地上出現。印度尼西亞地處熱帶,在冰河時代,其主要島嶼——即今日的蘇門答臘、爪哇和加里受丹——都相互聯成一片,又和亞洲大陸相聯接,這不僅提供了由猿演變為人的絕好條件,而且還為遠古人類提供生存,繁衍和勞動的無限廣闊的天地。

  早在1868年,科學家赫克爾設想有某種生物生活在熱帶,能夠直立行走,具有高於類人猿的智力發展,名之為直立猿人,乃是人類的最早祖先。1891年,荷蘭杜布瓦博士為此目的,在爪哇進行了一系列的發掘,在特里尼爾發現了一個奇特的頭蓋骨和同現代人沒有任何基本上差異的一根左股骨,這就證明了赫克爾假說的正確性。這樣,爪哇直立猿人就以人類的始祖而為學術界所注意了。

  這種生物長期處於孤立狀態,找不出它後續發展的形跡以與歐洲發現的所謂人類直接祖先尼安德特人即古人相街接。但1929年12月,終於在中國北京附近周口店發現了北京直立猿人,面孔尼華也於1936—1938年,在爪哇又有重要發現,這就使學術界對於這種生物有更清楚的了解,而它的人類性質從此也不再有人懷疑了。

  印度尼西亞不僅是入類最早的發祥地之一,而且由於近年來科學界繼續發掘和研究,僅在爪哇的中部和東部不大的區域內發現了人類一系列的遺骨,表明它們的發展和演變的序列。差不多自更新世早期到更新世晚期都有人類的遺骨出現,這似乎可以證明達爾文所推斷和為恩格斯所肯定的人類起源於熱帶的假說的真實性。

  科學界早已把印度尼西亞所發現的人類化石,按照其發現的地層,區分為更新世早期、中期和晚期。其主要的人類化石,大致排比如下:

  一、更新世早期:古爪哇魁人,惹班猿人。估計在三十五萬年到四十五萬年以前。

  二、更新世中期:爪哇真立猿人。估計為三萬五千年前到八萬年以前。

  三、更新世晚期:梭羅人,瓦查克入。估計為一萬五千年到三萬五千年以前。

  但有些人推斷,認為惹班人約在六十萬年以前,爪哇直立猿人約在三十萬年以前,而梭羅人(或稱岸棟人),約在四萬年以前。這同前列的年代相距甚大。但不論怎樣,約在四、五十萬年以前,爪哇已出現了原始人類是可以肯定了。

  和上述一系列人類化石發現的同時,也發現了舊石器時代的各種文化遺蹟。除更新世早期外,在更新世中期地層里發現了被稱為巴芝丹(Pacitan)的大型石器文化,在更新世晚期地層里,發現了被稱為桑吉蘭石片石器文化和岸棟的骨器文化。這又為我們提供一幅在印度尼西亞原始人群出現時期以及他們向氏族社會過渡的生活圖景。

  二

  直到今天為止,原始人群的出現主要是在爪哇。爪哇是大巽他陸棚的一部分。它和群島中其他島嶼一樣,是很晚才從海中浮現出來的。因之,有人認為它對於哺乳動物的起源和進化所起的作用很小。它的動物群就是經陸橋從亞洲大陸移來的。

  這種陸橋據稱存在於第三紀末期,但此後中斷了。可是在更新世時期,爪哇大概還一再以陸橋同馬來半島聯接起來。這是由於冰河時期的海平面下降以及造山運動造成的。

  中新世末,在現今西爪哇高原和中爪哇南山(西武山脈)地帶,從海中浮現出第一群島嶼。這些島嶼的北邊是一個淺水海峽,中間散布著幾個小島,它們就是後來演變為肯登山脈和北石灰山脈。肯登山脈形成一褶皺山脊,高300米至400米,從中爪哇的三寶壠延伸到東爪哇的泗水附近。這兩座山脈都為梭羅河攔腰截斷。有跡象證明,肯登山脈的構造運動主要是在第三紀在海平面下發生,自上新世中期起,這種構造運動加劇,使得已經浮現的爪哇地區擴大了範圍。最後這些地區發展為一個狹窄的半島,成為亞洲大陸延伸的部分。這樣第一批哺乳動物便有機會經陸路到達爪哇。

