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林看到秦師傅把五礦處長、方科長叫到一邊之後,他就趁人不注意溜了,沒想到姚遠一直在盯著他。閱讀
他回到辦公室把保險柜里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裝進蛇皮袋裡,開了自己的摩托車從後門走了,沒注意到余鐵力開車悄悄跟了上去。
這邊,聽了秦師傅的結論之後,方科長心裡一震,「人為的?是故意的?」
五礦處長說,「秦師傅,人命關天的事,你有把握嗎?」
「口子是矬子挫開的,非常明顯!」秦師傅肯定地說道。
方科長沒猶豫了,大步走向鄭隊長,目光冷冷地掃視著人群。
梁耀明看到公安和五礦保衛處的人突然散開,把人群圍了起來,緊接著他就聽到黑臉的鄭隊長在大喊:「誰是梁耀明!出來!」
完了!
梁耀明腦袋突然一片空白,轉身就要跑。
早就準備多時的劉師傅等人立馬衝上去把他攔腰抱住,上手就打!
「全部散開!」鄭隊長呵斥著人群。
劉師傅等人扭著鼻青臉腫的梁耀明送過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梁耀明!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乾的!」鄭隊長一角踹在梁耀明的肚子上。
可憐梁耀明仗著姐夫是車間主任,哪裡受過這種毒打啊,頓時嚇得屁都放不出一個來。
「不是我干不是我乾的!不要打我!」
姚遠看到他這個模樣,嫌棄地微微搖頭,就這熊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問題是做事還沒有底線,用人渣來形容他都會玷污「人渣」這個詞。
方科長這邊是沒客氣的,活生生一條人命就這麼被害死了,他和兩個職工衝上去把梁耀明摁在地上狠狠的揍。鄭隊長這邊根本不攔著。
「啊!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冤枉我了!我根本沒有用矬子矬剎車油管!不是我啊!」梁耀明嚎叫著。
這會兒所有人都「哦」了一聲。
不是你乾的你怎麼知道是剎車油管破裂了?你怎麼知道是用矬子矬的?
真相大白。
方科長說,「鄭隊長,麻煩你通知他的家屬過來協商賠償問題,不要等我們找上門去。」
「方科長你放心,我把這小子扔看守所里就過去找家屬。」鄭隊長饅頭答應下來。
五礦處長說,「既然是縣汽修廠職工故意弄壞了剎車,你們縣汽修廠是有責任的,葉成林人呢?」
大家這才發現葉成林不見了。
姚遠也悄悄走了,還有劉師傅。
把事情跟劉師傅說了一遍之後,劉師傅當然不相信,但是當姚遠指出幾個疑點,劉師傅再結合廠子這幾年的情況一想,立馬信了幾分。
「到底是真是假,你去一趟葉成林家裡就清楚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肯定要回家的。」姚遠說,「不過你千萬不要去他辦公室里找證據,我估計啊他早就把所有的證據轉移走了。劉師傅,這是我學校的電話,有不明白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姚遠說完就走。
劉師傅轉頭就回了廠里,一頭扎進了廠長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保險柜,登時腦袋一片空白。他是知道的,廠里所有的錢啊存摺什麼的都在這個保險柜里。
顯然,姚遠是故意為之的,他要是不這麼提醒,真的擔心老實憨厚的劉師傅想不到去搜查葉成林的辦公室。
進展比姚遠預想的還要快,他沿著路邊還沒走多大會,余鐵力就開著V31找過來了,等姚遠上車,他就激動地說,「葉成林去了一個女人家裡,結果你猜怎麼著,相關部門的人把他給堵了個正著,我親眼看見從那個女人家裡搜出了一大箱子的現金!這王八蛋貪了多少錢啊!」
姚遠一怔,知道王建國那邊下手了,說,「肯定不止他一個,他和糖廠一些人勾結很深。」
余鐵力冷靜下來之後,狐疑地看著姚遠,「不會是你的手筆吧?」
姚遠搖頭擺手,「不是不是,我一個學生哪有這麼大的能量。多行不義必自斃,報應罷了。余大哥,送我去醫院吧,我媽今天也該出院了。」
余鐵力半信半疑,道,「好,你接了阿姨我送你們回家。」
「李局長不用車啊你這麼跑。」姚遠笑道。
余鐵力說,「李局長經常自己開車,他還有一台公爵王。」
他口中的公爵王大概率是日產Y30了,在中國叫公爵王,這一代公爵王和皇冠120非常非常像,不仔細看很難區分出來。
「你們單位車夠多的,有沒有門路賣我一輛?」姚遠開玩笑說。
余鐵力也當他開玩笑,「單位車怎麼能賣給個人,不過也不是行不通,但是話說回來,能賣你也買不起,那得多少錢啊。」
「嗯?真能賣?」姚遠頓時來興趣了。
如果說重生之後有哪些方面最讓他抓狂的,排在第一位是通訊手段極度不便,然後就是交通極度不便。習慣了一天跑幾個城市的生活,猛然回到一天時間得有大半時間耗在交通上的九十年代,他是渾身難受!
