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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經注卷三十七泿水

2024-08-31 01:10:12 作者: (北魏)酈道元
  【原文】

  泿水出武陵鐔成縣北界沅水谷,《山海經》曰:禱過之山,沅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海是也。南至鬱林潭中縣,與鄰水合。

  水出無陽縣,縣故鐔成也。晉義熙中,改從今名。俗謂之移溪,溪水南歷潭中,注於泿水。

  又東至蒼梧猛陵縣為郁溪,又東至高要縣為大水。郁水出鬱林之阿林縣,東徑猛陵縣。猛陵縣在廣信之西南,王莽之猛陸也。泿水於縣左合郁溪,亂流徑廣信縣,《地理志》蒼梧郡治,武帝元鼎六年開。王莽之新廣郡,縣曰廣信亭。王氏《交廣春秋》曰:元封五年,交州自贏陛縣移治於此。建安十六年,吳遣臨淮步騭為交州刺史,將武吏四百人之交州,道路不通。蒼梧太守長沙吳巨擁眾五千,騭有疑於巨,先使渝巨,巨迎之於零陵,遂得進州。巨既納騭,而後有悔,騭以兵少,恐不存立。巨有都督區景,勇略與巨同,士為用。騭惡之,陰使人請巨,巨往告景,勿詣騭。騭請不已,景又往,乃於廳事前中庭俱斬,以首徇眾,即此也。郁水又徑高要縣。《晉書·地理志》曰:縣東去郡五百里,刺史夏避毒,徙縣水居也。縣有鵠奔亭,廣信蘇施妻始珠,鬼訟於交州刺史何敞處,事與斄亭女鬼同。王氏《交廣春秋》曰:步騭殺吳巨、區景,使嚴舟船,合兵二萬,下取南海。蒼梧人衡毅、錢博,宿巨部伍,興軍逆騭於蒼梧高要峽口,兩軍相逢於是,遂交戰,毅與眾投水死者,千有餘人。

  又東至南海番禺縣西,分為二:其一,南入於海。

  郁水分泿南注。

  其一,又東過縣東,南入於海。

  泿水東別徑番禺,《山海經》謂之賁禺者也。交州治中合浦姚文式問云:何以名為番禺?答曰:南海郡昔治在今州城中,與番禺縣連接,今入城東南偏,有水坑陵,城倚其上,聞此縣人名之為番山。縣名番禹,儻謂番山之禹也。《漢書》所謂浮牂柯,下離津,同會番禺,蓋乘斯水而入越也。秦並天下,略定揚越,置東南一尉,西北一候,開南海以謫徙民。至二世時,南海尉任囂召龍川令趙佗曰:聞陳勝作亂,豪桀叛秦,吾欲起兵,阻絕新道,番禺負險,可以為國。會病綿篤,無人與言,故召公來,告以大謀。囂卒,佗行南海尉事,則拒關門設守,以法誅秦所置吏,以其黨為守,自立為王。高帝定天下,使陸賈就立佗為南越王,剖符通使。至武帝元鼎五年,遣伏波將軍路博德等攻南越王,五世九十二歲而亡。以其地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也。建安中,吳遣步騭為交州,騭到南海見土地形勢,觀尉佗舊治處,負山帶海,博敞渺目,高則桑土,下則沃衍,林麓鳥獸,於何不有?海怪魚鱉,黿鼉鮮鱷,珍怪異物,千種萬類,不可勝記。佗因岡作台,北面朝漢,圓基千步,直峭百丈,頂上三畝,復道迴環,逶迤曲折,朔望升拜,名曰朝台。前後刺史、郡守,遷除新至,未嘗不乘車升履,於焉逍遙。騭登高遠望,睹巨海之浩茫,觀原藪之殷阜,乃曰:斯誠海島膏腴之地,宜為都邑。建安二十二年,遷州番禺,築立城郭,綏和百越,遂用寧集。交州治中姚文式《問答》云:朝台在州城東北三十里。裴淵《廣州記》曰:城北有尉倫墓,墓後有大岡,謂之馬鞍岡。秦時占氣者言,南方有天子氣。始皇發民鑿破此岡,地中出血,今鑿處猶存。以狀取目,故岡受厥稱焉。王氏《交廣春秋》曰:越王趙佗,生有奉制稱藩之節,死有秘奧神密之墓。佗之葬也,因山為墳,其壠塋可謂奢大,葬積珍玩。吳時,遣使發掘其墓,求索棺柩,鑿山破石,費日損力,卒無所獲。佗雖奢潛,慎終其身,乃今後人不知其處,有似松、喬遷景,牧豎固無所殘矣。鄧德明《南康記》曰:昔有盧耽,仕州為治中,少棲仙術,善解雲飛。每夕,輒凌虛歸家,曉則還州。嘗於元會至朝,不及朝列,化為白鵠,至闕前,迴翔欲下,威儀以石擲之,得一隻履,耽驚還就列,內外左右,莫不駭異。時步騭為廣州,意甚惡之,便以狀列聞,遂至誅滅。《廣州記》稱吳平,晉滕修為刺史,修鄉人語修,蝦須長一赤,修責以為虛。其人乃至東海,取蝦須,長四赤,速送示修,修始服謝,厚為遣。其一水南入者,郁川分派,徑四會入海也。其一即川東別徑番禺城下,《漢書》所謂浮牂柯、下離津,同會番禺,蓋乘斯水而入于越也。泿水又東徑懷化縣,入於海。水有魚。裴淵《廣州記》曰:魚長二丈,大數圍,皮皆鑢物。生子,子小隨母食,驚則還入母腹。《吳錄·地理志》曰:魚子朝索食,暮入母腹。《南越志》曰:暮從臍入,旦從口出。腹里兩洞,腸貯水以養子。腸容二子,兩則四焉。

