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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馬六甲的鼎盛時期

2024-08-29 09:28:56 作者: 王任叔
  馬六甲的興起,標誌著麻喏巴歇的衰落,但它又不能不在馬來半島上同暹羅發生直接的衝突。而馬六甲王國又是一個商業港1王國。據《瀛涯勝覽》作者當時目擊情況而言,「其國東南是大海,西北是老岸連H,皆沙鹵之地」,是並不適宜於農業發展的。而土產也只有一些黃速香、烏木、打麻兒香和花錫之類,可以資出口的產物不多。居民則多以漁為業,采沙糊制米為食。所以,王國的繁榮主要是依賴於過境貿易。這樣的國家,其基礎是不穩固的。歷史有時是返復的。馬六甲王國也不能不走它的祖先的三佛齊的老路,在不斷擴大它的領地和屬國中以求生存。這就不能不同在馬來半島上的通羅勢力發生衝突,在蘇門答臘島上和帕西(或譯帕賽)以及從麻喏巴歇羈絆下脫離出來的小國發生矛盾和鬥爭。

  馬六甲王國在西里麻哈刺(1424—1444)時代是否已經是一個伊斯蘭教王國,正如前述是一件懸而未決的歷史公案。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白於馬六甲王國主要是依靠港口貿易而存在的,不能不把這個王國的經濟基礎放在商業上面。王國的首相之所以稱為槃陀訶羅,就表明這個王國的生命是寄托在財務的處理上。因之,在西里麻哈刺建立他那一套封建主義的官僚政治結構的同時,是不能不傾向於伊斯蘭教的,因為在十四世紀末十五世紀初,在南海一帶的貿易是掌握在伊斯蘭教商人——主要還是從印度來的——的手裡;中國派出去訪問各國的貿易特使鄭和及其某些隨從也是伊斯蘭教徒,這一事實也透露了當時伊斯蘭教商人在國際貿易中所起的作用。

  但這一事實卻又引起了馬六甲王國一次政變。

  我們說過,西里麻哈剌的正妃是蘇門答臘羅坎國的公主。羅坎國在今日巴眼西阿比阿比(又譯巴眼亞比)的羅坎河流域,也是麻喏巴歇的屬國之一。但當時似乎巳脫離了麻喏巴歇的羈勒而獨立了。它也一定受到麻喏巴歐的印度教的影響。它同馬六甲王族同是馬來族。這正妃出一子,名羅閣·伊布拉欣(Raja Ibra-him)。西里麻哈刺的次妃卻是一位印度泰米爾商人的女兒。據·《馬來紀年》說,此商人是印度的一個國王的兒子名馬尼·法冷丹,曾到過帕西國,同國王的女兒結婚。從此帕西的王系都是他的血統。他後來又帶7艘大船到馬六甲來,同馬六甲的貴族室利·納臘·提羅閣結交,並且同這貴族的女兒結婚,養了兩個孩子,長另為吞·阿里(Tun Ali),幼女為吞·烏提(Tun Uti)。吞·烏提就成為西里麻哈刺次妃,生子羅閣·卡希姆(RajaKasim)。羅闊·卡希姆年長於羅閣·伊布拉欣。但後者為羅坎公主所出,又屬馬來族血統,因而在他還在幼年時期便繼承為馬六甲國王,由羅坎的國王任保護之責。這一馬六甲第四世王號室利·帕臘密斯瓦臘·德瓦·沙(Sri Parameswara Dewa Shah)。(《明史》譯作息力八密息瓦兒丟八沙)他於1444年即位,曾於次年派使節去中國。《明史》卷三二五滿剌加傳指出,使者請中國皇帝頜發「護國敕書及蟒服、傘蓋以鎮服國人」。使者還說「王欲親詣闕下,從人多,乞賜一巨舟,以便遠涉。」明朝皇帝據說也照辦了。從此可以看出馬六甲王國當時已內伏危機。

