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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妙花娘子

2024-08-27 04:39:27 作者: 吾玉
  駱青遙的「病」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晚飯也是辛鶴餵的,她擔憂不已:「要不,要不還是請剪夏師姐過來瞧瞧吧?」

  「不,不用了……」駱青遙「虛弱」道:「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不要麻煩喻師姐了。」

  待到洗漱完,就寢入睡時,駱青遙又開始「病懨懨」地喊著了:「脖子酸疼,肩膀也疼,小鳥,不如你給我捏捏吧?」

  辛鶴才洗完澡,身上還有些沁涼的濕意,幾縷秀髮垂下,抱著那沓畫像,正在燈下仔細研究著,聞言扭過頭,看向一臉「渴望」的駱青遙,終於覺得哪裡隱隱不對勁了。

  「你還使喚上癮了?」她放下畫像,故意捏了捏兩個拳頭,一記「陰惻惻」的眼風掃去:「青瓜,你不會是在裝病,耍我玩吧?」

  「沒,沒有!」駱青遙一激靈,陡然坐起了身,頂著辛鶴的目光,甩動起了胳膊,驚聲道:「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忽然覺得,這肩膀也不是很酸疼了,不用你來捏捏了,你繼續看畫,繼續看畫……」

  辛鶴哼了聲,這才扭過頭,繼續研究那畫像,駱青遙見狀,也厚臉皮地挪了過去,同辛鶴一塊看了起來。

  辛鶴才沐浴完,身上有股清新的香氣,一絲一縷地直往駱青遙心裡鑽,他明面上在看那畫像,實際上眼睛早不知往哪裡瞥去了。

  燈火搖曳下,辛鶴的側顏白皙俊秀,那微帶濕意的發梢,飽滿小巧的耳垂,白嫩扎眼的一截脖頸……駱青遙一時望得入神了,越看喉頭越是發緊,只覺身上有股邪火不停往上躥著,壓都壓不住。

  卻就在這時,辛鶴忽然一聲叫道:「我,我想起來了!」

  駱青遙嚇得身子一軟,整個人差點栽倒下去,他呼吸急促間,連忙掩飾著慌亂道:「想,想起什麼了?」

  「青瓜你快看!」辛鶴興奮不已,指著那畫像上的場景,兩眼放光:「你看,這上面畫著的,是不是就是昨天面具夜宴上,我們在戲台上看到的那些儺舞表演?」

  那些舞者戴著各式面具,隨著鑼鼓之樂在月下起舞,旁邊也圍了幾個衣裙飄飄的妙齡女子,同辛鶴昨夜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手裡也都紛紛捧著銀盤,上面灑滿了花瓣,她們一邊圍著那些舞者轉圈,一邊將銀盤中的花瓣灑向他們,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一般。

  其中站在中間的一個,在畫像上格外顯眼,正是章懷太子畫了無數張,在他筆下不盡溫婉美好的那個女子。

  「難道,難道章懷太子心愛的姑娘,其實是儺班的人?」駱青遙聽辛鶴這麼一說,仔細望著那畫像,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由猜測道。

  卻才一說完,又微微皺眉,搖了搖頭:「可是不對啊,看章懷太子畫了那麼多張,一直都是在宮學裡面,難道……這姑娘那次隨儺班來表演後,與章懷太子相遇相識,互生情愫後,就留在了宮學裡?」

  這猜想不無道理,辛鶴點點頭,又道:「或者,還有種可能,這姑娘本身就是宮學裡面的人,只是參與了這場儺舞表演。」

  她盯著那畫像,若有所思道:「要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身份,得先弄清楚這群撒花的姑娘是何來頭才行,從這裡入手,許多謎團或許就能一一解開了……」

  「不知道宮學的藏里,有沒有一些過去的記載,歷年的紀事,記錄著這場儺舞的相關,那樣就可以查閱……」

  辛鶴自言自語著,卻是說到一半,陡然間想起什麼般,抬頭欣喜道:「怎麼忘了盧大哥,他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宮學紀事》啊,可以去找他打聽一下啊!」


  「誰?」駱青遙一時沒聽清。

  「盧華吉,盧大哥呀!」

  「……他?那隻蘆花雞?」駱青遙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來:「幹嘛又要找他?」

  「他是『宮學百曉生』啊,宮學上上下下都給他摸了個遍,他知道的東西可多了,之前章懷太子的住所,就是他告訴我的呢!這些儺舞儀式,他沒準也知道點什麼,我明日就帶上畫像去找他問一問!」

