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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動心

2024-08-27 04:39:26 作者: 吾玉
  「小鳥?」

  這一聲不啻於一道驚雷,炸在了辛鶴耳邊,她心跳狂亂不止,渾身血液都衝到了頭頂。

  夜風迎面而來,她快步走入人潮中,裝作聽不見那聲呼喚,將駱青遙遠遠拋在身後。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心裡拼命對自己說著,辛鶴越走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而身後那襲白衣,卻像篤定了般,竟是連喊了幾聲「小鳥」,拔腿追了上來!

  這一下,辛鶴魂都要嚇沒了,再顧不得許多,一隻手按住臉上的面具,一隻手提起長裙,不計形象地在夜色中飛奔起來。

  兩人一個逃,一個追,月色下如同鷹抓兔子般,煞是滑稽。

  這頭辛鶴正落荒而逃時,另一邊的喻剪夏,卻躲在樹下,悄悄尾隨著前方的裴雲朔。

  她不敢靠得太近,一路小心翼翼,皆是跟一段,停一段,此刻藏在樹後,她微微探出頭,握緊了手裡的洞簫,正望向前方那道冷峻身影時,卻是忽然間看見了什麼,瞳孔驟縮——

  湖邊一個弟子手裡的花燈,不知怎麼燃了起來,火苗從一角舔舐而上,迅速蔓延,那少年嚇得手足無措,趕緊將那燃燒的花燈往湖裡一拋,卻不想,裴雲朔一行人正好經過,他手裡扔出的那個花燈,好巧不巧,正朝裴雲朔飛去,眼見那團火光就要砸在裴雲朔頭上了!

  「小心!」

  喻剪夏來不及多想,從樹後飛身掠去,揚起手裡的洞簫,將那著火的花燈猛地一下打偏,花燈應聲落入了水裡,撲通濺起了幾道水花。

  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所有人均一愣,唯獨裴雲朔將那聲「小心」聽得一清二楚,霍然扭過頭,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出手相救的「少俠」。

  「夏夏?」

  喻剪夏身子一顫,嚇得臉都白了,還好有面具的遮掩,她慌亂地擺擺手,一轉身,倉皇而逃。

  裴雲朔眉頭一皺,白髮揚起,下意識就想追上去。

  煙花映亮了夜空,晚風掠過耳畔,月下兩對人各自追逐起來,仙鶴飛向前方的小狐狸,厲鬼窮追那風中的劍客少俠。

  冥冥中老天爺戲弄般,辛鶴與喻剪夏竟是雙雙露餡,在月下狂奔不止,一顆心都要蹦出來了。

  辛鶴伸手撥開人群,氣喘吁吁間,跑了一大圈,竟又是繞回了那表演儺戲的高台下,前方人頭攢動,她一時擠不過去,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對面人群里,也有一道身影忽然冒了出來——

  正是同樣跑得氣喘吁吁,戴著劍客面具,拿著洞簫,慌亂無措的喻剪夏!

  「小鳥!」

  「夏夏!」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欣喜的光芒,以及……各自身後那道緊追而來的身影!

  辛鶴一激靈,上前一把拉過喻剪夏,左右望望,霍然看向那戲台,靈機一動,拉著喻剪夏就飛奔進了後台。

  「快,夏夏,我們把衣服換過來!」

  駱青遙與追來的裴雲朔戴著面具,也正好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卻發現追著的人已經不見了,四處都難尋蹤影。

  反而他們一抬頭,同時在月下看到了彼此,「黑白無常」又湊到了一塊。

  戲台下,兩人神情微妙,雙唇一動,正想同時問道:「你有沒有看見……」


  卻不知怎麼,又抿了抿唇,同時作罷,兩人擦肩而過,繼續揚起腦袋,四處找尋著各自要找的人。

  夜風涼涼,駱青遙一邊撥開人群,細細尋找著,鼻尖一邊縈繞著那陣茶香。

  心裡像有一隻手在撓著一般,讓他喉頭髮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那縷飄飛的髮絲,兩隻狐狸耳朵,月下靈秀俏麗的少女……所有畫面不斷在他腦海中迴旋著,他越找越急,越找心跳得越快。

  卻是忽然間,燈火粲然的人群里,亭亭站著一道倩影,駱青遙眼前一亮,飛也似地奔上前,一把按住那人肩頭,興奮不已:

  「我抓到你了,小鳥你還往哪裡跑!」

  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女轉過身,微微抬頭看著駱青遙,駱青遙按捺不住紛亂的心跳,一把掀開了她的面具。

  這一下,人卻是傻眼了——

  「喻,喻師姐?

