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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2024-08-25 08:09:28 作者: 語笑闌珊
  江勝臨這幾日一直在忙著研究張參身上的毒,研究得整個人頭暈眼花,夜半出門透氣,看到院中雪白晶瑩仙氣一蓬,差點以為自己已經飛升,又一眨眼睛,哦,原來是祝公子。

  祝燕隱問:「神醫怎麼還沒休息?」

  「剛從後院出來。」江勝臨坐在石凳上,「張參的屍體,明日就能燒了。」

  祝燕隱差人給他端來熱花茶:「查清楚了?」

  「是。」江勝臨活動著脖頸,「萬仞宮的人還沒回來?」

  「沒呢。」祝燕隱抬頭看了眼天色,黑雲沉沉,山中怕是又要落雨。

  ……

  風涼得刺骨。

  潘仕候擔憂道:「不知藍姑娘那頭有沒有消息。」

  「沒有信號彈,就是沒有消息。」厲隨看了眼身邊的小老頭,「你先回去吧,我再帶人去東面找找。」

  「我與你一道。」潘仕候不肯回去,哪怕已經被熬得眼眶凹陷面容蠟黃,也放不下心回家睡覺。厲隨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一起往另一頭走去。

  林木沙沙。

  零星雨點飄落,打得火把只剩細細一條光,半分熱度也感覺不到。到陡峭濕滑時,厲隨幾乎是半拖著潘仕候在走,周圍呼喊聲此起彼伏,回音陣陣,越發顯得環境空曠寂寥。潘仕候被凍得牙齒打顫,想起兒子便越發擔心,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滑下高坡。

  厲隨一把拉住他,默不吭聲將人背了起來。潘仕候心裡五味雜陳,過了好一陣,方才啞聲道:「這回幸虧有你,否則、否則……」

  「這個季節山里還不算冷,又有野果可果腹。」厲隨道,「你不必太擔心。」

  潘仕候頹然地嘆了口氣,大腦渾噩,不知在想什麼。

  雨下得越來越大。

  萬仞宮弟子拿了件雨披過來,想替潘仕候遮一遮。

  厲隨將人放在避風處:「在這裡等著吧,我去看看藍煙那頭。」

  潘仕候連連點頭,知道自己腿腳慢,也沒有說要跟。

  山林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火把被雨撲滅,天蛛堂弟子燃了個小火堆,才總算換來半分亮。連野獸都躲去了地底深處,除去萬仞宮與天蛛堂弟子,漫山幾乎見不到別的活物。

  厲隨突然警覺地停下腳步。

  身旁的影衛不解:「宮主?」

  一道黑影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草叢,四肢輕巧極了,連以輕功見長的萬仞宮影衛都毫無察覺,只有厲隨一人發現異樣,卻還是稍遲半步。

  「小心!」

  潘仕候正坐在樹下捶著肩膀,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聽到厲隨提醒自己小心,才憑藉習武之人的本能瞬間躍起。黑影卻已在同一時間穿破樹叢,裹著風和殺意迎面朝他撲來!

  猙獰扭曲的面目在篝火中被無限放大,潘仕候在倉皇之間看清來人,一時卻連躲都忘了——雖然他原本也不可能躲得過,只震驚地站在原地:「錦華!」

  潘錦華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視線都沒往親爹身上飄,整個人就如當初失智的張參一般,變成了一具只知道殺人的「屍體」。潘仕候急急伸手想去抓他,潘錦華卻已與他擦肩而過,雙目發直地繼續向前衝去。

  厲隨合劍回鞘,空手接了潘錦華一招。兩人幼時曾比試過多場,潘錦華每回都是三招必敗,前提還得是厲隨願意放水,否則怕是半招都接不住。但這次卻不一樣,潘錦華的內力似乎在一夜之間暴漲十倍不止,甚至連厲隨也被他震得小臂發麻,後退半步。


  潘仕候急得直跺腳:「錦華!你快回來!」

  潘錦華的眼白幾乎已經看不清了,嘴裡發出干啞的喘氣聲,腦子裡燃起火,只燒著一句話,燒著那隱藏在銀白面具背後的蠱惑——殺了厲隨。

  殺了厲隨。

  他再度姿勢詭異地攻上去,像一具殭屍纏住了厲隨。

  潘仕候被弟子扶著,雙腿站立不穩。他曾夢寐以求,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在武學上取得突破,接住厲隨十招、二十招,真有那日,怕是做夢都能笑醒。而現在,他親眼目睹潘錦華與厲隨過了將近百招,心裡卻沒有絲毫喜悅,只有巨大的恐懼——這種超出常人極限的暴發內力,往往會跟隨著退潮般勢不可擋的衰竭,就像被澆上油的乾柴,要燒成灰燼,只是一瞬間的事。

