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岐山獵場。
聞澤找了顆樹,讓殷箏到樹上躲著。
從沒爬過樹的殷箏盯著高高的樹枝看了一會兒,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能爬得上去?」
於是聞澤提議:「那我抱你上去?」
殷箏能怎麼辦呢,眼看著就要逃之夭夭徹底揮別雍都,總不能臨了還被聞澤牽連,死在刺客手上吧。
她朝聞澤伸手,聞澤抱住她的腰,將她帶上了樹。
因有武藝在身,聞澤抱她躍上枝頭的身姿格外利落好看,只可惜兩個當事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對方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雖然剛剛同騎一匹馬時兩人也靠得很近,殷箏幾乎是被聞澤擁在懷裡的,但是相互之間不曾主動觸碰,所以感覺還沒什麼。
如今聞澤抱著殷箏的腰,殷箏抓著聞澤的肩膀,兩人之間不僅貼得極近,還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力道,別提多彆扭了。
這股突如其來的不適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而打破這一陣沉默的,是沖天而起的信號彈。
正值天氣晴朗,於空中綻放的煙花並不顯眼,只能聽見震耳的炸響。
殷箏和聞澤借著高度優勢往下找,很快就找到了藏在樹後發信號彈的蒙面刺客,對方知道聞澤會武,遠遠看到了聞澤的馬也不急著找人在哪,而是先發了信號彈,通知自己的同夥趕來。
隨後沒多久,一群蒙面刺客就循著信號彈來到了附近,和發信號彈的那名刺客會和。
但因沒有察覺到聞澤殷箏兩人就在樹上,這群刺客不得不在附近分散搜尋。
刺客大約三十來人,其中一個手上還牽著一頭……麋鹿?
應當是麋鹿,不過為了將馬臉、鹿角、牛蹄、驢尾的麋鹿偽裝成龍首、麋身、馬蹄、牛尾的麒麟,他們把麋鹿的角削成了龍角的模樣,還在麋鹿臉上脖子上貼滿了層層疊疊的魚鱗來偽裝龍鱗。
麋鹿的蹄子像牛,牛蹄有趾,馬蹄沒有,但林間雜草茂盛,被遮擋著也看不清。
最後便是尾巴,麋鹿的尾巴像驢,不似牛尾那樣長,殷箏遙遙看去看不真切,只覺得那條尾巴確實是牛尾,不過一直垂著,像條掛飾似的一動不動,有些奇怪。
聞澤身懷內力耳清目明,能看到麋鹿連接尾巴的那一塊皮膚血肉模糊,便猜測那條牛尾是被人用針線縫上去的。
刺客找不到人開始著急,便有兩個來到了聞澤的馬旁,想利用這匹馬找到聞澤的下落。
也就在他們準備解開韁繩的時候,聞澤從樹上一躍而下,自腰間抽出的黑色軟劍如蛇一般迅猛兇殘,一劍便划過了兩人的脖頸,活生生將他們的脖子削開一半。
噴涌的鮮血隨著他們倒下的動作揚起高高的弧度,不僅弄髒了聞澤的衣服,也弄髒了坐在樹上的殷箏的裙擺。
還在不遠處搜尋的刺客聽到動靜猛地轉身,看到的就是落地後抬起臉的聞澤。
猩紅的鮮血噴濺在聞澤臉上,非但沒有讓他顯得狼狽,反而給他那張本就邪氣妖孽的臉龐增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
即便是想要他性命的刺客,也不免微微愣神,然後才朝他沖了過來。
殷箏居高臨下地看著聞澤手持軟劍,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妄圖奪他性命的刺客之間。
凜冽的劍鋒刺破空氣劃開皮肉,柔韌的劍身蜿蜒出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刁鑽角度,即便這一劍殺不到原定的目標,手腕一轉,便能殺掉旁邊另一個。
殷箏曾經看過江易殺人,其身法形如鬼魅,出手狠辣,每一招皆是奪人性命的殺招,快得叫人目不暇接。
而聞澤殺人則給人一種不緊不慢的從容感,若非鮮血四濺,倒在地上的屍體也越來越多,說他是在閒庭散步也有人信。
殷箏靠到了一旁的樹杆上,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這人對她愛答不理冷漠至極,十足的尊貴做派。
後來他識破了自己用盲蜂殺人的手法,特地趕來送她回家,還提出和她做交易,因此得知她需要名單,察覺出她另有圖謀,並借著交易反殺了她一招,名正言順地毀約,叫她錯失了名單。
