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抹晚霞落下,日月交替之際,百花谷的靈氣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氣息正緩緩甦醒。
只是那氣息極為稀薄詭異,尋常人界修道之人,即使修為再高也難以察覺。巧合的是,此股氣息卻與墨羽額頭的魔瞳產生了呼應。
魔瞳中的強橫力道被那股氣息影響,自額頭散發,在墨羽全身經脈中快速流轉,占據了他的身體。墨羽忽地臉色煞白,單膝跪地,強忍著痛楚。
小虎剛要去扶墨羽,卻感覺腳下山體震動。一聲震天的龍吟之聲過後,颶風四起,清虛派的護教神獸洪颯麒麟出現在後山。洪颯麒麟雙目如電,遠遠地盯著墨羽。
神獸忽然發難,眾人都是一驚。惠音真人對肖疏影說道:「疏影,你去安撫一下麒麟神獸!」
「是!」
肖疏影御空而起,攔在洪颯麒麟身前,以通靈之術與麒麟交流。
惠音真人走到墨羽身前,以雲霞真氣探查之後,不由地緊皺眉頭。她用左手按在墨羽額頭,將一股雲霞真氣度入墨羽體內。
雲霞真氣溫和純正,原本無法對抗魔瞳之力。但惠音真人道行通玄,真氣雄厚無比,竟將那股魔瞳之力壓制在了墨羽的丹田。墨羽臉色恢復了少許,離開運轉混元真法的法門疏導體內的氣息,終於將那股魔瞳之力壓制。
半空中又是一聲龍吟,洪颯麒麟退回了山谷。
颶風消失,百花谷又恢復如常。
肖疏影落到惠音真人身前,拱手道:「師父,麒麟神獸適才感應了魔界之力現身。神獸言明,魔界之力存在於百花谷中,剛剛被墨羽額頭的魔瞳吸收,這才驚動了它。」
惠音真人點了點頭,說道:「果然如此!看來,鬼聖君此來的確與魔界有關!」
肖疏影面色嚴峻,說道:「師父,我也感覺到嬌兒體內的元陰鬼氣並不尋常,鬼氣消散之後,似乎還有一股神秘力量殘留在百花谷中。可那股力量十分微弱,若不是墨羽到此,就連我也無法感知它的存在。難道這就是鬼聖君來此的目的?可如此微弱的魔界之力,即便鬼聖君能夠操控,又能如何呢?」
惠音真人望向百花谷深處,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神魔兩界之事,我等也知之甚少。鬼聖君能夠將魔界之力與元陰鬼氣融合,說明在此事上,他遠勝我們。
還好這次墨羽少俠到此,否則我們當真難以想到鬼聖君居然會與魔界有關聯。疏影,以我等修煉的真法是無法抵禦神魔之力的。今後,你要多加注意這百花谷中魔力的變化。若有異常,立刻告於我知。」
「是,師父!」肖疏影答道。
芸逍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師祖,每次墨羽的魔瞳之力失控,逍兒的冷焰刀也會有所感應。敢問師祖,我手中的冷焰刀可是與魔界也有關聯?」
惠音真人回頭看向芸逍,沉聲說道:「逍兒,你這把冷焰刀來及不凡,的確與魔界有些關係,卻又與魔教手中的那些魔界神兵不同。時機到了,你自會知曉!」
「師祖——」
芸逍得知自己的冷焰刀確內魔界之物,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和玄真子,忍不住要向惠音真人問個明白。
就在此時,金蕊匆匆而來,向眾人行禮之後,對惠音真人拱手道:「師祖,天罡劍派的韋星闌和其他七位弟子一起回來了,他們還帶來了龍虎山的木石道人與他的徒弟莘茹僣!」
韋星闌忽然歸來的消息讓眾人疑惑,尤其是他還帶回了辰霄派的掌門和首徒。四大正道重視的是道法修為,而龍虎山一脈則仰仗利用神界雷力的御使法門。
因修煉的理念和法門不同,四大正道極少與辰霄派來往。
韋星闌一個正道三代弟子,無故失蹤之後與龍虎山掌門一同歸來,的確讓人費解。
芸逍聽到木石道人到了暮霞峰,面上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最恨那些道貌岸然之人,而木石道人便是這其中最典型的一個。
惠音真人也猜不出其中的原因,百花谷中的魔力雖然怪異,但一時也難以應對。她囑咐了肖疏影幾句之後,索性帶著幾人一起返回了清虛派大殿。惠音真人剛到大殿門口,便聽到大殿內有人口若懸河地大加誇讚韋星闌和天罡劍派。
