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永剛走了。
陳銘頂替了成才,雖然努力補救,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去拉住拓永剛。就像拓永剛在宿舍中所說的那樣,如果他後悔了。但現實沒有後悔藥。
袁郎在辦公室的窗戶邊,看著齊桓送走了拓永剛。
內心雖然不舍,但他必須走。
集訓的規則,A大隊的公平公正以及最重要的,他的自控能力超越了自己。
隨著拓永剛的離隊,只是一個開始。
隨後的訓練中,時常會有那麼些戰友,就此不見。而分別,往往意味著,以後很大的可能再也不見。
個人物品全部上交,加之繁重的訓練,也沒有留個聯繫方式的想法。每個人都是其他人生命中的過客。唯有留下的,才能彼此結伴而行。
變化也不是沒有,或許,41,42在宿舍內好過了不少?天天念叨著平常心的佛系青年吳哲在待人接物上比拓永剛的言語讓這兩個士官心裡舒服了不少。
再或許,42許三多從那天后,對陳銘的態度變得冷淡了不少?沉默寡言的人往往更容易鑽進牛角尖里。
時間再日復一日的訓練中飛快流逝著。
天亮想天黑,天黑想平安。沒有緊急集合,能踏踏實實睡一個晚上,就是上帝保佑,阿彌陀佛!
沒有人在意今天,到底是星期幾,是幾月幾號。因為沒有意義。
集訓期間,沒有周末,沒有休假。偶爾訓練間隙在教官的寬容下,能回宿舍躺一會,都能令人樂個半天。
某日中午,操場邊。
袁郎和齊桓頭戴圓邊帽站在小高台上。
台下,挨訓的南瓜們只剩下9個。
「三個月的訓練,或者說,審核期已經過去了。」
「從今天起,你們和他沒有區別。」袁郎說著伸手指了指齊桓。
「我們是未來戰爭中,站在最前排的······」
「班長哄著,連長罩著,物資有人供給。你們有誰面臨過真正的困境,孤立無援,無依無靠?」
聽著袁郎,那並沒有改變一個字的演講。陳銘內心頗為觸動。
是啊,現代戰爭打的是什麼?
有人說是高科技,有人說是錢。
但俗話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現代戰爭打得更是後勤。越來越多的武器種類,五花八門的彈藥,食品,物料等等。隨著國家強盛,我們的軍人們再也沒有為了後勤發愁。
不會擔心,上了戰場,沒有彈藥。不會擔心,上了戰場,卻還餓著肚子。
我們今天,也可以呼叫火炮的支援,頭頂有飛機,海邊有艦炮,飛彈。
如果真的有一天,就如袁郎所言。在無依無靠的逆境中,會怎麼樣?
陳銘不敢想,有時候,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沒有情報支持,不知道敵人來自何方。
沒有後勤支持,隨時面臨彈盡糧絕。
沒有戰友支持,仿佛被世界所遺棄。
「都想來A大吧?」
耳邊傳來袁郎的聲音,打斷了陳銘散發的腦洞。
「想!」
「不想。」
想,是成才。不想,是陳銘。
話一出口,身邊戰友的目光,包括袁郎和齊桓都聚集在了陳銘的身上。
袁郎仿佛沒想到會有人說不想。雖然集訓只有短短的三個月,但從準備,選拔,到集訓淘汰。大浪淘沙,如果沒有想要加入A大隊的執念,那麼陳銘是怎麼熬過這三個月的訓練的?
「為啥不想啊?」袁郎走到陳銘面前,微笑了一下,開口道。
「我等下,去找您說吧。」
「好,我在辦公室等你。」
袁郎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或者說大男孩,想了想,點點頭。
「從來這裡起,你們就要靠自己。」
袁郎慢慢走到許三多面前,看著他。
「沒有安慰。」
「沒有寄託。」
「甚至沒有理想,沒有希望。」
走到最後,袁郎注視著吳哲。
這些隊員里,許三多喜歡依賴別人,看重感情。而吳哲,獨立自主,又充滿理想。
袁郎喜歡他,但在A大隊,他不得不想辦法先敲碎吳哲的理想。
這很殘忍,但如果不對面前這些年輕的小伙子們殘忍,今後的敵人只會對他們更殘忍。
「從這裡面走出來的人,就是我要的人。」
袁郎轉過身去,說完最後一段話。
齊桓一路小跑,走到許三多面前,從手臂上的一沓A大隊臂章中抽出一個,狠狠的拍在許三多胸口。好似在用這種方式,將老A,拍進這些新隊員的心裡。
「啪~」
或許是之前不想加入A大隊的言語冒犯了這個黑臉漢子。拍在陳銘胸口的臂章格外的用力,陳銘的身體都被拍的微微抖動了一下。
陳銘理解他,對於齊桓來說。
老A,是他的榮譽,是他的歸宿。就像鋼七連對於許三多而言。
陳銘相信,哪怕是老好人許三多,如果當著他的面,說鋼七連不好的話,都能讓他發飆干一架。更何況齊桓。
好不容易通過集訓,你說你不想加入?
什麼意思?來著度假的嗎?還是說覺得訓練太輕鬆?
手裡抓住臂章,隨隊返回宿舍。
整座宿舍樓已經基本上空了。
走到房間內,默默的脫下作訓服。沒有和成才一樣,開心的戴上老A的臂章和軍銜。
雖然,通過特種部隊的集訓,也讓陳銘開心。但總歸有點感覺不好意思。
加上,就像他所言,志不在此。
換上衣櫃裡放置許久的海軍藍色常服,推開門向著袁郎的辦公室走去。
吳哲,許三多,成才還有其他五個戰友,已經在走廊上站成了一排。雖然沒有說話,但看到陳銘身上的常服,目光中透露著關切。
樓下的值班員,本想出聲喝止。但身邊的上尉,對他搖搖頭。
很顯然,陳銘在操場上的「大放厥詞」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內已經傳遍了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