  據《馬來紀年》稱,羅坎的國王既居四世王的保護地位,就竭力壓制泰米爾人的勢力:貶羅闊·卡希奶操捕魚之業;又復對來自注輦(即今日的科羅曼德爾沿岸)的商船,有加徵稅賦之意。這白然引起了印度商人的反感。在羅閣·伊布拉欣即位後17個月正當西南季節風時,有印度的伊斯蘭教徒名毛拉納·查拉魯丁(Maulana Jalaludin)的,為一商船的船長,來到馬六甲。這個查拉魯丁不久就同王子卡希姆結識。他煽動卡希姆應該奪取王位,成為馬六甲的素丹,並且表示願為協助。只要事成之後,能將幼王的母親(即羅坎公主)許配給他。這樣兩人就同卡希姆的舅父吞·阿里商議。他們共同設定一個計策,邀請當時的禁陀訶羅達圖·室利·阿馬爾·迪臘查(Dato Sri Amar Diraja)也參加這一政變。槃陀訶羅在馬六甲王國里本來是大權在握的,但幼王接位時已由羅坎國王輔政,兩者之問也就有利害衝突和矛盾。他們就利用這矛盾,但又不使槃陀訶羅知道計謀的底細。在約定舉事的一個晚上,查拉魯丁令自己船上的水手,全副武裝,跟著吞·阿里和王子卡希姆所乘之巨象,同赴槃陀訶羅府邸,說王上有事要他立即前去面商。槃陀訶羅整冠而出,連佩劍也未攜帶。既出,要他與王同乘一象。但登象後諦視,乃是王子卡希姆而並非國王,詢問何故,又告以去殺羅坎的國王。槃陀訶羅也默認「甚善」。他們的一群,行將至王宮,觀者益多,並大呼:「羅閣卡希姆進攻王宮來了!」「槃陀訶羅在那裡。」但又見槃陀訶羅同卡希姆俱來。眾人也就認為無事而散了。正當這時,監護人羅坎的國王和幼王同出。卡希姆的從人便刺殺了羅坎的國王,而室利·帕臘密斯瓦臘·德瓦·沙也被害了。但《馬來紀年》卻說,幼王並非為卡希姆的從人所刺死,而是羅坎的國王在扶持幼王時為羅坎的國王所刺死的。自然這是掩飾之記。這一宮廷政變,表面上為爭嗣,而實際上是維護舊日傳統的勢力和新興的商人勢力的鬥爭。在其民族關係上,則又是馬來血統的擁護者和印度的泰米爾人血統的擁護者的鬥爭。在宗教信仰關係上,則又是維護印度教的封建傳統和新興伊斯蘭教商人勢力之間的鬥爭。但歷史的要求趨向於後者,政變亦以後者勝利而告結束。從此馬六甲始正式成為伊斯蘭教的素丹王國,並且日益發展和強大了。


  被弒的幼王室利·帕臘密斯瓦臘·德瓦·沙被諡為素丹阿布·夏希德(Sultan Abu Shahid),意為「殉道之王。」

  羅闔·卡希姆就這樣登上王位,時在1446年。晉封他的舅父泰米爾人吞·阿里為達圖。室利·納臘·迪臘查(Dato Sri Nara Diraja)。這個印度來的商船船長查拉魯丁,也果然得到逝世的幼王母親(羅坎公主)。於此足見當時王族與商人的界限已泯,而商人之參與政治已成為當然之事。這時馬六甲王國的宮廷中有馬來人,泰米爾人和被稱為摩爾人的印度伊斯蘭教徒。

  在西里麻哈刺的官制中,擔任槃陀訶羅的大都為國王之伯叔,故第一任槃陀訶羅是拜里迷蘇刺長子拉登·巴古斯,封號是室利·瓦克·羅閫(Sri Wak Raja),就是王伯。他死後,即由授予首相職位的拉登·阿農(封號為室利·阿馬爾·迪臘查)繼任槃陀訶羅。但因為他參與政變,在王國中又處於為泰米爾人排擠之列,不久死去。繼任的為第一槃陀訶羅之子吞·佩帕提·斯當(Tun Perpatih Sedang),也晉封為室利·瓦克·羅閣。可是他擔任這一職務不久,卻為吞·阿里所壓迫,竟自刎而死。於是吞·阿里就晉級為槃陀訶羅,而有泰米爾的首相出現。

  吞·佩帕是·斯當有後嗣三人,長女吞·庫杜(Tun Ku~du),即為國王卡希姆的正妃。長子吞·帕拉克(Tu n Perak),次子吞·布提(Tun Putih),日後都是王國政治上重要人物。

