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喧鬧還在繼續,蘇徊意愣了一下抬起頭，蘇持垂頭看著他，兩人隔了有一尺遠。
「大哥新年快樂～」
蘇徊意送完祝福又摸了摸頭頂,「我剛剛是不是撞到你了？」
蘇持的側臉映著頭頂忽明忽暗的花火，眼底看不清顏色，「差一點。」
蘇徊意羞赧地沖他一笑，「難怪覺得頭皮一熱。」
一隻手給他搓了搓,「那可能是要禿了。」
「……」
已經跨過了零點,明天還要出門訪友,蘇持叫他回去睡覺,「明天八點之前要起來,別睡過了。」
蘇徊意應下,「大哥晚安。」
「晚安。」
第二天醒時接近八點,蘇徊意剛睜眼,就聽陽台門傳來咚咚兩聲。他側頭看過去,蘇持站在門外已穿戴整齊。
「起床了。」蘇持隔著玻璃門叫他。
蘇徊意從被窩裡伸出手揮了揮,衣袖滑到胳肢窩裡,他又咯咯咯地縮回去。
蘇持站了兩秒隨即轉身離開。
等蘇徊意換過衣服洗漱完下樓,其他人都已經在餐桌上，他問了聲早安坐到蘇持旁邊,接著牛奶和早點被推到跟前。
「謝謝大哥。」
於歆妍見狀笑笑,「老大現在也會照顧人了。」
蘇持垂眼吃著早餐，「日行一善。」
「……」
吃過早飯一家人坐車出門,私家車穿過大半個城市，而後緩緩駛入郊野的盤山路。
過了十來分鐘停在半山腰的一處宅院前，幾人剛下車，門口就迎來一對中年夫妻,男人體型微寬、女人高挑盤了頭長髮。
「老蘇、嫂子，可把你們盼來了。老蘇，你身體康復沒？」
「賀成，弟妹。」蘇紀佟跟劉賀成搭了搭背，「現在沒事了，慢慢養。」
劉賀成看向他身後幾兄弟，「那就好，你是有福氣的，幾個兒子個個人中龍鳳、出類拔萃。」
蘇紀佟哈哈大笑，一行人隨著劉賀成走進院內。
蘇徊意遠遠地綴在最後，小聲道，「大哥，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
「待到下午。」
「那我們中午還要在這裡蹭吃蹭喝。」
「……」蘇持看了他一眼，對他的措辭不再加以評判。
幾人一路跟著進了屋裡，還沒到客廳就看見一名高挑幹練的女孩迎了出來，「蘇伯伯，於伯母！」
於歆妍笑著應了聲，「欽凌越來越漂亮了。」
劉欽凌大方地笑笑，又同後面兄弟幾人打過招呼，到蘇徊意時也問了聲好，「徊意弟弟。」
蘇徊意斟酌了一下稱呼，「欽凌姐。」
劉欽凌細眉揚了揚，「喲，不叫我凌凌姐姐了？」
那兩個「凌凌」還是非常標準的後鼻音，蘇徊意深吸了一口氣：原身是這麼叫的？
他頓了兩秒靦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劉欽凌，「……」
劉賀成領著眾人進了客廳落座，傭人端上茶水糕點，他們幾人坐著開始寒暄。
客廳里放了優雅的輕音樂，蘇徊意縮在最外側喝茶吃糕點，神色愜意仿佛是混進來參加沙龍的。
茶几對面的劉欽凌就抬眼看了他好幾次。
蘇徊意吃完一碟又要去拿下一碟，身側傳來蘇持的聲音，「你還吃不吃午飯了？」
他頓受啟發，換了開胃的酸角糕來吃。
蘇持，「……」
兩家人在客廳里坐了會兒，劉賀成便擺手叫劉欽凌帶人去後花園，「我們聊我們的，你們幾個孩子自己玩。」
「行。」劉欽凌起身領著蘇徊意幾人繞過側廳去往後花園。花園裡建了個陽光花房，擺了張長桌夠坐下六人。
蘇徊意跟著落座後，又有傭人重新送來了茶水糕點，劉欽凌朝他推過去，「喏，徊意弟弟，你喜歡的。」
「謝謝欽凌姐。」蘇徊意要去拿，旁邊伸出一隻手按住他。
蘇持沉眉，「知道自己脆皮還敢胡吃海塞？」
蘇徊意，「……」
蘇珽欠扁地拿了一塊自己吃掉，「沒關係啊，我幫弟弟吃～」
蘇簡辰不甘落後地送上安慰，「多喝熱水。」
蘇徊意目光幽微。
劉欽凌的視線在幾人中間來回了一圈，略感詫異：她記得上次見面時這四兄弟的關係可沒這麼親近。
蘇家和劉家每年都會聚一次，劉欽凌跟幾兄弟也不陌生。她性格健談，這會兒轉頭問起蘇珽的學業，「才從首都放假回來吧，你還要讀幾年？」
「看我心情～」
「就羨慕你這隨意的心態。」
劉欽凌跟蘇珽、蘇簡辰聊了會兒天，期間她就看到蘇家大哥跟老么時不時湊到一起說幾句。
她甚至看到蘇徊意的呆毛戳到了蘇持臉上，後者不但沒生氣，還嫻熟地伸手給呆毛轉了個朝向。
劉欽凌，「……」她可能出現了幻覺。
蘇持轉完之後淡淡威脅，「再戳我就給你拔了。」