  在爪畦的萬隆以北的芝佐朗發現了劍齒象和一種原始河馬動物化石;在直葛附近格拉加河(Kali Glagah)發現了原齒象和純河馬等動物化石。有人認為芝佐朗動物群,與印度的西注立克山的塔特羅層(Tatrot Zone)的動物群有關。但爪哇卻沒有開闊平原的動物,如馬、駱駝、長頸鹿等。這些動物群公認是在更新世早期的。

  在這期間,爪哇東部開始在海中浮現,同時發生了強大的火山活動,結果形成火山帶。爪哇的地表面有三分之一覆蓋著火山沉積物。此後,爪哇的地質構造就受到火山活動的影響,分裂成為一系列東西向的山脈和高峰。河流的浸蝕和海平面的升降,時常發生,使爪哇地形發生迅速而巨大的變化。


  由於經歷了冰河時期,陸棚淺海乾涸,結果形成大巽他地四。這在海底地形的測定中已得到證明。而大巽他地區的形成,使大陸上的大哺乳動物又得以到達爪哇。它們大致循著新浮現的地表面的沖積地帶行進。

  在遠東,有人估計有四個冰期。據稱,在印度尼西亞在第二冰期海平面可能下降到100米,在第四冰期時,海平面可能下降到72米。在熱帶地區,更新世至少有兩個洪積世。這兩個共積世是和亞洲大陸的間冰期有關的。而在洪積世時,熱帶的氣候也發生變化,人們在特里尼爾的含骨層的地層鄰近發現了喬木植物群。這一值物群有54種植物,其中24種現在還見之於爪哇海報600到1,200米的高地上,這證明了爪哇當時氣候比現在更為涼爽和潮濕。就在這樣的地理環境和氣候的交替的某些特定情況下,原始人群在爪哇出現了。

  三

  現在再讓我們來考察一下在爪哇發現古人類化石的這一地區的地理形勢。

  從三寶壠到惹班這一區域,是爪哇島幅度最闊大的部分。島的這一部分的南邊沿海區域,橫延著西武山脈和基杜爾山脈,總稱為南嶺山脈。向北聳起了一系列的高峰:自西至東是默臘比峰 (2,811米)、默爾巴布峰(3,142米)、拉武峰(3,265米)、威里斯峰(3,563米)、蘇塔峰(2,868米)、雅威峰(2,651米)、阿爾朱諾峰(2,282米)和穆霍梅魯峰(3,676米)、布羅靡峰 (2,393米)。在這些高峰的北面,展開了廣屬的平原,但在其上橫著一條高僅200米的肯登山脈。肯登山脈的北面外側,有一條石灰山山脈,靠近沿海區域。就在這一地區里發源於西武山脈的梭羅河,經過默臘比峰和拉武峰之間的平原,橫腰截斷了肯登山脈,沿石灰山山脈腳下,向東流至錦石附近出海。而發源於雅威山峰的布蘭塔斯河則經過瑪琅高原,轉向西方到諫義里平原又向北流去,到惹班附近又轉向東北而流至泗水出海。就在這一山脈連綿、高峰駢立、丘陵起伏、平原扇張、河流縱橫的區域裡,在那荒古時代,不僅有豐富的水草,叢密的原始森林,還有半富的淡水軟體動物以及弱小的爬蟲之類,而在高原、丘陵和平原地帶,氣候自亦有所不同,這就非常適宜於各種哺乳動物生息、活動和繁殖。在更新世早期就出現著棱首劍齒象、各種犀牛、河馬、馬鹿、羌鹿和各種鹿類、豬類(包括短頸豬)以及挈牛和羚羊等等,但還有屬於食肉類的劍齒虎、貓狸、巨熊、酸狗和嚙齒類和豪豬等等,考古學者把它們稱為惹提斯動物群。就在這些動物之間,還生長著靈長類的獼猴、赤猿、銀猿、合趾猿、猩猩以及古爪哇魁人、類直立猿人、惹班直立猿人和惹班人。就目前科學發現來說,他們當時的主要生活根據地是在梭羅河以北肯登山脈的桑吉蘭高地上,但也自然向平原游宕,一直到布蘭塔斯河轉向東北的惹班平原。這種生活根據地的變化,正可想見他們演變和進化的過程。

  「古爪哇魁人」化石是在桑吉蘭附近發現的。根據科學界鑑定,它的下頜骨極為巨大,著起來沒有下巴,頰面呈圓形,外形象類人猿,但頦孔正好位於下頜骨的中端,司直立猿人和現代人一樣沒有類人猿的牙棚,前白齒沒有分化,大致和人類一樣。無疑可歸屬於人科,但比直立猿人要更為原始。此外,也在桑吉蘭附近格拉加霍姆博發現同屬於魁人的下頜骨,足見它並不是孤立地出現和生存著的。