  當時他是他祖父的封地克朗(今日的巴生)的領主,被稱為克朗的朋胡魯(領主或頭入)。一時之間,外戚與內親之間的鬥爭還沒有公開化。

  羅闊·卡希姆,或索丹·穆扎法爾·沙,即《明史》上的速魯檀無答佛哪沙,在他即位後十年左右,即1455年,開始又同中國通好。在此-1年中大概由於泰米爾人當政,所以斷絕了同中國的往來。但也在此十年中,遙羅又入侵馬六甲了。這在暹羅大概是波隆摩、戴萊洛迦納(Boroma Tralokanat)王執政時代(1448-1488),曾兩次發動對馬六甲的入侵。第一次由陸路進攻,取道彭亭,沿單馬令河、彭亨河和貝拉河至馬六甲國境。

  統率暹軍的是阿韋·賈克里,也有彭亨的土著軍混雜在暹軍裡面。那時彭亨還是暹羅的屬國。大概也是在這一次入侵的時候,當遙羅軍到達國境之際,吞·帕拉克率領他領地的人民及其眷屬都到了馬六下,參加了馬六甲的保衛戰。當人問他為什麼也挈領那些眷屬來馬六甲時,吞·帕拉克回答說:「如果要我們的子弟赴前線作戰,不把他們的妻孥也帶來馬六甲,他們又怎麼能真心奮身殺敵呢。如果說國王是因為戰事而受驚了,那麼,他們也必因為妻兒將淪為人奴而奮力戰鬥了。」據說,吞·帕拉克的這一舉動,卻也使克朗的居民免遭遙羅的蹂躪,為入民所愛戴,而國王卡希姆也因之十分敬佩他。看來,吞·帕垃克這一舉動還有防止泰米爾人可能發動政變的企圖。於是在暹軍被擊退後,國王封他為內廷的高官,晉號為達圖·帕杜卡·羅閣(Dato Paduka Raja),卻為宮廷大臣。自此以後,吞·帕拉克即為王族的首領,公然反對泰米爾人槃陀訶羅吞·阿里了。

  據稱,國王卡希姆因此請他的舅父辭去槃陀詞羅職務,願以關女作酬謝。不料這位泰米爾人竟以娶國王之妃,即吞·帕拉克之妹吞·庫杜相要挾,而國王卡希姆竟也慨然允之。國王宣布與吞·庫杜離婚,另嫁與這一年屈古稀的吞·阿里。吞·帕拉克因之便晉升為槃陀訶羅。

  第二次暹羅之侵略馬六甲是由海道而來的。當通羅艦隊進抵馬六甲相近的巴株巴轄時,馬來艦隊也早已有了準備了。馬來艦隊衝鋒迎擊,擊沉敵艦數艘,遙羅士氣一出戰就受到打擊。入晚,馬來軍用打麻兒作成火炬,四散分布於沿岸的森林之中,故作疑兵之計。遇羅軍隊一見此景,認為馬來軍隊甚壯,遍地皆是,不但無法與之對抗,且有全軍覆沒之險,乃即率艦遁去。於是馬來軍隊即尾追不舍,一直追到新加坡峽始止。馬六甲由此獲得了全部勝利。自此暹羅欲臣服馬六甲的企圖也暫時中止。指揮這次作戰的就是吞·帕拉克;而率領士卒作戰的是禁衛軍長吞·漢扎之子吞·奧馬爾。

