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2024-08-25 20:09:00 作者: 這碗粥
  前一場暴雨沖刷了渾濁,這時細雨撲面。

  李深沒有打傘,直接把外套的兜帽蓋上。冷風冷雨,他的影子也變鋒利。

  陳烏夏打一把小花傘,跟在後面。偶爾路人穿梭在兩人之間。

  停在路口,李深身上落了不少雨霧,帽子裡的臉朦朦朧朧的。待陳烏夏走近,他問:「還想不想吃點什麼?」

  她搖搖頭。

  小花傘壓得低,雨珠順著傘面落下來,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他雙手插兜,說:「剛才她的話,你別當真。」

  她和他的關係停留在同學的層面,她不問那人是誰。兩人的手錶為何那樣相似,這就是肖奕媛說的「秘密」?她不敢亂猜。

  李深攔了輛計程車:「走吧,回家了。」

  陳烏夏在車裡很安靜,也許被燒烤的煙霧熏得犯困了,她無精打采,半路甚至開始打瞌睡。

  迷糊中,她聽見李深說:「她是我家的親戚。」

  「啊?」她一下子從渾沌中清醒過來,「難怪,你和她很親近……」

  「親近?」李深轉過頭來。

  車子停下了,她看見路邊樹葉的雨珠倒映出的細碎微光,和李深的眼睛一樣,忽明忽暗。「你和她講話的時候,情緒比較外露。」

  「哦。」他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問,「你吃飽沒有?」

  「吃飽了。」埋頭吃的是陳烏夏,李深自從紅裙女人來了以後就不動筷了。

  「陳烏夏。」

  「嗯?」車子啟動了,搖晃中,她又想夢周公了。

  「今晚你沒付錢。」

  陳烏夏瞬間拉回現實,說:「不是我不付,是你拉著我走了。再說了,你說兩人合計一百多,這頓哪止一百多,又是鮑魚,又是膏蟹。我哥兩次給我發的紅包,湊一塊才能請你一頓飯。」

  「哦。」李深睜開了眼睛,轉頭向她,「你考上大學了,換我請你。」

  「真的?」頓了下,她問:「二本可以嗎?」

  「我不高估自己的教學水平,不指望你能上重點,但也不低估。二本,你沒問題。」

  陳烏夏笑了笑:「那……拉個勾嗎?」

  「幼不幼稚。」話這樣說,但他伸出了尾指。

  他是少見的俊美少年,她對他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是人之常情。她在偷偷想念他的同時,有了更大的高考動力。

