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杜若悽慘模樣的杜閣老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化作平靜。記住本站域名這傷必然是陸家人所為,甚至極有可能是陸夷光,杜閣老對她潑辣的脾氣也略有耳聞。
嫡長孫被打得傷痕累累,杜閣老豈能不心疼不憤怒,然而此事總歸是他們杜家理虧,損失最大的是陸家,遂他著實沒臉斥責陸家過分。
罷了罷了,也是君若活該,訂了親還對旁的女子念念不忘。君若挨了這頓打,世人的嘴對他也會寬容幾分。
的確,當杜若頂著一身傷走出公主府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傳開之後,還真有不少人同情杜若的。
這女人要是定了親還思慕未婚夫以外的男子,那是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換成男子,在不少人看來不過是少年慕艾情不自禁罷了,尤其謝存華才貌出眾,便是已婚兒郎里都不乏愛慕者。
有些人還會譏笑陸夷光自個兒及不上謝存華,活該留不住未婚夫的心。
……
暫時,這些蜚短流長還傳不到陸家人耳里,不過陸家人都心裡有數,這一頓打,肯定會把陸夷光推到風口浪尖上。
從利益最大化上來說,他們家應該示弱贏取輿論的同情,但是這顯然不符合陸夷光脾性。
她的脾性就是把杜若堂而皇之抽一頓,親手教訓,她的氣才能順。對此陸徵和南康長公主也沒說什麼,反正他們家阿蘿也不是靠名聲擇婿的,落個凶名就落吧,也讓還不知道在哪的女婿長點心眼。
「別難過了,為了這種沒擔當的男人掉眼淚不值得。」南康長公主心疼地摟著陸夷光。
氣勢洶洶地教訓完杜若,陸夷光見到父母才開始委屈,傷心、憤怒、難過……種種情緒難以概括,再被溫言軟語一哄,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陸夷光把不爭氣的眼淚憋回去,「我才不是為了他哭,我是替我自己難過,瞎了眼,居然看上他,還在他身上浪費了一年的時間。」
南康長公主憐惜地摩著她的後背,到底是個小姑娘,情竇初開卻無疾而終,還是以這樣難堪的方式結束,豈能不難過。
「阿爹阿娘不也看走眼了。」說起來,南康長公主就一肚子氣,杜若他們也是仔細觀察過,原以為是乘龍快婿,哪想是這樣的貨色,幸好發現的早,「你等著,阿娘一定給你挑個更好的。」
「挑個比他更好看的,他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嘛。」
南康長公主哭笑不得,這會兒了還惦記著好看的。
原本滿腔憤怒和心疼的陸見游眼角抽了抽,要不要這麼膚淺!
「咱們找個更好看的。」南康長公主順著她的話哄。
陸夷光破涕為笑。
陸徵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心沒肺的丫頭。
陸見深聞聲道,「時辰不早了,先去用晚膳吧,還要為了那等小人餓肚子不成。」
「對對對,化悲憤為食慾。」陸見游摸著扁下去的肚子附議。
用膳時,陸夷光身體力行地踐行著這句真理,吃了兩碗飯,一個人幹掉了大半條松鼠桂魚,滿足地打了個飽隔。
南康長公主和陸徵欣慰而笑,回到屋裡,南康長公主就心疼地嘆氣,「這孩子裝得若無其事,是不想我們擔心呢。」
少女情懷總是詩,阿蘿對那杜若著實有幾分朦朦朧朧的好感,哪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阿蘿長大了,」陸徵拍拍她的手背,「你莫擔心,傷心固然有點,但是咱們阿蘿也不是那等耽於情愛的女孩兒,過上一陣自然就好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她要去承德避暑,讓她早點出發,去那邊散散心。」
