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麼兒清晨坐在梳妝檯前,宮女捧了一面鏡子給她照,而新來的蓮桂則頂替了劉嬤嬤的位置,站在後頭給她梳頭。
蓮桂有一雙十分巧的手,她的手指飛快地動作著,一轉眼,便給楊麼兒梳好了一個高椎髻。
楊麼兒伸手摸了摸高高的髮髻,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她的嘴巴腫起來了。
蓮桂見狀,柔聲問:「姑娘怎麼了?」
楊麼兒轉過身來,面向蓮桂,指了指自己的唇,卻並不言語。
蓮桂笑了笑,道:「姑娘的唇形真是好看得緊。」
楊麼兒要問的自不是這個,但以她的性子,能指給旁人看便已是難得了,又哪裡會往下追溯。
她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靠著梳妝檯,腦子裡隱隱約約地想。
昨日,有人,按著她的唇,來回,來回地摸。
也不叫摸。
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別的詞了。
我得學寫字了,得學更多更多更多……
楊麼兒腦子裡懵懵懂懂地生出了這個念頭。
楊麼兒滿腦子都惦記著寫字,待到晨間李家姐妹來尋她玩耍,她都坐在桌案前,乖乖握著筆,一動也不動。
李家姐妹不敢打攪,生怕哪裡犯了錯,落得跟李妧一樣的下場,便自個兒回去了。
楊麼兒平日裡盯著再無聊的事物,都能瞧上整整一天呢,這對著紙墨筆,也一樣能乖乖待上一天,連劉嬤嬤來喚她吃飯,都全然不顧。
劉嬤嬤無奈,只好走近了去,低聲道:「姑娘不餓嗎?今日有水晶肘子,燜魚唇……」
楊麼兒卻入了神一般,連她的話都聽不到耳朵里去了。
劉嬤嬤低頭一瞧,面上驚訝。
楊麼兒手邊已經堆了不少寫過的宣紙了。底下散亂著的,字體歪扭、笨拙;頂上擺著的,字體筆劃流暢了許多,也不再一個字大一個字小了。
楊姑娘似乎已經學會,如何將字體框定在一個大小了。
這樣密密麻麻的,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個字。
但姑娘似乎並不覺得累,就如她蹲下身看花兒能看上一天,坐在椅子上描摹桌案花紋也能描上一天……現如今,她便也能將那幾個字來來回回寫上一天,毫無雜念。
劉嬤嬤小心地伸出手,隨意瞧了兩張,然後便忍不住笑道:「皇上若是見了,定會開心。」
她話音落下,楊麼兒手裡的筆便「啪嗒」掉了。
大團的墨很快就將宣紙暈透了。
劉嬤嬤嚇了一跳,忙抓起了筆,收拾了被暈透的紙張。
劉嬤嬤忍不住又笑了笑,道:「姑娘是不是想皇上了?」
楊麼兒並未應和她的話,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腕瞧了會兒。
劉嬤嬤當她害羞,便拉住了楊麼兒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姑娘先用飯,興許過不久就見著皇上了。」
楊麼兒並未聽出她話里的意味,她乖乖起身,跟著劉嬤嬤去了飯桌旁。
蓮桂將食物一一擺好,又取了筷子,塞進楊麼兒的手裡。
楊麼兒本能地伸手去握,結果才堪堪一抓住,筷子就掉下去了。劉嬤嬤驚訝地扭頭,這才明白過來,方才筆滑落下去,不是因為聽見了「皇上」二字,而是因為一動不動寫上太久了,手都握不住了,偏她自個兒還毫無所覺……
劉嬤嬤忙吩咐一旁的小宮女:「去打熱水來。」她看向楊麼兒,道:「姑娘先敷個手,肯定酸得厲害。」
楊麼兒點了下頭,只能巴巴地盯著桌上的飯菜。
等敷了手,楊麼兒才總算恢復了些力氣,捏著勺子、筷子,倒是不成問題了。
劉嬤嬤一顆心回落了。
她退到一旁站著,卻忍不住琢磨起另一樁事兒。
……方才她問姑娘,是不是想皇上了,這段話不會被暗衛傳回宮裡去罷?