反殺她那招倒是不痛不癢,與其說是算計,更像是刻意的報復,想叫她惱怒,有些孩子氣。
再後來,他們雖沒見面,她卻通過江易遞來的消息得知他用雷霆手段控制住了臨西和上輩子劫掠鬧事的域外部族,又反手敲了肅東商聯會一筆竹槓,為丹南籌備到了應對旱災的物資。
不僅果決,還將輕重拿捏得十分得當,輕而易舉就讓所有勢力成了任他擺布的棋子,和先前不痛不癢報復她的模樣判若兩人。
顯然他對她手下留情了,因為他不知道在背後為鎮梟出謀劃策的人是她,早早就為商聯會和鎮梟牽線拉橋的人也是她,在域外幾大部族挑選出足夠有野心的繼任者,並幫助他們成為部族首領的還是她。
如今看著聞澤殺人的模樣,殷箏總覺得他若是知道了,那砍在刺客身上的劍,說不定會落到自己身上。
一定很疼,殷箏想。
待最後一個刺客倒地身亡,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清風吹拂過枝葉的沙沙聲響,顯得格外清幽寧靜。
殷箏沒有出聲,聞澤也沒有轉頭去看殷箏,兩人像是在等待什麼,果然沒一會兒,一棵樹後傳來了撲通一聲悶響,是帶著賀蕭任過來救美的刺客首領看形勢不妙,打暈了賀蕭任,想要逃跑。
聞澤一腳將地上的石頭踢了出去,石子狠狠砸到了刺客首領的頭上,將人砸暈在地。
隨後聞澤動手,從死掉的刺客身上解下腰帶,把刺客首領同賀蕭任一塊綁住,放到了假麒麟的背上。
期間殷箏還提醒他,檢查一下刺客的手,一般幹這活的都會在指縫或袖口藏刀片,方便被綁的時候能切斷繩索絕地反擊。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聞澤檢查了一下,還真就在刺客首領的指縫裡找到了一枚極薄的刀片。
處理完後聞澤回到樹下,抬頭對殷箏道:「長樹上了嗎,還不下來。」
殷箏並不覺得自己從樹上跳下能安然落地,可又不想再體驗一遍剛剛被聞澤抱上來的不適感,只好硬著頭皮,從樹上躍下。
聞澤其實也想過殷箏能不能下得來這個問題,然而他和殷箏一樣,對剛剛的不適有些排斥,便讓她自己下來。
可當殷箏面無表情地縱身躍下,他又後悔了。
——絕對會摔。
聞澤伸出手,想要接住殷箏,結果因為不夠及時,人是接住了沒摔,但殷箏的腳在落地時沒踩好,崴了。
本該因相互觸碰而出現的彆扭因為這一意外消散無蹤,聞澤就很驚奇,同時也有些懊惱:「為什麼這都能崴?
樹又不高,我還接住你了。」
殷箏則是後悔,她覺得自己剛剛不該矯情,就該主動開口讓聞澤把自己抱下來,不然也不會崴了腳。
若是在別人面前,她也定會把錯都攬自己頭上,表演何謂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但是在聞澤面前,她表現出了自己一貫的真實,比如絕不認錯。
她任由聞澤把自己抱到馬上,過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很高。
而且你接慢了,我腳都落地上了你才接住我。」
聞澤將假麒麟的牽繩拉過來,翻身上馬,聽殷箏這麼一說便有些不高興:「接你還接出錯來了,若非我把你接住,別說崴腳,你整個人都得摔地上。」
殷箏:「是你將我抱上去的,就不能再把我抱下來嗎?」
聞澤:「你要這麼說,我抱你上去還是為了保護你,怎麼也不聽你說聲謝謝?」
殷箏不得不提醒他:「你若不把我帶進獵場,我又何需你保護?」
……
賀蕭任醒來時還有些迷茫,只覺得腰腹被膈得慌,想要挪動身軀,這才發現自己被人綁住了手腳。
再看旁邊和自己一樣被綁住,至今還昏迷未醒的刺客首領,他的記憶開始回籠,恐懼也漸漸湧上了心頭。
作為一切的策劃者,他自然會格外注意目標太子的動向,還準備太子若是真的聽了陛下的話不去獵場,那他還得推波助瀾一番。
結果如他所願,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果然衝出了營地,跑進了獵場去找那所謂的神獸麒麟。
而更讓他驚喜的是,太子為了在殷二姑娘面前顯擺,把殷二姑娘也帶進了獵場。
妙啊!
賀蕭任立刻聯繫上了刺客首領,加了價碼讓對方帶自己進入獵場,打算等聞澤死了,在殷箏面前演一出英雄救美。
可他萬萬沒想到,聞澤一人便殺掉了所有刺客,他當時都快被嚇瘋了,正要開口讓身邊的刺客首領也上,結果還沒出聲就被打暈,醒來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裡是哪?
太子和殷二姑娘呢?
