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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半醒半醉日復日

2024-10-13 06:50:28 作者: 七里米粉鵝
  第216章 半醒半醉日復日

  房間裡,薛寶釵含睇宜笑,端靜窈窕。白白嫩嫩的柔頸上,那由內而外的現出紅暈像是春日盛開的桃花。

  蓉哥兒垂目而視,如若置身於桃花林中。將屋外動靜忘了乾淨,哪裡還管外面鶯兒與屋外涼風。在他目中,眼中粉色桃花在風中搖曳,仔細看去。層層迭迭,朵朵皆在綻放。

  賈蓉心底清楚,他能與寶釵見面的時·日不多。明兒又得到金陵城外的窯廠去,更是珍惜今夜良辰。

  聽得寶釵那如嗔如嬌的聲音,他竟同此感受無盡壓力。

  這種壓力仿佛來自地底深淵,仿佛在地底下有著一股無法擺脫的強大吸力,又像是天地間重力突加,。

  「蓉哥兒!」

  薛寶釵輕輕喚一聲,端嫻面上更現媚色。眉眼之中仿佛藏一東海泉眼,涓涓泉水應聲而下。她只覺身子一沉,頗有肉感的身軀也不由一顫。矜持並閉的雙膝款款放鬆了警惕,穿臂過去勾架住蓉哥兒腰軀。

  她紅著臉瞄了蓉哥兒一眼,然後闔上眼帘,富麗裝扮之下更顯俏麗風情。腦中迴蕩聲音,這便是自己的郎君嗎?又想著合眼前瞧著的蓉哥兒面容,近日倒沒好好打量,他的臉兒卻黑了不少。

  房裡嬉鬧,房外鶯兒卻百感交集。

  姑娘遇上小蓉大爺最後, 被大爺帶壞愈發大膽起來了。

  她一小姑娘又哪知桃花庵上的美妙。

  更不懂前朝著名詩人唐伯虎所寫的那讚歌:

  「桃花塢里桃花庵, 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

  「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

  「一在平地一在天……他得驅馳我得閒……別人笑我太瘋癲……無花無酒鋤作田。」

  偏鶯兒這樣的丫鬟是太懂得賞詩,便是薛寶釵這樣的,也不知百轉千回,層層迭迭, 錯綜複雜到底是何意思。

  蓉哥兒輕笑一聲:「我最喜寶兒的皺紋。」

  薛寶釵疑惑睜開眼來, 她如今正值青春年華,哪裡來的皺紋。困頓不解中, 細究蓉哥兒解釋, 只聽了這壞人偷笑細聲說一句,再鬧了個面若桃紅。

  她做勢要打, 卻渾然提不起力氣。呢喃一聲, 輕抬手臂卻忍不住抓上旁邊幔帳。

  房外。

  鶯兒望著夜燈下突然飄起的秋冬細雨出神,院中尚只綻放的花兒在細雨滋潤下,仿佛更加鮮艷。聽著裡面聲音, 她竟有一種來到春日的錯覺。

  她款款走下屋檐,趁著夜下細雨來到一樹下。只見著遭受秋冬雨大風吹後的花骨朵里,沿著花瓣滴落塵土再消失不見。

  「應是並未消失罷,只是夜色太暗,因此我才再見不著它。」鶯兒蹲下身子,喃喃自語。伸手拾起地上被風雨打落的花骨朵, 放在鼻尖輕嗅。

  她暗嗔一聲嫌棄丟下花朵, 從樹下走了回來。邁步回了屋檐,又見檐下一住花草, 遭風雨過後那長長的粗壯葉子竟更鮮綠。

  鶯兒心裡充滿了好奇,手指輕輕點上葉尖,頓時便感受了細雨的溫度。

  實在奇怪。

  屋檐下蹲著的丫鬟鶯兒百思不得其解。

  細細回味一陣過後, 聽著屋內趕巧的聲音,鶯兒這丫鬟竟傻傻地愣在了當場。


  良久, 才聽了房裡喚鶯兒的名字, 是姑娘讓她去打水過來。聽了這聲音, 鶯兒含羞似地跑了。

  又幾日。

  賈蓉已經回了金陵城外的窯廠去, 隨著天氣越冷,金陵的窯廠也逐漸有了工廠的樣子。所有規矩也在賈薔、宗成兩人協助下訂立。

  計算著, 以後可以偷閒機會,再偶爾回一回王家,又偷偷去一去薛家。

  本是風光無限好的樣子,卻因神京的信件, 又覺索然無味起來。

  「想家了?」

  薔哥兒問他。

  他道:「是啊。離開神京好些日子了, 你嫂子又懷著身孕, 怎麼能不想。」

  在王家鳳姐兒,他尚且能偶爾見一回, 在神京的秦可卿卻只能通過書信聯繫。賈蓉雖然混帳,也不是什麼專情的好男人, 可也會惦記秦可卿這樣賢惠的好女人。

  他卻不知,此時在淮安府的漕運部院裡,有一人正在罵著他娘。

  唐福芳拿著手中一迭的信件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本來計算等漕糧運進了神京,再去賈家拜訪一趟的。如今……他罵了賈蓉一頓還不夠, 又開始罵下面官員。

  「都是些沒長眼睛的, 平日裡向過往商人討要好處還不夠, 竟將主意打到河道天物上去。這玩意是能沾惹的嗎?現在不僅江南的百姓在戳本督的脊梁骨, 連忠順王都親自寫信斥責了。」

  忠順王在怪漕運總督遲遲沒有去解決天物被毀的問題了。

  漕運部院裡的漕標副將陳副也苦著臉, 從桌案上撿起江南各處送來信件瞧了。道:「這事定是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不然怎麼會傳遍大江南北去。」

  唐福芳哼一聲,罵道:「這種事情還要想嗎?除了賈蓉、段玉、還有那位渃哥兒,只有他們三人才有這膽子。其他的王府侍衛,哪個敢與本督做對?」

  「這三人……」陳副想到賈蓉他們三個的身份,悠悠嘆了一口氣,後面的話再說不下去了。

  「本督也不在意百姓的罵聲,只是如今一下將這三家同時得罪了。更在忠順王那壞了眼緣……」唐福芳頓了頓,心裡極其的不甘,又道:「忠順王本就是革新派,往後咱們漕運部院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房中眾人聽這話, 臉上不由詫異。有人道:「這麼點小事應不會讓百官同意革新罷,畢竟神京里老爺們,每年從咱們這也得不少孝敬。」

  唐福芳瞪了說話的這傻子一眼。罵道:「狗屁孝敬。揚州的鹽運使給百官的孝敬不多嗎?揚州三十大窯主給朝廷的供奉不夠嗎?哪年不送出去幾十上百萬兩銀子到京都去,揚州的鹽運司眾官還不是全被擼了。甚至揚州府各衙門官吏都要全換了去, 這麼大的事情竟不當個教訓。」

  陳副無奈道:「往年各衛官員也是這般收銀子, 哪裡會想到突然鬧出這種事情來。又惹上賈家這位喪門星, 如今還是想想該如何解決才是。」

  唐福芳暗暗掃了眾人一眼,款款道:「如今忠順王管了這事情,自然得要拿出態度來。聽說那賈蓉的急急回了金陵,該差一人去金陵見見這位寧國府爵爺才是。你們之中何人可毛遂自薦,前去金陵解決了此事。」

  房裡眾人聞聲全全低下頭顱,不敢應答。前面唐福芳與陳副瞧了,兩人面上更冷。陳副罵一句:「往日拿銀子的時候,你們比誰都著急勤快,如今不過去一趟金陵便都裝死了?」


  眾人心裡苦笑,不裝死不行啊。他們可是聽說了那位寧國府爵爺不是好相處的,還不知最後要提出什麼要求來。若寧國府的要求高了,他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最後恐怕兩頭都討不到好處去。

  漕運部院這個臨時短會,最後竟沒得出什麼結論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事情已經鬧大了。

  被一股『神秘』的有心人,給鬧得人盡皆知了。江南百姓與各省來往江南的富商皆知,外省來送糧的糧官皆知,甚至朝堂上百官也要皆知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裡知道是一回事,但所有人都在議論又是另一回事。

  「副哥兒去金陵一趟吧。」

  唐福芳失望嘆一聲。他知道如何不先把寧國府這邊解決了,那些宣揚漕運部院『好事』的神秘人不會停手。所謂三人成虎,等聲勢更大時神京里的百官未必還敢收漕運的孝敬。

  陳副心裡更苦,果然不出意料,這蛋疼的差事最後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心裡有一千句、一萬句的髒話想說。

