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2024-08-26 01:45:28 作者: 這碗粥
  慕錦後悔,剛才讓徐阿蠻閉了眼,就該讓她見一見她男人如何以一敵五。

  遺憾。

  才了卻一個遺憾,慕錦又添了另一個遺憾。

  徐阿蠻一直向著他笑,眼睛裡漾起月光的漣漪,給他的心花澆了一片柔水。

  慕錦忍不住,低下啄了啄她的唇。

  寸奔是他親自挑選的護衛,她稱讚寸奔,也是對他這名主子表示敬意了。

  二人手牽手往回走。

  李琢石仍然沒有醒。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損姑娘的名節。寸奔將她放回了床上,就出來了。

  慕錦和徐阿蠻回來了客棧,寸奔跟著進了慕錦的房間,關上了門。「二公子,計劃完成了。」

  「嗯。」慕錦應聲。

  徐阿蠻問:「李姑娘沒事吧?」

  慕錦:「沒事,她昏過去了。」

  慕錦故意放出入關的消息,是在前日。

  和民間的傳信大不一樣,城軍有飛鴿傳書。從西埠關到皇宮,飛鴿需半天時間。

  朱文棟再派西北的刺客,花了一天時間趕上了商隊。

  按此推算,今晚刺客返消息回宮,明日中午前,宮裡可知道了。

  慕錦:「皇上的人已經追過來了,我們明天一早就送她走。」

  徐阿蠻沒有意見,她都是聽二公子的。

  逃亡了這麼久,經歷過這一晚,徐阿蠻才算遇到了刀光劍影。

  將來就是這樣的生活了吧。她沒有後悔的餘地,今晚面對黑衣人的圍剿,她真的有和二公子同生共死的念頭。

  都想抱他合葬了,想必她對他喜歡得很。

  躺在床上了,徐阿蠻好久沒有入眠。

  慕錦摟住她:「還在害怕?」

  她搖了搖頭:「沒有。就是……」

  「什麼?」他手指穿過她的長髮。這麼一個小人兒,他天天抱也不覺得膩。

  徐阿蠻狐疑地看著他:「二公子,你的眼睛是什麼時候恢復的呀?」

  「就是在生死關頭,突然眼前一亮。這就是上蒼的旨意吧。」慕錦氣定神閒。

  徐阿蠻:「……」肯定在騙人。她握拳捶了他一下:「我真是白白為你擔心了。」

  他一掌包住了她的拳頭,抓到唇邊親一口:「就恢復了一兩天。」

  她橫他一眼:「不信你。」

  慕錦又親她的小拳頭:「兩三天。」

  徐阿蠻收回手:「明明是你的錯,怎麼還來占我的便宜?」

  「我們是兩情相悅。我占你的便宜,你不也占我的便宜?」

  「油嘴滑舌。」徐阿蠻抬起腳踢他:「你原來的二三四五六,還沒有補償呢。你又犯了錯,你說我以後還怎麼信你呀?」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膝蓋被她踩了一下,他反而笑了:「我居然讓這麼可愛的小蠻為我擔心,為我憂慮。我有罪,我也知罪。說吧,想我怎麼補償?」

  「你以為你道歉,我就會原諒你了?」


  「那你想怎樣?」

  徐阿蠻推了推他:「睡地上去。」說完把他身上的被子捲走。凍死他好了。

  慕錦失了佳人在懷,立即認錯:「給我個機會,以後一定為你的二三四五六七好好贖罪。」

  她的被窩瞬間滾過來一人,她斥責:「你怎麼跟無賴一樣?」

  「我賴也是賴我的女人。」

  還真的跟無賴一樣了。「哼。」

  「好了,別生氣了。」慕錦憐愛地托起她的小包子臉,「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走。」

  「哦,我先睡了。有找你算帳的時候。」說完了,她又窩在了慕錦的懷裡。

  ——

  慕錦的逃犯身份,商隊一無所知。刺客已經追了過來,幾人就不再和商隊同行了,以免牽連無辜。

  和領頭商人道別,慕錦給了他三錠黃金。

  領頭商人掂著金子,依依不捨。

  寸奔買了一輛馬車,前往西北邊疆。

  起得早,走得急。李琢石憋了一早上的話,在馬車上才問起:「昨晚是怎麼回事?」她再不濟,也不至於一掌就昏。

  馬車顛簸,泡不了茶。

  慕錦拿起水壺,啜一口才說:「李姑娘,昨天晚上,李琢石已經被皇上派來的刺客殺死了。」

  一切配合恰到好處,包括黑衣人。

  黑衣人乍聽寸奔說這是皇妃,思及自己的任務,肯定有所分心。

  寸奔抹在李琢石鼻子的閉息粉,就是要讓黑衣人在失去冷靜之時,確認李琢石的死亡,卻又不給黑衣人把脈的機會。

  似是而非,生死不明。有黑衣人受的了。

  李琢石看向寸奔:「這麼說,昨天你是故意不敵對手,將黑衣人引向我了?」

  「是的。」寸奔坐在馬車門邊:「李姑娘,冒犯了。」

  「既已是盟友,為何不將計劃告訴我?」害她白白挨了一掌,至今還疼。早上,她就覺得這一掌是寸奔所為。掌擊只是外傷,若是殺手刺客的襲擊,哪會手下留情。

  寸奔沒有回答。

  慕錦:「倉促之間的計劃,寸奔也是見機行事。」

  李琢石又問:「這是要將我帶去哪裡?」

  「李姑娘可曾聽說,駐守西埠關邊疆的左飛華,左將軍?」

  「當然。我爹當年在西埠關和百隨大戰,這位左將軍是我爹的舊部。後來,我爹和先皇鬧矛盾,辭了官,左飛華就升為左將軍了。」李琢石說:「當年,左將軍想跟我爹一起走。我爹直言,他辭官只因先皇的不信任,屬個人私怨。我爹勸左將軍回軍為國效力。之後就很少聽到左將軍的消息了。」

  慕錦:「左將軍一直留在西埠關。我想將你送去駐軍營,由左將軍關照你。」

  「左將軍?」李琢石那天猜得沒錯,寸奔在地圖上畫的圈,就是駐軍營。「他是大霽將軍。」既是大霽將軍,就是皇上的武官,又如何收留逃妃?