惠音真人在門口頓住腳步,稍停了片刻,便帶著肖疏影等人走進了大殿。大殿內,眾人分左右落坐,木石道人和莘茹僣坐在天罡劍派一邊,正在對韋星闌救下自己一事大書特書。
一旁的姜天銳面露得意之色,祁天余卻微微皺眉,顯是對這個木石道人也不甚喜歡。其餘眾人都靜靜地看著木石道人,想從他的於敘述中得到一些關於韋星闌脫險之事。
奈何木石道人此時眉飛色舞,口中儘是對韋星闌和天罡劍派的溢美之詞,真假著實難辨,竟無半點有用的東西。眾人也都表現出有不耐煩的神情。玄微更是緊閉雙眼,一臉的不屑。
看到惠音真人進入大殿,眾人全部起身相迎。木石道人猛地轉身,見到惠音真人朝自己走來,慌忙之中站起身來,對惠音真人深施一禮道:「舊聞惠音真人乃正道領袖,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辰霄派木石道人與徒兒莘茹僣冒昧造訪,還望真人見諒!」
惠音真人微微點頭,說道:「木石道長不必多禮,請入座吧。」
木石道人與莘茹僣再次落座,他也終於不再出聲。可當他們二人看到芸逍、婧遙、常念、小虎和墨羽之時,師徒對視一眼,都是暗暗叫苦,各自低頭盤算了起來。
若在別處,他們肯定要將芸逍幾人的「惡行」說上一說。可逍遙派與清虛派的關係,世人無不知曉,他二人也很識相地閉上了嘴。
惠音真人走到座位上做好,一眾正道中人也重新落座。惠音真人看了看大殿中的韋星闌,說道:「星闌,你們回來便好。否則,為支援清虛派折損了我正道最優秀的弟子之一,貧道難脫罪責。星闌,你和幾位師弟下山之後到底遇到了何事?又是如何救下的木石道長?」
被問到此事,韋星闌早有準備。可惠音真人之前一直以正道三代大弟子稱呼他,今日卻只說自己是真高最優秀的弟子之一。韋星闌心中略有不快,面上卻絲毫不顯,上前拱手道:「惠音師祖,前日,我和七位師弟奉命下山尋找魔教蹤跡。不料,我們在一個山谷中遇到了魔教的埋伏。煉心堂的血魔星和蘇九兒提前布置了三才誅心陣,以血陣困住了我們。
無奈之下,我施展萬劍歸宗真法破了血陣,卻也耗費了真元,在陣中失去了意識。可當我們醒來之時,血魔星和蘇九兒居然早已離開。至於他們為何會放過我和諸位師弟,星闌也百思不解。」
惠音真人聽完,微微點頭,沉默不語。大殿眾人也大都如此,韋星闌的話中確有讓人費解之處。可礙於天罡劍派的關係,眾人也不好追問。
慕紫竹輕咳了兩聲,說道:「韋師侄八人有驚無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可魔教之人兇殘弒殺,此次大舉進攻九緣山和暮霞峰看似計劃周全,實則也算是無功而返。血魔星和蘇九兒既然早已設下陷阱,用陣法困住韋師侄幾人之後卻悄然離去,的確有古怪之處。難不成,他們在山谷等候的,並非天罡劍派之人?」
姜天銳點頭道:「慕師姐說得有理。煉心堂的七殺公子並非我天罡劍派所殺,想來那血魔星在暮霞峰一戰也見識到了我正道的實力,這才沒有對天罡弟子下殺手!說起來,也算他還有一絲人性!」
玄微面露不悅,說道:「姜師兄,依你之言,血魔星和蘇九兒布置陣法是為了對付我逍遙派弟子嘍?呵呵,不過,就算如此,我逍遙派也不懼。正道弟子,斬妖除魔乃本分。
七殺公子和露伊等人作惡多端,我派弟子替天行道,也算是壯我正道聲威!若魔教來尋仇,逍遙派絕不退縮!也不會連累諸位同道!」
姜天銳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之言居然遭到玄微的反駁,可他也知道玄微的脾氣,不敢輕易與其爭論。祁天余滿臉含笑地解圍道:「玄微師妹,姜師兄言語有失,並非有意針對逍遙派。正道四派同氣連枝,共抗魔教,從不分彼此。這一次,魔教大舉進攻正道,行為詭異至極。血魔星和蘇九兒設計偷襲星闌,後又莫名其妙地放過他們,卻是讓人不解。這件事,天罡劍派自會詳查,給大家一個交代。」
玄微閉目不答,祁天余尷尬地笑了笑,也不再言語。玄裳也覺姜天銳之言毫無道理,目光冷峻,坐在一旁。倒是玄夷對祁天餘一拱手,說道:「祈師兄言重了。韋師侄八人在魔爪下脫險,也是吉人天相。只不過鬼聖君城府極深,我等也不可大意啊。」