  「他罵他的,我還想罵娘了。」段玉沒好氣哼一聲,「漕運部院的畜生們可是想毀兄弟幾人的大好前程,咱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如何還有臉穿這身衣裳。」

  渃哥兒安慰幾句,問道:「蓉哥兒是最大苦主,他是如何說的?」

  「蓉哥兒能怎麼說。」段玉連哼兩聲,鬱悶道:「蓉哥兒不想讓咱們傳書到家裡,讓長輩們發難漕運部院。說免得當今對咱們幾家有意見。」

  渃哥兒點頭道:「蓉哥兒說得也不差啊,確實不宜這般行徑,免得落下一個聯絡結黨的罪名。」

  段玉呵一聲,對著渃哥兒翻了一個白眼。諷刺道:「蓉哥兒不知內情,渃哥兒還能不清楚嗎?難道你想往後一直待在揚州三河營里,守著手裡兩千將士?十三爺和大學士舒伯樂已經聯名上書要革新漕運,現在正是對付漕運總督的機會。」

  渃哥兒乾笑兩聲道:「被損了利害的是你們,何必將兄弟拉進來。」

  段玉道:「渃哥兒久未在十三爺身邊當值,想來是不知此處上書內容。往後漕運總督可要換成海河總督,數萬漕丁可將改名巡海水軍。按渃哥兒情況,說不得還能在其中撈個水軍參將,不比守著兩千河道駐兵瀟灑?」

  渃哥兒搖搖頭。「向來只聽了福建水軍,卻不知道海河水軍會是什麼模樣。海上哪裡有揚州瀟灑,我才不願意去。」

  「平東南、東北海寇的事情也不願意去?」

  「嗯?」

  段玉呵呵兩聲,後面的便不願意再說了。渃哥兒卻是聽懂了意思,臉上露出笑容來,討好段玉道:「兄弟說如何使,咱定不推遲。不就是一個漕運總督嗎,咱哥兒寫信送父王那去,定要在今上面前好好說一說漕運利弊。」

  段玉聽了,方是點頭。他們現在做的可不是聯絡要害誰,而是上書言利弊,趁著漕運革新之際好好數一數的漕運部院這些年做的壞事。

  其他眾人見了段玉臉上笑容,心裡不由打鼓,這位上官怎麼被蓉哥兒附身了嗎?竟也學著那手段,要在人背後捅刀子了。

  渃哥兒又問道:「近些日子,淮安、揚州兩府有不少唱漕運的歌謠,可是兄弟指使的?」

  段玉一愣,他倒是對這事一點不知。搖頭問道,「是怎樣情況?」


  「咱也不清楚,本還以為是兄弟指使的。自從那日聽說蓉哥兒家的水泥被毀之後,突然就在淮安、揚州兩府傳開了。竟人盡皆知,老少同傳,議論聲可大了。」

  「有這樣事情?」段玉疑惑道,「難不成是蓉哥兒指使的?」

  渃哥兒搖頭道:「因不是他,蓉哥兒遠在金陵,淮揚兩地又無他家親派,這般的大陣仗他如何指使得過來。」

  「……」

  所有人心裡都疑惑著。

  賈蓉也不例外。

  當他見到漕運部院的陳副時,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

  「不是我,別冤枉好人。咱可是正經人,絕對做不出這樣下三濫的事情。」

  蓉哥兒連連搖頭,這尼瑪是在扣帽子啊。煽動民意的事情,他哪裡敢做。他頂多是把漕運部院做的事情當場曝光,卻絕對不會去引導民意。

  這玩意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燒身。

  陳副苦笑著道:「還請蓉侍衛高抬貴手,此事實在不宜鬧大。」

  「真不是我做的。」被冤枉的心情,絕對不好受。賈蓉也不是傻子,這煽動民眾可大可小,雖然能對漕運部院造成影響,也有可能被朝中百官彈劾。甚至還可能成為皇家的眼中釘,還是連忠順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的眼中釘。

  蓉哥兒瞧了陳副臉上淒涼表情,心裡也在嘀咕。反正自家已經得了想要的好處,又得了三千兩銀子。唐福芳也是大氣。

  如今得儘快從中脫身才行,免得被人潑上這髒水才行。

  親切笑道:「我們寧國府與漕運部院不過是一個小誤會,誤會說清了便好。明兒我同副督大人一併從運河北上淮安去,讓兩岸百姓瞧瞧咱們誤會已經全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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