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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蹴鞠盛會

2024-08-27 04:39:25 作者: 吾玉
  屋外喧鬧不止,冷雨飄飛,一派劍拔弩張之勢,卻是「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

  「哥哥,不要動手!」

  夜風灌入屋中,掠起喻剪夏的長髮衣裙,她眉目纖纖,急切地阻止道。

  裴雲朔眸光一動,第一反應就是落在她染了鮮血的手上,呼吸微微一顫。

  三人一進屋中,血腥味撲鼻而來,屋裡情況一見瞭然,都不用再多說一句話,躺在那裡的辛鶴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身上蓋著一床薄被,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身下的鮮血將床單都染紅了,幾縷垂下的秀髮貼在臉頰上,雙唇死死咬住,汗珠滑過白皙的脖頸,燈光下遙遙望去,竟有些像個臥病在床,柔弱秀美的姑娘家。

  「怎麼,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了?」岑子嬰一時看得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駱青遙在旁邊怒極反笑,胸膛起伏間,惡狠狠地將岑子嬰往前一推,「來呀,你再上去看清楚些呀,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看那血是不是作假的?是不是我們合起伙來騙人啊?」

  岑子嬰被推得踉踉蹌蹌的,差點跌在那床邊,床上的辛鶴呼吸一窒,陡然抓住身上的被子,一股溫熱的血又隨之流出,她嚇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青瓜你要害死我呀!」辛鶴簡直是欲哭無淚。

  那岑子嬰自知理虧,被駱青遙這麼一奚落,也不好回嘴,只是望著床上「血流成河」的辛鶴,臉色訕訕道:「療傷就療傷嘛,幹嗎非要把門關起來,孤男寡女的,多不好啊……」

  「你嘴巴再亂放屁,信不信我打得你滿地找牙!」駱青遙怒不可遏,像一隻炸毛的貓,雙拳頓時捏起,喻剪夏連忙上前拉住了他。

  她望向屋中的岑子嬰,雙眸坦然,心平氣和道:「醫者父母心,我問心無愧,在我這裡,只有病人,不分男女,我與辛師弟坦坦蕩蕩,門關與不關,都說明不了什麼,相反,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真正該打開的那扇門,是那些人的心吧?」

  她難得言辭這般「犀利」,身子護在辛鶴床前,眉目清清冷冷,似乎真的動了怒。

  岑子嬰萬萬沒有料到,被這番話斥得啞口無言,旁邊的裴雲朔也是神色一動,眸底露出些許不可置信來。

  好半晌,岑子嬰才像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著床上的辛鶴,有意扯開話題道:「那,那你傷得這麼重,大後天的蹴鞠比賽,你還能參加嗎?」

  辛鶴長睫一顫,怔了怔,臉色蒼白如紙。

  岑子嬰見她這反應,似抓到了什麼「把柄」般,立馬又得意起來,占足了理地哼道:「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估計踢不動球了,蹴鞠隊每天來回渡河,起早貪黑地練習,好不容易一起磨合這麼久了,你要是這個時候退出,我們臨時去哪找一個替補的啊?你說說這回,是不是整個隊伍都要被你連累了?驚蟄樓如果真輸給了前院那幫傢伙,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了!」

  辛鶴咬了咬唇,強撐著起身正要開口時,駱青遙已經上前一步,目光灼灼:「輸就輸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來就只是一場助興的表演盛會,在文武百官與使團面前熱鬧熱鬧,誰說非要爭個高下出來了?這比賽再重要,還能有活生生的人重要嗎?」

  他毫不客氣,徑直對著岑子嬰就嗆了回去,岑子嬰惱羞成怒,指著駱青遙的手都在發抖:「你你你,駱青遙,我早就看出你是個『叛徒』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根本就沒把自己當作驚蟄樓的人,你從頭到尾就巴不得驚蟄樓輸了,好讓前院大出風頭,對吧!」


  「對什麼對,自己是個小人,就非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喻師姐還真沒說錯,文者見文,淫者見淫,你自己心術不正,還惡意去揣度別人……」

  「你才心術不正,你才小人呢,你全家都……」

  眼見岑子嬰氣得七竅生煙,就要撒潑無賴,小孩罵街起來,床上的辛鶴忙艱難地撐起身子,一張蒼白的臉在燈下喘著氣道:「都,都別說了,我……我參加。」

  「辛師弟!」

  「小鳥!」

  喻剪夏與駱青遙同時臉色一變。

  沒有人比喻剪夏更清楚內情,女子最不便的時候就是月事期間,辛鶴才來癸水,就去參加蹴鞠大賽,這不是要了命嗎!