  辛鶴計劃得興致勃然,剛好從明日起,就是宮學的休沐日了,弟子們可以有幾天的假期,各自回家休息,驚蟄樓的人也可以乘舟渡河,離開書院。

  原本辛鶴無處可去,駱青遙一早就替她想好了,讓她跟他回侯府小住幾日,他帶著她在皇城裡多逛一逛,好吃好喝地玩上幾天。

  辛鶴卻搖頭拒絕了,她想留在宮學裡調查那些畫像的謎團,尋找那本《茶經》的線索,既然她執意如此,駱青遙也不再強求,只表示自己既然答應過要幫忙,那麼就會幫到底,辛鶴留下,他便也留下。

  但如今駱青遙身子卻不大舒服,辛鶴擔心他吃不消,不由關切道:「青瓜,你明天回家吧,不用留下來陪我了,你身子還不大舒服呢,回府好好休養一下,我明日一個人去找盧大哥就行了。」

  「怎麼行?」駱青遙反應奇大,「我必須要陪你一起去找才行,都說好了,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辛鶴道:「可,可你不是生病了嗎?」

  「我,我……」駱青遙鬆了松周身筋骨,語氣輕鬆道:「這點小小的頭疼腦熱算什麼,小爺睡一晚啥事都沒了!」

  「真的嗎?」辛鶴狐疑地盯著他,「你這傢伙,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裝病吧?」

  「哪有?」

  駱青遙心虛地一口否認,辛鶴卻冷不丁朝他出手,他下意識地向後避過,身體本能地出招應對,幾招之間竟反將辛鶴撲倒在了床上。

  「果然,你這混蛋,就是在裝病,哄騙我伺候你!」辛鶴又好氣又好笑,在駱青遙身下用力掙扎著,「真是太無賴了!」

  駱青遙對她的「控訴」置若罔聞,只是將她死死壓著,雙眸直直望著她,一言未發,呼吸灼熱。

  他又聞到了那股清冽的香氣,還有她肌膚上散發的絲絲涼意,緊緊相貼間,他心跳加快,竟越發覺得,「她」像一個女人,一個好看勾魂的女人,跟他夢中那道俏麗靈秀的身影重疊起來了……

  「你,你盯著我做什麼?」辛鶴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望著駱青遙出神的雙眸,愣住了:「青瓜,你,你怎麼了?」

  房裡燭火搖曳,氣氛無端地微妙起來,駱青遙卻是一激靈,猛地回過神來,一把鬆開了辛鶴,坐起身來大口喘著氣。

  他背對著她,拍了拍自己發熱的臉頰,含糊道:「別鬧了別鬧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去找那蘆花雞呢……」

  鬧了這莫名的一出,辛鶴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駱青遙卻已經翻身卷進了被中,嘴裡還不住念叨著:「我一定會陪你去的,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找他,絕不能……」

  「你真病了吧?」辛鶴一頭霧水,只覺駱青遙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搖搖頭,繼續看起了那些畫像。

  駱青遙卻在這時,冷不丁回過頭,沖她道:「你,你晚上睡覺離我遠點兒,可別挪到我這頭來,天怪熱的,挨在一起睡不舒服!」


  「誰想挨著你睡了,臉皮太厚了吧?」辛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手拎起枕頭砸了過去,「真的中邪了吧你,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快睡吧!」

  微風徐徐,天色晴好,湖面盪起陣陣漣漪,駱青遙與辛鶴一早就乘舟渡河,找到了盧華吉。

  不得不說,蘆花雞還是擔得起「宮學百曉生」的名頭,他見了那畫像一怔,直接問道:「這畫像你們哪裡弄來的呀?」

  辛鶴與駱青遙對望了一眼,沒吭聲。

  蘆花雞仔細察看著畫像,接著道:「如果沒猜錯,這畫像絕對有些年頭了,因為宮學上一次舉辦面具夜宴,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了,自從那一次舞者里混進了殺手,行刺章懷太子沒得逞,事情鬧大後……誒我說,這,這不會是章懷太子留下的遺物吧?」

  蘆花雞霍然抬起頭,瞪圓了一雙眼,辛鶴來不及多想,趕緊撲上去捂住他的嘴,「盧大哥,你小點聲!」

  她拼命給他使眼色,聲音從齒縫間溢出:「有些東西不能亂猜的,會出事的,懂嗎?」

  蘆花雞到底是個聰明識趣的人,立刻瞪圓著眼,點頭如搗蒜,倒是一旁的駱青遙,臉色陡然一沉,忽地走上前,一把拉開了辛鶴,皺眉沖盧華吉道:

  「崩管這畫像怎麼來的了,羅嗦一大堆,快點進入正題吧,這些撒花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是儺班的人嗎?」

  「不,不是的。」盧華吉定了定心神,擦了下汗,埋頭指向那畫像,低聲道:「這種儀式叫作『送花福』,在以往宮學裡舉辦的面具夜宴上都有,這些捧著銀盤,不斷撒花的姑娘,不是儺班的人,據我所知,她們都是宮學裡的『妙花娘子』。」

  「妙花娘子?」辛鶴微微驚奇。

  「對,就是在宮學裡專門打理花圃,栽種各種奇花異草的人,一般選進來的都是些心靈手巧的妙齡女子,因身處宮學這等書香之地,她們也便得了個『妙花娘子』的雅號。」

  宮學裡有一座洛水園,栽滿了百花香草,遠遠走近,都會有一陣清風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駱青遙與辛鶴來到洛水園時,正見到幾個清秀的少女在澆花,她們身上統一穿著素雅如蘭的輕紗長裙,跟章懷太子畫像中的裝束一模一樣——

  果然,章懷太子筆下的那位姑娘,曾經正是這洛水園裡的一名妙花娘子!

  駱青遙與辛鶴找到線索,喜不自禁,立刻在一位妙花娘子的帶領下,找到了這裡的主事人,想要查個究竟。

  「二位公子是想看看這洛水園裡,歷年來的妙花娘子名冊?」

  這座花園的女主事有些上了歲數,是一位氣質極溫雅的老婦人,這兒的妙花娘子們都尊稱她一聲「石倩姑姑」。

  她幾乎是將一生都獻在了這片花海里,明明已年過半百,卻保養得極好,臉上都難得看見一絲皺紋,只有鬢邊多了一些白髮。許是長年累月地浸潤在這片花海之中,心境平和安寧,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她聽說了駱青遙與辛鶴的來意後,點點頭,徐徐將他們帶到了一處閣樓前——

  花神閣。

  駱青遙與辛鶴抬起頭,念出了那匾額上三個古雅的大字。

  「這還是宮學創建之初,第一任院首題下的字呢,裡面放著二位公子想看的名冊,我們這裡叫作《花神冊》。」


  《花神冊》里,記載著所有選入宮學的妙花娘子,自然也會包括章懷太子的那位「愛人」。

  一切簡直令駱青遙與辛鶴喜出望外,順利得他們都不敢相信,本來只是試探性地問一下,卻沒想到這裡竟然當真存放著名冊。

  而更讓兩人驚喜的是,打開《花神冊》,每一位妙花娘子的記載旁,竟還單獨附有一張畫像!

  對,畫像,這才是今日最大的驚喜與收穫。

  駱青遙與辛鶴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一路翻去,終於,他們停在了其中一頁——

  靈晴。

  是了,就是這個女子,章懷太子心心念念的畫中人,終於找到她了!

  原來她的名字叫作,靈晴。

  那幅有些泛黃的畫像上,少女站在花海中,眉目楚楚,衣裙隨風搖曳,不勝溫婉。

  但是,她的五官其實只算得上清秀而已,遠沒有章懷太子筆下那般耀眼奪目,動人心扉。

  可以說,正是因為章懷太子動情的筆觸,才為她增添了太多麗色與讓人遐想的地方,真正的她,其實只算得上小家碧玉,清秀可人。

  可是,今日在這《花神冊》里,終於得見「真顏」的辛鶴,卻沒有失望,而是一份難以言喻的感慨。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是這個樣子的……」她凝視著那畫像,喃喃自語著。

  「啊?」駱青遙有些沒聽懂。

  辛鶴抬起頭,望著駱青遙,無限感慨,一字一句道:「你說,章懷太子該有多麼愛著這位靈晴姑娘啊?」

  「所以才會將她畫得那樣美好,那樣動人,這就是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吧,即便世上繁花萬千,他卻只對她情有獨鍾。」

  「因為在他的眼中,她的的確確,就是這世上最美好,最讓人動心的姑娘啊。」

  辛鶴說這番話的時候,正好有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灑下,和風微微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她一張臉白皙如玉,眼神清透得似一汪泉水。

  駱青遙看著她,一時愣住了,久久的,才從唇齒間呢喃出一句——

  「是啊,的確是世上最美好,最讓人動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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