  慕錦:「他當年跟羅剎將軍征戰沙場,和先皇也有些交情。左將軍視先皇為信仰,而我是先皇的四皇子,就算我沒有兵符,這個面子,左將軍也還是給的。」


  他話說得輕巧,李琢石卻皺了眉:「為什麼你會認識左將軍?」

  「其他的就不便多說了。」慕錦說:「小蠻讓我給你尋一個安身之所。你藏在軍營之中,皇上也想不到。巡捕或是刺客,更不會去軍營搜查一個女人。你是羅剎將軍的後代,當男兵也成、當女將也行。左將軍都會對你特殊照顧。」

  李琢石為從前的自己失笑。慕錦豈是無所事事的公子哥,他的倜儻不羈,正是先皇的影子。她忽然說:「慕公子,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商議正事時,徐阿蠻大多靜默。聽到李琢石的話,她看了慕錦一眼。

  慕錦對她回之一笑,又轉向李琢石。「李姑娘多想想自己的將來吧。」

  李琢石:「慕公子不想聽一聽我的猜測嗎?」

  慕錦:「我們不是什麼親密的關係,說正事就好。閒聊就免了。」

  「先皇的遺詔上赦免了慕府和兵部尚書。先皇應該想到,皇上會將你視為蕭家人,而不是遺詔中赦免的慕家人。我百思不解的是,先皇生前深愛甄皇后,怎會讓甄皇后的兒子在他走了以後,受皇上剿戮。」李琢石說:「我如今明白了,先皇給你留了一個左將軍。俗話有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軍營都以兵符為令。可是,歷史上有幾位名將,麾下士兵不認兵符,只認將領。先皇給你留的最後一個選擇,是左將軍。」

  慕錦頑皮一笑:「李姑娘跟皇上久了,喜歡想些有的沒的。」

  「駐守邊疆的士兵一輩子也見不到皇上,皇命遙遠,於是只從將令。而且,這裡的是實戰士兵,比起京城待命的更為善戰。」李琢石笑了:「若是四皇子有意逼宮,恐怕左將軍的這幾萬精兵,就足夠顛覆京城了。」

  「李姑娘,我無意留名史冊,當打仗好玩麼。」慕錦說:「送你去左將軍那裡,是我的安排。至於你去留或不留,要看你自己的決定。」

  李琢石又有什麼理由不留呢?她藏在哪,都不如住在大霽軍營安全。

  而且,這是大霽邊疆,是她祖祖輩輩守護的國土。她可以不是皇上的人,但她一定是大霽的子民。

  她甘願為這萬里江山,戰死沙場。

  ——

  將到駐軍營。

  徐阿蠻坐到李琢石的身邊,輕聲說:「李姑娘,你要保重。」

  「你也是。」李琢石在徐阿蠻的耳畔說:「你別縱容慕錦。他既許你承諾,在他當真的時候,你就可以盡情地欺負他。」

  「我欺負了,二公子欠我好多好多東西。他說一定會還給我的。」徐阿蠻同樣低聲:「李姑娘,你真的決定在軍營生活了嗎?」

  「對你來說,或許不可思議。但是,我爹曾說,我們將軍府是衝鋒陷陣的金戈鐵馬,是斬將搴旗的堅甲利兵。這裡才是我的天地。」

  「李姑娘,你真的好厲害。」徐阿蠻雙眸發亮,「我以後跟著二公子認字,要是認的字多了,我給你寫信,給你講講百隨的風土民情。」

  「好啊,那我也給你回信。」李琢石笑。這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二公子說,我們以後會回來大霽的。要是回來,我一定過來見你。」

  「皇上記恨慕錦的那一劍,但他日理萬機,將來納妃封后,又哪能天天想起慕錦。而且,要抓慕錦可不容易。」


  徐阿蠻點點頭,她也是才知,二公子原來很厲害。「李姑娘真的放下皇上了嗎?」

  「見不到他,有些想念。見到了他,將來就連想念也不會有了。人呢,得給自己留一點美好的回憶,不要將結局走得太殘忍。」

  馬車停在了離軍營一里路的郊外。

  左飛華雙眸如鷹,黝黑臉上有一道刀傷:「見過二公子。」

  這是他和慕錦第一回見面。先皇曾有令,若是四皇子被三皇子逼至絕路,左將軍需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不過,慕錦也沒有走到絕路就是了。

  先皇不知,慕錦已有一支護衛隊,是丁詠志多年招兵買馬收攬的。為了保住四皇子,慕老爺和兵部尚書各自做了準備。

  「左將軍,這位就是羅剎將軍的女兒。叫……」慕錦轉向李琢石:「叫什麼了?」

  「李成玉。」琢石成玉。

  改成這樣,蕭展一猜就猜到了。但慕錦也懶得管了:「左將軍,麻煩你了。」

  左飛華:「臣領命。」

  離別在即。

  李琢石問:「徐姑娘,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徐阿蠻笑:「當然了,南喜廟。」

  「林鳥巢破無依,羅剎鬼踞關西。」李琢石跟著笑了:「這都是命。」

  這裡是她的天與地。西風怒號,萬里碧空亦燦如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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