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上)

2024-08-26 00:10:03 作者: 昔邀曉
  番外二(上)

  蒲佳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她還未當官,但夢裡的其他人都已經知道她未來的所作所為,竭盡所能要斷了她的仕途,就連她爹也準備將她這個不孝女送回祖籍地,尋戶人家嫁了。

  夢裡的她陷入困境,還是瑞嘉長公主提醒,她才想到去找殷府的二姑娘求助。

  夢境至此結束,夢醒後,她對夢裡無能到去向殷箏求助的自己感到非常不滿。

  若叫現在的她遇見這樣的困境,她才不會去求別人,她定會在爹爹送她回鄉之前,找個聽話的男人嫁了。

  嫁人後爹爹管不了她,她便能安心備考,皇帝仁善,知道她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定然不會刻意為難她,還會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蒲佳媛順著這場夢境想下去,連未來要如何報復那些重生之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直到下人提醒才驚覺到了時辰,自己該起床梳洗,上朝去了。

  昨夜她沒叫人來伺候,也省了早起被人糾纏的功夫,收拾好自己就可出門。

  現實里的她可忙得很,大堆的事務等著她去處理,還有數不盡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以及那對永遠摸不透在想什麼的帝後……區區一個古怪的夢,算得了什麼?

  蒲佳媛很快就將這個夢拋到了腦後,然而沒過多久,她又做了個奇怪的夢。

  這次的夢境是接著上次來的,還沒嫁給太子的殷箏給她出主意,內容和她夢醒後想的一般無二,也是叫她找個人嫁了,這樣就不用被逼回鄉,還能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殷箏還很好心地給她推薦了合適的夫家——濟世堂的坐堂大夫,趙學。

  夢裡的她也不算太笨,知道好好調查一番,確定殷箏所言不虛,才開始裝病讓下人去濟世堂請大夫,還叫自己的丫鬟暗中打點,確保請來的大夫就是她要嫁的那個。

  診脈時隔著床帳,所以她並看不清那大夫的模樣,只從模糊的身形輪廓能看出,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可惜不太會說話,性子也木訥,夢裡的自己不過是在他診脈時摸了摸他的手,就將他嚇得落荒而逃,之後任憑自己使勁渾身解數,也沒法再把人請來。

  蒲佳媛夢醒,心裡多少有些嫌棄,雖說是利用,可要嫁給這樣的膽小鬼,未免太過吃虧。

  正想著,身旁傳來一道溫柔的男音:「大人醒了?」

  是昨夜從別苑召來伺候她的男人,這男人本名叫什麼她已經忘了,因為她另給男人取了個愛稱,叫青苑。

  青苑生得一張好相貌,雖不及御座上那位,但也是人間少有的絕色。

  若放平時,她定會趁著時間還早,拉著青苑好好廝磨享樂一番,但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夢境上,態度難免冷淡些,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青苑性子柔和,見她心不在焉也沒半點不滿,只問她:「大人怎麼醒得怎麼早,天還沒亮呢。」

  說著,他放在蒲佳媛身上的手便開始不輕不重地揉捏蒲佳媛的腰肢,暗示意味十足。

  蒲佳媛索性稱病翹了這日的早朝,給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可就算不出門,蒲佳媛要做的事情還是不少,陸續上門拜訪的下屬和同僚,乃至自我引薦的書生武人,都足以將她這一整日給活生生耗過去。

  不過她也習慣了,倒不覺得累,只是臨近傍晚的時候,她那名義上的丈夫來了,說是想要為自己心上人的弟弟謀個好差事,叫蒲佳媛幫忙開後門。

  蒲佳媛把人放在院裡晾著,直到深夜才一副剛想起來的模樣,叫下人把自己的丈夫召進來,乾等了半天的丈夫屁都不敢放一個,叫蒲佳媛舒坦不已。

  剛成親那會,兩人確實是門當戶對,也都說好了各玩各的,但隨著蒲佳媛日益權重,這個男人便越發像那些只會從她這兒討好處的下屬,偏偏這個男人又沒她那些下屬得用,所以蒲佳媛時常愛找他不痛快。

  看到他,蒲佳媛又想起了那個夢境,想起了夢裡那個性子木訥,卻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大夫。

  蒲佳媛突然好奇,嫁給那個大夫,和嫁給自己現在這個丈夫,會有什麼不同嗎?

  當晚蒲佳媛就知道了這其中的區別,因為她又做了夢,夢境是順著第二個夢延續下來的。

  夢裡她終於得償所願,再一次見到了趙學,並和怕羞的趙學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了,告訴他自己的未來都在他手上,求他幫幫自己。


  勾引不成就賣慘,不愧是自己——蒲佳媛難得對夢裡的自己表達了讚賞,但很快這聲讚賞又被蒲佳媛給收了回來。

  因為婚後的自己實在是太慘了,住的院子怕是比她相府的下人院子還小,且還有人膽敢在她家門口潑泔水和糞水,最可氣的是,夢裡的自己居然就這麼受到了打擊,開始一蹶不振!

  老天爺啊,夢裡的自己怎麼能這麼沒用?

  !

  蒲佳媛被活活氣醒了。

  之後幾天夢境還在繼續,只是接連幾個夢境裡,她都過得非常艱難,讓蒲佳媛心情越發糟糕。

  心情不好的她待人越發苛刻,行事也越發悖逆。

  就連在她面前向來得寵的青苑,也因一點小小的過錯受了責罰。

  她厭惡極了夢裡那個自己的無能和墮落,也對夢裡的丈夫表達了不滿。

  那叫趙學的男人是個啞巴嗎?