……
「想朕想得筆都握不住了?」蕭弋神色古怪,眼底似是含了一絲笑意。
室內寂靜,自然沒有人敢接皇上的話。
「她知道何為想念嗎?」蕭弋眼底的笑意更濃了,連帶那過分陰沉的眉眼,都好似綴上了點點陽光。
蕭弋將跟前的奏疏推開,垂眸低聲道:「倒也該讓太后從永安宮裡頭出來了。」
「去問問,禮部準備得如何了。」
說罷,蕭弋起身,再不看那堆奏疏。這些日子,他已經全然適應了這些東西。不少人都盼著瞧他的笑話,看他登上天子台、坐於朝堂間,卻手足無措,聽不懂政事、下不得命令,連大臣們誰是誰,箇中牽連關係都記不清,更無從應付。
但,這只是旁人所想。
如今蕭弋已經悉數掌握在手。
李妧倒戈,代表著他將來下手,可拿李氏先開刀。
如此整治一番,威勢自然而生。
世人多是欺軟怕硬,尤其是這些個大臣們,更是只想得利,卻不願受苦。但凡他們吃到半點苦頭,日後便會小心起來。不敢再將他視作惠帝一樣糊弄。
趙公公領了命,便轉身出去了。
蕭弋道:「魚還活著嗎?」
「就上回掉了幾片鱗,倒沒別的傷,如今活得好好的呢。」宮人答道。
蕭弋:「嗯,去瞧瞧。」
魚養在那口大缸里,之後就不曾挪動過,只偶爾換一次曬過的水。
正如宮人說的那樣,如今活得好好的呢。
連之前剩下來的那條黑乎乎的,沒有宰了吃的魚,這會兒也都沾了光,一塊兒在缸里游得歡騰。
蕭弋盯著缸里的魚看了好一會兒,宮人生怕今日再冒出個蕊兒花兒的,便盯牢了門口,而這時候門外的侍衛也都個個警覺極了,怕有不長眼的來攪了蕭弋賞魚的雅興。
蕭弋看了會兒便走了。
近日他多歇在西暖閣,並不常回涵春室,這邊漸漸便更顯冷清了。
從前皇宮裡也是這樣。
尤其他住的地方,窗戶閉著,厚重的門帘垂下,裡頭又點了香。
偶爾是熱且悶的,但更多的是陰沉沉的,透著冷氣兒。
如今與從前也並無分別。
但蕭弋覺得少了些什麼,突然一下就變得不適應了,連那日光落在身上,也都察覺不到半分暖意。
大抵是放下了手頭的奏疏,這一閒下來,便想得多了。
蕭弋嘴角抿了抿,回了西暖閣。
皇上走動,自然是大陣仗的。
燕喜堂那邊都得了動靜。
蕊兒從察覺到動靜開始,便將自個兒裹在了被子裡,恨不得將頭都跟著埋進去。唯有這樣,才能驅走身上如浸水中的寒意。
宮女們瞧見她的模樣,心下多有不喜,心道,果真是小家子氣。
半晌,等到聲音遠了。
蕊兒才堪堪抬頭,啞聲問:「楊姑娘……何時回來?」
「蕊兒姑娘,這不是該你知曉的。」宮女面上是笑著,但話語傳遞出的意思卻是冷的。
蕊兒摳了摳枕頭底下。
那兒放著一顆珍珠,從前在永安宮得的。
但這會兒她卻只覺得硌手,再也不覺得是富貴是榮華了。
楊麼兒一覺睡醒,發覺宅子裡的人多了起來。
她茫然地朝外看去,便見人來人往,往窗戶上貼著字,又往屋檐下掛著燈籠。只是人雖多,楊麼兒也並不覺得如何熱鬧。
她朝劉嬤嬤看去。
劉嬤嬤道:「姑娘,這是布置宅子呢。」
楊麼兒還是滿眼懵懂之色。
「姑娘要在這兒接旨呢。」劉嬤嬤道。
她話音落下,便有管家來報,說是李家幾個媳婦,帶著李香蝶姐妹一併來了。
不一會兒,丫鬟領著她們進了門。
走在前頭的大夫人慈和地笑道:「怕宅子裡的下人手腳笨,老太太差遣我們來給姑娘瞧一瞧,盯著做好才行。」
劉嬤嬤淡淡笑道:「老夫人有心了。」
「豈敢豈敢。能為姑娘布置宅子,該是我們沾了光。」
正說話間,管家又疾步跑進了門。
而這一回,他跑得更急,更失了風度。待在院中站定,他動了動唇,道:「禮部來人了……」
孟泓攜禮到楊宅外的時候,便正撞上禮部的人前來。
那為首者是個穿官服的老頭兒,老頭兒瞥見他的身影,語氣不失恭敬地道:「孟公子。」
孟泓認出他們是誰,明是想露出笑來,但嘴角卻向下一拉,只露出了個尷尬又怪異的表情,他道:「走錯了。」
老頭兒微笑:「不打攪,孟公子請。」
「您請。」
孟泓這便轉身,領著幾個小廝大步離去。
他掉頭去了閒雲樓,結果邁步進去,又瞧見了李妧的身影。
孟泓皺了下眉,頓覺胸中那口氣怎麼樣都順不了了。
這廂李妧坐在樓上,丫鬟滿面緊張,不解地道:「姑娘不是……不是說了要嫁柳家了嗎?為何還來此地?」
丫鬟被那日的禁衛嚇壞了,這會兒自然是心有餘悸。
李妧捏住了手邊的茶杯,沒有說話。
祖父知曉她的性情,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既她前面說了要去勾搭蕭成鈞,後頭便不可半途而廢。不然祖父該要疑心,那日她來了閒雲樓,究竟撞見了什麼,才使得她改變了主意。
正出神間,乍然聽鄰桌的人議論。
「新帝婚期將近了罷?」
「不知皇家納彩問名是什麼樣的哈哈……」
「如今連新後是哪家姑娘都不知呢。」
李妧一怔。
到這一刻,她方才敢全然確定。
楊姑娘,新後,當是同一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皇帝:屋子冷、衣裳冷、床榻也冷。
這篇文不是很好寫,我晚上慢慢寫加更,大家明早起來看。-3-
推一個小可愛的文,《小可憐(快穿)》by無牙子
戲精女主,在線扮豬吃虎。
瑟瑟覺著她真可憐,每個世界都要裝一遍。
「作為禮物,你要好好去討他們歡心,最好替你父親求得一官半職。」
「做好你的替身職責,保護不好她,朕殺了你。」
「區區一個逃妾,直接打死了就是。」
【美人有罪】
【替身皇后】
【異族女奴】
【逃妾難為】
【漁家小娘】
【亡國公主】
【亂世名妓】
瑟瑟:我弱小又無助,信我
☆、納采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