  駱青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地將臉上的仙鶴面具摘下,望著月下那張秀美溫婉的臉,話都說不順溜了:「怎,怎麼會是你?」

  少女站在夜風中,莞爾一笑:「本來就是我啊,不然駱師弟還以為是誰?」

  「我,我以為是……」駱青遙呼吸微顫,神情有些怔然,又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仿佛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喃喃道:「我把你當成小鳥了,因為你身上有他那股淡淡的茶香……」

  「怎麼會是辛師弟呢?他是男人啊,駱師弟是在說笑嗎?」喻剪夏故作驚奇,又笑著解釋道:「有茶香也不足為奇啊,我這段時日,經常照料辛師弟呢,許是相處間沾染上的吧。」

  「是,是這樣嗎?」駱青遙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整個人像踩在夢境裡一樣,明知道自己的猜想才是最荒謬的,卻偏偏控制不住,忍不住去懷疑,他看向喻剪夏,皺眉問道:「那,那喻師姐你見了我,跑什麼呢?」

  另一頭的湖邊樹下,裴雲朔也終是發現了那「少俠」的身影,他手持洞簫,衣袂飄飄,孑然立於月下,裴雲朔心跳加快,大步上前,一把扣住那人肩頭,「你究竟是誰?」

  「少俠」轉過身,漆黑的眼眸透過面具望來,還來不及開口時,裴雲朔已經猛地掀開了那張劍客面具,「不要再玩這些無聊的把……」

  聲音卻是戛然而止,裴雲朔呼吸一窒,陡然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辛鶴?」

  他像失了聲一般,好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為什麼會是你?」

  「怎麼不是我?」辛鶴拿起手裡的洞簫,在裴雲朔面前一揮,「要不是我身手敏捷,你可就要毀容了!」

  裴雲朔眉心微蹙,揚手抓住那洞簫,冷聲道:「那你為何要跑?」

  「趕著去看那戲台上的儺舞表演啊,哪裡知道身後有人一路追來,我也正納罕著呢,你追我做什麼?」

  兩處地方,兩個一模一樣的回答,駱青遙與裴雲朔聽完後,都愣了愣,一時間倒被反問住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滑稽又荒唐的一夜過去得很快,回去的一路上,駱青遙仍有些恍惚,望著身旁手持洞簫,一身少俠裝束的辛鶴,若有所思,陷入了莫名的遐想之中。

  辛鶴佯裝不知,故意取笑道:「輸就輸了唄,大氣點,別苦著一張臉了。」

  駱青遙望向辛鶴,他還是往日那副「辛小鳥」的模樣,將他脖頸一勾,伸手往他胸膛上拍了拍,爽朗道:「放心,我這人厚道得很,絕不會讓你做什麼上刀山,下油鍋的事情,你大可寬心,來,青瓜,笑一個?」


  「去你的!」駱青遙把辛鶴的手打開,氣氛陡然間又回到了平素的嬉鬧調侃,一切毫無異樣,駱青遙長長呼出一口氣,收回心神,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將那些虛無縹緲的念頭拋諸腦後,回到驚蟄樓後,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長夜漫漫,萬籟俱寂,駱青遙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袋就都是那道俏麗靈秀的少女身影,兩隻狐狸耳朵在他眼前晃啊晃,撓得他心裡又癢又躁。

  他終於受不住,霍然睜開了眼,黑夜寂寂,床榻另一頭的辛鶴已沉沉睡去,那股似有若無的茶香又飄了過來,駱青遙扭過頭,呼吸灼熱,無端端受了蠱惑般,悄悄地將身子挪了過去……

  他湊在那張熟睡的俊秀臉龐旁邊,按捺住心跳,一點點伸出手,像做賊一樣,慢慢挑起了他一縷髮絲。

  鬼使神差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竟將那髮絲放到了鼻下,深深一聞,霎時間,那股清冽的茶香又縈繞而來,面具夜宴上的那一幕,似乎就浮現就眼前——

  煙花當空綻放,他們擦肩而過,一剎那間,少女一縷長發飄飛起來,拂過他的臉頰,無盡繾綣溫柔。

  駱青遙心神迷醉,正分不清虛幻與現實時,辛鶴卻陡然間翻了個身,那縷髮絲便從他指間滑了出去,他一激靈,猛地回過神來,一張俊逸的臉登時紅了個透。

  幾乎來不及多想,他霍然揚起手,在黑夜中給自己狠狠抽了一下。

  身子也逃命一般地迅速彈開,挪得遠遠的,兩隻手扯過被子就蓋住了腦袋。

  駱青遙在黑夜中心跳不止,閉上眼,瘋狂默念著:「別犯病了,快睡覺,不要去想,快點睡……」

  多天真的少年,以為睡著了,就能「逃避」這一切?