  也在桑吉蘭附近,還發現古人類——「惹班直立猿人」的頭蓋骨殘片,包括一個腦殼的後半部和上頜骨的下部。頭蓋骨比更新世中期直立猿人的頭骨要大得多,不僅比直立猿人要長,也寬得多。頭骨的穹窿很低,項平面非常平坦,枕骨曲線呈91度,與更新世晚期出現的梭羅人相等。牙齒具有人的特點,與北京人的牙齒相似,大齒的寬度超過長度,正和人類一樣,而和類人猿卻正好相反。三個臼齒中,第二個最大,第三個最小,卻又與類人猿的特點相同。牙列兼具人類和類人猿特點,但下頜沒有類人猿牙棚。這具頭骨看來是已知任何人類中最大的,只有魁人的頭骨可能比它還大。它的枕骨正居於中間位置,和現代人一樣。科學界鑑定:它也許是古爪哇魁人的後裔。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但又認為它同更新世中期的直立猿人有更密切關係,不過它更為原始而已。有人認為它與惹班人是有聯繫的,因之定名為惹班直立猿人,或直立猿人N號。

  在這桑吉蘭區,還發現有類直立猿人和直立猿人B的化石,都兼有類人猿和人類的性質,科學界尚未作出肯定的意見。但在惹班附近的更新世早期地層里,發現一具大約3歲的幼兒的頭骨。

  這就是所謂惹班人。這具幼兒頭骨囟門已經閉合,具有明顯的寄窿形前額,更帶有人類性質。有人把這具頭骨鑄型同伊里安的佩西欽族同樣年齡的嬰孩頭骨作了比較,認為這具頭骨化石在完全成長以後,可能和現代人的頭骨沒有多大區別。但有人根據一種胎兒形成學說,認為這頭骨到成長後將發生重大變化。這一學說認為黑猩猩的胎兒的頭骨比成長的黑猩猩更象人類的頭骨。人在胎兒期中大致沒有變化,類人猿卻不同,在脫離子宮後,成長時便發生一種前額逐漸退化過程,大孔變得更為向前。因此認為古人類成長過程在許多方面和猿一樣。並認為「直立猿人在出生時前額或多或少呈穹窿形,在出生後最初幾年中,這一特徵可能仍然很明顯,而且到年齡較大時,前額才退化。」但是不是可以作這樣的沒想:前額隆起正是類人猿與人類不同之所在,而人類的這種變化,卻正由於他是常常直立行走的。直立行走使他的肌體發生決定性的變化,而又由於利用天然工具,進行勞動,前額隆起就成為必要和可能了。而這種變化自然也會遺傳給它的後一代。


  總之,在更新世早期,在背登山脈一帶,從桑吉蘭高地到惹班平原,最古的原始人群就同上述那些被稱為惹提斯動物群,共同生活著、棲息著、追逐著、搏鬥著,以至相互斷殺著。而他們的生活地點從桑吉蘭高地擴展到惹班平原這一事實,怕也說明了他們已從森林走出到草原,已從高地走出到河岸他們已經逐漸改變了為躲避猛獸的襲擊而不得不時時棲息在樹上的生活。他們已經逐漸知道在接觸地面時拾取木棍和石塊來襲擊敵人和掠取食物了。而在這種使用天然工具的頻繁過程中,手和腳的分工,也日益明顯,並且也日益固定下來。起初形成了半直立的姿勢,使上肢從支持作用中逐漸解放出來,以至於後來完全解放。兩腳直立行走也更為頻繁和更為自如了,並且終於使他們身姿以直立為正常了。而這一直立姿勢就引起了他們身體結構的一系列變化,不僅使他們的犬齒和門齒變小了,牙齒的大小在齒列上由後向前變小的現象更明顯了,而且還由於直立姿勢擴大了視域,減少了頭骨表面附著的牽引力,為腦的進一步擴展創造了必要條件。手的活動的增加,視域的擴大,增加了腦髓信息的源泉,促進了腦子的發展。他們在使用天然工具,戰勝敵人,獲取食物這一切改造世界的同時,也就改造了自己。惹班人較之爪哇魁人具有更明顯的穹窿形前額,是否是在這樣的發展過程中形成的呢?

