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5 20:08:57 作者: 這碗粥
  陳立洲無論在哪裡都是風雲人物,他比高中時期更忙,每逢星期六才給家裡打一通電話。

  陳烏夏聽他講大學生活,逗趣又充實。她燃起志氣:「哥,明年高考我會加油的!」

  陳立洲笑了,問:「高三的節奏還適應嗎?」

  「還好。」

  「對了,李深要給你補課?」

  陳烏夏訝然:「哥,你消息這麼靈通啊。」

  「我的高中又不是只有同班同學,還有師弟師妹。再說了,李深樂於助人?多新鮮啊。」互助小組的消息一出,當天晚上同學瓜群就沸騰了。比起陳立洲,李深更孤傲更神秘,冷清和銳氣兼有,更具想像的空間。

  很新鮮嗎?陳烏夏覺得李深除了面冷寡言,沒有太大的缺點。她問:「哥,你和李深有什麼誤會嗎?」

  「誤會個鬼,根本是他有意為之。這人壞得很。」陳立洲哼笑:「我高中畢業了,再也不用和李深捆綁了。」

  「捆綁?」

  「這事你不知道,私下傳的。李深利用我給他擋桃花。」

  「擋桃花?」陳烏夏天天用老年機,對八卦敏感度又低,同學群里的她是個隱形人。

  「這事要從初中說起,有人給我和李深編了一段緋聞,香艷刺激,神仙聽了都想下凡。身為當事人之一,李深有義務為我正名。結果他一個字沒說,光我一人解釋反而欲蓋彌彰了。」陳立洲講起往事,已經淡然了。「要不是李深對我漠不關心,我真以為他對我有意思。烏夏,他毀了哥的青春。」

  陳烏夏:「……」

  「但是,烏夏。」陳立洲話鋒一轉:「李深的價值是他的頭腦。既然他同意給你補課,你就去榨光他的腦子。他的學習方法大多劍走偏鋒,和我很不一樣。你學了他的解題思路,再把他一腳踢開,就當報了哥的青春之仇。」

  「哥,我覺得……李深也有熱心的時候。」譬如,暴雨那晚。

  「他死了的那天吧。」陳立洲絕情地說。

  ----

  李深沒說補課的時間地點。大概,可能,或許是從下個星期開始吧……

  陳烏夏自己預定了時間,和家裡報備說:「大伯、伯娘,以後李深要給我補課了,我可能晚些回來。我和他一起回家,路上你們別擔心。」

  「好啊。」陳常平比了個大拇指,「再辛苦一年,烏夏加油!」

  陳烏夏響亮地說:「好!」

  馬琳欲言又止,問:「就你和李深啊?」

  「是啊,伯娘。」陳烏夏解釋說,「一對一輔導。」

  看到侄女的笑臉,馬琳跟著笑:「豈不是跟請了家教一樣?收費嗎?」

  陳烏夏:「老師安排的同學互助。」李深不會向她要好處吧……

  馬琳:「那賺了啊。」

  到夫妻獨處的時候,馬琳才說出心中隱憂:「兩孩子一對一補課,你覺得信不信得過?」

  「什麼意思?」陳常平沒反應過來,「難道能跑哪兒玩不成?」

  馬琳橫了丈夫一眼:「十六七的年紀,男生女生走太近,家長會擔心的。」

  陳常平失笑:「樓上樓下兩年多了,你的擔心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前兩年他們不在一個班,現在上學放學天天見,又一對一補課。」馬琳說,「而且,李家兒子長得太招眼了。」

  陳常平這就不同意了。「立洲長得不招眼?劍眉星目!他也沒有行差踏錯啊。五金店老闆的女兒來表白,我們家兒子反把她訓了一頓。李旭彬家教嚴謹,這麼多年,李深從沒惹過事。」

  「哎,我就是這麼一說。早戀這事吧,對李深的影響微乎其微,好學校搶著要他,他閉著眼睛都能上大學。可烏夏不是,成績差的一方總是吃虧的。」

  陳常平:「烏夏不會,烏夏最乖了。」

  面對直男思維的丈夫,馬琳無話可說了。

  ----

  上學的路,陳烏夏遠遠跟在李深後面。

  周末兩晚在陽台,她見到他時想問補課的事,但心裡沒底。她這時明白了,自己告訴堂哥的那句「李深熱心」完全是瞎話。

  李深要是真熱心,她就不會害怕被拒絕了。

  下了課,肖奕媛過來問:「你和李深去哪裡補課?」

  陳烏夏搖頭:「沒問,由他安排吧。」

  「這附近的M記、K記,一到放學就坐滿了成雙成對的學生。你要去的話記得早早占位。」

  「天天吃那些太貴了。對了,你和班長怎麼樣?去哪裡?」

  「能怎樣?」肖奕媛聳肩,「就晚自習在教室唄。我才不和鄺力出去,我怕別人誤會呢。」

  「我和李深也可以在教室。出去要花錢,太不划算了。」

  肖奕媛哈哈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陳烏夏,你真是個傻瓜。」

  「嗯?」

  「李深是誰啊?光榮榜上最帥的男生。全校暗戀他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其他人遇上一對一的輔導機會,還不趕緊找個私密空間,過二人世界啊。」

