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鈞在季明瑞的帶路下去了工匠房, 見到了這個世界最初版的蒸汽機。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它構造龐大, 體型怪異, 全身大部分是鐵材構造,少部分是木材,帶著初露鋒芒的冰冷氣息,讓人感覺陌生又可怕, 一眼看過去, 完全猜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但是溫鈞看見, 卻有點眼熱。
他終於看到了這個世界科技的起步,傳播工業革命的烽火傳奇。
走近看, 可以發現它已經是十分成熟的蒸汽機形態,分離式冷凝器、節氣閥、壓力計……蒸汽機該有的構造都一應俱全。溫鈞看了它一眼,恍惚明白了為什麼它需要耗費那麼多時間才研究成功——在這個材料並不充足的時代,工匠們需要耗費大量心力去尋找適用的替代品,才能將它帶來這個世上。
它通過齒輪和導杆,將蒸汽所供給的熱能轉化成動能,帶動旁邊的紡織機工作,運行渾然一體, 比歷史上初版蒸汽機還要完善, 先進程度更接近瓦特整理改進後的工業化蒸汽機。
也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 溫鈞花了那麼多銀子, 請來的這些能工巧匠還有什麼用?
蒸汽機此刻還在工作, 溫鈞看著它,不好用手觸碰,只能看看。但是僅僅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他心潮澎湃。
想到這東西問世代表著什麼,更是激動不已。
他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冷靜下來,轉過身,拍了拍季明瑞的肩膀:「做得好!」
季明瑞興奮,嘿嘿笑,不忘提一句周復生:「姐夫,別忘了復生,他和我一起的。事情能搞定,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溫鈞點點頭:「你們兩個我都不會忘了。」
季明瑞得意地笑,用肩膀捅了捅周復生。
周復生有些發愣,不過看著身邊傻笑的少年,不禁也笑了。
談笑過後,三人離開工匠房,開始商量接下來怎麼處理這蒸汽機。
季明瑞等人還不了解蒸汽機的重要性,雖然覺得這玩意兒看起來很厲害,但是想想研究它花費的成本,再想想請一個人工的成績,就不覺得它有什麼了不起。
研究一個蒸汽機得花費上百銀子,請一個長工,一年到頭也才二十兩銀子。
季明瑞問道:「姐夫,你想用這個幹嘛?」
溫鈞心情還沒平復,隨口回道:「不是和你說了,我們要開辦布莊嗎?」
季明瑞撓頭:「可是這東西也太費錢了,還不如多請幾個人呢。」
溫鈞勾唇:「那是因為你還沒接觸到珍妮機。」
季明瑞茫然:「真……倪姬?」
溫鈞搖頭失笑,知道和他說不清楚,要來紙筆,開始描繪珍妮機的圖紙。
溫鈞一開始研究蒸汽機,並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為了用蒸汽機打敗原著中商業無敵的女主,順帶賺點銀子,誰知道還沒等他發力,女主自己先暴露了手段,被皇帝盯上,下獄問罪。
這時候,蒸汽機研究成功。
再用這東西去對付女主,就未免有點大材小用。
不過當溫鈞看見蒸汽機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之前的付出並沒有白費。將目光放在女主身上,只想著打敗原著劇情,實在是目光短淺。他完全可以換一條路線,將蒸汽機推廣開,帶動本朝邁入第一次工業革命。
別忘了,溫鈞是個男人,男人都有事業心,以前他只想讀書考科舉,現在科舉出頭,他又有了新的野心。
他想要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垂千古,青史留名。
蒸汽機和珍妮機就是他下出去的第一步棋。
這兩樣東西出現的意義,對本時代的人來說還太過模糊,他們看不清,覺得只是節省了一點人力成本,但是後世的人終會知道,這改變是改天換地的。
溫鈞很快畫好了珍妮機的大致構造圖。
在歷史上,珍妮機比瓦特蒸汽機還要問世的早一點,但是因為依賴水裡運作,使得它的地位十分尷尬,每當枯水期,工廠就不得不停工,浪費了大量的時間。當時的歐洲國家,迫切地尋找著水能的替換品,直到瓦特蒸汽機的問世,才解除了它尷尬的處境。