  這無盡漫長的一夜,駱青遙深深陷在了夢境之中,無法自拔。

  夢裡不斷重複著他與狐狸少女擦肩而過的那一幕,她飄來的髮絲撓得他臉頰發癢,清透的茶香將他徹底包圍住。

  最後的最後,他在漫天煙花下,終是追上了她,一把掀開了她的面具。

  這一回,面具下的人卻不是喻剪夏,而是他真正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看見了她——

  明眸皓齒,靈秀動人,淺笑盈盈地站在風中,身上籠了一層柔和的月光,那樣美好乾淨,似一汪秋水,搖曳了他的心神。

  駱青遙長到這麼大,破天荒的,做了一個不可言說的……春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身下的床單濕了一大塊,他臉色陡變,立馬裹緊被子,心驚肉跳間,第一反應就是「毀屍滅跡」。

  當辛鶴要出門時,才發現駱青遙還「賴」在床上,半天沒有起身。

  「青瓜,還在睡懶覺啊?」

  駱青遙呼吸一顫,從被裡慢慢探出半個腦袋,對上辛鶴關切的眼神,支支吾吾道:「小鳥,你,你先去上課吧,我今天有點不太舒服,還想再躺會兒……」

  「不舒服?」辛鶴湊上前來,「青瓜,你怎麼了?」

  她伸出手,就想探向駱青遙額頭,駱青遙卻像見了鬼一般,嚇得忙不迭躲開,「別別別,別碰我!」

  這反應實在太誇張了,辛鶴的手愣在了半空,「青瓜,你中邪了?」

  駱青遙腦門冒出冷汗來,縮在被子裡,假裝用力地咳嗽了兩聲,含含糊糊道:「沒,我沒事,就是大概夜裡受了些涼,腦袋有點暈,你幫我跟葉少傅說一聲吧……」

  「受涼?」辛鶴微微皺眉,嘀咕道:「夜裡那麼熱,你居然還會受涼,也真是奇了怪……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幫你同葉少傅說一聲。」

  駱青遙又在被裡含糊地應了聲,辛鶴幫他把被子掖緊,又叮囑了幾句後,才終於出了門。

  等到人一走,駱青遙立馬爬了起來,後背已經全部濕透了。

  他一把抱起床上的「罪證」,直奔浣衣院!

  真是瘋了,要是被小鳥看見這些痕跡,他就不用活了,直接就地挖個坑把自個兒埋了吧!

  水井邊,駱青遙一邊洗著床單,一邊咬牙切齒道:「該死,怎麼會做這種夢,駱青遙,你八輩子沒見過女人嗎,居然連自己兄弟都不放過!」

  他麻溜地把床單洗了,晾曬在院裡,卻不敢離開,硬是頂著大太陽,守到了中午,再把差不多幹了的床單抱回了房中。

  一路偷偷摸摸,簡直完美詮釋了「做賊心虛」四個字。

  這一上午,駱青遙可謂是過得驚心動魄,等到辛鶴回來時,他已經在床上躺好了,戲子上身,依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辛鶴手裡提著食盒,貼心地打了熱騰騰的飯菜來,坐到床邊上,關切問道:「青瓜,你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辛鶴似乎真的有些擔心:「要讓剪夏師姐過來看看嗎?」

  「不,不用了!」駱青遙一激靈,連忙道,又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這才從被裡鑽出,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

  「來,你快吃點東西,下午再好好睡一覺,我已經幫你向葉少傅請了一天的假,如果還是不舒服,你可一定要說出來,千萬不要逞強,我立刻就去請剪夏師姐……」

  辛鶴一邊說著,一邊將熱騰騰的飯菜遞到駱青遙面前,駱青遙卻抬起頭,目光閃爍,抿了抿唇,對著辛鶴「虛弱」道:「小鳥,我,我雙手沒力氣,要不……要不你餵我吃吧?」

  話一出口,駱青遙都想抽自己個大耳瓜子了,真是太無恥了!

  辛鶴卻笑了起來,脫了鞋,雙腿盤坐到了床上,當真準備端起飯菜來餵駱青遙,「你還真是身驕肉貴,少爺命呢!沒辦法,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讓我這辛小廝來『伺候』你吧!」

  她壓根沒想太多,只是嘴上一貫地調侃著,駱青遙卻在她餵飯時,盯著她一截白皙的脖頸,走神了。

  他們相隔極近,駱青遙呼吸顫動著,一邊吃著不知味道的飯菜,一邊偷眼看著辛鶴。

  他怎麼從前沒發現,這傢伙竟然,竟然……長得這麼好看?

  隱隱約約間,又跟他夢裡那道俏麗靈秀的少女身影,重疊在了一起……有什麼騰地冒了出來,駱青遙心跳加快,控制不住地遐想著,卻明顯察覺到下身一陣燥熱,那熟悉的感覺又要來了。

  不!

  他一激靈,猛地一抬手,「啪」的給自己扇了一耳光!

  辛鶴嚇了一大跳,手裡的飯菜都差點灑掉,她瞪眼看著駱青遙:「青瓜,你幹嘛呀?你病糊塗了吧!」

  駱青遙呼吸急促,抬眼看著辛鶴,一張俊逸的臉上紅白不定,他簡直是欲哭無淚,一聲「哀嚎」道——

  「我是病了,還病得不輕呢,天哪,誰來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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