  「錦華!」他跌跌撞撞地撲上去,想要攔住兒子。

  厲隨也想儘快制服潘錦華,他想要打贏他其實並不難,難得是如何全須全尾地將人交回潘仕候手中。對方現在像瘋子,琉璃燒成的脆弱瘋子,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為了不傷他,厲隨不得不側身躲開一招,潘仕候卻恰在此時跑了過來,潘錦華心中正焦躁,又見有人竟膽敢擋住厲隨,心中獸化怒意陡然拔高,單手握成鐵爪,徑直向著親爹的面門襲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

  潘錦華「呵呵」地乾笑著,利爪幾乎要穿透潘仕候的眼珠。厲隨一把扯住潘仕候的後領,將他拖離原地,身後就是漆黑高崖,眼看潘錦華還在往前沖,厲隨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握住了潘錦華的左腕。

  潘錦華再次被激怒,反手在空中重重一揮,砸得厲隨肩頭髮出一聲骨裂悶響,他咬牙將潘仕候丟回遠離懸崖的樹下,騰出手往潘錦華脖頸處斜里一擊,終於將人打暈了過去。

  「宮主!」藍煙也在此時帶著人趕到。

  「錦華,錦華?」潘仕候一連聲地叫著兒子,又高聲命令,「快,快,你們都過來,快些扶少爺回城,回城去找江大夫!」

  天蛛堂的弟子用外袍做了個簡易擔架,亂鬨鬨地將潘錦華抬出了山。

  潘仕候也一路小跑地跟了過去。

  藍煙撇嘴:「可真是親兒子,一找到就什麼都顧不上了,都不跟我們打聲招呼。」

  厲隨臉上有些水珠,分不清是雨還是冷汗,他將皮腕套丟在一旁,腕上赫然一排滲血齒痕。

  藍煙見狀大驚失色:「潘錦華咬的?」

  「是。」厲隨道,「方才騰不出手,被他趁機咬了一口。」

  藍煙跺腳:「那宮主還站在這裡!」潘錦華之所以變成瘋子,不就是被張參活活咬出來的?想到這裡,心中難免著急,拉住他的衣袖就要去找江勝臨,這一拉一扯,厲大魔頭毫無防備,疼得臉色一僵,險些被一波帶走。

  藍煙:「……」

  厲隨指著自己的左肩,面無表情:「輕點,斷了。」

  藍煙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抓區區一個潘錦華,宮主居然能將他自己弄得到處是傷——那天蛛堂的倒霉鬼就真那麼金貴,半點傷都不能受?

  厲隨短暫調息片刻,站起來道:「走吧,回去。」

  藍煙跟在他身後,擔心了整整一路,生怕自家宮主走著走著,就會突然變成悲情老殭屍。

  祝燕隱也擔心了大半夜。他先是左等右等不見人,等到月亮隱了天落雨了,管家催促了三四回,才不甘不願地挪回房歇息。慢吞吞地沐浴洗漱完,還沒來得及躺回被窩,院外又傳來鬧哄聲。


  「厲宮主回來了嗎?」他從床上坐起來。

  祝小穗答,不是厲宮主,是天蛛堂的人回來了,聽說已經找到了潘錦華。

  「是嗎?」祝燕隱掀開被子,「我去看看。」

  祝小穗一愣,這和我們又沒有關係,和潘錦華完全沒打過交道,也要跑去看熱鬧?

  祝燕隱卻已經自己裹著外袍出了門。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祝小穗一路跑。

  武林盟里有聽到動靜的,也紛紛來一探究竟。江勝臨坐在床邊,輕輕翻開潘錦華的眼皮,被那幾乎完全漆黑的瞳仁驚了一驚,潘仕候也看得膽戰心驚:「這……神醫,我兒還有救嗎?」

  「姑且一試吧。」江勝臨嘆氣,吩咐藥童將自己的箱子拿了過來。

  祝燕隱悄悄溜進屋,見裡頭的人都一臉凝重,氣氛壓抑極了,江勝臨正在替潘錦華施針,額頭也掛著薄汗,一旁的藥童時不時拿著手巾幫忙擦拭,大氣都不出一聲。

  看這架勢,潘錦華怕是病得不輕。祝燕隱識趣地沒出聲,退出房門後找了名天蛛堂的弟子,問:「厲宮主呢?」

  「還在後頭。」

  「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祝燕隱還想問,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麼就不知道了,對方卻已經匆匆跑走,大呼小叫著要人替自家少爺燒熱水。祝小穗小聲嘀咕,這麼大聲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少爺要生了。

  祝燕隱斥責:「事關生死,休要胡言亂語。」

  「是,我知錯了。」祝小穗扶住他,「現在潘少主還在昏著,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不如我先送公子回房歇著,咱們明早再來看。」