蒸汽機遇上珍妮機,強強結合,極快地推動了西方國家的工業化進程。
這也是科技的萌芽,正是因為有這些改變了人類生活的東西出現,才促使更多的人朝著這個方向去研究,最終出現了第二次工業革命,使人類進入到電氣化時代。
溫鈞來到這個時代之初,也曾經想念過那個最好的時代。
或許,他窮盡一生也無法再現那個時代的風采,但是有幸能夠成為變革的推動者,也十分不錯。
……
事無巨細地交代完莊子上下一步的計劃,溫鈞又去看了看蒸汽機,依依不捨地打算回城。
休沐日只有一天,如果在莊子上過夜,第二天肯定上衙會遲到,所以他得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趕回城裡。
至於季明瑞和周復生,莊子上離不開他們兩人,就沒有隨他回去,留下來繼續監督珍妮機和蒸汽機的改進工作。
溫鈞和車夫老楊孤身上路。
馬車剛剛駛出莊子不久,車輪突然出了毛病,停在大道上走不動。
還好車上帶了替換的車胎。溫鈞和老楊花了一番力氣,重新更換了車輪,繼續上路。
不過這樣一耽誤,時間悄然流逝,天色竟有幾分黯淡。
溫鈞看了眼頭頂的天色,眉心微擰:「老楊,好了沒有?我們趕緊出發,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回城。」
老楊應了一聲,扶著溫鈞上馬車,然後也跳上馬車,一甩鞭子,駕駛著馬車朝城門而去。
道路漫長,一眼看不見頭,盡頭是黯淡烏雲,身後是西墜的金烏。
背對著夕陽,四周無人,車道兩邊安靜到詭異。
溫鈞本是隨意掀開帘子,想要看看還有多少路回城,看見這番場景,卻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人是有第六感的生物,很多時候這種感覺並不情緒,所以會忽略過去。但是在危急關頭,這種模糊的感覺就會突然得不可忽略起來。
「有點不對勁。」
溫鈞喃喃,突然想到了什麼,心神一動,從馬車夾層里掏出了兩把匕首,一把握在手上,一把暗暗塞了一把給老楊。
老楊一愣,感覺入手的冰冷,有點奇怪地看了眼溫鈞。
溫鈞輕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周圍太過安靜了些?」
就算沒有行人,至少也應該有一些鳥雀歸巢的聲音,或是蟲鳴聲,怎麼會安靜到連呼吸都可聞,只有他們兩人和馬車走動的聲音?
老楊聞言看了眼周圍,突然全身冷汗。
不對勁。
他趕緊握著了匕首,低聲道:「少爺,來溫家之前,我是幫人運貨趕車的,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這條路太不對勁了,我們要不要返回莊子上?」
溫鈞看了眼遙遙相望的城門,再看了眼身後漫長的道路,低聲道:「你覺得我們還能走脫得了嗎?」
事情到這裡,他第一時間浮上心頭的並不是害怕,而是荒繆。
明明穿的是瑪麗蘇早古穿越文,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武俠小說和權謀小說里才有的劇情?
他區區一個翰林,就算出了點風頭,也不值得別人埋伏他要殺了他吧?
溫鈞的思想觀念還是停留在原著的界限上,但是今天這一遭,卻讓他開了眼界。
或許在這個以瑪麗蘇文作為表象的世界裡,當一切變成了現實,早已經自動衍生出了許多暗流涌動的勢力……
當然,目前這些都和溫鈞無關,他現在只想平平安安回城,再來追究幕後的黑手是誰。
如果活不下去,想那些都沒用。
老楊低聲道:「少爺,實話實說,回頭我覺得有點懸。我們出來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付我們,前後兩條路可能都被堵住了。以我看,不如我們繼續往前?再有幾里路,只要我們堅持住,就能上官道遇見行人,我們就能安全。」
從這裡進城,只有四五里路就能上官道,匯入大量的行人里。
而轉身回莊子上,還要走二十多里路。
這二十里路,對方想要做什麼手腳,實在太容易了,反倒是近在眼前的城門更加有希望。
老楊的想法和溫鈞不謀而合。
最重要的是,他們目前也不確定是自己想多了,還是真的有不對勁,只能儘量走到人群里。
溫鈞點頭,贊同老楊的意見。。
老楊得到贊同,心裡安定許多,呼一口氣,放慢了馬車前進的速度,一邊趕路一邊凝聚目力看著前方。
他們也希望是想多了……
但是很可惜,距離官道千步的地方,老楊發現了一條絆馬索,及時停了下來,證明了他們並沒有想多。
真的有人在埋伏。
「少爺!」老楊指給溫鈞看。
