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煥急忙且僵硬地說道：「我不是！」
「不是什麼？」何瑤氣息如蘭，幾乎整個人都貼靠在了容煥的懷中。
她的每一次呼吸，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著容煥如今為數不多的自制力。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面對喜歡的人當然會渴望親近，只是總顧忌著她的遭遇，前怕後怕，想多給兩人一點時間。
哪想到何瑤現在這般主動。
容煥竟是有點被嚇到。
「不是那麼喜歡我對吧，還是嫌棄我殘花敗柳之身，你只是覺得我太悽慘，太可憐了，所以哄我騙我陪我，是吧。」
何瑤的聲音輕若蚊蠅，低低淺淺。
卻對容煥而言，像是冷水遞進了熱油鍋一樣噼里啪啦翻滾爆裂。
「你——」容煥僵硬地咬牙，握在何瑤手肘上的那隻手也用力收緊。
何瑤卻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我怎樣？我說對了是不是？」
她輕嘆一聲，明明笑容滿面，那雙眼睛卻又雲霧繚繞，縹緲清冷，「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你不喜歡就不該亂說的，撒謊不是好孩子。」
「罰你再喝一杯！」
她嬌嬌裊裊地說著，將容煥手中酒杯奪過，仰頭喝下，酒杯一丟。
而後無所畏懼地靠近，唇貼上他的，將口中酒液渡向容煥唇內。
她抱緊了容煥的脖子，不讓他退避躲閃，不給他猶豫思考的機會。
容煥整個人如石雕一般僵硬。
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的狀況。
而這個胡作非為的人，還是那個，永遠嬌柔溫和，笑時讓人如沐春風，讓人憐惜想保護她的何瑤！
容煥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完全忘了反應。
因為他的不配合，酒液從兩人唇角溢出，滴滴噠噠落到了兩人的衣裳上。
何瑤抱緊了容煥的脖頸，指腹輕輕撫觸著他僵硬的後頸。
她歪著頭，步搖掛在髮髻之上降落未落，流蘇一下下掃在容煥肩頭。
她整個人貼靠在他懷中。
那般嬌軟曼妙，是明晃晃的引誘。
短短片刻功夫，容煥如臨大敵般滿頭是汗，心中早已天人交戰不知多少次。
而當何瑤的舌尖掃過他僵硬緊閉的唇縫，毫不退縮地頻頻試探時，容煥心中所有的防線潰不成軍。
容煥的本能戰勝了理智。
他僵硬下垂的雙手扶上懷中女子纖細腰肢，逐漸用力地捏緊，將她緊緊壓在自己懷中。
他張開唇瓣回應了她放肆的試探。
他擁緊了她，搶奪了主動權，一個轉身將她抵到了那雕花隔斷之上，重重的、凌亂無章法的吻她。
何瑤唇角勾起一抹縹緲的笑。
在容煥親吻她的唇角，脖頸時，她喘息著輕聲說：「你知道我怎麼敢這麼大膽，敢這麼對你的嗎？」
「因為我經驗豐富啊。」
容煥陡然僵住，停止了一些親昵。
何瑤說：「我還未曾及笄就被他盯上了，這幾年，除去他流放的那幾個月，他每隔幾日都要騷擾我。」
「他給我下過迷情藥，他畫過我衣不蔽體的樣子。」
「他照著避火圖欺辱過我，還讓我看青樓女子如何招待客人。」
「我還懷過孕……」
「我不記得他碰過我多少次了，我如他所說的那樣，早就臭了，爛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呢？」
何瑤說著竟笑了起來。
她抱緊了容煥，輕輕吻著他的耳朵：「你怎麼會喜歡我的……白雪會喜歡污泥嗎？」
「連我自己，都嫌棄，都覺得髒。」
何瑤的手滑進容煥的衣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一開始只想灌醉他的。
可當他察覺到她的意圖，問了出來的時候，她竟不自覺就做到了這一步。
她想是因為他的喜歡美好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是奢望和幻夢。
她卻又沉醉的捨不得放手。
她便將自己從來不敢面對的骯髒全部攤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看。
她似乎想用醜陋的真實來做刺激，讓他認清楚自己，讓他不要再那樣美好到不真實……
哪怕能露出一點點嫌棄和牴觸呢？
那時候她就多了放手的理由。
「你真的乾淨，身處朝廷泥沼卻獨善其身，還能做人行事如此高潔……你這樣乾淨，真的很讓人想把你也弄髒了。」
何瑤低吟淺笑。
她吻著容煥的下頜，素白小手過火地順著他的腰帶往下，放肆的不顧一切。
容煥終於有了反應。
他握住了何瑤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胡作非為。
他的另外一隻手握在何瑤肩頭，緩緩一按。
何瑤的腳跟落了地，離開了容煥的懷抱。
她仰頭看著他，想從他的眼底看到那怕一份抗拒。
可是——沒有。
他的臉頰因著酒意有些酡紅，雙眸卻是沉定如水，清澈無波。
他低頭親了親何瑤的額心，輕若鴻毛卻讓人有無比清晰的感受。
接著他又親了何瑤的眉毛，眼睛，鼻尖，臉頰。
最後他吻上何瑤緊抿的雙唇，那樣的吻，帶著憐惜，溫柔備至。
那是最虔誠真摯的表白。
何瑤睜大雙眼，抖著聲音喃喃：「你不要這樣，你值得更好、更好的。」
容煥握住何瑤的肩膀，「我就要你。」
何瑤眼底的濕氣急速凝聚，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容煥認真說：「只要你。」
那凝聚在何瑤眼眶的濕氣化成淚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她在一片淚霧之中看到容煥捏了袖子幫她擦拭眼淚，哭著笑，笑著哭，猛然間撲入容煥懷中，抱緊了他。
容煥也緊緊地攬住了她。
他將臉龐埋在何瑤的髮髻之間，嗅著她那清幽的發香。
他想和她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哪怕她說了那麼多不好的話語，哪怕她真的遭遇了那麼多的欺辱折磨。
他心中只恨得自己那時候能如天人降臨，救她不受那些折磨和苦難，只恨不得將欺負了她的人千刀萬剮。
他想，他沒有比這一刻更能明白睿王曾經說過的愛情。
滿心滿眼都只是她一個人，再裝不下別的。
為她的歡喜而歡喜，為她的傷痛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