「姜師弟說的是。」祁天余自知理虧,不再多言。
慕紫竹看了看惠音真人,又轉身看向木石道人師徒,問道:「木石道長乃辰霄派的掌門,在人界九州素有盛名,卻不知是誰如此大膽,暗算了道長?」
木石道人眼神閃爍,沉吟片刻,才說道:「慕長老,實不相瞞,貧道秉承師尊遺訓,降妖濟世,得罪了不少妖族的精怪。其中,最厲害的當屬狐族。數年前,我在空夢城發現一隻名叫子漠的狐妖勾引人界男子,便出手降服。誰料那妖狐道行極高,還是被她逃脫了。
我本想是她命不該絕,就放她一條生路。誰料,狐妖子漠乃妖界小崑山紫凌的門下,她居然勾結了魔教的龍洋、芊水芸二人算計於我。她們對僣兒用毒,誰知這是為了對付我。
那毒極為厲害,我為僣兒療傷之時也中了毒。之後,子漠和龍洋便趁機出手偷襲。至於芊水芸,卻不知有何陰謀。原本,僅憑她們二人,我師徒還能應付。
半路又殺出來一個袁嘯哀。那袁嘯哀仗著天......仗著修為高深,傷了我,並對我一路追殺。子漠乃千年狐妖,龍洋道行也出奇得高。他們三人聯手,我和僣兒不敵,這才不得已逃走。還好,我們在山谷中遇到了韋少俠,這才得救。」
芸逍聽完木石道人顛倒黑白的說辭,直氣炸肺腑,他有心當場戳破木石道人的謊言。
可他言語狡猾,並未提到董一凡父母之事,即便自己此時站出來,恐怕眾人也未必會站在子漠一邊。眼下只好等待機會,再揭露木石道人師徒的醜惡嘴臉。
玄裳聽完皺了皺眉,問道:「敢問道長,既然你們知道自己得罪了天狐一族,又知紫凌道行通玄,就應該多加提防。那你們為何又會輕易被她們用毒所傷?「
莘茹僣聞言一怔,眼神閃爍,低頭不語。木石道人說道:「玄裳長老,你有所不知,那妖狐擅長變化之術,能夠隱藏自身的妖氣。她幻化成一個尋常百姓的模樣接近僣兒,雖然她沒有妖界至寶陰陽面具,可僣兒修為尚淺,也無法看出子漠的真身。
子漠趁機對僣兒下毒,實在防不勝防。惠音前輩,各位正道高人,你們一定要為我們師徒做主,除了那妖狐和龍洋,免得她們再去害人!」
木石道人閃爍其詞,對子漠究竟如何下毒之事絕口不提,居然要求正道對子漠和龍洋下殺手。大殿眾人都覺不妥,可木石道人乃一派掌門,地位不凡,他們又不能立刻拒絕,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沉默片刻後,心泓上人口誦佛號道:「六界生靈皆有善根,況且子漠乃天狐一族,並非妖邪。還望道長慈悲,給她們一次改過的機會!若她們肯回頭,還請道長放過她們吧。」
木石道人聞言驚愕,站起身來急聲說道:「心泓大師,妖、精、怪均乃異類,若對他們心存善念,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啊!我和僣兒就是如此!那龍洋出身魔教,心腸歹毒、道法高強,更不可留啊!」
心泓上人眉梢微動,雙手合十在胸前,微微頷首,輕誦一聲佛號,不再搭言。大殿眾人多半不認同木石道人所說,只有姜天銳陷入沉思,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惠音真人見場中氣氛尷尬,便說道:「好了,這件事容後再說。瓊英,你先將百花谷的丹藥給木石道長和莘姑娘,助他們療傷!」
「是,師祖!」瓊英答應一聲,走到木石道人身前,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遞給了木石道人,說道:「木石道長,此乃我我師父以百花所釀的清虛派療傷良藥,你和莘姑娘服用之後便可解毒。」
木石道人趕緊結果藥瓶,連連謝道:「多謝瓊英姑娘,多謝肖長老。」
他連忙從瓶中取出兩顆丹藥,自己和莘茹僣各服用一顆。藥丸入喉,一股清爽之感縱貫全身,二人感覺無比舒暢。恢復精神之後,木石道人還要繼續訴說他和莘茹僣的遭遇。
就在此時,一位清虛派弟子走進大殿,對惠音真人一拱手,說道:「師祖,暮霞峰下有兩位姑娘,自稱子漠和龍洋,他們想要見木石道長和莘茹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