賀蕭任這麼想著,然後就聽見前頭傳來那兩人的聲音——
「有道理,我們這個速度確實和徒步回去沒差,想來不騎馬也是沒關係的。」
「那你下去?」
「我腳傷著,你下去。」
「別做夢。」
兩人似乎是在吵架,又似乎沒在吵,因為他們的語氣並不激烈,內容也不尖銳,甚至有些像是在閒聊。
可有這麼閒聊的嗎?
賀蕭任困惑,很快他又將困惑拋到了腦後,出聲喊道:「太子殿下!殷二姑娘!」
前頭的聞澤和殷箏終於注意到賀蕭任醒了,但卻並未將馬停下。
於是賀蕭任繼續喊:「你們為何要將我綁起來?」
聞澤側頭看了眼,雖然原本的計劃是要在這個時候打擊對方,讓對方知道他所謂的謀劃在自己眼裡不過就是個笑話,以及回去他就死了,好欣賞他的絕望與悽慘。
但此刻他卻懶得走這套流程,只覺得對方太過聒噪,打擾了他和殷箏說話,於是他只回了一句:「閉嘴,再吵我就只帶你的頭回去。」
語氣冰冷,跟與殷箏說話時的語氣截然不同。
賀蕭任想起那些刺客是怎麼被聞澤殺死的,打了個寒顫,果然不敢再出聲,唯恐這個瘋子真的把自己的頭給砍了帶回去,留下一具無頭屍身在獵場裡餵野獸。
聞澤收回視線,就見殷箏也側著頭,但卻不是在看後頭麋鹿背上的賀蕭任,而是在看自己。
「幹嘛?」
殷箏指了指自己肩膀後面的衣服,說道:「弄髒了。」
聞澤這才發現,自己滿身的血都沾到了殷箏後背的衣服上,至於殷箏是怎麼知道自己背後沾了血的,大概是之前在樹下接住她的時候把血弄到了她前面的衣服上,剛剛看到血跡才想起來用這個找自己的茬。
聞澤嗤笑,他從背後用力抱住殷箏,在袖子沾滿血的情況下一條手臂橫過殷箏的腰肢,另一條手臂繞過殷箏胸前,將手斜搭在了殷箏肩上。
他還把下巴放到了殷箏另一側的肩頭,故意用自己帶血的臉去蹭殷箏的臉,讓殷箏變得和自己一樣滿身滿臉都是血,告訴她:「這才叫髒。」
殷箏看著前方,沒說話,就是耳朵紅了。
聞澤沒等來殷箏的回應,慢慢地也回過味來,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
被遺忘的彆扭感再次出現在兩人之間,讓他們感到了無比的不適應,也讓他們停下了自方才開始便不曾停歇的針鋒相對。
快要走出獵場之際,他們遇到了臉色極其糟糕的賀輕雀。
刺客發出的信號彈她當然也聽見了,可因為離得太遠,沒過多久她就又失去了準確的方向,兜兜轉轉直到現在才找到殷箏。
她見到殷箏滿身滿臉的血,立刻過來查看,得知殷箏崴了腳,便讓殷箏騎上自己的馬,丟下聞澤帶著殷箏回了營地。
聞澤從頭到尾都沒阻攔她們,任由賀輕雀忽視自己把殷箏帶走,只在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後,感覺自己懷裡空落落的。
……
聞澤帶回的假麒麟引來了圍觀,皇帝也來看了眼,難得發了火,下令徹查此事。
於是整個獵場都被搜查了一遍,最後全面封鎖,即便沒能找到漏網之魚,也絕不放一個活人出來,刺客首領雖然扛住了審訊,賀蕭任卻扛不住,狡辯了幾次後終於還是招了,並跪求心軟的皇帝能饒了他,卻不知聞澤是皇帝的逆鱗之一,他饒誰都不可能饒了想要殺自己兒子的人。
此外還有在岐山這邊當差的官員和侍衛,也都受到了責罰。
一通折騰,直到三天後,大批人馬才開始遷移至岐山行宮。
殷箏跟在皇后身邊,聽著皇后下令安排眾人的住處和各府人員的分配,有些犯困。
皇后見殷箏睏倦,就讓殷箏在自己這兒歇會。
殷箏謝過皇后,被宮人領著去了一旁的房間裡休息。
因為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身旁有人,殷箏揮退了宮人,只讓她們在屋外守著。
帶著香氣的白煙如輕紗般自鎏金獸耳香爐內緩緩升起,在空中蜿蜒出漂亮優雅的姿態。
殷箏閉目,沒一會兒,一隻白鴿自窗外飛進來,落到床沿,啄起殷箏的頭髮輕輕扯動,如江易似的吵醒了殷箏。
殷箏睜開眼,抓住那隻白鴿,並從床上坐了起來。
白鴿腿上繫著紅色的布條,這是她和江易約好的暗號,若是白色的布條,意味著人都殺光了,紅色的布條表示跑了幾個,黑色則是最糟糕的情況——全都活著。
還剩幾個……倒也無妨。
殷箏下床,什麼都沒帶,只拿了桌上的燈盞,點燃後徑直走到了右側貼牆擺放的博古架前——曾有人告訴她,岐山行宮第二大主殿的側屋裡,有一扇進入行宮暗道的門。
暗道出口在岐山另一側,那裡有賀輕雀所說的馬場,以及一個並不算熱鬧的小鎮。
自從決定離開雍都,殷箏就讓柳夫子辭去了在殷府任教的差事,去了那座小鎮進行安排,只要從暗道出去,殷箏便會去找他們,和他們一塊離開。