溫鈞心裡一跳,看著周圍,良久沒說話。
他在觀察,但是對方似乎也在等待什麼,並沒有出來。
溫鈞想到一個可能,對方為了前後堵截他們,很可能兵分兩路,將人分成了兩撥,一人守一撥。他們不出來,是為了等待另一撥人過來匯合。
到那個時候,溫鈞就更難脫身了。
不能再這麼等下去,溫鈞低聲道:「我們一起下去,我看著周圍,你用匕首割斷。絆馬索一斷,我們裡面趕馬車離開!」
老楊點頭,和溫鈞同時下了馬車,朝著絆馬索而去,就在這時,埋伏在周圍的黑衣人終於沖了出來。
溫鈞應該感謝,這個世界並沒有飛檐走壁這種神奇的功夫,所以就算五六個黑衣人一起衝上來,他至少還有些微抵抗的能力。
他和老楊各自挨了一劍,卻也趁這個機會,用匕首在馬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
馬發出嘶鳴,前蹄抬起,憤怒地往前狂奔。
溫鈞和老楊十分有默契地抓住了馬車的兩端,被馬車拖行往前。
「嘶!」
馬吃痛,一邊狂奔一邊發出高而拖長的鳴叫,溫鈞和黑衣人面對面擦身而過,鬆了口氣。
事實證明,他這口氣松的太快了。
有一個黑衣人也攀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被迫停下,溫鈞和老楊努力對付這一個落單的黑衣人。對方手裡有長劍,和溫鈞的小匕首一比,簡直就是利器。
老楊先倒下,溫鈞緊隨他之後,被砍中了大腿,單膝跪地。
黑衣人舉劍走近。
生死面前,溫鈞仰頭看著他,沒有害怕也沒有驚慌,只有一股強烈的不甘!
難道,就這樣死在這裡?作為一個無名之輩死去?
如果他死了,溫家人怎麼辦,剛出生的小鏡子怎麼辦,季明珠又該怎麼辦?
他來到這個時代,只是為了英年早逝的嗎……
有太多的不甘,讓溫鈞躲開了黑衣人刺向他脖頸的一劍,一個翻身打滾,避開必死的一招。
但是當黑衣人追上來,再一次出劍的時候,溫鈞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錚!」
一支長箭飛來,擊退黑衣人的劍。
溫鈞茫然了一下,轉頭看過去,天無絕人之路?
這一看,他才發現怎麼回事。原來在剛才馬匹狂奔的那一小段時間裡,他們竟然已經遠離了小道,停在官道不遠處。
官道上有人路過,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出箭相助。
溫鈞鬆了口氣。
新出現的一波人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力,趁這個機會,溫鈞拖著老楊,以馬車為屏障,遮擋黑衣人視角,朝著官道方向逃走。
黑衣人不甘地追上來,遠處再次射出兩箭,將他射殺。
遠處追來的四五個黑衣人停下腳步,看著那死去的兄弟,退怯了。
他們並不是死士,只是普通的侍衛,偶爾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為主子抹去擋路石。
但是當生命和命令在一起,形成了衝突,他們並沒有那個勇氣置之死地而後生。
「退!」
黑衣人一聲令下,帶著同伴撤離,只留下一具被射殺的屍體,還有傷重將近昏迷的溫鈞和老楊。
用弓箭阻擊黑衣人的那人放下弓箭,帶著屬下從幾百步之外趕過來,露出了真面目。
青年高高在上,坐在一匹赤紅的駿馬上,瞥了眼溫鈞等人,目光漫不經心,隨意瞥了眼,就收回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個黑衣人屍體。
看見黑衣人的屍體時,青年視線停滯了一下,翻身下馬,走近黑衣人屍體查看情況。
溫鈞眼看他從身邊走過,絲毫不打算看自己一眼,強撐著開口:「這位公子,能不能麻煩你派人送我們主僕回城診治,日後必有重謝。」
青年掃了他一眼,百無聊賴的樣子,沒搭理,專心看著黑衣人屍體。
溫鈞一窒,卻也沒有辦法,只能看了看自己腿上那倒霉的傷口,自力更生,艱難將昏迷的老楊拖回馬車上,用馬車裡的清水沖洗了一下兩人的傷口,從夾層里翻出金瘡藥,給兩人各自上了藥,草草包紮。
已經上了官道,沒多少路就可以回城,他們不願意幫忙也無所謂,他可以上藥之後自己趕馬車回去。
說起來,這馬車上的藥,還要多謝溫常氏。
人老了喜歡杞人憂天,非要在馬車上準備匕首和金瘡藥,沒想到竟然有用上的一天。
老楊身上的傷口比較多,溫鈞少一點,只有兩道,一道在腹部,並不深,一道在腿上,汨汨流淌,仿佛不要錢一樣。
包紮之後,流血的速度下降了一點,但是還能感受的到。