  一場比賽下來,只怕真會「血濺當場」,不說痛得死去活來,日後萬一留下什麼病根,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不行,萬萬不行!」喻剪夏一激靈,想到那可怕的後果,顧不得許多,急切地對辛鶴道:「辛師弟,你千萬不能去參加那蹴鞠盛會,你,你……傷勢嚴重,若還進行這麼激烈的比賽,只怕,只怕半條命都要沒了!」

  她不是在危言聳聽,話中有話,眼神也一直暗示著辛鶴,辛鶴卻咬緊唇,似乎沒有被「嚇退」的意思,仍想要堅持參賽,旁邊的駱青遙卻是按捺不住了,急聲道:「傻不傻啊,到底是命重要,還是這破比賽重要?」

  「可是,可是我不能半途……」

  「辛鶴,你退出吧,比賽沒有那麼重要。」屋中央,一直沉默不語的裴雲朔忽然開口道。

  眾人愣住了,唯獨裴雲朔旁邊的蕭然,搖著羽扇,悠悠笑道:「是啊,辛師弟,不要把我們想得那麼不近人情,你若真吃不消,沒有人會逼你的。」

  「六郎,找人替補吧。」裴雲朔又冷冷說了一句。

  岑子嬰這下是真的傻眼了,他看看裴雲朔,又看看床上的辛鶴,忍不住一跺腳,皺著眉頭道:「可,可是,一時之間去哪找人替補啊,大後天就要開始比賽了,時間多緊張啊,這場蹴鞠盛會又至關重要,可是當著陛下和文武百官,還有那烏孫國使團上下的面啊,不能出任何差錯的……」

  「行了,別說了,我會幫替補的人連夜訓練的,就這麼決定了。」裴雲朔轉過身,白髮冷肅,淡淡道:「我們走。」

  三人折騰了一出小「鬧劇」,來去匆匆,卻在踏出門外時,喻剪夏追出了幾步,在裴雲朔身後輕輕道:「哥哥……謝謝你。」

  裴雲朔腳步一頓,夜風拂過他的衣袂,他眉心不易察覺地擰住了。

  她替他,向他道謝?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怎麼就……怎麼就成了一邊的人?

  裴雲朔眉心擰得更緊了,清寒的涼意迎面而來,他只覺這個雨夜,實在是……太糟糕了。

  一場綿綿春雨過後,似乎到了春日的尾巴,天氣漸漸炎熱起來,隱隱都能聞到初夏的氣息。

  眾所矚目之下,那場期待已久的蹴鞠盛會終於來臨。

  天光晴好,長風萬里,梁帝攜朝中文武百官俱到場,那烏孫國使團也圍坐觀賽,兩位皇子位居上席,眼裡滿是期待的光芒。

  鼓聲一響,兩隊一觸即發,比賽正式開始!

  辛鶴坐在場邊的席位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場中的「戰況」,緊張不已。


  喻剪夏就坐在她旁邊,時不時關切地提醒她一句,讓她不要太激動,畢竟她身子還在「特殊時期」。

  喻剪夏自從知曉了辛鶴的「秘密」後,直接把她當作妹妹來看待了,還悄悄跟她拉了手指,對她說:「你放心,這個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是那樣善解人意,沒有多問辛鶴一句緣由,可瞧在外人眼中,一切似乎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連駱青遙都覺得,喻師姐是不是對辛小鳥……有些過分的關心了?

  辛鶴在床上躺了兩日,除了駱青遙悉心照料外,就數喻剪夏來得最勤快了。

  她每回來都帶上熱騰騰的補湯,各種噓寒問暖,體貼不盡,辛鶴有一點不舒服,她都緊張兮兮的,搞得辛鶴好像不是在養傷,而是在……坐月子一樣?

  其實駱青遙哪裡知道,喻剪夏只是害怕辛鶴落下病根,她本就是第一次來月事,之前還淋了場雨,有點發低燒,若是不小心對待,很容易留下「隱患」,自然是要好好養著了。

  場上大風獵獵,兩支隊伍「交戰」激烈,卻有一道身影「混」在其中,踢得磕磕絆絆,十分不協調,引來看台上不少目光與非議。

  那被臨時抓來「替補」的傢伙,毫無經驗,加上又膽小緊張,頻頻犯規不說,還差點把球踢進了自家的球門,差點把驚蟄樓一幫人嚇死了。

  看台上的梁帝都連咳了幾聲,在烏孫國使團與兩位皇子面前,臉上頗有些掛不住。

  辛鶴看得更是焦急難安,只盼能順利比賽完,千萬不要出任何岔子,卻偏偏老天爺最愛跟世人開玩笑,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上半場即將結束之時,意外陡然發生——

  那替補隊員在一個飛奔當中,身子不穩猛地摔倒了,腿骨「咔嚓」一下扭傷,站都站不起來了!

  一瞬間,滿場譁然,文武百官盡皆失色。

  辛鶴瞳孔驟縮,霍然站了起來!