  近來我國科學界,提出一種主張:「使用工具」和「創造工具」是類人猿和人的分界線。思格斯曾經以「製造工具」為人類社會和猿群的分界線。但他似乎更著重於動物本身的分化來揭葉人和猿的區別。我們把他這些話摘錄在後面,以供參考。

  人也是由分化產生的。不僅從個體方面來說是如此--—從一個單獨的卵細胞分化為自然界所產生的最複雜的有機體,而且從歷史方面來說也是如此。經過多少萬年之久的努力,手和腳的分化,直立行走,最後確定下來了,於是人就和猿區別開來,於是音節分明的語言的發展和頭腦的巨大發展的基礎就奠定了,這就使得人和狼之間的鴻溝從此成為不可逾越的了。手的專門化意味著工具的出現,而工具意味著人所特有的活動,意味著人對自然界進行改造的反作用,意味著生產。

  在這裡恩格斯只提到「手的專門化意味著工具的出現」並一定指出是「創造了工具」。而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講到蒙味時代的低級階段時說:「這是人類的童年。人還住在自己最初居住的地方,即住在熱帶的或亞熱帶的森林中。他們至少是部分地住在樹上,只有這樣才可以說明,為什麼也們在大猛獸中間還能生存。他們以果實、堅果、根堅作為食物;分節語的產生是這一時期的主要成就。」而他並沒有在這人類的童年的低級階段,提出石器工具的創造。分節語的產生顯然也由於手和足的分工。但恩格斯在《勞動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一文中指出:人類社會之所以區別於猿群的特徵是勞動。而真正的勞動則是製造工具開始的。

  既然他們之間已經出現了惹班直立猿人,那麼手和腳的分工是肯定的了。而手從腳分化出來,首先怕是從經常使用天然工具開始而逐漸形成的。這種天然工具大概是斷折的樹枝和木棒,破裂的竹片和竹竿,或從地上隨時可以拾取的石塊,而不是經過打制的石器。因之,他們如果僅憑這種天然工具,要零散而不是成群地從桑吉蘭高地走向惹班平原,而不遭到猛獸的襲擊和殺害是很困難的。生活和生存要求他們非結成群體不可。儘管這種群體,未必是十分龐大的,或僅是幾十人一群。但在他們這種群體活動和群體生活中,還必須突破高等的脊椎動物中的「多妻制」和「成對配偶制」。恩格斯說:「在較高等的脊椎動物中,據我們所知,只有兩種家庭形式:多妻制和成對配偶制;在這兩種場合,都只許有一個成年的雄者,只許有一個丈夫。雄者的嫉妒,既聯繫又限制著動物的家庭,使動物的家庭跟群對立起來;由於這種嫉妒,作為共同生活最高形式的群,在一些場合成為不可能,而在另一些場合則被削弱,或在交尾期問趨於瓦解,在最好的場合,其進一步的發展也要受到阻礙。」

  「但是,為了在發展過程中脫離動物狀態,實現白然界中的最偉大的進步,還需要一種因素:以群的聯合力量和集體行動來彌補個體自衛能力的不足。」

  「而成年雄者相互寬容,嫉妒的消除,則是形成較大的持久的集團的首要條件,只有在這種集團中才能實現由動物向人的轉變。」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同從動物狀態向人類狀態的過渡相適應的雜亂的性交關係的時期。」我們可以設想:從爪哇魁人、惹班直立猿人到惹班人的發展過程,大概也就是這種群體生活的形成過程。而且之後,終於出現了已能製造石器工具的屬於更新世中期的在特里尼爾發現的爪哇直立猿人了。

  四

  據地質學者考定:印度尼西亞的更新世中期是同亞洲大陸第二冰河期同時的。第二冰河期看來非常猛烈,以致海平面降低了125米。當時巽他陸棚擴展得更大。南中國海的一部分和爪哇海又一次乾涸。爪哇、加里曼丹和蘇門答臘相互聯結起來,並且同亞洲大陸相聯結。人們考察了海底地形,巽他地區各島的邊界外海深差不多都是40國,深淺一致。其海洋地帶也沒有上升跡象。在那裡只有窪地和溺河河道。其中顯然有一條總匯蘇門答臘諸河和西加里曼丹的卡普阿斯河的主流,這條主流據稱是發源於今日邦加和勿里洞島所在地的高原。它流注於南中國海。