  大概就在此遙羅二次入侵之後,馬六甲王國十分感到有獲得中國支持的必要,而當時泰米爾人的槃陀河羅也已撤職,就於1455年派遣使節「貢馬及方物」,又同中國通好了。

  穆扎法爾·沙(卡希姆)在位13年,於1459年卒。在他在位的時候開始鑄造錫錢,即《瀛涯勝覽》所渭加失。但在此之前,馬六甲王國似尚無自鑄之錢幣。馬歡最後一次隨鄭和出使是在1430年,即鄭和第七次出使。在他記載馬六甲王國時,僅云:「花錫有二處山塢錫場,王命頭目主之,差人淘煎,鑄成斗樣,以為小塊輸官。每塊重官秤一斤八兩,或一斤四兩,每十塊用藤縛為小把,四十塊為一大把。通市交易,皆以此錫行使」(《瀛涯勝覽》滿刺加國條)。可知是以錫塊作通貨的。但當時的蘇門答刺國,則已有各種錢幣了。馬歡說:「其國使金錢錫錢,金錢番名底那兒,以七成淡金鑄造,每個圓徑官寸五分,而底有紋,官秤二分三厘,一曰每四十八個重金一兩四分。錫錢番名加失,凡買賣恆以錫錢使用。」(《瀛涯勝覽》蘇門答刺國條)這可見,在穆扎法爾·沙以前,馬六甲王國的貨幣經濟還不如蘇門答刺國那樣起著重要的作用。由於穆扎法爾·沙時期商人在政治上起了重要作用,便使王國對屬地及農村公社的榨取於一定的實物貢賦外,還有一種徵購制度,以儘量吸收農民、漁民及手工藝者的產品,以錫塊匝把作為通貨,不僅份量太重攜帶不便,而且還因為貨幣經濟還沒有深入到農村,而這種錫塊貨幣在城市貿易中通用還是行得通的。一到國內市場擴大就非有攜帶方便而且有王國特殊印記的貨幣不可了。大概在穆扎法爾·沙時代,錫塊已作為對外貿易之用。白然,在對外貿易收入中,更重要還有黃金,當時人們作為財富衡量標準的即以若干播荷黃金為準。而國內市場也正如蘇門答刺那樣以錫幣為通貨了。


  據稱,穆扎法爾·沙遺物至今尚存者,一為國王之墓碑,一為國王生前所佩之龍劍,另一即為錫幣。錫幣上有阿拉伯文。正面為素丹穆扎法爾·沙。反面為「宇宙與宗教之救主」。自穆扎法爾·沙即位後,國內節日,也遵守伊斯蘭教法典,一為大節Hari Raya Besar,即為伊斯蘭紀元日,另一為進香節Hari Raya Haji,即進香麥加聖地的節日。當時王宮所在地,為今日的升旗山(葡萄牙人占領馬六甲後,名之為聖保羅山)。建王宮於山上,似為末羅游王族的舊制,信訶補羅三國的官廷也建在新加坡的禁山上。當時宮前廣場上特建一亭以備遠望。凡屬節日,即有居民遊行於市,後集廣場,國王與王妃則在亭中行祈禱之禮。畢禮,然後國王乘象出巡,並備軟兜於後,以供國王換坐之需。一時,國內頗呈昇平之象。

  穆扎法爾·沙有子羅闔·阿布杜拉(Raja Abdu1lah),是他同馬六甲第二槃陀訶羅達圖·室利·阿馬爾·迪臘查(DatoSri Amar Diraja)的女兒吞·普提(Tun Putih)所生的,王號為素丹·曼殊爾·沙(《明史》譯作芒速沙)。當時的槃陀訶

  羅就是吞·帕拉克。他是一個象麻喏巴歇的卡查·馬達那樣的人物,主張馬來人治馬來人,並且實行擴張政策的。在曼殊爾·沙登位(1459年)後不久,馬六甲即注意於國家軍隊的整頓和加強,任命槃陀訶羅兼任總司令,禁衛軍長吞·奧馬爾為副總司令,統帥水師二百艘,出征彭亨。彭亨在十四世紀六十年代是隸屬於麻喏巴歇的,並且是麻喏巴歇控制馬來半島中心地點,以彭亨統治馬來半島的,正和麻喏巴歇以末羅游為控制蘇門答臘的中心地點一樣。彭亨與末羅游相同,是個產金地區。末羅游的英德臘其利河出金沙,彭亨的彭亨河也出金沙。在商業相當發展而生產卻並不十分發展的封建主義國家裡金子是統治者們最重要的貨幣財富。彭享在十四世紀末葉也就成為麻嗒巴歇和暹羅的爭奪之地,但自十五世紀初,麻喏巴欲已經衰落了,而暹羅卻強大了。彭亨臣服於遙羅。自從暹羅兩次侵入馬六甲失敗以後,這時正遭到內亂,自1451年起,暹羅的宋膠洛的太守舉行叛亂,清邁國王暗中支持他,也不向暹羅朝貢,並且用寮國人軍隊侵入速古泰。叛亂雖然不久被平定了,宋膠洛太守逃到了清邁,但到了1460年,清邁王任命原宋膠洛太守為帕耀太守,並且鼓勵他再向暹羅進兵,攻占速古泰。在這樣形勢下遢羅自然無暇顧及馬來半島的屬地了。