  祝燕隱心想,我看什麼潘少主,我和他又不熟。

  他腦子裡飛快盤算著,還能再找個什麼藉口繼續留在這裡,院外卻又傳來一陣嘈雜:「厲宮主。」

  祝燕隱心裡一喜,跑出去接他。

  「你怎麼還沒睡。」厲隨扶住他的胳膊,「小心。」

  「我睡了,聽到外頭鬧,就起來看看。」祝燕隱答得比較注意,並沒有暴露自己輾轉反側懷春不能寐的小心思,就還是很優雅端莊,又問,「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藍煙來不及同他打招呼,一路擠開人群去找江勝臨。厲隨將祝燕隱帶回臥房,道:「沒事,受了些小傷。」

  「哪裡?」祝燕隱被嚇了一跳,「給我看看。」

  厲隨坐在椅子上,單手解開腰間皮扣,一邊脫外袍一邊問:「潘錦華怎麼樣了?」

  「江神醫還在看,大家都沒說話,我就沒問。」見他單手活動不方便,祝燕隱也上去幫忙,「看情況好像不大好……你肩膀傷了?」

  「潘錦華的功夫比張參還要詭異,不過我這傷不要緊,休息十天半個月就能好。」厲隨道,「柜子里有傷藥,替我取來。」

  祝燕隱卻不放心,他湊近觀察了一下厲隨淤腫的肩膀,一邊吩咐祝小穗去請自家大夫,一邊用食指輕輕碰了碰:「疼嗎?」

  厲隨揚揚嘴角:「不疼。」

  又問:「你在等我?」

  祝燕隱面不改色,沒有沒有,沒等,我都說了,我睡了,是被吵醒的。


  厲隨又笑,這回大概笑出了半個魯青吧,不再肩膀抖得停不下來,而是很好看的那種笑。

  美人要在燈下觀,大魔頭也是一個效果。

  反正就搞得江南貴公子很是心神旖旎,心亂如麻的,還要假裝無事發生過。

  隔壁房中。

  藍煙在江勝臨耳邊低語兩句。

  江勝臨眉頭一皺,停下手裡的活:「沒事吧?」

  「現在看著倒是不嚴重,可就是那咬傷……」藍煙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潘錦華,「這頭什麼時候能結束?」

  「潘少主傷得不輕,怕是得到明早。」江勝臨將銀針放回托盤,擦擦手站起來,「我先去看看。」

  潘仕候一見江勝臨要走,登時就急了,擋在他面前問:「神醫要去哪?」

  「潘堂主,我家宮主也受了傷。」藍煙耐下性子,「神醫過去看一眼,若沒事,立刻就會回來。」

  「不行,我兒傷得重,片刻也離不得大夫。」潘仕候匆忙道,「厲宮主,厲宮主那頭,我去給他請別的大夫,我現在就派人去。」

  藍煙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這小老頭,現在再見他如此自私,更是憋了一股火,全看在厲隨的面子上,才強壓住心頭怒意,好聲好氣解釋:「宮主是被潘少主打傷的,還咬得他滿手是血。」誇張也就誇張了,反正你兒子咬人是事實。

  按理來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正常人總該有些表示,潘仕候卻像完全沒聽到一般,還是堅持不讓江勝臨走,一定要先替自己的親兒子看完病。

  藍煙不說火冒三丈吧,也差不多兩丈五了。你親眼看見兒子被張參咬成了怪物,現在我家宮主也被你兒子咬了,你卻連大夫都不肯讓他看,這都誰慣出來的毛病?

  江勝臨夾在兩人中間,反倒成了最不著急的那個,他對潘仕候道:「我去去就來,潘少主也不缺這一時片刻,先讓他好好休息。」

  潘仕候還想說什麼,卻被藍煙擋在眼前。江勝臨趁機去了隔壁,祝府的大夫正在替厲隨包紮肩膀,說已經檢查完了,雖有骨傷卻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就會痊癒。

  厲隨問:「潘錦華怎麼樣?」

  「不大樂觀,只能盡力一試。」江勝臨拉過他的手腕檢查,「只咬了這裡?」

  祝燕隱這才發現他居然還有一處咬傷,想起張參咬潘錦華的事情,臉色頓時一白:「這要怎麼辦?」

  「弄些清淤止血的藥粉外敷。」江勝臨叮囑,「咬得不淺,傷口這幾天別沾水。」

  厲隨點頭:「好。」

  祝燕隱聽得不放心:「清淤止血不沾水就行了嗎,是不是得弄些解毒的藥,畢竟潘錦華……還是小心為妙。」

  「我這幾天一直在研究張參的屍體。」江勝臨道,「他之所以會瘋癲無狀,是因為被藥物侵蝕了腦子,又曾泡毒浴強行扭轉體內筋脈,以求在短期內功力大增。這法子只是陰毒邪門,但說咬一口就能跟著瘋,實在不大可能。」