  沿著這條大河又有一群群哺乳動物和猛獸從大陸遷移而來。這時爪哇島除東端的一部分外,已經完全露出海面。從大陸通往印度尼西亞的道路除馬六甲外,還有一條從中國南部經台灣和菲律賓直達蘇拉威西北部,或者還有通往加里曼丹北部的道路。

  這時期的動物,有時也稱為中國一馬來動物群。因為在這些動物中,有些只有中國才有,而在印度是找不到的。其中有棱首劍齒象、巨齒象、犀牛、巨獲、巨顎豬、巨齒河馬、馬鹿、羌鹿、古爪哇牛、水牛、虎、雌雄一體貓、麝香貓、巨熊、豺、馬來熊、豪豬、蘇門答臘竹鼠等等。同樣也有靈長類中的猩猩、獼猴、銀猿、類人猿和被稱為爪哇直立猿人。

  爪哇直立猿人的化石,有從基東布魯布斯(KedungBrubus)發現的,有從特里尼爾發現的,有從桑吉蘭巴邦村附近澤馬拉河右岸發現的,有的則在桑吉蘭高地南部丹絨村村後一座高丘上發現的。這些地方大都是在肯登山脈沿梭羅河流域相鄰近的一帶。其中以特里尼爾發現的爪哇直立蒙人為學術界所最稱道。所發現的人類化石中有下頜骨(直立猿人A),有3個頭蓋骨(包括顱頂骨)和6根股骨。股骨證明與現代人的股骨沒有任何基本上的差異。這就顯示爪哇直立猿人已經能完全直立行走了。爪哇直立猿人的頭蓋骨是厚而且重的,外部平滑,不象大猩猩的頭蓋骨那樣具有骨脊,前額顯著向後傾斜,眶上脊十分明顯,從側面看很象類人猿。腦殼很低,最高點正在前囟,頭骨是長型的,腦容積僅914立方米,小於真人的容積(一般為1,200—1,500立方米)。但顱腔鑄型表明:雖然它較之現代人的為小,而較之現存最大類人猿的額葉則都要大。左額葉稍大於右額葉,這證明他們已更多利用了右手的活動。壁葉很發達,不過還比不上較近代的人的壁葉。頜骨粗壯,牙齒碩大。頭部肌肉非常發達。股骨顯得非常之直,解剖學證明他們已經習慣於直立步行。看來,一切方面都更具有人類性質。但科學界認為它較之中國猿人要更古些,也更原始些,並且設想它們之間會有一定的聯繫。

  爪哇直立猿人的特點是四肢的發展較之顱骨和腦量的發展更為進步。有些學者認為這是極為奇怪的現象,並且懷疑他們是否有說話能力。但四肢的發展較之顱骨的發展為進步,這也許正是表明猿入在勞動過程中使上肢從作為支持身體作用中解放出來,並使下肢成為專門負起支持身體和直立行走的任務而終於演變為真正人類的決定因素:因為只有在發展了的四肢出現了明顯的分工以後,這才逐漸促進腦量和顱骨的變化和發展。這裡特別有意義的事實是,不論爪哇直立猿人或中國猿人腦的壁葉都是左壁葉略大於右壁葉。這說明他們都還處在發展過程中,而在他們使用天然工具或石器工具的時候,便用右手更多於左手,因而也影響他們腦葉的不平衡的發展。恩格斯早就指出:「手不僅是勞動的器官,它還是勞動的產物。」「更重要得多的是手的發展對其餘肌體的直接的、可證明的反作用。……隨著手的發展、隨著勞動而開始的人對自然的統治,在每一個新的進展中擴大了人的眼界。他們在自然對象中不斷地發現新的、以往所不知道的屬性。另一方面,勞動的發展必然促使社會成員更緊密地互相結合起來,因為它使互相幫助和共同協作的場合增多了,並且使每個人都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共同協作的好處。一句話,這些正在形成中的人,已經到了彼此間有些什麼非說不可的地步了。

  需要產生了自己的器官:猿類不發達的喉頭,由於音調的抑揚頓挫的不斷加多,緩慢地然而肯定地得到改造,而口部的器官也逐漸學會了發出一個個清晰的音節。」這樣,語言就「從勞動中並和勞動一起產生出來」了。我們認為爪哇直立猿人,由於他們肢骨與現代人無異,顯然已嫻熟於直立行走,腦部的結構也遠比類人猿為完善,並且學術界認為它與中國猿人很接近,那麼,他們也已經有了語言,這大致是可以肯定的。因之,他們也會有原始的人類社會的一種組織形式了