  陳烏夏認真地說:「你說的這些不是同學關係了。」堂哥和李深的緋聞提醒了她,只有和堂哥一樣出色的人能贏過李深。

  肖奕媛又好氣又好笑:「怎麼被你個傻瓜撿到了四十七?我要是少做一道大題,四十七名就是我的。」

  陳烏夏忽然想到,給四十七補課是李深自己提出的,他不至於食言而肥吧。

  一個上午過去,她醞釀了足夠的勇氣,走到李深的座位。

  「李深。」這是她第一次在學校里和他說話。

  他抬起眼。

  她跳過了是否要補課的問題,直接問:「我問一下,我們可以在教室補課嗎?」

  李深點頭:「嗯。」

  忐忑的心在這一刻安靜了。要是早問,她就不用胡思亂想這麼久了。「晚自習吧?」

  「嗯。」他答應了。

  「陳烏夏。」肖奕媛站在講台喊,「去不去食堂啊?」

  「來了。」

  她的校服藍得發灰,褲子松松垮垮的。

  李深的同桌湊過來,說:「陳烏夏的腿這麼細啊。」

  細歸細,可是有肉有力,翻越圍牆十分利索。李深繼續看書了。

  ----


  晚自習。李深和陳烏夏坐到最後一排的靠窗座位。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很安分。

  肖奕媛不停走動,偶爾來問幾道題目。

  陳烏夏尷尬不已:「這題我也不會……」

  來回幾次以後,鄺力摘了眼鏡,一邊擦拭一邊說:「肖奕媛,別板著臉。好像我拆散了你和李深似的。」

  「就是。」肖奕媛齜牙咧嘴,頓了下,又說,「開個玩笑。」

  她心不在焉,鄺力也不願浪費口水講解,找藉口出了教室。

  李深事不關己,和陳烏夏說:「做你的習題。」

  題目:假設等比數列{an}各項為正數,且a2·a4+2·a3·a5+a4·a6=25,求a3+a5=____。

  「這是秒答題。」純口算,李深寫下了答案:5。

  秒答?陳烏夏想問又不好意思問,臉越垂越低了。

  感覺她要親上草稿紙,他伸手擋住。

  她的額頭幾乎貼上他的手掌。這一瞬間,她看見了他掌上的智慧線,清晰而深長。她連忙直起身子,雙手捂了下額頭:「對不起……」

  李深收回左手,放在書桌下,指尖捻了捻。他問:「明白了嗎?」

  陳烏夏不敢看他,盯著試卷搖頭。

  好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

  前方兩三個同學正在討論作業:「等比數列啊……」

  「我自己再認真想一想吧。」陳烏夏兩指夾住試卷一角,就要拿過來。

  李深用筆壓住了。

  她立即鬆開手。

  「這題不會?」他真誠求問,畢竟這題目太簡單了。

  「……」陳烏夏覺得下一秒他就要甩手走人。

  對面的教學樓燈光如晝,晚自習剛剛開始。兩人的互助小組也才建立。李深耐著性子問:「這題目以前也不會做嗎?」

  陳烏夏用鉛筆勾著草稿紙,說:「要仔細想一想。」反正肯定不是秒答題。

  他扔下筆,一聲不吭走了。

  她暗自嘆氣,看著題目,決定用自己的方法計算一遍。

  鄺力在衛生間磨蹭了一會,剛想回教室,沒料到李深也出來了。

  教室里的陳烏夏正埋頭做題,鄺力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問:「你不會又想退組了吧?」

  李深沒有回答。

  鄺力面向教室,背靠欄杆:「同學互助不是壞事,不然我為什麼年年參加。自己帶的同學有了進步,我胸前的紅領巾都更加鮮艷了。」說完,他笑了笑。

  「嗯。」為了不冷場,李深回了一個字。

  「不過。」鄺力又說,「自從體驗過互助小組,我以後死都不考師範了,遲早爆肝的。」

  「你高一高二不是都把同學拉到了及格線?」

  「接了工作要負責啊。但是這種事太磨練耐心了,有這三年經歷已經夠了。」鄺力問,「你是不是不願意帶陳烏夏?」

  「我在培養耐心。」數學多的是捷徑,尤其選擇題,李深直接奔答案去的,而且他喜歡走偏門路子。陳烏夏是一個不知道轉彎的人。


  「要不我們換換?肖奕媛以前成績不差。說起來,她是你的初中同學吧?」鄺力更希望和魏靜享或陳烏夏組隊,無奈一個不樂意,一個被挑走了。

  李深回頭向教室。

  筆滾到了地上。陳烏夏彎腰撿筆,從窗戶里隱去了身影。

  鄺力:「你如果退組,我就把陳烏夏帶過來。老師說她認真刻苦,偏偏成績上不去。四十七是你的幸運數字,但這名次說出去不好聽吧。陳烏夏哥哥還是我們市的高考狀元,她怎麼就……」

  李深:「不退不換。」

  陳烏夏剛把答案算出來,李深就回來了。她不知他是否要憤然退組,安靜地看著他,等待結果。

  他坐下來。「算出來了嗎?」

  他的語氣似乎比之前緩和?陳烏夏趕緊把草稿紙推了過去:「嗯,答案是5。」

  李深看了看表:「太慢了,一道小題就花這麼久,大題的時間來不及。」

  「嗯……」的確來不及,她每次交卷都很匆忙。

  「以後要提高解題速度。」李深想了想,「我給你講講解題技巧。」

  「好。」她連連點頭,端正了身子。

  「以後遇到類似的題型,一分鐘就能算出來。」他不指望她秒答了,「對了,你哥給你輔導過嗎?」

  「也有的……」堂哥一講題就性情大變,輔導過程簡直雞飛狗跳。

  「哦。」高考狀元有鬼用,連自己妹妹都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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