他本想著先弄一台摩托車將就一下的,至於BB機(傳呼機),他實在提不起興趣,而大哥大呢——他可不想帶著塊大磚頭到處跑。
「你不會真想買吧?那可得很多很多錢!」余鐵力說。
姚遠心動了,說,「我又不要V31,就算要你們單位也不見得願意賣。有沒有年頭比較久的,幾千塊錢能拿下來的車?」
「這個……」余鐵力皺著眉頭想,又問,「幾千塊啊,你……」
姚遠說,「我修個車就賺一千多了你不是不知道,真有錢。」
真沒錢,如果貸款批不下來,他一百塊都沒有,都給家裡了。
「倒是有,有一批212吉普車,領導們換車之後,都扔在車場了,我問問吧。」余鐵力說。
姚遠眼睛一亮,對啊,212吉普車是可以的,新車才三萬多,這車小毛病多,但是對自己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啊,便宜耐操,又不扎眼,當前最好的選擇了。
到了醫院,從護士站走過的時候,雀斑小護士抬頭看見姚遠,頓時笑起來,說,「大學生你怎麼才來啊!」
「我應該早點來嘛?」姚遠笑道。
雀斑小護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己臉紅了,指著電話解釋說,「不是!你誤會了!是有人打電話找你!是一個叫高健的!」
姚遠一愣,控制著內心的激動繞過台子走過來,說,「我能回個電話嗎?」
雀斑小護士左右看了看,迅速拉開抽屜取出鑰匙打開鎖著電話機的盒子,低聲說,「你快打,還沒打過電話,摁回撥鍵就能打回去。」
「好。」
姚遠微微調整了呼吸,拿起話題摁下了回撥鍵,喝粥還是吃飯就看這一次了。
「我是姚遠,是高行長嗎?」姚遠淡淡地說。
高健說,「我是高健,小姚,你的款子批下來了,抽個時間過來辦下後續的手續吧。」
「好,我看看下午有沒有時間去一趟市里吧。」姚遠淡淡地說,實際上心裡激動得半死,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好,我下午在。對了,剛才打電話有個女同志說是醫院的電話。」高健說。
姚遠說,「我母親在住院,我平時都守在這裡。」
「這樣啊,在哪個醫院,我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我今天過來就是辦出院手續的,謝謝了高行長。」
「沒什麼大問題那就好,如果有需要隨時和我聯繫,市里醫院我認識人。」高健說。
「謝謝。」
掛了電話,姚遠又向雀斑小護士道了謝,趕緊的到病房去接母親走了。住院費姚麗昨天就結清了,張桂芳上午複查了一遍後,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等著兒子來接。
選在今天出院是姚遠的主意,因為他知道唐仁華和劉義堂已經在糖廠帳本上動了手腳,如果在今天出院,張桂芳就缺了一個有力的不在場證據。相關部門今天已經開始收網了,張桂芳的嫌疑是站不住腳的。
而且,姚遠在信里明確提醒王建國把重點放在財務科近期的往來帳目上,順著這條線往下查,傻子都能查出犯罪分子來。
張桂芳坐上了大轎車,一直到回到家都暈乎乎的,兒子變了,原來悶葫蘆一樣的兒子變得會說話了,嘴跟吃了蜜一樣甜,做事有條有理,還和領導的司機交了朋友。
她只能歸結於兒子上大學後發生的變化。
因為貸款已經批下來,他決定提前回校,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坐著V31去找林威。林威正在車隊裡值班呢,被姚遠生拉硬拽上車。
「狗日的,你們隊長都被抓了,你還上個什麼班!」姚遠一腳踹過去。
林威縮在后座的角落裡,顧不上對罵,詫異地看著姚遠,「你怎麼知道隊長被抓了?你看到了?」
「我看到個屁!貪了廠里這麼多錢,不抓他抓誰!」姚遠得意地說。
林威看了看開車的余鐵力,想說什麼。
姚遠沒搭理他,抱著胳膊閉目養神起來。
眨眼到了農行,姚遠帶著林威來到高健的辦公室,辦完了後續的手續之後,高健把一張存摺交給姚遠,說,「七十萬,隨用隨取,三個月後連本帶息存上把存摺交過來就行。」
「這麼簡單粗暴?」姚遠笑了笑,沒拿存摺,而是說,「都提出來吧,我拿著現金走。」
高健一愣,拿起存摺,「也行。」
出門喊了嗓子叫了個人過來把存摺遞過去。
不一會兒,就有個職員提著個書包大小的帆布袋進來交給高健。
高健揮手讓職員出去,把帆布袋遞給姚遠,「到時候還款的話,連本帶息還現金,或者用本行的存摺過來劃轉。」
「沒問題。」
姚遠看也不看,把帆布袋扔給林威。
林威嚇得直接站起來,手裡像是包了一塊燒紅的鐵塊,急得汗水都下來了。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姚遠,狗日的阿遠也不數一數!