  彭亨不儀產金而且多野牛和巨象。當時彭亨的統治者為遙王姻親摩訶羅閣·提婆·蘇臘(Maharaja Dewa Sura)。國內並無強大的軍隊,馬六甲軍隊侵入國境以後,蘇臘就逃入內地。他的女兒旺南室利(Wanang Sri)為馬六甲軍所俘。馬六甲軍隊到處搜索蘇臘王。據稱,禁衛軍長吞·奧馬爾則沿途獵野牛,射雉雞和在河邊釣魚,若無所事似的。蘇臘逃抵單馬令河,將進入吉蘭丹境內,自以為安全了,而馬六甲追軍就追了上來。他於是捨身登陸,潛入叢林,數日不得食,遇一老婦,求食,老婦因之得告之于禁衛軍長,蘇臘就被捕了。馬六甲軍凱旋而歸。素丹曼殊爾·沙除犒賞禁衛軍長以特殊王傘外,還任命他為彭亨太守。從此彭亨就屬於馬六甲了。

  另一方面,將所俘彭亨公主旺南室利,充之後宮為妃。蘇臘交由槃陀訶羅吞·帕拉克看管,待之尚可。後又交給泰米爾人吞·阿里看管,阿里將他囚之籠中,置陽台上示眾。所獲之象,盡送國王的象苑。有一天,因象苑中一馴象逸檻而逃,象夫不能駕馭。有人建議,蘇臘善御象。蘇臘才得以釋出囚籠而為象苑的導師。

  馬六甲既服屬了彭亭,但又畏暹羅的報復,預計暹羅二次入侵馬六甲,都遭失敗,一時也不能興兵。因之,馬六甲決定派遣使節去遙羅,用以修好。這次使節是吞·帕拉克的兒子吞·塔拉尼(Tun Talani)擔任的。另舉一高級文官查納·普特臘(Ja-na Putra)輔助他。當時,暹羅為了國內平定叛亂,實在也無暇南顧,兩國從此也得以修好講和。據《馬來紀年》所載,素丹曼殊爾·沙還曾偕使臣到爪畦訪問,並獲得爪哇公主旃陀羅·基臘納(Candra Kirana)。當時麻喏巴歇勢力業已衰弱。在蘇希塔女王執政時期,中央集權的政府已顯得十分無力了。各王族的領地上的領主實際各自掌握了政權,對於中央所派的太守或布帕提或者已經廢除,或者沒有實權了。中國史籍記載,1460年就有杜馬板王遣使到中國。顯然不是麻喏巴歇王所派遣的。我們認為,素丹曼殊爾·沙訪問爪哇,並娶當時爪哇某一藩侯或領主的公主的事是有可能的。因為當時爪哇的答哈領主又強大起來,孛令·答哈在援助威克臘馬瓦爾達納王同威臘布米大公鬥爭後,顯然已取得半獨立的地位。早於1403年答哈也派遣使節到中國「請印」,這就是半獨立的開始。基臘納原是爪哇旗歌中的答哈公主的名字,為民間所傳頌;答哈藩侯以這個名字名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能的。據《馬來紀年》記載,與素丹曼殊爾·沙同行的系一職位不高的文官吞·比查亞·蘇臘及少數軍士。素丹曼殊爾·沙到爪哇後,還得到爪哇王的允許,賜他錫安坦島屬地,並且還說,如果曼殊爾·沙要巨港屬地,爪哇也願意給他。這一記載的真實性,必須從當時馬六甲王國所實行的擴張政策方面予以考慮。所謂錫安坦島,也就是拉烏特島、納吐納群島和亞南巴斯群島等地。地父加里曼丹、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島相鄰接的南中國海上,宋以來中國旅行家稱之為東西竺的。當麻喏巴歇強大的時候,那些島上多半是麻喏巴歇海軍的停泊和寄航地點。馬六甲王國為了保護東西的交通,特別是對中國的交通,是有占領這些島嶼的必要性的。而馬六甲王國如果要在南海中稱霸,那也非占領區港來控制爪哇以東各群島上的貿易不可的。所以,這一記載至少是透露了當時王國擴張政策的企圖,不過還無力付之實現吧了。

