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08-26 00:09:48 作者: 昔邀曉
  第4章

  過節遲遲不醒,殷箏用過早飯,給了逢年一些銀兩,讓她出門去找個大夫來給過節看看,然後就自己一個人出了院子,去給老夫人和夫人請安。

  老夫人精神不錯,看到殷箏還特地把殷箏拉到身邊,用自己滿是褶皺的手摸了摸殷箏的額頭,就怕她昨夜出門著了涼,今天才會起晚。

  殷箏臉上漾開笑意,那笑觸及眼底,給深藍色的眼眸增添了一抹鮮活的光彩:「祖母我沒事,只是昨夜睡晚了,今早才會起不來床。」

  老夫人不信她,還埋怨她:「我能不知道你,遇見什麼都自己忍著,讓你回來我這兒住你又不肯,就沒見過你這麼倔的丫頭。」

  殷箏難得擺出一副少女模樣來,嘻嘻哈哈哄著老夫人,任由老夫人摸完她額頭又抓著她的手腕給她號脈。

  也不知老太太是從哪學的這一手,號起脈來像模像樣,過了老半天確定她真的沒生病才放她離開。

  隨後殷箏又去了正院,要給殷夫人請安,卻不想殷夫人也沒起,殷箏就只見到了劉嬤嬤。

  劉嬤嬤心情不錯,竟還抽出空來,親自把殷箏送去了小佛堂。

  小佛堂內的布置和之前一樣,清淡素雅,窗邊擺著桌子,桌上放著殷箏今日要抄的佛經和筆墨紙硯。

  殷箏老老實實坐下抄書,沒過一會兒,逢年跑了來,拉著殷箏的手急得眼眶通紅:「姑娘!姑娘你救救過節!你一定要救救過節啊!」

  殷箏放下筆,站起身問:「過節怎麼了?

  大夫呢?

  大夫怎麼說的?」

  逢年不停抽泣,說話也斷斷續續:「我找、找不到大夫,醫館外好多人,都說是家裡有人睡著了醒不來,我回來路上還遇到了二老爺院裡的夏、夏荷,她說、她說二老爺今早也叫不起來,剛剛醒了,可是人瘋了!姑娘,過節、過節怎麼辦?

  過節不會一醒來也瘋了吧?

  姑娘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殷箏聽完,拉起逢年的手就朝小佛堂外走去,幾息之間心裡已經閃過了無數的猜測——瘟疫?

  投毒?

  還是意外?

  其中涉及多少人?

  那些人里可有她的棋子?

  為了看住殷箏,劉嬤嬤在小佛堂外留了個看門的婆子,那婆子剛剛也是被逢年驚慌失措的模樣嚇著了才會放逢年進小佛堂,此刻見殷箏要出去,當即就擋在了殷箏面前。

  若逢年不說外頭許多人都和過節一樣,那殷箏或許還會維持原本的樣子,當個不被人放在眼裡的二姑娘,和一個下人婆子求情,讓對方放自己出去。

  但此刻雍都出了變數,必定會影響她耗費多年的布局,讓她即將實行的計劃功虧一簣,而她的一切偽裝都是為了那個計劃,如果計劃有失,她偽裝得再像又有什麼用?

  殷箏收起了往日溫和無害到有些懦弱的模樣——

  「讓開。」

  一貫低垂的眉眼直直看向那攔路的婆子,眼底並無風雪,卻冷得人心頭打顫,也讓那身板抵得過三個殷箏的婆子猶如看到了凶獸,不由自主地讓開了路。

  後頭那婆子反應過來,心有餘悸也不敢追,只好跑去正院,給劉嬤嬤報信。


  然而她到了正院才發現,正院亂了。

  原本因為老爺夫人雙雙晚起而喜上眉梢的劉嬤嬤此刻正急得直轉圈,聽跑回來的丫鬟說外頭請不到大夫,劉嬤嬤對著那丫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接著又有一個丫鬟跑進來,說了二老爺院裡的事,嚇得劉嬤嬤腿一軟,險些就跪下了。

  「快!快扶我去找老夫人!」

  劉嬤嬤的聲音尖銳,如同一隻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

  另一邊,同樣晚起的殷暮雪醒了。

  殷暮雪時常賴床,加上昨夜回來後很晚才睡,故而殷暮雪院裡的丫鬟都沒覺得叫不醒她有什麼不對。

  殷暮雪緩緩睜開眼,眼底溢滿了初醒之人獨有的迷茫,而後迷茫逐漸散去,卻不見往昔的天真嬌蠻,只余成熟銳利。

  但很快,殷暮雪就發現了不妥,她看看床帳,又歪頭看看身旁兩側,倏地一下睜大了眼睛,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姑娘醒了?」

  外頭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但殷暮雪沒有回應,她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舉起手來細細打量,臉上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姑娘?」

  彩衣掀開床簾,笑著道:「姑娘可算醒了,再不醒來夫人怕是要派人來問了。」

  殷暮雪一瞬不瞬地盯著彩衣,許久才擠出一句:「彩衣?」

  彩衣看殷暮雪不太對勁,有些擔心:「姑娘怎麼了?

