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築內,像瓷娃娃一般的女人皺眉蜷縮在床上。
她嘴裡含糊不清地小聲低吼著,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獸。
穿著深色寬鬆中山服的男人端著一隻青花瓷茶杯,坐在一張醬色的椅子上,端詳著她。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長得倒是標緻,就是太瘦了些,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裝大人。
他盯著她的臉,鐵石心腸化了一角。
他也有種很奇特的感覺,覺得她跟自己有聯繫,但他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他自記事起,就沒有家人,只有一位義父河叔,而河叔是80年代金三角地區最厲害的大毒梟,他身為義子,幫他幹了很多喪良心的事,但凡是法律不允許的事,他都干。
2018年河叔去世,他迎娶河叔的女兒米婭,順利接手金河幫,成為讓東南亞一帶聞風喪膽的黑幫老大。
許茵緩緩睜開眼,晃眼看見一個人影,嚇得坐起背靠著牆。
當她看清是許遠全之後,鬆了一口氣,打趣道:「大伯,您嚇我一跳!」
「許總,不知道你睡得還好嗎?」
「大伯,我睡得很好。」她立即穿上高跟鞋下床,恭敬有禮地站在他的面前。
「嗯」
他捻著手裡的佛珠,被燒傷的臉看起來非常嚇人。
但她並不害怕,因為他是她的家人。
她不厭其煩地說道:「大伯,我真的是您的侄女,沒有在騙您,我的手機里有您的照片。」
她白嫩的小臉上滿是為難,微皺的眉毛不影響她的美貌,反而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沒有家人。」佛爺的語氣冰冷生硬,絲毫不信任她。
「您怎麼會沒有家人呢?我們都在找您,找了您二十多年了,實在是沒想到您竟然會在這裡當……如果我早一點知道……」
「小丫頭,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放你走。」佛爺打斷她的話,說著自己的目的。
兩個人,一個想帶他回國,一個只在乎貨物。
「大伯……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您要錢,我給您,因為您是我的長輩,我該給您錢花。」她為難地攤開雙手,試圖跟他講道理,「但我不會幫您運貨,因為這是違法的。」
佛爺眼神斜飛往上,「你是想把自個兒的小命交代在這裡嗎?」
「我不想,但我也不想做違背良心的事。」
「那你就是在找死!」
「您要是下得去手,您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後悔才是。」她挺直腰杆,送上自己的脖子。
「你敢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您,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小丫頭,你就不想離開嗎?」他拿她沒辦法,開始跟她打心理戰,「你就不想念家人嗎?」
她挽著手臂走到窗邊,靠在窗前,揚起嘴角,自信滿滿道:「只要我想離開,我自然能離開,但我……想要弄清我的大伯,為什麼會變成金三角地區惡名昭彰的佛爺!」
「你知道我?」佛爺顯得很驚訝。
「聽那個話多的小子說的。」
「哦~那你怕了嗎?」
她再次說道:「大伯,我是您的侄女兒,怎麼會怕你呢?」
佛爺被她的話堵住嘴,張著因為燒傷而變薄的嘴唇,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她一口一個「大伯」,著實讓他的內心有所觸動。
「你的大伯,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您出事兒的時候,我還很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您失蹤了,家人找了您二十多年,一直未果。」她覺得大伯想要了解過去的事是一件好事,便把自己知道的事通通告訴了他。
他聽了她的話,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確認自己沒有這一部分的記憶之後,道:「你不要總是把我當成你的大伯,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你離開。」
「我說了,我不想走,要走,我也要帶著您走!」
「呵!你這個小丫頭,著實有趣得很。」
「大伯,您知道您有一個女兒嗎?」
「女兒?」
她興奮地點頭,「她叫許瓊,我叫許茵,我還有個妹妹,叫許玉,三伯家的兒子,叫許士林,我們的父親跟您是親兄弟。」
「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這些人!」
「您一定是失憶了!」她摸著下巴,「那您還記得您小時候的事兒嗎?」
「我一直生活在泰國,和米婭一起長大,在18年被三把刀偷襲,毀了容。」
「她在騙你!你如果一直生活在泰國,為什麼會說中文?!」
佛爺突然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我的中文是自學的。」
他的確是自學的中文,但卻學得非常快,就好像中文才是他的母語似的。
「不可能!您是在快三十歲時失蹤的!我估算一下哈!」她皺著眉,手指像是在算命一樣,「您今年應該是55歲吧?!」
「我今年50歲。」佛爺非常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激動地反駁道:「您撒謊,您怎麼會是50歲呢?就是55歲!」
其實她說的也是一個大致的年齡,但她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想讓佛爺好奇,然後去調查這件事。
只要他肯去調查,他的身世自然會水落石出。
「哈哈哈哈……」
「大伯,您笑什麼呢?」
佛爺擺擺手,笑起來之後,臉更難看了。
「大伯,您可以把手機還給我嗎!」
他的嘴角一秒下沉,眼神警惕地看著她。
「我不是想跟外界取得聯繫!」她連忙搖頭,解釋道,「您要是害怕,可以把我的電話卡取了呀!我只是想給您看照片!」
「許小姐,記清楚你的身份,你是人質,沒有資格跟綁匪談條件!」
佛爺起身,手心裡的佛珠捻個不停,步履艱難地朝著門口走去。
她盯著許遠全的腳,發現了問題。
「大伯,您的腳怎麼了?」
「許小姐,你還是操心自個兒的小命吧!」
「大伯!」她起身欲追上許遠全,被門口的小弟們拿槍攔下。
她為了保命,只好退回房間,關上房門靜靜思考。
她坐在床邊嘆了一口氣,心想大伯這些年到底經歷了多少苦難啊!
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之際,二龍給她送來糯米飯,糯米飯用葉子包成了小小一坨,夠她填飽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