  為什麼連說句好聽的話哄人都不會?

  可即便她再怎麼不滿,夢境還是繼續了下去,夢裡的她漸漸從痛苦中走了出來,因為趙學——那個不善言辭,但是一直陪在她身邊默默照顧她的男人。

  蒲佳媛這才好受些,看趙學也順眼了許多。

  只是在和男寵相處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拿身邊能說會道還貼心的男寵和趙學作比較,嫌棄趙學木訥啞巴,不會討她歡心。

  之後看著夢裡的自己一心都在趙學身上,蒲佳媛更是覺得可笑,一個男人罷了,日後要多少有多少,何須這么小心寶貝。

  蒲佳媛對夢裡的自己感到不屑,評價夢裡的自己還是太嫩了,不如現實里的自己眼界開闊,閱盡千帆。

  然而看到趙學因為她振作起來好好讀書而疏遠她,蒲佳媛和夢裡的自己一樣,感到了不滿。

  並抓狂地想:這呆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能這麼不識趣!

  幸好夢裡的自己乾脆,大半夜抱著枕頭過去就把人給睡了。

  夢境太過真實,蒲佳媛仿佛真的體會了一把被那笨手笨腳的呆子弄得下不來床的慘烈。

  她氣得罵罵咧咧,越發不懂夢裡的自己到底看上這呆子什麼了。

  可聽見呆子保證以後再也不碰她,她又氣得更加厲害,心情幾乎與夢裡的自己同步。

  ……

  蒲佳媛做夢沒有規律,有時候是接連幾天都會做夢,有時候是過了大半個月才會做一次夢,但無論如何,這個連貫的夢境都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比如有次青苑問她,是不是又得了新歡,為什麼昨晚在床上喊了「齊仁」這個名字。

  齊仁,趙學的字。

  ——她當真在青苑抱她的時候喊了「齊仁」?

  蒲佳媛想了想,沒想起來,但也沒在意,便是真的喊了又如何。

  男寵吃醋罷了,心情好就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冷落幾天,能有什麼大礙。

  直到某天,她呢喃著「齊仁」二字從睡夢中清醒,發現枕邊躺著的不是夢裡那個呆子,一瞬間,心情變得極差。

  她不由得困惑,那個木訥的男人有什麼好的,怎麼比得上會討她歡心的男寵,可漸漸的,她開始不耐煩去找那些男寵尋歡,並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趙學。

  這日宮宴歸來,青苑到她屋裡伺候,替她沐浴,還抱她去了床上,小心翼翼地向她邀寵。

  可不知為何蒲佳媛又想起了趙學,回憶起趙學在夢裡笨拙地吻她抱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一般,勒得她生疼。

  蒲佳媛正要開口吩咐,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有一次在夢裡,趙學冷落了她。

  那時夢境裡的她已經考上了進士,入了翰林院,每日奔波勞累,面對各種為難和應酬,可她非但不覺得吃力,反而充滿了戰意,並在逐漸適應後開始風生水起。

  夢裡的她非常高興,因此過了許久才察覺趙學已經接連好些日子不曾與她親熱,這晚更是說自己要整理方子,一個人去書房過夜。

  夢裡的她孤枕難眠,於是便跑去書房,想著趙學若是忙,自己可以在書房睡,既不會打擾他,也能和他做個伴。

  結果去了才知道趙學已在書房睡下,根本就沒什麼狗屁方子要整理。


  夢裡的她很生氣,問趙學是怎麼回事,趙學先是慌亂,然後又是沉默,過了一會兒才側過臉,結結巴巴道:「我、我看你這幾日挺辛苦的,就不、不打攪你了。」

  蒲佳媛心裡一沉,不禁冷笑,男人果然都是一樣,再老實不也學會了撒謊。

  不願打攪?

  呵,怕是厭煩了自己才對吧。

  可惜夢裡的她還是天真,竟步步緊逼要趙學對自己說實話。

  趙學無可奈何,只好吐露了心跡:「我聽人說,你上輩子……置了許多外室。」

  夢裡的她呼吸一滯,做夢的她更是心裡咯噔一下。

  趙學說出了心裡話,整個人如釋重負,他喚了蒲佳媛的字,口中發苦:「憑風。」

  他說:「我雖然愚笨,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有別的男人,可你若是膩了我,想要去找別人,我似乎也攔不住,不如……我們和離吧。」

  蒲佳媛只覺得胸口猛地抽痛了一下,隨即狠狠推開了青苑,直接把人推到了床下。

  也就在青苑掉下床的同時,一把匕首從青苑衣服里掉出來,落到地上,發出極其刺耳的鏗鏘聲。

  蒲佳媛愣了一瞬,隨即大喊:「來人!」

  屋外守著的侍衛破門而入,不等蒲佳媛叫他們把青苑拿下,青苑就撿起匕首,刺向蒲佳媛。

  一個侍衛動作飛快,抬手擲出長刀,直接貫穿了青苑的後背,銳利的刀尖噗嗤一聲自青苑胸口冒出,讓離蒲佳媛僅有一步之遙的青苑就這麼頓住動作,然後倒在床邊,身體抽搐著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蒲佳媛不是第一次被人刺殺,因而並不慌亂,可一想到自己是怎麼躲開這次刺殺的,她就覺得奇妙——

  是夢裡的趙學救了她。

  從來沒想過要將夢境和現實混為一談的蒲佳媛突然想叫管事去濟世堂問問,問問他們那是否真的有個名叫趙學的坐堂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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