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詭鎮(8)
「咦?
難道下樓了?」
寧昭昭下到一樓,餐桌上擺著一份早餐,下面壓著紙條,說是為昭昭準備的。
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只有她一個活人,連默文也沒露面。
隨手拿起桌上的麵包吃了一口,寧昭昭慢慢朝著那頭黑暗的走廊走去,默文的房間應該就在那裡。
她嘴裡包著食物,腳下輕得沒有一點聲音,第一次踏足這個「禁忌之地」。
在昏暗的走廊盡頭,只有一扇破敗的小木門。
這裡一點都不像是寢室,更像一個堆放雜物的儲藏室。
她住的房間不是挺好的嗎?
為什麼默文不去住那個屋子?
房門打開,從屋子裡走出的默文顯然沒想到會撞到寧昭昭,神色有點異樣。
但很快他就抹去眼底的波瀾,恢復微笑:「昭昭,你怎麼在這裡?
有事找我嗎?」
「我起床後沒有看到鍾哥他們,你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
說著,寧昭昭又扯了塊麵包,若無其事往嘴裡塞。
默文笑起來時,眼睛彎得像月亮,寧昭昭覺得他那副模樣很像她媽媽的一個狐狸精朋友,看起來特別狡猾精明。
「你先吃早餐,吃完了我再帶你去找他們。」
寧昭昭知道這話有點奇怪,但沒有點破。
她探頭看向默文身後還未掩嚴實的房門,故意問:「這是你的房間嗎?」
「……嗯。」
默文的回答有點拖沓,似乎不願意承認。
「你本來是住樓上那個房間嗎?」
寧昭昭就像成精的十萬個為什麼,「是為了把房間讓給我們,才搬下來的?」
「不是,我一直住這個房間。」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之前邪氣的笑,臉頰微微有點紅,看起來很不自在。
他試著想去關門,但寧昭昭一直好奇地瞅,他也不好不顧她的關注。
兩人僵持了一下,默文乾脆笑著將門打開,自嘲道:「房間特別小,看起來……像個垃圾場。」
寧昭昭只是好奇他為什麼放著更舒適的房間不住,自己卻要住在這個又小又逼仄的地方。
即使默文沒表露出明顯的不悅,也沒有收到好感度降低的提醒,寧昭昭也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怎麼好。
這個房間似乎藏著他的心事,也許對完成遊戲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房門開著,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寧昭昭恍惚有種默文把自己剖開,將血淋淋又不願面對的一面給她看。
寧昭昭沒有貿然進屋,只是站在門口認真地看了看,正對面的書桌上擺著幾個合照,似乎都是他和父母的合照,照片上依然有不少磨損的痕跡。
一個不大的書櫃,上面擺放著不少醫學類的書籍,和類似於證書的東西。
光線太暗了,寧昭昭沒辦法一次性看清所有信息。
書櫃的旁邊有一張單人床,床的斜對面放著一個雙開門的衣櫃。
屋子空間很小,但打掃得很乾淨,布置也用了心思,看得出房間的主人對於這個小天地有著特別的感情。
「你的房間好溫馨,」她毫不吝嗇地開始拍馬屁,演技精湛,「我媽媽說現在很多男孩子的房間都亂糟糟的,沒想到你的房間這麼整齊乾淨。」
默文一怔,他的眼角彎了起來,眼底的笑意與以往的笑容有些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寧昭昭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多了一種真實感。
兩人回到餐廳,還是不見鍾濤他們的身影,寧昭昭知道哪裡不對,但又不想打草驚蛇,只能繼續若無其事吃早點。
她的肚子一直很餓,餐桌上的東西幾乎都被吃光了,還是沒有一點滿足。
「昭昭,你沒有吃飽嗎?