溫鈞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割到了大動脈這種地方,如果是的話……他深呼吸,看了眼不遠處的城門。
至少在那之前,他想要回家。
這一天實在太刺激了。不管他是不是大動脈受損,他現在只迫切想要回家,見一見家人,來平定心裡那顆狂跳的心臟。
……
陌生青年很快看完了黑衣人的屍體,起身邁開腳步。
溫鈞以為他要走了,正要開口詢問他的身份,將來好道謝,卻看見青年朝著馬車而來,在馬車前停下,問道:「你們是什麼身份?」
溫鈞一愣,回答道:「在下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上溫下鈞,閣下是?」
青年上下打量溫鈞,眼底露出一絲詫異:「沒想到你就是溫鈞?你小子,是怎麼得罪七皇子的,讓他派出身邊的侍衛來殺你?」
溫鈞毫不意外。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原著里,七皇子手上就有一支黑衣人侍衛,是女主在現代看多了小說,隨口和七皇子說了一句「為什麼你是皇子,身邊沒有暗衛」,七皇子得到靈感,親手創建而成的。
這支隊伍就是吸金獸,每天都在消耗著大量的銀子。
一開始,這支隊伍發揮的能力並不太夠,因為七皇子沒有經驗,誤打誤撞地瞎折騰,走了許多彎路才勉強有個樣子。倒是到了後期奪嫡白熱化,這支隊伍的能力鍛鍊出來了,便顯出了其驚人的重要性。
他在想起這支隊伍的時候,就有猜測是七皇子派人來截殺他。
畢竟除了七皇子,他也沒有得罪第二個人了。
甚至連七皇子,溫鈞一開始自認也是沒有得罪過的——他對左雪瑤做的事情,只有他和京兆尹兩人知道,外人並不知情,七皇子自然也不該知情。既然不知道,就更不可能遷怒於他。
所以溫鈞一開始沒有往七皇子身上想,因為他想不到,如果是七皇子派來的人,為什麼要動手殺自己。
現在被面前這個陌生青年直接說破謎題,溫鈞卻突然想通。
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測皇族的思想,是他犯傻了。
或許在七皇子看到了,只要拒絕他的邀請,就已經等於是得罪他,他派人來除掉自己,也只是順手而為罷了。
只是……
溫鈞抬頭看向面前的青年,他又是誰呢,為什麼可以一眼認出黑衣人是七皇子派來的?
看見溫鈞打量的視線,陌生青年囂張地笑了起來。
「你不認識我也正常,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溫大人。」
陌生青年說著,晃了晃腦袋,突然湊近溫鈞,壓低了聲音道:「我是七皇子的哥哥——五皇子。你說,我要不要在這裡殺了你,去找老七邀功呢?」
溫鈞心頭一跳。
很快,他鎮定下來,目視面前這個自稱五皇子的青年,微笑道:「你不會。」
在原著里,如果說有可能聯合起來的皇子,七皇子和十三皇子都有可能,而五皇子,是絕對不可能的。
五皇子一臉不爽:「為什麼不會?」
溫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腿,發現血已經止住了,鬆了口氣,這才有功夫和面前的人繼續瞎扯:「因為你是大反派。」
五皇子愣住,大反派?
溫鈞抹了把額前的冷汗,繼續鎮定道:「五皇子,與其在這裡說話,我覺得是不是先回城給我找個大夫比較好?想說什麼,可以等我包紮好了,我們慢慢聊。」
他快支撐不住了啊。
死要面子的溫鈞依舊坐姿端正,面色從容,嘴裡說著找大夫的話,表情半點不著急,可是全身上下卻遍布冷汗,打濕了衣衫。
五皇子看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你這人真有意思。」
「既然五皇子覺得有意思,想必不願意我這麼一個有意思的人就這樣隨便死掉吧?」
「行,帶你回城找大夫!」
五皇子上馬,一擺手,讓屬下去趕馬車,又讓人帶上黑衣人的屍體,一行人往城門方向趕路。
中間老楊顛醒了一次,看見自己躺在馬車裡,大難不死,感動地哭了出來。
溫鈞在劇痛中聽見他的哭聲,有些失笑,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他,心裡也有許多慶幸。
不管如何,至少他們都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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