七十萬吶!
姚遠和高健聊起來。
林威站不住了,走到一邊去小心翼翼地打開帆布袋,頓時被一堆百元大鈔給震得腦袋發暈了。竭力冷靜下來後,他小心翼翼地數了起來。
這邊,高健看見姚遠面對巨款如此淡然,更加篤定姚遠的神秘身份了。尋常人看到這麼大一筆錢哪個不是眼睛發直眼珠子轉不動。
「高行長,過段時間我要開個廠子,帳戶就開在你們銀行,具體事我這位兄弟跑,一些不懂的地方還要多麻煩你。」姚遠笑著說。
高健道,「小事小事,隨時可以來找我。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姚廠長了?」
「還是叫小姚吧。」姚遠說。
「那我就托大了。」
握了握手,姚遠走過去一腳踢過去,「一捆一萬七十捆,你還一張一張數啊!走啦走啦!」
林威要發火,意識到有人在,朝高健笑了笑,連忙抱著帆布袋小跑著跟上姚遠。
「阿遠……」
「別說話!」姚遠粗暴地打斷。
林威強忍著心裡的無數個為什麼。
回到車上,到了碼頭倉庫停下,姚遠拿出一萬塊遞給余鐵力,道,「余大哥,車的事就麻煩你了,錢不夠你再找我。」
「這是……」余鐵力眼睛都直了。
「一捆一萬!」後排的林威說。
余鐵力嚇了一跳,連忙遞迴來,「這個,這個不行,這個不行,這麼多錢我可不敢拿。再說了,買車也用不了這麼多。你拿著你拿著。」
姚遠塞在余鐵力手裡,說,「我還沒駕照呢,還有車的手續什麼的,都要麻煩你幫忙辦一下,這個錢不多的。真有多了,你給我找台成色新一點的不就行了。余大哥,別婆媽了啊!」
余鐵力看著姚遠,牙齒一咬,心一橫,「行,那我先拿著,餘下來多少錢我再還給你。」
姚遠笑了笑推門下車,林威連忙跟著下車,緊緊跟上大步往門衛室走去的姚遠。
有錢了走起路來感覺就是不一樣,上一輩子從手裡過的錢都是幾千萬幾個億的,一點感覺沒有,現在揣著七十萬現金,竟然有種能買下全世界的感覺。
「老羅!算帳!」
姚遠把帆布袋往桌子上一放,用了不到一分鐘就點了四十五萬來,然後拿出補充協議攤開,笑著對目瞪口呆的羅進紅說,「一半的貨款,四十五萬,你數一下,然後把補充協議簽了。按照合同約定,剩下的三個月後結清。」
「你,你……你貸款辦下來了?」羅進紅都不會說話了。
姚遠笑著沒說話。
羅進紅猛地反應過來,迅速數了數,然後在補充協議上簽字畫押。
一式兩份,姚遠收起協議裝進書包里,把癟了一大半的帆布袋扔給林威,對羅進紅說,「這批白糖已經是抵押物了,我辦的是三個月的抵押貸款。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還錢,銀行就會把白糖收走。」
他點了根煙,淡淡地說道,「老羅,我對你算是厚道的吧?如果我根本不想倒騰白糖,大可直接拿著這筆錢一走了之,銀行大不了收走白糖,是這個道理吧?」
不知為何,羅進紅此時面對姚遠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額頭冒汗,訕訕笑著。他心裡打的主意,顯然人家已經猜到了。
姚遠說,「我覺得你人不錯,以後是有機會合作的。這五百噸白糖你可得給我看好了,出了問題對大家都不好。」
「不會不會,從今天起我就吃住在這了,保證一克都不會少!」羅進紅連忙說。
本以為要死翹翹了,現在手裡至少回來了四十五萬,羅進紅不是傻子,如果得罪姚遠,後面的錢可能就真的沒了。
姚遠沒再說什麼,擺擺手走了。
「阿遠……」
「閉嘴!」姚遠大步走著,「別說話,哥帶你去買車。」
「狗日的你就吹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