  但人類社會有別於猿群在於勞動,而真正的勞動則是從製造工具開始的。爪哇直立猿人的勞動工具又是怎樣的呢?在發現爪哇猿人的地區,並沒有發現舊石器時代的工具,但在它們相鄰近地區厄朋以北,在地層的上部發現了大批舊石器時代的玉酸石片工具。由於這一遺址地層的分期,存在著分歧的意見,還不能肯定這些石片工具是屬於爪哇直立猿人的。但既然有了石片工具,也就證明在那裡是有人類生活過和駐息過的。可是在梭羅河的發源地,那南山山脈的西武山區的巴芝丹地方,在同屬於更新世中期地層里,卻發現了被稱為巴芝丹的石器文化,但沒有發現人類的遺骨。於是有人推斷:在特里尼爾發現遺骨的動物,都是由於火山的災變而死亡的。當火山噴溢的時候,大量熾熱的火山灰灑滿了並燒毀了林木叢生的山坡,然後雨水在鬆軟而深厚的灰層里衝出一條深溝,把成千上萬的死動物的骨頭,帶到特里尼爾山谷,特里尼爾的含骨層就是這樣形成的。在特里尼爾發現的人類遺骨,就是這類災變的犧牲品。這一段話,也許是可信的,如果是這樣,爪生直立猿人也就是巴芝丹石器的主人了。他們已躍進到製造工具的階段了。


  五

  巴芝丹石器主要發現在普農以南的巴索卡河谷,和普農以北的塔布漢的格德河谷。一共有好幾千件。科學界從普農以南的巴索卡河道的地層考察證明:含礫石岩的構造不會晚於更新世中期。而從裂縫和滲坑中所發現的動物化石中就有熊、簇、猿猴、掩齒象、巨齒象等,可以歸屬於特里尼爾動物群。因之,認為得自巴索卡河谷的石器,也可能屬於更新世中期,或更新世中期的末葉。

  巴芝丹石器大致可以分為索昂型石器,阿瑟利型石器和阿齊爾型石器這三類。但以早期索昂型石器為較多。這種石器是以巴基斯坦境內旁遮普西部索安河河谷所發現的石器而得名的。這一類大劈削石器,有用礫石打制的粗大石片,也有由整塊礫石做成的,只有一端被打砸過,而其他表面仍保持天然形態的粗糙礫石工具。中國周口店有一個發現地也發現這種打砸過的礫石石器,而且是同中國猿人的遺骨一起發現的。在緬甸的安亞提,泰國的芬諾,馬來亞的坦板,也有同一類型石器。因之,有人把巴芝丹石器看作是遠東大劈削器——劈刀石器群的一部分,並聯想到它們之間的文化聯繫,而認為這種石器的主人正是直立猿人。

  在全部這一類型的石器中,片狀石器和看來使用過的碎石片,占百分之五十。用礫石或用打下的大石片及球面弓形石塊製造的大石器,則有劈削器、刮削器、劈刀、手錛和原始手斧。而劈削器又可分為熨斗形劈削器,龜背形劈削器、側劈器及切削器。這些石器大部分是以砂化凝灰岩製成,呈深色。另一部分是砂化岩製成,還有很少幾件是化石木製成的。

  在這些大型石器中,也有占百分之六、七可列為手斧一類的、經過雙面打制的雙面石器。其中有屬於舊石器文化中常見」莫尤維斯對運京大劈削一—劈刀石器群加以研究,指出這分類是適應石器本身形式而命名的,各種石器的功能只能加以猜測。劈削器與刮削器的區別,僅在於大小。剪削器大都以石核製成,刮削器則多半是石片。而所謂烤刀則常是以碳右製成的石安工具,從兩面加工出切刃,切刃大概是用交替打落石頭的方法形成,這就使工具導現顯著的曲折狀;手鑄是一種大致扁平的勢切工具,和劈削器相似,只是手鍊多做正方形或長方形。此外還有一種用石片製成的,僅僅正面加工,一面平一面凸的呈尖狀的原始手斧。