鴿子在殷箏進暗道之前就放走了,只剩下紅色的布條還在殷箏手裡。
殷箏一手捏著布條,一手拿著燈盞,不緊不慢地走在暗道里,走著走著,殷箏猛地停下了腳步。
晃動的燭火在她眼底搖曳,她將布條舉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用指腹輕輕揉搓。
不是她的錯覺,這塊布條被對摺後又粘了起來,因為原本的質地就特別輕薄,所以即便對摺了兩層,也很難讓人察覺出異樣,直到她剛剛無意識地用食指和拇指揉搓布條,才把黏住的部分給揉開了。
殷箏放下燈盞,蹲在地上將黏住的布條一點點撕開,就著微弱的燭火,看清布條被黏住的里側寫了什麼——
回來,江易的命在我手上。
殷箏靜默片刻,拿著燈盞起身,往回走。
她能不帶絲毫猶豫地殺掉不聽話的手下和獵凰營舊部,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易出事,不僅因為江易在她身邊跟了很多年,也因為江易是江韶戚同父異母的弟弟。
而江韶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卻是被她喚做哥哥,教她讀書認字的人。
殷箏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在用江易威脅她,別人若得了她與鎮梟有關聯的消息,多半會在一開始就抓住她。
只有聞澤,會因為她殺人滅口的舉動猜出她想要逃,又因為好奇她能怎樣逃出岐山行宮而任由那隻鴿子飛到她手上,然後又故意在布條上留出破綻,讓她看到布條上面的字,不得不心甘情願折返回去。
殷箏回到入口,推開暗道的門,從漆黑的暗道踏進明亮的屋內。
殷箏回到桌邊把燈盞放下,再一側頭就看見了坐在遠處椅子上的聞澤。
聞澤背後便是窗戶,外頭的陽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身上,為他的身形鍍上了一層柔和的白邊,同時也模糊了他此刻的面容,殷箏只能看見他端坐的身姿,以及他手裡拿著的,從鴿子腿上換下的紅色布條。
殷箏聽見他說:「我派人追蹤叛軍餘孽,還曾敬佩過策劃路線安排分散他們逃亡的人,卻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殷箏垂眸,沒有說話。
聞澤問她:「你到底是誰?」
殷箏開口回道:「殷箏。」
聞澤笑了:「戶部侍郎家的女兒,為叛軍謀劃出路,知道岐山行宮有暗道,身邊的侍衛還是臨西王的弟弟?」
殷箏抬眸,一臉的困惑與迷茫:「殿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怎麼會和叛軍有關係?
這條暗道是我剛剛無意間發現,覺得好奇才會走進去看看。
至於江易,他是民女從路邊撿回來的,瞧他可憐才收留了他,殿下若是非要說民女與叛軍有聯繫,還請拿出證據來,莫要信口雌黃。」
殷箏打算裝傻到底。
這時屋外傳來了皇后的聲音,應當是守在屋外的宮人特地去把皇后請了過來。
殷箏正準備走向門口,就聽聞澤說了句:「帶走。」
一陣涼風自身後襲來,殷箏後頸一疼,被人打暈失去了知覺。
……
風聲呼嘯,殷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確定自己是在一間屋子裡,屋內布置典雅精細,格局別出心,還有一面無牆,只用紗簾隔擋。
殷箏撐著床面坐起身,感覺手軟腳軟,十分難受。
這裡除了她之外好像沒有別人,她緩了緩,然後下床,赤腳踩著地面穿過了被風揚起的紗簾。
紗簾後頭是一塊延伸出去的平台,邊緣圍著朱紅色的柵欄,而在柵欄後頭所呈現的,是一片廣闊無際的水面。
粼粼波光在日照下呈現出金燦的色澤,猶如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美得令人無法呼吸。
大風吹拂起殷箏散落在肩頭的長髮,她閉上眼,聲音沙啞地問:「這裡是哪?」
藏在暗處的長夜軍告訴她:「鱗光島。」
世人皆知,宮城內有一片麒麟池,雖被喚做「池」,但面積極廣,甚至在池子中央還有一座小島,名喚鱗光島。
顯然,她不僅被聞澤帶回了雍都,還被他關到了鱗光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