  曼殊爾·沙在位時不斷擴張馬六甲王國的領土,和擴大馬六甲的都市,並且起用賓坦島一平民出身的杭杜阿(Hang Tuah)為馬六甲海軍提督。當時馬六甲王國在馬來半島已服屬了柔佛、丁家奴、彭亨以及附近各島,如賓坦島和吉利門島等。之後,又用兵於蘇門答臘沿岸各地。當時,在蘇門答臘島上可以稱為強國者,只有帕西(即《瀛涯勝覽》中的蘇門答刺國),因為那裡是印度、阿拉伯和波斯商人來東方的必經的港口,商業十分發達。從宗教和血統關係方面說,同馬六年王國是有些淵源的。而在稍東的羅坎國,則同馬六甲王國又有聯姻關係。所以馬六甲首先用兵於監篦,即今日的甘巴河流域。甘巴河流域,一向為三佛齊王國佛教聖地之一。這聖地在甘巴河上游山區穆阿臘塔庫斯。但監篦國在1225年以前已宣告了獨立。十五世紀三佛齊王族的一支,已建國於米南加保的帕加爾魯榮附近,完全成為一山地王國了。

  曼殊爾·沙征討監篦國多半是因為甘巴河為當時黃金和胡椒的吐納處,使它隸屬於馬六甲王國是有很大好處的。曼殊爾·沙委派吞·阿里之子吞·塔希爾(Tun Tahir)為統帥,部下有大將科查·巴巴(Khoja Baba),副將桑·斯提亞(Sang Setia)、桑·納亞(Sang Naya)及桑·古納(Sang Guna)。這位具有泰米爾商人血統的吞·塔希爾,到了監篦後,竟臨陣膽怯,不敢作戰了,但由於部下語將力主征戰,終於征服了監篦國。論功行賞,這位統帥吞·塔希爾競又得到監篦作為采邑,不過不讓他直接駐紮其地,而由王國直接派員統治。在甘巴河和羅玖河之間有一條大河,名錫亞克河。在錫亞克河流域當時又有錫亞克國。素丹曼殊.爾·沙也派兵去征討、這次的統帥是達圖·室利·烏達尼(DatoSri Udani)、科查·巴巴、桑·蘇臘(Sang Sura)和桑·查雅比克臘馬(Sang Jaya Pikrama)為副,率水師90艘前往。錫亞克國國王被殺。事平之後,曼殊爾·沙仍扶立錫亞克國王之子繼承父位,但以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以資羈縻。錫亞克就成為馬六甲的屬國。統師烏達尼被封為首席大臣。

  當曼殊爾·沙在位時,帕西國發生了政變,素丹被迫退位,駕舟逃至馬六甲,曼殊爾·沙以禮迎之。素丹企圖復國,並願以其國服屬馬六甲。這樣曼殊爾·沙又乘機舉兵進討帕西。但帕西是個富庶而強大的國家,不能不慎重將事。曼殊爾·沙委任槃陀訶羅吞·帕拉克為統帥,海軍提督杭杜阿為副,出征帕西。雙方戰鬥數日,互有勝負,但最後勝利還是屬於馬六甲。因之被迫退位的素丹得以復位。槃陀訶羅在準備回師的時候,詢問素丹是否履行承認馬六甲為宗主國之諾言,而素丹竟予以拒絕。這時杭杜阿準備再戰,但槃陀訶羅卻堅持不宜再開戰端。看來,吞·帕拉克老謀深算,認為最初之勝利,可以利用帕西內部之矛盾。如果再開戰端,則帕西舉國一致,未必能予以擊敗。再說,從貿易的觀點看,帕西這個港口的繁榮,也是有利於馬六甲的,因為它是西來的商船的第一個港口。曼殊爾·沙最初聽杭杜阿一面之詞,出征竟至無所獲而回,很遷怒於槃陀訶羅。之後,吞·帕拉克予以開釋,並且盛讚杭杜阿之勇敢,絕無貶詞,始感老人之豁達大度與持事之審慎,依然敬愛如初。