  手斧和石片石器。有幾把粗製的石葉(blade),有人說這是「完整的阿瑟利文化的代表」。但讓多雙面石器,反面都比正面平坦,打制加工程度比正面差得多。並且顯示出是以石塊打片法製成的,而和石器軸線平行的縱向加工的劈削器的傳統頗為相似。此外還有外形有規則的雙面石器。其中有卵形的、圓形的、扁桃形的以及手握一端特厚、呈細長形的、還有兩把非常美觀的手斧,一呈圓形,一呈扁桃形的。後者切刃略呈S形彎曲。它們使人想起歐洲阿齊爾文化的某些標準形式。有人認為巴芝丹雙面石器是在本地發展出來的:由劈削器演化成為尖狀器,以及由劈刀發展成為卵狀器,這一點更可以看出它本地發展的痕跡。

  看來巴芝丹文化從更新世中期一直持續到更新世晚期之初,其間似乎沒有重大的改進。儘管如此,這些石器的存在和數量之多已經指出石器的主人已充分進入了主要以打獵為生活的階段。

  如果如此,則人類在此定居已久了。或者有經常同種的人類在此棲息和生活。而在石器發現地區出現的動物化石,大都是比較大形的或大形的動物:象熊、掩齒象、巨齒象、驥、長臂猿之類,

  其中大形的動物可能是石器主人的獵獲對象。因之,石器的巨大是否和獵取的對象也有關係呢?自然,這些巨大的石器,不僅是打獵的工具,同時還是防止猛獸襲擊的武器。但打獵生活的確必肉食習慣的養成,這對爪哇直立猿人身體與智慧的發展,又有重要的影響。

  、巴芝丹石器文化發現地雖然沒有同時發現人類化石,但是我們可以肯定:凡是發現石器的地方總是有人類居住過的,而人類居住過的地方卻未必一定會發現人類化石。在印度尼西亞,特別是爪哇,巴藝丹石器文化——或稱為遠東大劈削——劈刀石器群,是散布得相當廣泛的。在西爪哇的打橫和蘇甲巫眉;中爪哇的岡邦和東爪哇的帕里古都有發現,即幾乎遍及爪哇的東西兩頭了。其樣式和巴芝丹石器相同。在加里曼丹的東南部馬爾塔坡臘區的阿旺邦卡爾,發現了5作礫石工具和2件石片工具。礫石工具的修正僅限於一面,是按照我們所說的劈削器樣式加工的,人們指出它和泰國的芬諾文化有類似的因素。在南蘇門答臘南部的坦邦沙瓦附近穆古河谷、特賓丁宜附近的基金河的沙礫層里,以及丹絨卡朗附近的克達東橡膠園中,也採集到不少用化石木或火山岩製成的單面石器。由於這些地區並未經過科學的發掘,它們是否屬於更新世時期的石器,還難於確定。但總可以肯定地說,那些地方是有原始人群駐息過和生活過的。如果聯想到更新世某些時期,蘇門答臘、爪哇和加里曼丹本是聯結成一塊的,那麼爪哇直立猿人一群群散布在那些地方,也是大有可能的。

  巴芝丹石器大都是從河谷或河流古道上發現的這一事實。提供我們一幅爪哇猿人的生活圖景。他們已和惹班直立猿人有些不同,大概已經大部分時間是營地面生活了。他們很可能一群群地沿著河流階地行進。熱帶地區河流供給他們飲水是有決定意義的。如果我們撇開特里尼爾直立猿人是「火山噴爆的災變犧牲品」的假說,似乎還可以推斷他們正是在這種自然災變中,或在他們尋求生活資料中,從西武山地沿梭羅河元移至特里尼爾河谷和澤馬拉河谷來的。而其他原始人群則還散布到西爪哇的打橫和蘇甲巫眉,中爪哇的岡邦,東爪哇帕里吉。在爪哇以外,他們有的停留在蘇門答臘南部,有的遠徵到加里曼丹東南邊境的馬爾塔坡臘地區。