  其餘水又東至龍川為涅水,屈北入員水。

  泿水枝津衍注,自番禺東歷增城縣。《南越志》曰:縣多。,山雞也。光采鮮明,五色炫耀,利距善斗,世以家雞斗之,則可擒也。又徑博羅縣西界龍川,左思所謂目龍川而帶坰者也。趙佗乘此縣而跨據南越矣。員水又東南一千五百里,入南海。

  東歷揭陽縣,王莽之南海亭,而注於海也。

  【譯文】

  泿水發源於武陵郡譚成縣北部邊界的沉水谷,

  《山海經》說:禱過之山,泿水就發源在那邊,往南流,注入大海。

  往南流,到了鬱林郡潭中縣,與鄰水匯合,

  鄰水發源於無陽縣,就是舊時的譚成縣。晉義熙年間(405一418),改為今名。俗稱移溪,溪水南經潭中,注入很水。又往東流到蒼梧郡猛陵縣,稱為郁溪,又往東到高要縣,稱為大水。郁水發源於鬱林的阿林縣,往東流經猛陵縣。猛陵縣在廣信西南,就是王莽的猛陸。泿水在猛陵縣左邊接納了郁溪,亂流經過廣信縣。據《地理志》,廣信縣即蒼梧郡的治所。武帝元鼎六年(前11)開拓了蒼梧。王莽叫新廣郡,廣信縣則稱為廣信亭。王氏《交廣春秋》說:元封五年(前106),交州從贏陵縣把州治遷移到這裡。建安十六年(211),吳派遣臨淮步鷺去當交州刺史,他率領武官四百人到交州,可是道路不通。蒼梧太守吳巨,長沙人,擁有一支五千人的部隊,步鷺疑忌吳巨,先派人去通知吳巨,吳巨在零陵迎接步鷺,於是才得以進州。吳巨接納了步鷺後,又有點後悔,步鷺因為兵少,只怕自己不能立足。吳巨有個叫區景的都督,也和吳巨一樣勇武而富有謀略,士人都能為他效勞,因而受到步鷺的嫉忌。他暗裡差人去邀請吳巨,吳巨去警告區景,叫他不要去見步鷺,但步鷺三番五次地邀請他,區景也去了。於是在大堂前的中庭里都被殺頭示眾,事情就發生在這裡。郁水又流經高要縣。《晉書·地理志》說:縣城在郡城以東五百里,夏天刺史避毒,就遷到縣城居住在水邊。縣裡有鵲奔亭,廣信縣蘇施的妻子始珠,冤魂向交州刺史何敞告狀,事跡與篇亭女鬼相同。王氏《交廣春秋》說:步鷺殺吳巨、區景,命令嚴格管束船隻,結集了兩萬兵力,去進攻南海。蒼梧衡毅、錢博,都是吳巨的舊部屬,他們起兵在蒼梧高要峽口迎擊步鷺,兩軍在這裡相遇交戰,衡毅與兵士一千餘人投水而死。

