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郡主的禁足是在入冬後解除的。
顧染從顧母嘴裡知道這個消息時，正在用早飯。
聽到顧母憂心忡忡的話，她端碗的動作都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扒拉幾口飯，然後把嘴擦了。
在顧母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撫人，「母親，不用擔憂，永明郡主再怎麼囂張也不敢妄動我的。」
安慰完人，就匆忙套上架子上的狸絨斗篷，再抱上個毛茸茸的暖手，招呼翠俏拿上書袋和要吃的點心，就推門迎著漫天飛雪趕去學堂。
顧塵早已經在車前等候。
見顧染裹得厚厚的從皓白渺茫的風雪裡走來，遠遠地就笑了，上前一步扶住腳步極快的顧染。
輕聲道：「長姐慢些，離上課還有些時間，不用這麼趕的。」
顧染拍拍斗篷上的雪，「嗯嗯」點頭應他後，就拉著他進車裡坐著。
坐定後，抬手解下厚重毛絨的斗篷，彎著眼睛，笑眯眯的對顧塵招招手。
神秘道：「過來，姐姐要送你一個東西。」
顧塵看著她被凍紅一些的俏麗臉蛋，不動聲色的將車帘子拉嚴實了一些，又把車裡的爐火扇旺幾分，直到車內暖洋洋的，才挪過去問：「長姐要送我什麼？」
顧染微笑：「好東西！」
說罷，顧塵就看到她從袖口裡寶貝的掏出來一把花紋繁麗的匕首來。
匕首被她塞在他手裡，猶然帶著她身上的溫度，暖乎乎的，顧塵盯著看了半晌，覺得心裡也跟著暖了起來。
他看了一下，才慢慢抬起明亮深邃的眼睛定定的看著笑容柔和的顧染，啟唇問：「長姐怎麼送我匕首呢？」
永明郡主禁足解除了，顧塵也知道，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想聽顧染親口同他說。
顧染沒深究他的小心思，隨手拿起一塊桃花形狀的糕點咬一口，滿足的眯起眼睛，漫不經心的說：「給你防身。」
「哦。」得到想要的答案，顧塵滿足的彎起眼睛，目光柔和的看著顧染吃糕點，還能順手體貼的為她倒一杯熱茶解膩。
今日是學堂的大考。
天氣漸漸冷了，學堂的課業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等今日大考之後，學堂的學生們就不必再去聽學，一直放假到來年春暖時分再去。
馬車到了學堂門口停下，顧塵先下車來站定，顧染才穿上斗篷抱好暖手掀簾出來。
顧塵怕她踩滑，便小心翼翼的抬手扶著她下車。
靴子踩到雪地上後，顧塵也依舊不放心的謹慎扶著顧染。
二人走到男女學堂的分叉路口，顧塵才擔憂的囑咐綠俏扶好顧染，又同顧染說自己會儘快考好交卷，提前過來等她一起回家。
顧染應了一聲「好。」
抬手在他腦袋上親昵的拍了拍，將幾片飛雪從他黑長的頭髮上拍飛，才說：「去吧，等下一起回家。」
顧塵「嗯嗯」一聲，目送顧染進入學堂才動身往男學堂去。
進了學堂坐下後，旁邊的沈姝含一邊擺紙墨，一邊不動聲色的同她閒聊。
「永明郡主解禁了，你知道嗎？」
顧染把斗篷帽子拉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唇角好看的翹了翹，笑著看沈姝含：「這種事京中沒人會不知道吧。」
沈姝含一邊執筆，一邊憂心忡忡的好奇：「你不怕她事後找你麻煩？」
顧染慢條斯理的拿著筆回她：「柿子專挑軟的捏，永明郡主要找麻煩肯定也不會先找上我的，我雖擔憂，但我猜沈小姐應該比我更加擔憂吧。」
沈姝含跟她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想要她去做出頭鳥，先跟永明郡主斗一斗。
可能她覺得顧染囂張跋扈的性格肯定會提前動手，畢竟先下手為強。
可惜她想錯了，顧染除了「囂張跋扈」，其實更加可貴的品質是「懶得惹事。」
比起「先下手為強」去自找麻煩，顧染更喜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麻煩自己找來就解決，不找來就更省心了，她又不是個愛自找麻煩的人。
所以沈姝含刺激錯了人。
見顧染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沈姝含果然不再多言，只是皺眉，依舊一副心事沉重的樣子開始在紙上寫字。
沒人打擾，顧染也樂得輕鬆的拿筆漫不經心在紙上慢吞吞的寫著字。
一邊想事，一邊落筆，還能一邊看著窗外的竹子上抖落的細雪掉進池塘里，「撲鼕」一聲砸出的水花。
身著灰色長袍的學堂先生旁邊，一柱長長的香慢慢燃燒到底，最後一點青灰抖落，那蒼髯如戟的先生也「刷」的睜開闔閉的雙目，環視一圈正執筆或落筆的各家小姐們，嚴肅的開口：「時間到了，交卷吧。」
話音落地，有人利落的打著哈欠迫不及待的交卷，也有人唉聲嘆氣不情不願的放筆。
顧染就是前者打著哈欠迫不及待出去的那個。
剛一出學堂，熱乎的睡意就被一陣凜冽的冷風吹醒了。
在學堂外的休息室侯著的翠俏一見她出來，立刻抱著暖手過來給顧染捂上，又緊了緊她斗篷的系帶，將鑲滿白色絨毛邊的帽子給她戴上。
在旁邊說道：「小姐考完啦？」
顧染點點頭：」考完了。」
說著伸頭看了看女學堂的外門，看到了唇紅齒白的沈明昊，還有倚靠在洞門上，一身紅色衣袍的寧世子，卻沒有看到顧塵。
顧染奇怪的邊往外走邊問：「咦，小塵不是說他會先交捲來等我嗎？人還沒來嗎？」
翠俏搖搖頭，回復道：「奴婢一直注意著外門呢，沒看到二公子來。」
顧染納悶，依照顧塵的能力，早些交卷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就這功夫，她也走到了門口，沖沈明昊和寧世子二人點點頭打招呼後，顧染就問了他二人一嘴：「沈公子，世子，我弟弟是還沒交卷嗎？」
沈明昊含蓄禮貌的沖她點點頭，奇怪道：「沒有啊，顧塵是我們學堂里最早交卷的人。」
顧染皺眉：「難道他先去車上等我了？」
聽到這句，旁邊的寧世子忽然嗤笑了一聲，顧染抬頭看他：「世子笑什麼？」
寧世子懶洋洋的朝她道：「方才在澄園裡路過，看到幾個人圍在一起，顧塵似乎也在吧，顧大小姐不如去澄園找找。」
顧染神色一動，急忙沖他道了句：「多謝！」
便抱著暖手急步朝澄園跑去，速度快得後面的翠俏怎麼也趕不上，只能手忙腳亂的跟在後面喊：「小姐你慢一點，等下摔了。」
顧染可慢不了一點，聽寧世子的意思，就是有人在找顧塵麻煩，也不知道是不是永明郡主的人，所以她得趕緊趕過去。
萬一晚了顧塵被人欺負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