  馬六甲王國在曼殊爾·沙時期除征服上述屬領外,又復征服了占碑和錫亞克河出口處的望加麗島,幾乎奄有了蘇門答臘島東海岸大部分重要港口。

  在曼殊爾·沙時期馬六甲城市也不再象《瀛涯勝覽》中所描述的那樣狹小了。城市已大有擴充,海濱和沿河兩岸的房屋也大加修葺,比櫛如鱗。東方各國的商旅都有到馬六甲來的,其中有印度的象夫和騎手,泰米爾的各式武士,阿富汗的「好為大言的人」,阿拉伯的商人。自然,更多的還是商人,其中爪哇商人也逐漸成為一大勢力。而且由於商品經濟的發展,開始對馬來半島及其附近各島上的農村公社也發生了瓦解作用,農村居民之流入城市者也逐漸多了起來。這樣商業城市所具有的腐爛特性也發展了。賄賂、賣淫、盜竊以至「瘋殺」(即所謂阿摩克,裝瘋作傻見人便殺的習俗。看來瘋殺是巨室利用城市流氓無產階級以誅殺其仇人的。因為瘋殺據說是無罪的。)也日益流行了。上面提到的杭杜阿海軍提督,那是一位迄今為止尚為馬來民問所傳頌的英雄,並且有《杭杜阿傳奇》來演說他一生的出征和艷遇。而他本來是新加坡附近賓坦島上的農家的孩子流落到馬六甲的,因為他尚武有力,在一次爪哇人實行瘋殺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敢與之搏鬥,而杭杜阿卻奮勇直前,立擒其人,手刃於地。因之,為國王所賞識,做了侍從武士。其後,且提升為海軍提督。封建主義的等級觀念也由於城市商品經濟的興盛,至此也不復予以尊重了。

  據《馬來紀年》稱,曼殊爾·沙曾經兩次建造王宮。承造王宮的負責者都為當時馬六甲王國屬地的長官,其中有來自柔佛、占碑、望加麗、吉利門、賓坦島及麻坡的,而以賓坦島的長官任總監工。新宮的地址,也在今天被稱為「聖保羅」山上。新宮的門面長達51提帕,(一提帕約合六吹左右),大柱周圍有至一提帕的。屋頂尖處鑲有紅色的琥璃,瓦則用錫或銅作成。屋檐突出於外,以護窗門。牆壁之間嵌以中國式的鏡。各妃寢室極盡金碧輝煌之致。但據《馬來紀年》稱,新宮之尖頂為電所擊,致頓時起火被毀,損失極大,只有宮中寶器尚無損失。曼殊爾·沙於是又下令另造一新宮,但規模較小。擔任建造的已不是分派給各屬地負責督造,而是由各地人民分承包造王宮的一部分。據《馬來紀年》稱,由翁阿蘭、通凱、布魯及蘇耶爾等地的人各造一王妃寢宮。班卒兒及塞拉朋兩地之人建造宮殿。又布魯人兼造陽台,梅爾巴人造廚房,沙旺人造接待室,孔杜爾人造著衣室,馬來人造浴室,烏邦人造避雨室,通凱人兼造伊斯蘭教堂,帕加爾人造圍牆,麻坡人造仆室。上述各地人,除麻坡確在馬來半島境內外,其餘都是從群島各地來的。翁阿蘭在中爪哇,是三寶壠去日惹的一個要口。通凱人可能來自馬辰,其地在巴里托河中游。布魯為馬魯古群島的一個小島,離馬六甲極遠。但馬魯古為香料群島,馬六甲肯定也經營香料轉口貿易的,所以也有布魯島人到'來。梅爾巴大致可以肯定是亞齊西海岸的梅臘博。班卒兒,即在梅臘博之南的巴魯師。沙旺則在火亞齊海外的沙璜島。孔杜爾即越南的崑崙島。馬來肯定是指占碑的馬來人。烏邦或即為占碑港口的烏邦河流域。上述各地均在馬六甲正國的勢力範圍之內。這一事實說明什麼呢?最大可能是第一次王宮的建造由各屬領分擔工事,而第二次王宮的建造則由群島各地而來馬六甲經商或旅居者徵集群島各地的奴隸分別負責督造的。而這是同當時馬六甲廣泛地使用奴隸勞動分不開的。

  大概在王宮失火前不久,泰米爾人吞·阿里逝世了。據稱他遺有金子五火箱,每箱須用兩人才能扛得起。他有後嗣五人,各分得一箱。這個曾為馬六甲製造政變並且擔任過槃陀訶羅的泰米爾人擁有如此巨大的「貨幣財產」,顯然是從利用權力、剝削和榨取得來的,但也反映了當時馬六甲王國的城市商品經濟的興盛。他以娶得幼王室利·帕臘密斯瓦臘·德瓦·沙之母吞·庫杜(即羅坎公主)而辭退槃陀訶羅,並同她養有子吞·穗塔希爾 (Tun Mutahir)和女谷·錫納查(Tun Sinaja)。他另一練子吞·阿布杜拉(Tun Abdullah)則由吞·帕拉克負責教養。

