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瑩等了好幾天,都沒能等到看潘玉蘭的笑話,反倒聽說蕭靜棠笑她做人後媽急著生娃、半年連懷兩胎這事,氣得夠嗆。
好在徐立新頗為大方,趕在百貨公司過年歇業前一天,給她買了新款的金項鍊,好看,份量還足。
宋瑩心情變好。
結果,等兩人回西灣村過年,一大堆煩心事就將她團團圍住。
作為如今的全村首富,徐家人氣極高,幾乎整條村、乃至隔壁村都有好些人過來拜年串門,順便跟徐立新聯絡感情。
或是共同研究致富之道,或是拍馬屁想跟著他混,還有極少數心比天高、臉比城牆厚的遠親喝多了,就嚷嚷著讓他必須給安排個工作。
男人們要喝酒應酬,宋瑩因為胎氣不穩也不必去廚房忙活,只須時不時扶著腰出來端果子倒水,彰顯一下自己的賢惠。
可,她很快也被西灣村的已婚婦女們圍住,興奮地打探她和徐立新的戀愛經過。
其中不乏有人隱晦提起潘玉蘭,顯然,大家對她疑似「搶」了表姐對象這件事很感興趣。
宋瑩倒不至於心虛,只嫌她們煩。
偏偏兩個熊孩子也不省心,今天跟這個玩鞭炮炸了茅坑,明天跟那個打架扯頭花。
村里人忙著巴結徐立新,不敢找他告狀,只能挑軟柿子捏,陰陽怪氣宋瑩。
「立新媳婦啊,雖說你不是親媽,現在還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也不能撒手不管大偉兩兄妹啊。男人在外掙錢,女人就該照管好家裡,才能給男人分憂嘛~」
宋瑩聽得冒火。
要不是有她幫襯,徐立新哪能在短短一年內掙到這麼多錢,現在還擁有了自己的店鋪和服裝廠?
前世這時候,他還只能苦哈哈在農貿市場外面擺地攤呢!
村里這些長舌婦想進廠子幹活,居然還敢擠兌她?
她當即拉下臉:「我可不是你們,只知道忙活家裡那一畝三分地!服裝廠和店子都有我一半功勞,憑啥在你們嘴裡,我就只能管孩子了?」
宋瑩想顯擺自己的能力,不料,大部分婦女並不吃這套。
她們面上笑嘻嘻敷衍,走開後卻開始竊竊私語。
「她一個女人家,能有啥本事把廠子和店子搞起來,還不是靠立新在外面跑?」
「就算是她出的主意,那也是人立新功勞最大!沒得說她動動嘴皮子,就占了一半功勞去吧?」
「之前立新不是賣電器,出了事才改賣服裝的吧?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弄出來的。女人家太折騰就是容易招禍,還是安分點在家好。」
「要是那電器店沒倒閉,咱村是不是還能有個電器廠啦?肯定比賣衣服賺錢多了,可惜啊!」
有人想討好宋瑩,把進廠工作的潛在競爭對手刷掉,特地學舌說給她聽。
宋瑩氣得兩眼一黑,又莫名覺得這些話有點耳熟。
仔細一想,臉色更難看了。
因為,之前潘玉蘭掙到第一桶金、給潘母買戶口時,她和徐立新就有過類似的對話。
當時的她知道內情,卻也覺得,一個女人家沒那本事靠自己掙到錢,肯定是靠的男人。
畢竟,那盆花八成是通過關益民的人脈出手的,關益民又是蕭啟表哥。
那之後,潘家的什麼滷菜店、炒貨作坊生意再好,不都是靠的這第一桶金?
歸根結底,潘玉蘭不還是一樣靠男人發家?
憑什麼沒人說嘴潘玉蘭?
而這些人明明想討好徐立新,反倒敢說她壞話?
是因為她做了後媽,潘玉蘭嫁的男人是頭婚?
不對!
潘家的生意都系在潘玉蘭身上,蕭啟並沒摻和其中。
而徐家,生意的主心骨毫無疑問是徐立新,而不是她宋瑩!
可,那又怎麼樣呢?
夫妻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嗎?徐立新發達,跟她發達又有什麼區別?
她又不喜歡天天東奔西跑,那多累啊!
一定是這些村婦頭髮長見識短,才會看不起她!
她沒錯!
宋瑩深吸口氣,將心頭隱隱察覺的不祥預感壓下去,心情卻沒有真正變好,始終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憂慮。
晚上睡覺時,她忍不住跟徐立新說,自己想管帳。
「管帳?你不是要安心養胎嗎,怎麼突然想到這茬了?」徐立新本來有點醉醺醺的,聞言頓時醒了。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好糊弄的徐立新了。
知道自家媳婦心眼多,此刻的他就忍不住狐疑,宋瑩是不是又有了什麼新算計?
沒準就像他娘說的那樣,宋瑩可能會仗著肚子裡有了孩子,就作天作地,討要家裡財政大權。
宋瑩倒是沒提錢的事,只可憐巴巴告村里長舌婦的狀。
「她們覺得我沒本事,就是個在徐家吃乾飯的花瓶!我當初在國營商店,打算盤那可是一等一的快!我實在憋不下這口氣,可你們鄰里鄉親這麼多年,我也不好當面說她們什麼,壞了兩家的情誼。回頭我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她們肯定就沒話說了!」
徐立新略一沉思,便點頭應下。
反正服裝店有他本家堂妹看店,廠子裡也有不少徐姓人,宋瑩管帳再厲害,也瞞不過這麼多人的眼睛。
徐家的年就這樣各懷鬼胎地過去了。
潘玉蘭這邊則熱熱鬧鬧的,齊聚一堂看春晚節目。
雖然畫面有些暗,聲音也忽高忽低的,略顯混亂,但,難得過年的大家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孩子們。
大人納悶怎麼明明是牛年,開場節目的主角反而是猴。
孩子們只會興奮地哈哈大笑:「哇!是美猴王!阿噠——」
蕭奶奶則聚精會神盯著出場的主持、演員們的服裝,手裡還拿著小本本做記錄,口中念的都是拼色、大翻領、高開叉、亮片之類的詞。
她手速不夠快,潘玉蘭就在旁邊打下手,幫忙畫圖。
在首都待過十來年的蕭靜棠越看越皺眉。
「大冬天的,怎麼拉工人體育館去了?這四面透風的,坐上邊,怕不是手腳都凍僵了?還讓人光膀子演小品,那水淋淋的,八成要感冒!這也太胡來了!」
其他人跟著附和。
「就是咱們南城,這個天在外頭坐著不動都凍死個人,更別提首都了。」
關家老二關山達帶妻小回南城過年,還笑著說,前陣子某個老同學跟他炫耀,自己弄到了春晚的現場票,還能帶家人去看。
「這次之後,他肯定沒臉再叨叨這事了。」
眾人聽得都笑了,直言這就是樂極生悲。
關山達轉過頭,見蕭啟正跟潘玉蘭竊竊私語,小兩口臉上帶著笑,一看感情就很好,忽然想起一事。
趁蕭啟走出去換熱水,他順勢跟上。
「阿啟,我聽首都的老同學說,年後有一批出國深造的名額,是工業部的,要選一批年紀輕的技術人才去國外學習經驗。以你的資歷,說不定也能選上。」
蕭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