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詭鎮（完）
「怎麼會……不可能的！」
寧昭昭舉起手機界面，上面顯示她已經完成任務，倒數60秒後就會被傳送離開：「默文，你別猶豫了，快許願讓惡魔先生離開吧，你沒有選擇了。」
其他人見寧昭昭已經確認完成任務，紛紛拿出自己的手機照做。
很快，手機界面上都開始最後60秒倒數。
默文本就病態的臉色越發蒼白，眼神茫然又絕望：「不，你騙我的，你只是想讓我放你走……」
「在地下室時，你也很希望有人能放你離開，不是嗎？」
寧昭昭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她的身軀在逐漸變淡，就像一層塗了淡色顏料的玻璃，似乎隨時都會變成透明。
她的話讓默文渾身一顫，顫抖地抬起頭，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昭昭，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默文跌坐在地上，招魔工具被他打翻在手邊，外面是惡魔尋人未果的憤怒嘶吼。
要是它一間一間找過來，遲早會找到這裡。
可此時的默文像是對這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他的眼睛裡只有寧昭昭，哪怕山崩地裂他都無所謂，他現在唯一祈求的只是一個回答。
仿佛心臟已經懸在了山崖邊，只牽扯著一根細細的稻草，隨時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斬斷這最後的安慰。
寧昭昭頓了頓，忽然勾起燦爛的笑容，她的眼睛裡像是春日的暖陽，目光里有陽光的溫度，撫慰著默文在陰暗裡瑟瑟發抖的心臟。
「我不討厭你，只是，我們並不適合。」
「為什麼？」
他還是不肯死心，不甘心地往前摸爬著。
「抱歉，你是個好人，可是幫人去世的男孩子不適合我。」
鍾濤腦子裡一串問號。
幫人去世？
「就是殺人的委婉說法。」
喻茵彤難得反應迅速地補充。
倒計時只剩下最後25秒，平日裡一眨眼就能過去的時間，竟然如此漫長。
「砰——」
房門被撞開，惡魔從外面衝進來，見著活物就撲。
離門最近的寧昭昭首當其衝。
「昭昭小心！」
鍾濤跳到沙發後掩護，「在被傳送出去之前，千萬不能死，堅持到倒計時結束！」
在惡魔撲上來的一瞬，默文的速度更快，她將寧昭昭扯入懷裡，抱著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阻擋下惡魔的攻擊。
後背被抓出一道深可見肉的傷口，也許是因為有了心臟，默文的後背噴出鮮血，濺了寧昭昭一手一臉。
「別怕，有我在，哪怕和它一起下地獄，我也不會讓它傷害你的。」
默文笑著撥了撥她的髮絲，再抬起頭時，嘴角的笑意冷酷堅毅。
手背一陣刺痛，寧昭昭眼前有黑色的東西飛出，速度飛快朝著肆虐的惡魔飄去。
也許是血腥味讓小烏不安，它宛如被吵醒的雄獅，來勢洶洶將惡魔捲起，黑霧的顏色在極短的時間變成如黑洞的深色。
沒有任何停頓，小烏來就上大招，直接裹著惡魔直至它的身體裂開紅色的火光，最後在半空炸開。
寧昭昭抓起一旁的招魔工具，往默文那邊一塞：「默文，快，時間不多了。」
惡魔的身軀被炸開成灰燼，又開始快速凝聚，馬上就要成形。
重新將手指放在瓷盤上，默文先是和惡魔建立了連結，再將自己的血塗在點燃的蠟燭上，嘴裡念念有詞：「我願用我的心臟向你交換，請實現我的願望。」
倒計時還剩下最後10秒，寧昭昭趕緊把小烏招了回來。
重新凝聚回實體的惡魔懨懨地蹲在地上，似乎打算先緩口氣。
默文很快完成了和惡魔交易的步驟，到了最後許願的那一步，他又突然安靜了。
不遠處的寧昭昭近乎透明，她這副模樣牽扯著默文的心，眼神擔憂又惶惶不安。
「昭昭……你會去哪裡？」
默文喃喃問。
「我會去我自己的世界。」
她笑著回答。
透明的軀體幾乎快要看不見她的表情，甜而輕柔的語氣一如既往讓他感覺到溫暖。
默文怔怔地盯著她，不顧身後逐漸爬起來的惡魔，嘴角緩緩牽動，由衷地微笑著：「昭昭，我不想變成這樣的，真的不想，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
「我明白的，」寧昭昭特別認真地聆聽著他的話，對默文而言，她的聲音和眼神溫柔地像一片片羽毛，覆蓋在他殘缺不全的身軀上，「默文啊，你還有一次機會，給自己一個好的未來，好嗎？」
「昭昭，你的身軀為什麼會透明？」
後背重傷的默文趴在地上，艱難地往前爬動，好不容易才拉近了一點他們的距離。
他們看起來好像很近，可想靠近她的時候，為什麼那麼難呢？
原來要留在她的身邊，是那麼不容易。
寧昭昭走上前，笑著輕輕撫了撫他沾著血絲的腦袋：「我沒事的，別擔心。」
「真的嗎？」
默文努力抬頭去看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話。
「快許願吧。」
看向快要恢復元氣的惡魔，寧昭昭語氣嚴肅地提醒。
默文的眼睛一直看著她，喃喃開口：「我願用我的心臟向你交換，請實現我的願望……」
「……讓寧昭昭免於任何傷害，永遠平安快樂。」
話落，他的微笑就像一朵綻放的花朵，被風吹走了枯葉、被雨水洗滌了泥點，澄淨的眼眸里倒映著她唯一的身影。
「默文！」
寧昭昭看向他身後已經做攻擊之勢的惡魔，發出著急的驚呼。