  據《馬來紀年》載稱,吞·阿里的兩個兒子吞·塔希爾和吞·穆塔希爾長大後曾向吞·帕拉克索還他所保存的金子,但吞·帕拉克卻不立即發還,各給十兩金子讓他們去做生意,一年後,他們回來,償還吞·帕拉克的金子。詢問之下,知道他們做了些奴隸賣買,並且賺得了金子。吞·帕拉克於是認為他們是有能力獨立生活,也就取出滿箱金子發還他們。這一事實未必是真實的,但反映了當時封建統治階級子弟也確實是以「官而商」或「商而官」而取得貨幣財富的,而且也反映了當時的馬六甲把奴隸販賣成為發財致富之道。馬六甲王國的繁榮就是建立在這殘酷榨取基礎之上的。吞·阿里死後,他那室利·納臘·提羅閣的職位由他出征監篦的長子吞·塔希爾承襲。

  在曼殊爾·沙在位時也邋遇過望加錫人某一國家的襲擊。當時在望加錫有一個國家叫巴魯魯克(Baluluk),國土廣大。他有一個王子沙馬洛克(Samalok),率領武吉斯人,掠奪各地,自爪哇以至馬來半島均被掠奪。武吉斯人與馬六甲的海軍相遇,激戰數次,終為杭杜阿所擊退,但他們又趨向帕西國掠奪去了。

  王國越趨於繁榮則宗教信仰也越趨於神秘,惟神秘更足以愚民而鞏固共統治。在印度尼西亞群島本有大乘佛教密宗流行,且有舉行采生之祭的陋習。我們已見之於《島夷志略》的報導,在爪哇的八節那澗和馬來半島的丁家奴即如比。而伊斯蘭教反對偶像崇拜,只奉真主與先知穆罕默德,著重於世俗的說教,本來較少神秘之說,但當時麥加也出現伊斯蘭教之神秘論,白其信徒毛拉納·阿布巴卡爾傳入馬六甲。曼殊爾·沙信奉這一神秘論。馬六甲就成為伊斯蘭教神秘論派之中心。據《馬來紀年》記載,為此馬六甲之神學家且與帕西之神學家進行辯論,其題目即為「人在地獄之中,是否永久痛苦」。帕西的神學家依據《可蘭經》教義,予以肯定的答覆。馬六甲之神學家認為尚未盡其理。但在不公開之場合,帕西神學家始答稱:「人在地獄之中,雖備受苦痛,但能惜神秘之力轉苦為樂。」馬六甲的神學家始稱滿意。我們從這一辯論中,即可窺見統治階級不必擔心地獄的苦痛而可以無惡不作。而對廣大人民則可以加強其剝削與壓迫,並且可以如佛教徒的揚言那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麻痹他們反抗的意志。

  曼殊爾·沙於1477年逝世,在位共18年。在他在位時期曾兩次遣使至中國,即1459年及1474年。自1430年以來,中國和馬六甲的使節和貿易往還已不如過去的密切了。曼殊爾·沙後宮嬪妃極眾,惟得而指出的有妃五人:一為彭亨俘王之女,即旺南室利,一為中國女子,一為爪哇女子,一為吞·阿里之女,另一則為吞·帕拉克之妹,彭亨之女出兩子,一為羅閣·穆罕默德(RajaMuhammad),已立為儲君。因出遊時,其頭上的纏布為一球所擊中而墜於地,遂將擊球之兒刺死。而被刺之小兒則為吞·帕拉克之子。事聞於索丹曼殊爾·沙,乃廢立,貶為彭亨太守,為彭亨之第一任素丹。在位僅兩年,於1475年而歿。次子名羅閣艾哈邁德,繼為彭亨第二任素丹。爪哇女出一子,名拉登·

  葛朗(Raden Gelang)。葛朗本為答哈一部落。元蒙兵入侵爪哇時,拉登·葛朗即為建都於答哈的葛朗主(查亞加東)立為儲君。但在印度吉寧人聚居之村落發生瘋殺時,為一瘋殺者所刺死。吞·帕拉克之女出一子,名羅閣·胡辛(Raja Husin),遂繼為儲君。曼殊爾·沙逝世後,羅閣·胡辛繼任為馬六甲之七世王,號稱為素丹·阿老瓦丁·黎阿耶特·沙。但接著發生了宮廷變故。馬六甲王國雖尚未發展到登峰造極,但已遭到外來勢力的侵襲而危機四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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