  被他勾住的尾指,似有電流直通心門。她響亮地說:「我一定會努力的!」

  ----

  學校運動會對於某些學生而言,和假期的意義類似。譬如魏靜享,她說:「運動會兩天,加上周末有四天假啊,都可以去旅遊了。」

  鄺力既已聽到,就不能無動於衷。「魏靜享同學,你報個名為班爭光吧。」

  魏靜享斜眼看過去:「憑什麼?」

  「憑你是高三二班的人。」鄺力推了推眼鏡,「而且,你是我們班的大姐頭,給我們起帶頭作用。」

  「少來。你一個瘦巴巴的班長,跑不了幾步路,就想坑我上去?」魏靜享昂起下巴,「既然是我起帶頭作用,你的班長之位為什麼不讓給我?」

  「你想當班長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另外,我報了接力賽。」

  「別被風吹跑了。」魏靜享譏笑一聲。

  體育委員蹭了過來:「魏靜享同學,給你報上女子接力賽。你這麼猛,不上的話,太不是姐們了。」

  魏靜享問:「陳烏夏呢?」

  體育委員:「等她回來就報名。」

  體育委員負責統計報名事項。女生跑步厲害的,陳烏夏是一名。中午,體育委員過來了:「陳烏夏,我把你名字寫上去了啊。你體育最強了。」

  肖奕媛白過去一眼:「寫都寫了才來問,知不知道『尊重』二字啊?」

  「陳烏夏不是向來跑得快嗎?而且……」體育委員指指本子上的名字,「李深去了男子接力賽,你倆……」體育委員眨了眨眼,「正好吧,嘿嘿。」他笑的這一下非常猥瑣。

  肖奕媛歪了頭,說:「他們沒什麼好『嘿嘿』的,說了是普通同學。你們這些人的嘴巴怎麼這麼大,這麼欠。」


  「好吧。」體育委員收起笑容,「陳烏夏,女子接力賽啊。」

  陳烏夏話都沒有說,就被報名了。

  晚自習時間,做完了作業,陳烏夏和李深聊了幾句。她問:「聽說,你報名了接力賽?」

  「嗯。」李深比較煩膩運動會的氛圍,但是鄺力硬把李深趕上陣了。

  「我也是。我本來想報鉛球。」陳烏夏鼓起了手臂,「我高二練過鉛球,力氣特別大。」

  李深看她一眼。她穿了外套,手臂裹在衣服里,什麼也見不到。

  她明白了什麼,扯開外套,拉下肩膀,再鼓起手臂。

  她裡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底衫。真的薄,隱隱可見少女曲線。

  這時有一個男同學向這邊望了過來。李深側身擋住了,說:「穿上。」

  「我手臂有勁吧?」陳烏夏拉上了外套拉鏈。

  「嗯。」頓了下,李深又說:「很有勁。」手上捻了下什麼,他拿起筆寫字。

  她笑起來:「以後丟鉛球給你看。」

  運動會前一天,為了補充體力,兩人暫停了補課。

  晚上,李深出來澆花,他沒有開燈,但是向上抬一眼,卻清晰見到上面的人影。

  星月之下,陳烏夏的眼睛格外清亮:「男子接力賽是明天下午吧?加油!」

  李深:「你也是。」

  就這麼說了兩句話,她歡喜得不得了,溢了滿腔的衝動,想在賽場上衝刺。

  ----

  自從鬧出烏龍緋聞出來,陳烏夏在校園遇見李深,有意和他保持距離。回家路上,以前她會退後幾十米,現在則要上百米才安全。

  男子接力開始賽前準備。

  高中一、二年級儀式感十足,各班配了成套的跑步衣。

  高三很隨意。鄺力穿了去年的紅衣運動服,他彎腰和李深說話。

  李深罩一件寬大的深藍衛衣,正半蹲綁鞋帶。抬眼時,下巴揚起清雋的線條。

  陳烏夏站得老遠,依然聽見有人在議論李深。和籃球賽那天一樣,她看著越來越多的女生把他圍住,直至遮蓋了他的身影。

  他的外套不如鄺力的搶眼。她偶爾捕捉到了紅色,卻看不見深藍那件。但是,她見到了肖奕媛。

  有李深的場合,肖奕媛總要占領最佳觀眾席。

  忽然,陳烏夏的注意力被一個小跑的女人拉了過去。那人沖她而來,一邊跑一邊喊:「嗨!」

  遠遠的,陳烏夏覺得那頭黑亮長發在哪裡見過。離得近了,她認出來,對方是燒烤那天的紅裙女人。

  她今天換上了白衣運動服,是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停在陳烏夏面前,氣喘吁吁地說:「終於見到一個認識的。我在這繞好久了,沒見李深啊?」

  「他在賽前準備。」陳烏夏手指一指。

  白衣女人問:「被包圍的那裡?」

  「是啊。」

  「我天,里三層外三層。」白衣女人又問,「小姑娘,你過來給李深打氣嗎?」

  陳烏夏連忙搖頭:「我班級的比賽,第三跑道的都是我同學。我給同學們加油。」她格外強調了「們」這一個字。

  「哦。」白衣女人學李深的語氣學了十成十。

  白衣女人湊過來:「李深不在場,正好,我問個事。」

  「嗯?」

  「你是李深的女朋友?」

  「不是!不是。」陳烏夏義正言辭,「我們是普通同學。」

  「別緊張。」白衣女人看著陳烏夏的紅臉蛋:「我問問而已。」

  圍在起點的人群慢慢散開。李深不知何時立起衛衣領,蓋住了嘴巴。他和鄺力擊了一下掌,低頭走到接棒點。因為不滿有人拍照,他眼神如利刃,甩向人群。

  白衣女人斂起了笑,喃喃自語:「挺帥……」

  然而,陳烏夏覺得這樣的李深太冷冽了。

  比賽時間到。李深終於脫了外套,下半臉的線條柔和了危險的眼睛。他在裡面穿的是很普通的運動衫,寬寬鬆鬆,露出了健實的小臂。


  一群女同學開始尖叫。

  白衣女人抱著看戲的心態,說:「如果把他嚇到接不住棒,那就好玩了。」

  陳烏夏說:「我希望我們班可以勝利。」

  「你為什麼不上前去喊?」白衣女人看過來,小酒窩出現了,「不過,躲這兒的話,他衝刺的時候見得到你,也好。」

  李深接過了一個男同學的礦泉水,抿了一口。

  只一個簡單動作,女生們叫個不停。

  白衣女人撇嘴:「摔棒,摔棒!」

  陳烏夏繃在心口的弦突然一動:「二班加油!」

  明明遠處的李深聽不見,但是他向這邊看了一眼。他做了一個動作,太輕太輕,旁人看不出來。

  陳烏夏知道,他在向她點頭。

  「好小子。」白衣女人喜笑顏開,轉頭問,「小姑娘,李深的生日,你打算送什麼呀?」

  有同學說,李深厭煩禮物。陳烏夏從來只給一句祝福語。她說:「沒有準備……」

  白衣女人:「這話的意思是會送,是吧?」

  陳烏夏想否認,但是白衣女人把這份遲疑當作了默認,她眼若新月:「青春真好。」

  比賽似乎有什麼狀況。

  白衣女人看看時間。

  陳烏夏看清了,這錶盤乍看和李深的那隻類似,其實元素豐富許多。

  白衣女人:「我該走了。李深肯定跑第一,沒興趣。」她真的就這樣走了。

  一個女同學走過來,問:「陳烏夏,剛剛那個人是誰呀?」

  陳烏夏佯裝不知:「其他學校的吧。」

  「她手上的那隻表,不會是我在雜誌見過的定製品牌吧?」

  「我不知道。」

  另一個同學過來喊人:「陳烏夏,男子組比賽結束就到我們了。過來準備啊。」

  男子接力賽還沒開始。

  陳烏夏看了李深一眼,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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