南康長公主點點頭,「也好,這一陣京城裡頭必然烏煙瘴氣。」又沉了臉,「杜家欺人太甚!」
陸徵眯了眯眼,眼神微涼。
……
銀月彎鉤,繁星滿天,夏夜的涼風裡泛著荷花香。
陸夷光瞪圓了眼睛,喜出望外地看著長身玉立的陸見深。
陸見深輕笑,「不想去的話,那我便回了。」
「去去去去去!」陸夷光一把拉住陸見深的袖子,一掃方才抱著貓發愣的可憐樣,神采煥發,「大哥等等我,我去換身衣裳。」說著一個箭步躥向內室,生怕他反悔的樣子。
陸見深在背後道,「不著急,時辰尚早。」
陸夷光已經消失在牆後,她換了一身輕軟鮮嫩的撒花煙羅錦裙,再次出現在陸見深面前的時候,心情昂揚,哪有不久之前的苦悶。
陸見深失笑,果然有得玩就顧不上傷心了。有些人遇上傷心煩惱事,通過獨處來平復,但是有些人玩起來也就想不起煩心事了,他們家阿蘿明顯的後者。
「大哥,我們去哪兒啊?」陸夷光仰著臉,巴巴望著他。
陸見深含笑道,「京城哪裡最好玩,難道不是你比我更清楚。」用摺扇敲了敲陸夷光的頭頂,「我付錢,你做主。」
陸夷光笑逐顏開,「白天玄武大街最熱鬧,晚上的話,屬德勝街人最多,大哥我們去德勝街吧,那裡晚上有很多小吃,天南地北,包羅萬象。」
陸見深自然應好,本來就是哄她高興的。
走了兩步,陸夷光糾結,「不叫三哥。」
陸見深悠然道,「隨你。」
「額,」陸夷光沉吟,馬上就很歡快的宣布,「我們多買些好吃的回來給他。」到時候他一定會跳著腳抱怨他們出去玩居然不帶他,一想陸見游鬱悶的臉,陸夷光心情更好了幾分,果然快樂就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看著她更加明媚的笑臉,陸見深眼中笑意加深。
陸夷光揉了揉亦步亦趨跟在她腳邊的五隻小貓,「你們乖乖在家等我帶好吃的回來哦。」
「喵~」
在一群貓咪的目送下,陸夷光高高興興地跟著陸見深出了府。
夏夜的街道上,人流格外多一些,兩旁茶館酒樓被大紅燈籠映照的亮如白晝,模樣各異的攤販站在琳琅滿目的貨物前熱情的吆喝。
一條街下來,陸夷光手上的吃食已經換了七八樣,「大哥,這個手剝筍特別嫩,下粥不錯。」
不消吩咐,就有下人返回小攤上買了幾分打包。
陸夷光抓了一根遞給陸見深,上面還帶著汁水。
陸見深,「我不用,你自己吃。」
「很好吃的,你試試看。」陸夷光熱情推薦,她就沒安好心想看著他當街剝筍,出來玩嘛,又沒外人,不用繼續端著了。
陸見深不咸不淡地掃她一眼。
陸夷光笑容頓收,低下頭收回手,一幅我難受,但是我很堅強我忍的神情。
陸見深用摺扇頂了頂鼻樑,把摺扇遞給小廝,然後認命地從她手裡取過一截食指長的手剝筍。
陸夷光得意地一彎嘴角,復又馬上抹平,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動作,等著看他皺眉窘迫,卻見他坦然自若,彷佛手裡拿著的不是水噠噠還有些黏的筍子而是什麼珍玩。
陸夷光頓覺沒勁,捉弄人,要是對方不以為然還有什麼意思。
「尚可。」陸見深點評了一句,一邊拿帕子擦手。
陸夷光立刻又來了精神,「大哥,你別看這些小吃不起眼,可味道不賴。」隨即專程帶著陸見深去找那些賣相不佳味道卻極好的美食。
陸見深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帶她出來散心。
在陸夷光走向一個擺滿了各種昆蟲串串的木車時,陸見深眼角重重一跳,用扇子將她的臉扳到另一個方向,「出來有一會兒了,回府吧。」
陸夷光搖頭拒絕,戳穿他的擔心,「放心大哥,我還沒重口味到吃那個,不過。」
陸見深仍舊笑著。
陸夷光察覺到了危險,連忙道,「我要買一些回去嚇三哥。」
不讓他吃當然沒問題,陸見深打發蘇木去買。
「多買點,每個品種都要。」陸夷光開心地叮囑。
陸見深指了指前面的茶肆,「過去歇一會兒。」猶如回府兩個字從來沒有提過。