  祝燕隱聽得將信將疑:「可潘錦華不是活生生的例子?」

  「潘錦華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還得再細細研究。」江勝臨道,「不過這咬傷確實並無大礙,也就比被蚊子叮嚴重一點吧。」

  正說著話,門又被敲得「咚咚」響,潘仕候聽起來相當焦躁:「江神醫,江神醫!」


  以及藍煙的聲音:「神醫都說了潘少主不差這一時,潘掌門何必急成這樣。」

  厲隨道:「去吧。」

  江勝臨拍拍他肩膀,轉身打開門。

  潘仕候如釋重負,趕忙帶著神醫回到隔壁,自始至終也沒看一眼屋裡的厲隨。

  兩個時辰前在城外寒林中,那句相互依靠的「幸虧有你」,所留下的溫度短暫到只有一瞬。厲隨單手握著茶杯,人懶懶向後靠在椅背上,視線卻低垂下來。

  藍煙關上門,「砰」一聲。

  厲隨問:「誰又惹你生氣了?」

  「還能是誰。」藍煙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天蛛堂簡直欺人太甚,宮主何必對他們百般照顧,我看那老頭心裡壓根就只有他兒子,哪裡還有旁人。我方才去請大夫,都說了宮主被他兒子咬得流血,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親兒子命在旦夕,他要擔心就擔心吧,人之常情。」厲隨活動了一下筋骨,「我又沒事,去弄些熱水來。」

  藍煙答應一聲,跑下去準備沐浴用具。

  祝燕隱看著大夫替他包紮腕上傷口,雖說還是放心不下,但想起江勝臨的醫術,又覺得沒什麼可擔心,可能真的沒事。

  厲隨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祝燕隱回過神,「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吃完好早些休息。」

  祝府的廚子手腳麻利,蒸了蛋羹煮了湯麵,還拌好三四個小菜,一併送了進來。祝燕隱也取了一副碗筷,陪他慢慢吃,外頭還是很鬧騰,各門派的人來了又走,不過門一關,也就不關兩人的事了。

  祝燕隱吃了一筷子面,抬眼看看他。

  夾了一筷子涼菜,又抬眼看看他。

  厲隨湊近:「怎麼了?」

  祝燕隱心裡有些不痛快,不對,是很不痛快。

  厲隨伸手過來,輕輕擦掉唇邊一點湯汁:「誰惹了你,說出來,我去殺了他。」

  祝燕隱氣呼呼道:「潘仕候!」

  厲隨啞然失笑:「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看他不順眼了。」

  祝燕隱放下筷子,帶著那麼一點賭氣,那麼一點心疼,道:「將來你隨我回江南,我最不缺的就是長輩,胖瘦高矮都有,他們怎麼疼我的,就怎麼疼你。」也不稀罕那個潘仕候了,抱著他的兒子過年去吧,就很氣,越想越氣。

  厲隨這回沒有笑,他的手還在停在對方唇上:「好。」

  祝燕隱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把筷子遞迴給他:「那你多吃一點,我再找人重新收拾一下你的床鋪。」

  厲隨不解:「為何要收拾床鋪?」

  「你受傷了,要睡得軟和些,不要再躺那硬邦邦的木板了。」祝燕隱站起來,「好好吃飯,其餘的事情別管。」

  可能是針對潘仕候的火還沒消,祝二公子的語調還是沖,看起來殺氣騰騰的,像是要找人吵架。

  厲宮主:「……好的,你換。」

  祝府家丁抱著錦緞鋪蓋棉花褥子,整列列隊而入,又整齊列隊而出,有條不紊。

  忙活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吧,還不見結束。

  厲隨不得不去江勝臨房中沐浴洗漱,單手擦著濕發在院中站了一陣,見屋裡終於消停了,才推門進去。

  那叫一個香。

  春日裡的花田被雷雨打了滿地殘紅,秦淮河上十八名舞姬同時起舞,宮裡的娘娘焚香祝禱,熏出來的效果也沒有此時厲宮主的臥房香。

  床上的鋪蓋已經被全部換了一遍——因為出門沒帶多餘的床具,所以就還是用了祝燕隱常用的雲絲被與錦枕,白得似雪,摸起來更是溜光水滑輕若無物。紗帳上繡著淺綠蘭草,用玉鉤整齊分在兩旁,床頭懸掛著幾個繡著花的安神香囊。踏凳上鋪雪白皮毛軟墊,還放有一雙軟鞋,燈燭換成了藏於暗匣中的南海明珠。床尾還架了一個銅製香爐,薰香裊裊,淡而清幽。

  祝燕隱坐在床邊,滿意地拍拍枕頭:「過來。」

  一派江南惡霸即將搞洞房的大好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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