蘇徊意抗辯，「是你拔苗助長才變這麼長的，你怎麼能釣魚執法呢？」
蘇持糾正他，「這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劉欽凌，「……」不是幻覺，是相聲。
臨近中午傭人來通知他們吃飯，幾人一同去洗手，蘇持站在旁邊等三個弟弟洗完後又對劉欽凌說，「你先吧。」
蘇珽已經拐帶著聞香而動的蘇徊意走了，蘇簡辰緊隨其後。
劉欽凌沒客氣，開了水龍頭邊洗邊感嘆，「這次見到徊意弟弟感覺他變化挺大的，人也開朗了、你們關係也更好了。」
蘇持立在旁邊，垂眼默了幾秒道，「之前是他學業壓力大，現在畢業回家了，是會有些變化。」
劉欽凌讓開洗手池，在一旁若有所思，「有道理，好多小孩就是上學的時候跟父母家人有矛盾，畢業了就親近了。」
蘇持洗完手擦了擦，「走吧。」
……
一頓久違的兩家聚餐直到下午兩點才結束。
蘇徊意對給他不停夾菜的劉欽凌好感大幅上升，兩家臨別前他還跟劉欽凌加了個微信，「謝謝欽凌姐今天的照顧。」
劉欽凌豪爽，「下次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持，「你下次別給他夾這麼多菜，你夾多少他就能吃多少。」
「……」劉欽凌覺得蘇家大哥變化也挺大的，他之前跟自己說話可都是客客套套的。
目送蘇家的車從宅院門口駛離後，劉欽凌沒忍住輕輕「靠」了一聲。
蘇家大哥是個弟控吧！
蘇家人回去後便沒再出門，待在家裡休息。
蘇徊意跟著蘇珽去他房間裡玩模型，中途蘇持敲門進來問他們在幹什麼，蘇徊意舉了舉手裡還未成型的艇艦，「我們在做一顆賽艇！」
蘇珽抬眼對上他大哥的目光，頓覺自己才是一顆賽珽。
蘇持離開後，他揪住那根無知無畏的呆毛，「弟弟，你要再坑三哥，三哥可就救不了你了。」
蘇徊意感覺他幾個哥哥倒打一耙的本事可能是一脈相承的，「三哥不坑我都不錯了。」
蘇珽欣然接受了這個說法，「這倒也是呢～」
「……」
兩人拼模型一直拼到飯點。
今天是元旦，吳媽就在家裡煮了年糕水餃，蘇家人熱騰騰地吃完，蘇紀佟說出門轉轉，蘇徊意和蘇珽搖頭，「我們的賽艇還沒拼完。」
蘇紀佟，「老大老二呢？」
蘇持也說不去，蘇簡辰立馬加一，最後只有蘇紀佟夫婦出門溜達了一圈。
四兄弟堆在蘇珽房間裡，一起拼到八點才各自回了房間。
蘇徊意洗完澡收拾過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圈覺得胃有點撐。他白天吃得多，晚上年糕又不消化，還沒出門運動，現在反應就出來了。
他在家裡找了一圈助消化的藥，搜尋無果後溜去了蘇持的陽台外面。臥室里的光從窗簾縫間透出來，裡面的人還沒睡。
蘇徊意試探地叫了一聲，「大哥。」
隔了幾秒陽台門嘩啦推開，蘇持站在門口，「怎麼了？」
他摸著肚子，「我吃多了。」
蘇持把他拉進來，面無表情，「這個事實我早在白天就告訴過你了。」
蘇徊意反省，「我錯了，是我太沒有自制力。」
蘇持冷笑，「然後知錯就改，改了再犯？」
蘇徊意舉起手保證，「我一定對我的錯誤斬草除根、雁過拔毛……」
蘇持太陽穴直跳，不欲去糾結他浮於表面的成語理解。他拉著人走到床邊，「靠好，我給你按一下。」
蘇徊意立馬受寵若驚地靠上靠枕攤開肚皮。
接著一隻手覆蓋了上來，順時針按揉了幾下，蘇持另一隻手撐在床邊俯下.身問，「這樣不難受吧。」
「不難受。」蘇徊意誇他，「暖暖的很貼心。」
「我是三九感冒靈？」
按在肚子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地傳來，緩解了胃裡的不適感。臥室里只開了床頭燈，蘇持的身軀將燈光遮擋了一半，昏黃的光線下，蘇徊意困意涌了上來。
「大哥你可能真的是感冒靈，我都被搓困了。」
放在他肚子上的手頓了頓，蘇持撐在他上方呼吸放緩，「待會兒回自己房間裡再睡。」
蘇徊意也覺得鳩占鵲巢還占得這麼閒適不太好，他強行撐開眼皮，「好。」
靜謐的房間裡兩人就沒再說話。
蘇徊意撐開眼看向上方的蘇持，後者半張俊臉模糊在昏暗的光影里，薄唇微抿，神色專注。
他在這一刻切實感受到了蘇持是怎樣完美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