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母毫不猶豫拒絕了潘二嬸,理由冠冕堂皇。
「玉蘭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再說,你兩個外孫還小,一個還在吃奶吧,這時候讓玉梅出來做事,孩子營養跟不上咋辦?要我說,你們還是過個一年半載,等孩子大點,再考慮工作的事。」
潘二嬸不死心,還想軟磨硬泡,勸潘母把人選換成自家閨女,口口聲聲都是什麼一家人更上心,外人不靠譜。
玉梅也表示,自己只想有個工作,工資低點沒關係,要是幹不成保姆,干別的也行。
「玉蘭辦的那個廠子,現在不是做得挺大嗎,都招了好幾十號人呢,多玉梅一個也沒事吧?」潘二嬸期期艾艾道。
潘母聽著來氣。
心說,就是你們這種親戚才不靠譜呢,選個曾經心術不正、現在也不確定靠不靠譜的,還不如街上隨便抓一個人去干。
「廠子的事我不管,那都是玉蘭說了算。你們想進廠也不是不行,回頭我問問玉蘭,有招工名額的話再告訴你們。就是吧,玉蘭那廠子管得嚴,要求也不低,能不能通過面試,這我可拿不了主意。」
潘二嬸母女直覺她在故意推託。
潘玉蘭跟她孤兒寡母的,兩人相依為命,感情是肉眼可見的好。蕭啟這個女婿人也好,為了方便照顧潘玉蘭,居然一起搬到潘家住,跟倒插門似的。
想當初,潘玉蘭掙到錢,還是先給潘母買的戶口,自己的戶口還拖了一整年才辦。
潘母只要一句話,潘玉蘭還能說不?
於是賴著不走各種糾纏,還說了不少好話,身段放得很低,低到潘母都拉不下臉趕人,只能嚷嚷著頭暈犯困要睡覺,終於把人打發走。
裝模作樣躺了一小會,她爬起來,開始打毛衣,全都小小的,一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給未來外孫或外孫女準備的。
她都算好了,預產期是在十月,都入秋了,再過陣子就冷了。
孩子學翻身、爬行時,天氣估計還沒怎麼回暖,得提前備著厚衣服才好。
打了一會,彩霞突然提著兩條魚來了,進門時臉上還氣呼呼的。
自從那次老寒腿犯得厲害,之後針灸有了起色,潘玉蘭也不許潘母再天天去店裡忙活,最多就隔兩天去轉悠一次,看看帳本。
彩霞年輕,腦子活,早就被提拔到食品廠那邊當管理了。
故而,她結婚搬出去後,就不大見得著潘母,只隔三差五過來探望。
潘母有些納悶。
「怎麼了這是?小章跟你拌嘴了?」
彩霞被逗笑,熟門熟路把還在撲騰的魚放水盆里。
「他哪敢啊?而且這個點,我也見不著他啊。我是剛剛過來,半路上見到玉梅和她媽了。她們是不是來找您,說想去玉蘭姐家當保姆這事,被您給否了?」
潘母點點頭。
「她們該不會讓你幫忙說情吧?」
彩霞洗手起身,聳聳肩。
「那倒沒,就是問我現在工資多少、管多少人,能不能把玉梅弄進去上班。我說我不管招人這塊,玉蓮姐男人管。她們就開始說酸話,什麼玉蘭姐把我當外人,同個姓的混得還不如建華哥一個外人啥的,氣得我差點拿魚尾巴甩她們臉上!」
潘母聽得好氣又好笑。
「你別理她們,就是眼紅你過得好,故意說這話氣你呢。」
「我曉得。她們就是酸嘛,自己蠢事做盡,現在想沾光沾不到,就想挑撥我也犯蠢。哼,我才沒那麼傻!」
彩霞叉腰放完狠話,又開始嘀咕,之前自己剛到滷菜店上班時,因為生意忙,每個月只能回村一兩天,當時就被潘二嬸說了不少閒話。
什麼她全家都傻,被潘玉蘭壓榨,累得要死,幹這個還不如之前在毛紡廠,好歹一個月能休四天啥的。
後來,她領到的工資獎金越來越高,家裡人也靠幫忙收豬雞鴨蛋倒賣賺到了錢,還蓋起了寬敞的新房子,潘二嬸才沒敢再吱聲。
潘母暗暗搖頭。
玉梅母女還真是死性不改,直接回絕是對的。
這兩年,私人廠子越來越多,她們真想找工作掙錢,也沒必要非往玉蘭那食品廠里鑽嘛。
就這,還不是打著當關係戶的算盤,想進來光享受不出力?
潘玉蘭和蕭啟回家後,潘母第一時間把這事說了。
「也不光是她們,之後換了其他親戚,你也別心軟,都按規定辦事。能做事的才好,滿肚子歪心思的可不能放進來。」
潘玉蘭笑著點頭:「您放心吧,這事我心裡有數。」
蕭啟:「對了,媽,保姆已經定下來了,是曹青的一個堂姑,人不錯。工資啥的都談妥了,九月份就來上工。」
「你們看著好就行。」
潘母沒有意見。
得知這曹青的姑姑上過小學,只是命苦,死了男人,還被婆家逼著改嫁,想換彩禮,她就更沒意見了,只不忘提醒女兒女婿。
「聽起來,她那婆家不大講理。你們既定了要她,可得多防著點那邊上門鬧事。」
潘玉蘭頓時笑了。
「她那婆家離這要一二百里呢,真追過來鬧,這兒也不是他們的地盤。不怕!」
蕭啟調侃:「是啊。咱們潘廠長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幾隻小魚小蝦?」
潘玉蘭笑著啐他。
「我現在可沒那本事。好在咱家拉了電話,如今坐在家裡就能打電話報警,可不用像過去那樣靠腿跑了。真有人要來鬧事,直接一個110打過去,看他們怕不怕~」
潘母:「這倒是。有電話就是方便,就是貴……」
潘二嬸母女回去後,聽說保姆人選花落別人家,還是蕭奶奶的小學徒的遠房親戚,又酸又氣。
想跟人數落潘玉蘭胳膊肘往外拐吧,村里人壓根不接話,只當她瘟神直接繞開。
隨著潘家食品廠做大,政策也對僱工人數放開,村裡有六七個年青男女通過考核進去上班了,待遇還不錯,不比國營廠子待遇差多少。
單是衝著這條,村里人都不敢陪潘二嬸發癲,生怕砸了自家孩子現在或未來的飯碗。
畢竟,潘家二房的幾個孩子,沒一個人能進廠子,也不好說是因為他們能力不濟,還是得罪大房太狠。
潘二嬸希望落空,還被丈夫埋怨,說都怪她心眼小、當初擠兌欺負大嫂,這才釀成的苦果。
她氣得又跟潘金生打了一架,罵對方臭不要臉,分明是自己愛占大房便宜,攛掇自己出頭,如今竟好意思反過來怨她。
老兩口吵吵鬧鬧的,看著從前不如自家、近幾年卻跟著發達起來的潘水生家,和那氣派的新房子,更是懊悔窩火。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