「叮！」
倒計時結束，寧昭昭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身體陡然失重，輕飄飄地在黑暗中漂浮。
這種感覺既奇怪又有種說不出的舒服，讓她漸漸放鬆，大腦被一種鬆緩的感覺帶起了困意。
沒過多久，她感覺自己雙腳落定，眼前重新有了亮光和畫面。
還是陌生的世界。
既不是默文的家，也不是她印象中的真實世界。
她身處於一棟樓里，身後是一個挨一個的藍色鐵門，跟前是大樓的扶手。
探出腦袋往下看了一眼，寧昭昭感覺到一種暈眩。
圓環形的大樓往下看不見底，往上看不見頂，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層，下面隱沒在黑暗裡，高處被亮光封住了盡頭。
寧昭昭正奇怪這是什麼地方，身後的一扇鐵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屋子裡自動亮起燈，就好像有看不見的東西在迎接她進去。
她大著膽子走到屋裡，旁邊一個顯示屏自動亮起，上面是她個人信息的界面，和地獄APP上的界面一模一樣。
「你好，這裡是玩家棲息之地。」
機械的聲音在屋子裡迴響。
原來這裡不是她的現實世界，也是APP給出的棲身之所。
寧昭昭很是失望，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床上，打量屋子裡的布置。
房間不大，約莫20平左右，帶一個浴室衛生間，有床有書桌和衣櫃，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唯獨沒有窗戶。
給足她適應的時間後，屋子裡又響起機械的聲音，交代了下這個世界的規矩。
早午晚飯會有人送到門口，需要什麼物品可以在旁邊的屏幕上輸入，只要不是過分需求，都會滿足。
屏幕界面和APP功能一致，也可以直接在地獄APP上直接操作。
普通生活用品不會消耗積分，但武器、道具、特殊生活用品和屬性提升等，需要用積分來兌換。
寧昭昭看著名字下的一串數字——5234積分，應該是她上一場遊戲獲得的所有積分獎勵。
想到默文，她的心裡很難受。
在最後的最後，寧昭昭已經做好了準備，她不確定默文會不會放棄讓她留下的願望，也不知道默文的許願會引起什麼樣的變化。
即使已經進入倒數，她還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
默文最後的心愿，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他沒有讓惡魔消失，也沒有許願讓她留下。
宛如身處微風細膩的草地，開心而滿足地希望她平安又快樂。
有人願意不要命地希望她好，對寧昭昭來說除了感動，還有被壓在心底無法抹去的難受。
寧昭昭同情他的遭遇，也不否定默文犯下的錯。
只是，他將自己最後解脫的機會許了一個「多餘」的願望，還是和她有關的，寧昭昭的心裡很不安。
她馬上就要結束遊戲了，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危險，默文似乎因為她身軀的變化而擔心她會出事、受到傷害，許下了那個多餘卻又真心的願望。
心裡沉甸甸的，好像有什麼悶氣壓著胸口，寧昭昭托著腦袋垂頭喪氣，點開眼前的界面開始找客服。
進入個人界面，有她的個人屬性展示。
【姓名】寧昭昭
【年齡】19
【身份】人類？
【性別】女
【初始屬性】（滿分100）
敏捷：89
力量：68
智力：83
運氣：78
【附加屬性】
自帶特殊屬性：男NPC的基礎好感度提升為60（滿分100），屏蔽催眠、魅惑等精神力控制傷害。
寧昭昭看向心愿界面，發現界面還是BUG一樣無法點擊，更沒辦法輸入，其他功能一切正常。
沒有客服。
沒有幫助。
這……如此功能不齊的遊戲，怎麼好意思投入使用的？
人類可以在許願界面許下任意心愿，用獲得的積分去兌換，相比之下，她是真的慘，連許心愿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這輩子都被困在這個遊戲裡了？
不可能的！
寧昭昭咬了咬牙，堅決不認命。
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
打開屋子，寧昭昭探頭張望了下，打算看看周圍的情況。
她大著膽子繞了一圈，發現這一層有50扇鐵門，離她8個門的位置有一個電梯。
通過這個電梯可以去任意其他樓層，但是旁邊貼了一份警告，沒有系統允許，是無法開啟電梯、進入電梯的。
放棄了去其他樓層的想法，寧昭昭打算挨著敲一敲旁邊的鐵門，也許會有其他玩家也在，和以後的鄰居打個招呼也不錯。
挨著敲過去，鐵門裡都沒有回應，似乎這一層都沒有人入住，只有寧昭昭一個人。
她望著一扇扇猶如復刻的鐵門，感覺到一種被孤立的惶惶不安。
走廊里很安靜，安靜到她回屋時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根據門牌號找到她的屋子，2308號。
咦？
寧昭昭在地上看到一個小盒子。
奇怪，這層不是沒人住嗎？
怎麼會有個小盒子？
她沒有貿然去撿，伸長了腿，小心翼翼將盒子的蓋子給踢開。
當看到裡面放的東西時，她徹底震住了：「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