  可是身子不舒服?」

  殷暮雪呆滯片刻,緩緩搖頭,說:「不,我沒事,就是……」

  就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從兒女雙全的林家主母變回成還未出嫁的黃花閨女,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彩衣不放心,一邊伺候殷暮雪起床換衣,一邊叫了人去請大夫過來。

  殷暮雪任由彩衣幾個丫鬟伺候自己,梳妝的時候,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許久,複雜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些許緩解——誰不希望重來一次,回到自己年輕靚麗的時候呢。

  緩過神來,殷暮雪最先想到的不是去看看自己的爹娘兄長,而是問身旁的丫鬟:「姐姐呢?」

  不同於以往近似敷衍一般的「二姐」,殷暮雪這一聲「姐姐」叫得情真意切,蘊含著滿滿的期待與欣喜。

  彩衣越發覺得自家姑娘病了,不然怎麼會這麼親切地喚二姑娘「姐姐」,但除了從小就跟著殷暮雪的彩衣,其他幾個丫鬟並未發現不妥,給殷暮雪梳頭的銀環還笑了一聲,說:「姑娘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殷暮雪不解,她甚至記不起來說話這個丫鬟是誰了,但她不喜歡對方的笑聲,聽起來像是在看笑話一般,惹人生厭。

  銀環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二姑娘先前說自己是去給夫人幫忙,那都是騙姑娘你的,她啊,其實是被夫人身邊的劉嬤嬤關去小佛堂抄佛經去了,現在這個時辰應當已經拿起筆了,虧得她還有臉擺出一副是去給夫人幫忙管家的模樣,我看她就是沒安好心,故意想氣你呢。」

  殷暮雪有些懵,根本聽不懂這話的前因後果,但也清楚對方是在說殷箏的壞話,頓時有些生氣,也終於想起,自己年幼時和殷箏的關係並不好。

  具體是怎麼不好她也忘了,只記得自己一不開心就喜歡無視殷箏,但這似乎也沒什麼,而且殷箏後來也沒有與她計較,所以她早早就忘了這些不愉快的往事。


  如今舊事重提……不對,是舊事重溫,殷暮雪發現自己身邊的丫鬟居然是這樣揣測殷箏的,她母親最信賴的劉嬤嬤還把殷箏關去抄佛經,她心裡難受極了,像是有小針不停在往胸口扎,疼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難怪明明她才是殷箏的妹妹,但論起親近來,卻怎麼都比不過賀家姐姐以及長公主殿下,甚至就連戶部那個總和姐姐抬槓的樓大人,看著也比她和姐姐要熟稔,原來在她早已忘記的過去,姐姐曾經在家遭受過這樣的待遇……

  銀環和彩衣見殷暮雪臉色難看不說話,都以為殷暮雪是生氣了,彩衣更是對銀環罵道:「就你有嘴是吧?

  要敢氣壞姑娘,看我怎麼收拾你!」

  彩衣和殷暮雪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情分,院裡的丫鬟都不敢越過她去,也都怕她。

  銀環則是例外,她將彩衣視作絆腳石,一門心思想要成為殷暮雪的心腹,此刻被罵了也不怯,還連忙開口向殷暮雪邀功:「姑娘彆氣,早前夫人不是叫人來給你做了新衣服嗎?

  二姑娘也有,我就趁二姑娘院裡的逢年拿衣服去廚房的時候,把二姑娘的衣服扔進廚房養魚的水桶里了,也算是給姑娘你出了口、啊!」

  銀環的尖叫和響亮的巴掌聲同時響起。

  一旁的彩衣被嚇傻了,雖然她也覺得銀環這麼做不太好,但她沒想過自家姑娘會直接站起來就給銀環一巴掌。

  銀環被打偏了頭,戴在頭上的珠花也因這兇猛的力道給甩飛了出去,她捂著臉懵里懵懂地轉回頭看向殷暮雪,嘴角滲出血色。

  再看殷暮雪,她像是被氣瘋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剛打過人的手還在抖,眼睛兇惡地瞪著銀環,嘴裡更是擠出恨不得將銀環咬碎了吞下去的幾個字:「你怎麼敢!!」

  「姑娘……」彩衣小心翼翼地拉住殷暮雪,想給殷暮雪順順氣,結果下一刻,氣急攻心的殷暮雪噴出一大口血,直直到了下去。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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