  看台上的烏孫國使團也是始料未及,兩位皇子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場中這一幕,梁帝更是臉色一變。

  眾人面面相覷,周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這突發的意外情況,令比賽不得不中止,鼓聲一響,辛鶴幾乎沒有多想,不顧喻剪夏的阻攔,徑直奔入了蹴鞠場中。

  那隊員被人團團圍住,只等太醫與侍衛隊一來,就將他抬下去,他抱著骨折的那隻腿,無比羞愧惱恨,怪自己不爭氣,哭得滿臉是淚:「對,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

  駱青遙與裴雲朔同時開口道,兩人對視了一眼,有什麼心照不宣,駱青遙彎下腰去,替那受傷的替補隊員按住腿骨,一邊安慰道:「別哭了,沒人會怪你的,把眼淚擦掉,下去好好養傷吧……」

  「那,那接下來的比賽怎麼辦?」那替補隊員抬起頭。

  場上一片默然之際,卻有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把衣服脫下來給我吧,我上場!」

  眾人齊齊望去,正是擠進了人群的辛鶴,她身後喻剪夏也隨之跟來,失聲道:「不行,辛師弟你不能上場!」

  駱青遙見到辛鶴也是一愣:「小鳥,你,你要上場?可是你身體還沒有……」

  「不礙事的!」辛鶴不由分說地打斷道,眸光灼灼,斬釘截鐵:「我身體早就恢復好了,下半場就由我來踢,這場蹴鞠盛會絕不能弄砸!」


  「但是……」

  「沒什麼但是的了,大局為重,我真的不要緊,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麼脆弱?」辛鶴迎著眾人的目光,滿臉堅毅。

  微風掠起她的衣袂,她臉色分明還蒼白虛弱著,身旁的喻剪夏雙唇一動,似乎想要說什麼,辛鶴卻已經揮手決絕道:「我上場,快把衣服換給我,就這麼決定了!沒有時間拖下去了,難道要讓大梁在烏孫使團面前丟人,讓宮學顏面盡失嗎?」

  風掠長空,陽光灑在蹴鞠場上,鼓聲一響,下半場的比賽正式開始!

  有了辛鶴的加入,「戰局」陡然扭轉,兩支隊伍激烈比拼間,調動起了全場的熱情,總算稱得上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蹴鞠盛會了。

  首席上的梁帝也暗自點頭,露出了笑意。

  場邊看台上的喻剪夏卻是忐忑不安,目光牢牢追隨著辛鶴,只有她一人知道,此刻的辛鶴是忍著多大的痛楚,在咬牙支撐著。

  一分又一分,驚蟄樓隊伍上下同心,如虎添翼,士氣大振,將上半場落下的分數一點點追了回來。

  駱青遙與辛鶴更是配合默契,裴雲朔在他們的掩護下,飛身進了一個球後,眸光下意識地瞥到看台上的那抹倩影,卻意外發現,那道纖秀身影根本就沒有在看他,視線自始至終都牢牢追隨著辛鶴!

  他心中不由一緊,整個人難以置信,陽光下如墜夢境般不真實。

  場邊的檀香即將燃到底部,時間所剩無多,辛鶴飛奔在蹴鞠場上,汗如雨下,俊秀的一張臉蒼白如紙,按捺住劇烈的心跳,咬牙死死堅持著。

  大風揚起她的衣袂,她在最後的時刻,接過駱青遙傳來的球,一腳奮力踢去,場邊鼓聲同時響起,時間結束,最後一球,恰好進了——

  比分扳平,兩支隊伍打成了平局!

  滿場一怔,隨之響起一片熱烈的喝彩之聲,場上的兩支隊伍也紛紛歡呼起來,徹底卸下重擔,互相抱著笑著,陽光下的少年們都露出最真切的笑容。

  一場精彩絕倫,不分上下的平局,讓這場蹴鞠盛會完滿結束,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台上的梁帝龍顏大悅,而他下方席位上,一起觀賽的付遠之與魯行章,望著那最後的分數,也不約而同地揚起了唇角。

  付遠之眼尖,瞥見了魯行章這一瞬間的笑容,忙低頭湊過去,一聲輕笑道:「魯公,共事多年來,我還是第一回見你這樣暢快地笑呢,怎麼樣,這群孩子沒有讓你失望吧?」

  魯行章唇邊的笑容一滯,一張臉陡然僵住了。

  付遠之忍俊不禁,見此更加樂了,笑得眉眼彎彎,促狹不已。

  蹴鞠場上,一道倩影飛奔而來,裴雲朔與駱青遙老遠就望見,那道急切的身影,正是喻剪夏,她從看台上下來,想也未想地徑直奔向了辛鶴。

  「辛師弟,辛師弟你沒事吧?」

  喻剪夏一副緊張關切的模樣,一邊掏出素淨的手巾為辛鶴擦汗,一邊遞了水壺給他,還不住問他身子要不要緊,難不難受?

  即使是搬出「醫者父母心」這句話來,也實在是難以解釋長空下的這一幕。

  不遠處的裴雲朔與駱青遙,同時皺起了眉頭,目光古怪。

  這兩個人,怎麼突然就這麼……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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