  又往東流,到了南海郡番禺縣西邊,分為兩條:一條往南流人大海;郁水從泿水分支,往南流注。

  另一條又往東流過縣東南,流人海。

  泿水的東支,流過番禺,就是《山海經》里所說的責禺。交州治中合浦姚文式問道:為什麼名叫番禺呢?答道:南海郡從前的治所在現在的州城中,與番禺縣治鄰接。現在進城東南有水坑陵,城在陵上,聽說縣裡人把山叫番山,縣名番禺,也許就是番山之隅的意思。《漢書》所謂航行於拜柯,順流直下離津,一同會合於番禺。這是沿此水入越的路線。秦統一天下,平定揚州和越州,在東南設了一個都尉,在西北設了一個關侯,開發南海,把罪人遷徙到那邊去。到二世時,南海尉任囂把龍川令趙佗叫來,對他說:聽說陳勝作亂,豪傑都起來反秦了,我也想起兵把新開的道路切斷。番禺有險可恃,可以立國。我不幸病重,無人可以商量,所以請你來把這件大事告知你。任囂死後,趙佗執掌南海尉的職權。就緊閉關口設防堅守,用計謀殺掉秦所設的官吏,派親信守關,自立為王。高帝平定天下,派遣陸賈去立趙佗為南越王,持有符信互通使節。到武帝元鼎五年(前1 12),派遣伏波將軍路博德去攻打南越,南越王傳了五代,共九十二年亡國,於是就在那個地區設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等郡。建安年間(196一220),孫吳派遣步鷺去當交州刺史。步鷺到了南海,縱覽那個地區的形勢,觀看尉佗時的治所。那地方依山面海,平曠開闊,一望無際;高處是桑園,下面是沃野;林莽山麓間,鳥獸應有盡有,還有海怪魚鱉、尾矍、鱷魚,珍寶異物,千奇百怪,種類萬千,不勝枚舉。尉佗憑倚山岡修建高台,高台向北,朝著漢朝一方,圓形的台基方圓千步,台壁陡峭,高達百丈,頂上面積約三畝,在四周建了迴旋曲折的復道,每逢初一、十五,就登台遙拜,名為朝台。前後各任刺史、郡守,新來上任時,無不乘車而來,登台暢遊。步鷺登高望遠,看到大海一片茫茫,俯視原野湖澤,殷富豐盛,於是說道:這裡真是海島上的肥沃之地,適宜於建都。建安二十二年(217),把州城遷到番禺,修築城牆,安撫百越,因而地方也平安無事。交州治中姚文式《問答》說:朝台在州城東北三十里。裴淵《廣州記》說:城北有尉佗墓,墓後有大山岡,叫馬鞍岡。秦時望氣者說:南方有天子氣。秦始皇調派民佚把山岡掘破,地里竟流出血來。現在掘過的地方還在,按形狀取名,所以把山岡叫馬鞍岡。王氏《交廣春秋》說:越王趙佗生時克盡臣節,尊奉王命,自稱藩屬;死後墳墓修築得十分嚴密,隱秘深藏,無人知曉。尉佗安葬時,以山為墳,墓地可說奢華宏大了,隨葬的珍寶古玩堆積如山。吳時派使者去發掘他的墳墓,尋覓他的棺樞,掘山劈石,耗費了大量時間和人力,結果卻一無所獲。尉佗雖然奢侈潛越,但能慎重行事得以善終,致使後人不知他所葬之處,這有點像赤松子,王子喬的遷化升仙而去一樣,牧人豎子之流也不能破壞了。鄧德明《南康記》說:從前有個盧耽,在州里當治中的官職,年少時學過仙術,善於騰雲駕霧,每晚就凌空騰飛回家,天明又回到州署。一次元旦朝會時,他上朝來不及就位,就化為白鵲來到宮門前。當他盤旋飛翔著想下來時,儀仗隊用石頭去打,結果掉下的是一隻鞋子。盧耽受驚就位,在場的人沒有不感到駭異的。當時步鷺任廣州刺史,心裡十分憎惡他,就呈遞了一份狀紙揭發他,於是被殺。《廣州記》說吳被平定後,晉滕情當刺史,他的鄉人告訴他說:有的蝦須長達一尺,滕情批評他瞎吹。於是那人去東海,帶了長四尺的蝦須,趕忙送給他看,滕惰這才相信了,向他道歉,並厚禮送他回去。有一條南流的水,是郁水的分支,經四會入海。另一條會合郁水向東分流,經番禺城下,就是《漢書》所說的:航行於群柯,順流直下離津,一同會合於番禺。這是沿此水入越的路線。泿水又往東流經懷化縣入海。水中有鰭魚,裴淵《廣州記》說:鰭魚長二丈,大數圍,皮上遍布銼一樣的東西,生出小魚後,就隨母魚覓食,受驚時又鑽進母魚腹內。《吳錄·地理志》說:蠟魚的幼魚白天覓食,晚間又鑽進母魚腹內。《南越志》說:晚間從臍孔進去,早晨從口中出來,肚裡有兩孔,腸中貯水來養小魚,一條腸可容兩條小魚,兩條腸就容四條小魚了。餘下的水又往東流到龍川,稱為涅水,向北轉彎注人員水。泿水支流滾滾向前奔流,一條從番禺東經增城縣。《南越志》說:增城縣多鴿鴕。鶴級是山雞,它的羽毛光彩鮮艷,色澤耀眼;爪子鋒利,善於相鬥。人們用家雞和它對斗,就可以捕獲。這條支流又流經博羅縣,西邊與龍川接界。這就是左思所說的:望著龍川繞過遙遠的野外。趙佗就是利用該縣為基地,擴張領土,直至占有整個南越的。

  員水又往東南流了一千五百里,注人南海。

  員水往東流經揭陽縣―王莽叫南海亭一一注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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