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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番外(三)意興闌珊

2024-09-08 02:39:08 作者: 沙柳
  宮雪瑩說:「我不信。」

  「……」

  時淵輕輕地嘆了口氣,唇角微勾。

  那是一抹苦澀的弧度。

  他不意外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宮雪瑩這樣性子的人,總會信那些荒謬之事?

  若非他親身經歷,看過前世今生所有因果,他又怎會相信?

  「好吧,好吧。」

  時淵淡淡地說著,抽回了自己握住宮雪瑩手腕的手。

  宮雪瑩眸光莫測地看了他良久,起身離開了。

  民間的神醫又來了好幾人。

  但依然沒有人能讓時淵的精神恢復哪怕些許。

  他臥床修養著,精神和身子都不見半分多的好轉。

  宮雪瑩在忙自己的奪權大事。

  哪怕時淵住在這金鳳宮,他卻是不怎麼能見得到宮雪瑩。

  偶爾她才會來看看他。

  看他,也便是坐在一邊瞧一眼,問一問太醫他的身體狀況,然後便罷了。

  與時淵,好像不曾對過多少話。

  時淵也靜默著。

  他靜靜感受著自己的身體。

  好像虛弱的狀態停滯在了一個狀態下,頭髮沒有繼續白下去。

  所以他知道,她對他的情,沒有再繼續消減,但也不曾再比當初多出幾分來。

  一個月後,宮雪瑩打敗所有政敵,成了大靖朝的皇太女,得皇帝傳位詔書,登基為女帝。

  女帝入住皇宮。

  公主府里便只剩下時淵了。

  時淵還住在金鳳宮。

  這金鳳宮如今沒了公主在,原先照看的人也都遷入了宮中去服侍新帝,變得十分的空曠冷清。

  哪怕的盛夏的日子,都顯得涼颼颼的。

  時淵不想每日躺在床上度過,勉力起身,在宮殿內,院子內走動一二。

  池中的荷花開的極好。

  花瓣隨風飄舞,像是在水面上凌波跳動的仙女。

  時淵靜坐在亭台樓閣之中,看著那花兒出神。

  遠處忽然傳來議論聲。

  「聽說了嗎?朝臣們上摺子讓女帝選夫,開枝散葉呢。」

  「聽說了,舉薦了不少人選。」

  「對對,我也聽說了,還有些大臣很是聰明大膽,竟然找了個和時淵先生差不多很像的人送進了宮。」

  「什麼?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那人不但長的像,連言行舉止,那渾身的氣質都好像啊,我親眼看見了,真的就是一模一樣。」

  坐在欄杆邊的時淵眼波輕輕一晃。

  那些人邊說邊走遠了。

  還說了什麼,他已聽不到。

  思緒只停在那「和時淵一模一樣的人」處。

  她……有多久沒到過自己面前了?

  大約是有一個多月了。

  從她登基到現在,都沒有再回過公主府。

  其實她的生活現在很好很穩妥。

  她是前所未有的女帝,有人有權有手腕。

  以她的本事,日後也當會無往不利,一片坦途。

  而他……

  如果他和她的情分是一桶水,那麼他似乎能看得見,那桶水只剩最底部的淺淺一層了,還隨時會幹涸。

  愛是勉強不了的。

  他強迫不了她喜歡自己。

  待在此處好像……沒有太多的意義。

  其實他這一生的意義都是為了「阿瑩」。

  到如今,他搞清楚了一切,阿瑩卻並不需要他,不需要愛了。

  他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心底冒出一股強烈的、想離開的欲望。

  他不想在這裡了。

  他想離開。

  可公主府的人攔了他,不讓他離開,還把他要離開的消息傳去了宮中。


  沒多會兒,便有宮中人來,將他半強迫地「請」進了皇宮內。

  那一日下著小雨。

  時淵下了轎,隨內侍進到女帝專屬的大殿之中。

  殿內溫暖,空氣之中飄動著清爽的檀香氣息。

  身著玄黑色女帝冠服的宮雪瑩坐在珠簾後,她的身邊坐著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

  確如那些下人所議論的那樣。

  那個男子和時淵很像,長相,氣質都很像。

  時淵看著他們並排坐在一起,宮雪瑩握著那男子的手在帶他寫字。

  他聽到她說,「這樣才更像我的筆跡。」

  時淵想起曾經,他們情意正濃的時候,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他忽然淺淺的笑了。

  一旁有內侍出聲提醒:「先生,快些見過陛下。」

  時淵頷首,撩袍跪下,「草民參拜陛下。」

  他朝著她伏下了身子。

  珠簾之後,宮雪瑩指掌用力,眸光陰鬱。

  那被她握住手的男子吃痛,卻半點不敢出聲,強忍著痛意白了臉。

  宮雪瑩冷冷地問:「聽說你想走?」

  「是,草民想離開京城。」

  「去做什麼?」

  「四處轉轉……曾經陛下說過,草民對公主、對公主府有功,想要什麼賞賜,如今草民想好了。」

  時淵清淡道:「這就是草民想要的賞賜。」

  「是麼?」

  宮雪瑩隔簾看著他,眸光深沉的像是無底的黑洞,她輕聲重複:「這是你想要的賞賜,你就想要這個賞賜?」

  時淵回:「是。」

  咔嚓!

  宮雪瑩指掌猛烈一合,手中的筆折成了兩段。

  那靠著他坐的男子大驚失色。

  宮雪瑩站起身來,冷冷道:「都退下!」

  頃刻間所有的人全部退出大殿,連著那個很像時淵,片刻前還和宮雪瑩親密依偎的男子,也連滾帶爬的退走。

  宮雪瑩袍袖揮擺掀開珠簾,大步走到時淵的面前。

  他幾乎全白的頭髮那麼的刺眼。

  宮雪瑩盯了良久,蹲下身子。

  她抬起時淵的下巴,與時淵面對這面,「你說過你會永遠陪在朕身邊,如今你要食言了嗎?」

  時淵平靜道:「陛下並不需要我,我在不在,都不重要。」

  宮雪瑩死死地盯著他。

  他的眼裡竟沒了深情?

  那東西去哪了?

  「還請陛下高抬貴手,放我離開吧。」時淵又淺淡出聲。

  宮雪瑩忽然捏緊了時淵下頜,眸光無限陰冷,「朕不允!」

  撒開時淵下頜時,宮雪瑩起身,冷冷下令:「去將偏殿收拾出來,請時淵先生住,好好照看。」

  「如若時淵先生還說要走,就是你等照看不周,殺無赦!」

  時淵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來。

  她這是逼他非要留下來了。

  他們之間已經這樣了,她又是何苦?

  還是……留著他,好讓他日日看方才那般場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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