  印度尼西亞的氣候條件,不論有多大變化,總還是南方熱帶和亞熱帶氣候,決沒有象北方地帶那樣的寒冷,所以他們沒有象中國猿人那樣長期居住於洞穴內的必要。而熱帶的白然條件是更便利於原始人群的採集和遊獵生活的。他們有叢密的原始森林可以躲避風雨,有豐富的熱帶植物的果實和塊根可以採集,他們還有豐富的動物和魚類可以獵取。爪哇直立猿人是否在地上建立了類似屋子的住所,我們無法知道。但一般認為:阿瑟利人有時已經知道倉卒地搭起樹枝作個遮棚,用來躲避風雨。而有關於印度尼西亞群島及鄰近地區的民族學告訴我們:尼格里多一一小黑人是有在樹上椏枝之間搭「樹上家屋」的習慣的,也有用草葉編成草簏,吊一條木頭斜斜撐住,當作遮棚的。這無疑是適宜熱帶氣候的荒古原始生活的遺留。鑑於巴芝丹的石器文化中已經出現了雙面石器,有阿瑟利型的,也有阿齊爾原型的,那麼爪哇直立猿人或者已經能搭個遮棚以避風雨和烈日,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們知道,阿瑟利手斧對原始人群來說,既是勞動工具,又是防衛和進攻的武器。阿瑟利人用它來削木頭及其他材料的尖端,用它來挖取植物的塊根,或從洞穴中找取小動物。它是挖土和劈、切的工具。故一般認為阿瑟利時期人類生活還不可能獵取大動物,只要看看原始阿瑟利手斧就知道大概是獵取小動物的。而巴芝丹石器更多的是大劈削器群,這就表明他們不僅僅是作為獵取小動物,削尖木頭,挖掘野生植物之用,很有可能主要是防衛猛獸,獵取大動物的武器和工具。在同時期的特里尼爾動物群中,有各種巨象、河馬、豬、犀牛、古爪哇轉角牛、水牛等等的北石,未必不是他們獵取的對象。在石器發現地的巴索卡河河谷的地層裂縫和滲坑中正也發現了這一類動物遺骨,未始不是一種佐證。而且還由於巴芝丹石器形式的多樣性,有大劈削器、劈刀、手鑄和原始手斧,而劈削器中又有熨斗形的,龜背形的,側劈器和切割器,這也許正是反映了爪哇原始人群獵取動物的多樣性和生產方式的多樣性。其中有50%經過使用的碎石片石器,也許它們是作為刮切動物的皮毛之用的。熱帶的原始人群沒有剝取獸皮作為禦寒的衣服之用的必要,這些碎片石器很可能僅僅是刮剃皮毛的。

  爪哇直立猿人是否知道用火和取火法,並且已知道熟食法,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應該聯想到印度尼西亞群島,特別是蘇門答臘、爪哇和巴厘等的至今還有幾十座活火山這一事實。另一事實是,地處熱帶的印度尼西亞一年中有一半時問是雨季,雷雨交加時電擊林木而產生自然火也是常有的事。人類發現用火,首先是利用自然火。人類知道熟食的美味,首先是發現了火燒的動物的肉香。這在熱帶多火山地區象爪哇這樣的環境裡,直立猿人自然是更易於碰到這種情形的。而由於熟食的嗜好和熟食習慣的養成,他們必然還學會保養火種的辦法。熱帶的原生林還多具有豐富樹脂的樹木,自古以來還有一種當地人叫做damar的樹木,其泌流出來的樹脂被採取當作照明之用。這一切條件看來也便於直立猿人保持火種和帶著火種移住和遊獵的。而且他們既然知道了製造石器,在打擊石器時也會爆烈出火花,從而知道取火法。民族學告訴我們:安達曼群島的小黑人還只知道保養火種,

  而菲律賓的海膽人和馬來亞的西芒人則知道用竹片和藤條相互磨擦取火的方法。想來直立猿人從他們長期的生活經驗中已知道用火、取火和熟食了。

  肉食和熟食對於袋人的發展有決定的影響。恩格斯指出:「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肉類食物對於腦髓的影響;腦髓因此得到了比過去多得多的為本身的營養和發展所必需的材料,因此它就能夠—代一代更迅速更完善地發展起來。」「肉類食物引起了兩種新的有決定意義的進步,即火的使用和動物的馴養。」

  看來,爪哇直立猿人也就是從這樣的肉食和熟食中走上決定意義的一步的。

  爪哇猿人群還沒有發展到原始氏族制的社會形態,大概是可以肯定的。因之,他們也還沒有進入於血族群婚階段。他們大概還是一群群過著打獵和採集生活的原始人群,但從他們生活的根據地看,大概是在河谷而不再是森林,這一方面表羽他們有避開猛獸,獵取魚類和爬蟲,吸食水源的必要性,而另一方面也表明他們的群居生活可能是比較固定一些了,或者是定期地固定一些了。這對於他們形成一個原始的社會形態怕也是一個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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