「正好我也渴了。」陸夷光點點頭,走到一半,被一陣震耳呼喝吸引了心神,她扭過臉,抬頭看著招牌,「全聚樓,幹什麼的?」
「賭坊當然是賭錢的。」邊上擺攤的小哥見她生得貌美,不由自主地回答,話音剛落,就覺一道冰冷的視線射過來,抬眼一瞧,嚇得他打了一個激靈,再不敢多看。
「賭坊。」陸夷光喃喃自語,這老闆可夠貪心的,全聚樓,錢財全部聚集到他那兒去了。
恰在此時,裡面又傳來一陣喧譁,勾地陸夷光心痒痒,她還從沒進過賭坊呢,轉過臉,央求地望著陸見深。
陸見深神情柔和,語氣堅定,「想都別想。」
陸夷光抿唇,「大哥你去過賭場嗎?」
陸見深進去過,年少時難免好奇,知道怎麼回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
陸夷光當即委屈上了,「那為什麼我不能進去。不是說好了,今天我做主,你只管付錢的。」
最後,陸見深帶著陸夷光去成衣坊換了一身男裝,自家妹子自己清楚,不滿足她的好奇心,總有一天她會自己偷溜著進去,那還不如自己陪著更放心。
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她見識過一回,下次讓她來都不會來。
這家成衣坊恰巧是自家產業,換上男裝的陸夷光美美地在鏡子前左顧右盼,摸著下巴睨一眼也換了一身普通衣裳的陸見深,「要我是男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頭銜就該換人了。」
陸見深勾了下嘴角,「你頂多就是個美少年。」這年紀倒還能勉強裝一下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只要美就行。」陸夷光衝著琉璃鏡內的漂亮少年嫣然一笑。
陸見深搖頭一笑,看著她臭美。
自我欣賞畢,兄妹,不對,兄弟兩前往賭坊,陸夷光美少年不忘炫耀自己下午的豐功偉績,「今天我在慶王府贏了三百六十五兩。」
「贏了這麼多,也沒見你掏出一個銅板請我。」
陸夷光笑容可掬,「我這不是給大哥機會展現兄長風度嘛,再說了我賺點脂粉錢不容易,不過待會兒我要是贏了,分一半給你。」
瞧她躍躍欲試,陸見深拿著扇子敲了下她的頭頂,約法三章,「一盞茶的時間,開了眼界就出來,以後再不許自己跑來,否則一年別想出門。」
陸夷光不以為然,她就是好奇又不是好賭,吃飽了撐的才再跑來,遂點頭如啄米。
「進去吧。」
陸夷光激動地兩眼放光,趕明兒她就能向昭仁炫耀了,昭仁肯定沒來過。
「深表哥!」符驥震驚地瞪著台階上的陸見深,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眼花了,深表哥,君子如玉的深表哥,怎麼可能出現在賭坊門口!
突然,他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幾乎要脫框而出,眼眶烏青的臉做出這般驚訝的表情格外滑稽。
陸夷光想笑,便也笑了。這傢伙居然好意思頂著這幅尊容出門,又想都這樣了還要來賭坊,可見是個賭鬼。
符驥壓根不知道她的腹謗,只剩下驚悚,羊癲瘋發作一樣指著陸夷光,「你,你,你——」
別以為換身衣裳他就認不出來,化成灰他都認得。
「在下陸蘿。」陸夷光沉著嗓子,眼神警告,要是叫破了她的身份,看她怎麼收拾他。
「咕咚。」符驥吞下一口口水,總算是找回了一眯眯神智,「哦,我知道了,」他一臉的恍然大悟,「情場失意賭場得意,你是來找平衡的。」
陸夷光磨了磨牙,衝著他假假一笑,「就在兩個時辰前,我剛把一個人抽得皮開肉綻。」
符驥縮了縮脖子,求生欲滿滿地往後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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