我再給你拿點別的?」
默文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震驚於她食量的小詫異快要掩飾不住。
寧昭昭搖搖腦袋,拒絕了他的好意。
她的肚子餓,並非是默文想的那種「肚子餓」,而是長久沒有男人陽氣攝入導致的。
從小到大,母親都會每天給她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裝著淡藍色的水,說是可以抑制她身為魅妖的獵食本能。
喝了這個奇奇怪怪的水後,寧昭昭就會和普通人類一樣,吃普通的食物就能生活,不需要用被404的方式去獵食男人的陽氣。
自從進了這個遊戲後,她已經2天沒有喝那個藥水了。
是時候「餓」了……
「默文,你帶我去找鍾哥他們吧。」
寧昭昭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想儘快結束遊戲,早點回家去喝小藥水。
她捂著肚子,眼神小可憐地看著默文央求。
蒙著水霧的眼眸讓人心臟被扎了一下,不忍拒絕她唯一且簡單的要求。
「走吧,我帶你去。」
默文牽起笑容,只是那笑意里藏著一抹不被發覺的瘋狂。
他帶著寧昭昭穿過另一條走廊,打開門,裡面是一條往下的階梯,再下面是個昏暗的地下室。
黑暗的地方總能讓人的危機感響起警告,連寧昭昭也不例外。
「昭昭,你走前面吧。」
默文停在門口,有禮地示意。
「我不要,」寧昭昭縮成一團,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下面好黑啊,我害怕,你走前面吧,好嗎?」
默文的眼神微微一動,冰冷的深處似有什麼化開,於心不忍地點了下頭,繼續虛偽地笑著:「行吧,你跟緊我,小心一點哦。」
「嗯!」
她乖乖點頭。
摁下牆上電燈開關,階梯頂上亮起一盞黃色昏暗的燈泡,時不時閃爍一下,似乎電路接觸不良。
默文走在前面,感受到衣角一直被後面的人拽著,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興奮。
當走到地下室底,「嘩」地一下亮起一盞明亮的白燈,整個地下室的情況都暴露在眼前。
這裡就像醫院的手術室,屋子正中間放著一張手術床,旁邊的手術器材擺放在托盤裡,整整齊齊。
不遠處的牆上,還掛著一件乾淨的白色醫生制服。
在地下室的角落裡,有幾個被麻繩綁住的人,一群人活生生又驚恐地沖寧昭昭發出求救的訊息。
看起來應該沒有受傷,只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寧昭昭腦子再短路,也知道情況不妙。
「昭昭,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像他們一樣……嗯?」
默文原本含情脈脈地說著話,轉過頭,發現自己衣角被塞在旁邊的夾縫裡,寧昭昭早就走到那頭的手術器材前,拿著手術刀把玩。
他一直感覺衣角被扯得緊緊的,還以為是寧昭昭在自己身後嚇著了。
誰知道……
「哇,默文你在玩什麼遊戲嗎?」
寧昭昭拿著手術刀翻轉著手腕,在空氣里划來划去,「鍾哥他們是演病人嗎?
那我是什麼角色呢?」
默文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支吾著沒回答。
她轉過身,舉著手術刀,沖他甜甜一笑:「是……醫生嗎?」
「昭昭……」默文試著靠近,眼神中的危險之色更甚,「這不是遊戲,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死。」
「為什麼?」
小臉皺了皺,寧昭昭像是被嚇壞了,怯生生地看著他。
黑色的眼珠上水光泛泛,那小可憐一樣的目光,讓默文心裡一陣不舒服,竟隱隱一疼。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他好像……嚇壞她了。
是不是不該這麼快說出她難以接受的事?
「其實吧,是這樣的,」默文將語氣儘可能放柔,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她,「昭昭,我需要他們其中一個人的器官。」
這話好像也不怎麼溫柔。
本來就是件血腥的事,無論怎麼換說法,都很難讓人平靜地接受。
默文其實可以瞞著她,只是他的心裡有一種叛逆的想法在作怪,想將真實的自己呈現在她的面前,試探寧昭昭對自己的態度。
「為什麼呢?
你要殺了他們嗎?
不要啊,」捏著手術刀的寧昭昭眼淚汪汪,啜泣著朝默文走去,「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蕉蕉蝦勒塔(昭昭殺了他)!」
一群人被堵住了嘴,還是用自己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努力嘶吼。
寧昭昭握著刀走近,絲毫沒有殺默文的氣勢。
「蕉蕉咦頂系在早雞肥(昭昭一定是在找機會)。」
鍾濤強行安慰自己。
「你要殺了我?」
默文面上越來越冷,他站著沒動,視線一直凝視著她的臉,絲毫不在意她手裡的刀。
毫不猶豫搖了搖頭,寧昭昭紅著眼睛開始抽抽:「我才不會殺人,殺人是不對的,」她弱弱地抬起手,扯住默文的衣服,楚楚可憐的樣子直擊內心,「默文,你也不要殺人好不好?
要是你有什麼麻煩,我會幫你的,殺了人就犯罪了,回不了頭的。」
女孩子宛若雨打的梨花,純美卻又令人心疼,讓他不忍去破壞這脆弱的美好。
默文似有苦衷,長長地嘆了口氣:「可如果我不殺他們,我會死,昭昭你不是說要幫我嗎?
幫我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其中一個,」溫柔的語氣陡然劇變,默文的眼神陰冷滲人地看向那邊五花大綁的人們,「昭昭,不如你幫我選一個吧?」
「不行,不能殺人,殺人是不對的。」
寧昭昭握著手術刀,明明往前一戳就能扎中默文,但她就是哭,故意不動手。
之前小烏殺過怪物,怪物會重新凝聚刷新,寧昭昭知道殺人是沒用的。
而且殺了NPC後,好感度也會暴跌,只會是得不償失。
鍾濤和裴閱肯定知道這個方式不能解決問題,只是現在被綁住沒了對抗的優勢,一時間慌了神,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但寧昭昭是清醒的,她不能浪費力氣做無用功。
見她不肯殺人,那群被綁住的人,腦袋一歪,無聲啜泣:「鵝門死定啦……」
「好吧,昭昭說不殺就不殺,」默文見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又笑了,抬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腦袋頂,「所以,昭昭是決定看著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