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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吃醋

2024-08-27 04:39:30 作者: 吾玉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晚風拂過水麵,一片波光粼粼。

  小鏡湖上,喻剪夏站在舟頭,背著藥箱,髮絲揚起,目光失神,一臉心事重重。

  她才從洛水園出來,替小蘇姑娘拔毒治傷,這幾日她時常往返小鏡湖,一番醫治下,床上的小蘇姑娘總算有了慢慢好轉的跡象,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甦醒過來了。

  只是喻剪夏一顆心,卻半點也沒有鬆快起來,她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那幾根淬毒的赤針,有什麼如霧裡看花般,怎樣也看不清,想不通,千頭萬緒亂作一團,她心中像壓了塊大石般,沉甸甸的。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原來擄走小鳥與駱師弟的人……竟是她爹?

  對於那道模糊的身影,她已經許多年刻意不去想了,「爹」於她而言,早已變成一個陌生的詞彙,淡忘於她的生命之中。

  但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再次出現時,會以這樣離奇而不可思議的方式,她簡直恍惚了,一切真的與她爹有關嗎?

  那赤針上的毒當真出自他之手嗎?他與那群擄走小鳥跟駱師弟的人又是何關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小鳥與駱師弟現在又身在何處?可還安全無虞?

  太多太多的疑問涌在她腦海中,如同一團亂麻解也解不開,她心事重重,更不知向誰去訴說,這一切似乎太荒謬了,有誰會相信她呢?

  喻剪夏站在夜風中,正失神不已時,目光卻忽地一動,看到對岸樹下,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小舟正好靠岸,她背著藥箱下了船,衣袂隨風飛揚,一步一步走近那棵茂密的大樹,卻是見到枝葉拂動間,一頭白髮紛飛如雪,在月下微光閃爍。

  她不禁一愣,站在夜空下,陡然問道:「哥哥,你是在等我嗎?」

  躲在樹後的那道身影猛然一顫,連呼吸都僵住了。

  正是滿臉慌亂,不知該怎樣應對的裴雲朔,他萬萬未料到竟會被喻剪夏發現了。

  這幾日來,他每晚都悄悄等在這湖邊,看著喻剪夏乘舟安全回來,再一路相隨,直到將她送回院舍,確認她熄燈睡下,這才放心離去。

  因為那幫將駱青遙與辛鶴擄劫走的傢伙,不知來歷,又神出鬼沒,實在可怖,而喻剪夏這段時日,又總是去洛水園裡替人看病,一個人往返小鏡湖,實在太危險了。

  裴雲朔默默守在暗處,原本都隱藏得極好,從未叫喻剪夏發現過。

  只是不想今夜,喻剪夏回來得晚了些,他便有些焦急,不由在湖邊探頭探腦,等得憂心不已,卻哪知喻剪夏說回來就回來,那小舟晃晃悠悠,直朝他而來,裴雲朔在湖邊猝不及防,左右望望,慌慌張張間,一下往樹後鑽去,卻還是被喻剪夏看見了。

  這可真是「抓」個正著了,靠在樹後的裴雲朔閉了閉眼,身子僵硬不已,一時窘迫萬分。

  夜風掠過夜空,湖邊波光粼粼,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氣氛凝結了一般。

  「哥哥,是你嗎?你是在等我嗎?」

  月下,喻剪夏背著藥箱,纖細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又輕輕問了一聲。

  樹後的裴雲朔再沒辦法「裝死」,只能深吸口氣,繃緊了臉上的表情,這才扭過頭,看向月下的喻剪夏,一臉冷冰冰道:「不是。」

  他白髮飛揚在風中,神情是同往日一般的冷若冰霜,語氣不耐道:「我沒有在等你。」


  「那,那你在這做什麼?」喻剪夏有些奇怪。

  裴雲朔臉上微微一紅,卻趕緊掩飾過去,聲音更冷了:「與你無關。」

  他扔下這句話後,扭頭就走,似乎根本不想看見喻剪夏,一刻也不願跟她多待了,卻被喻剪夏忽然在身後一聲叫住了。

  「哥哥,你,你陪我說說話好嗎?」喻剪夏冷不丁開口道,聲音里有些哀求與懇切:「我心裡很慌。」

  她鮮少這樣過,情緒里也透露著些許異常,裴雲朔腳步一頓,終是放心不下,轉過了身。

  月光籠罩在那道纖秀的身影上,少女髮絲飄飛,臉色發白,眼尾處一粒紅痣若隱若現,楚楚動人,讓人忍不住就生出憐惜之情。

  她眸中有波光閃爍,在月下一字一句道:「哥哥,如果,如果我說……我發現我爹又出現了,你相信嗎?」

  裴雲朔臉色一變,霍然握緊了雙手,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喻剪夏已經接著道:「我可能知道,知道劫走駱師弟與辛師弟的是什麼人了。」

  她背著藥箱上前一步,正要將一切和盤托出時,裴雲朔瞳孔卻驟然一緊,一聲喊道:「小心!」

  他想也未想,衣袍飛揚,一個跨步上前,猛地將喻剪夏一扯,緊緊摟在了懷中。

  四面八方寒意凜冽,大風獵獵間,倏然從天而降數道身影,手持紅傘,裝束古怪,全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身上還飄來一陣奇異的花香。

  似是福至心靈般,一個念頭瞬間在裴雲朔腦中冒出——

  來了,他們來了,這就是那幫擄走駱青遙與辛鶴的人!

  他太陽穴直跳,一隻手緊緊抱住喻剪夏,一隻手便要探出袖中的鐵鉤,全身內力蓄於一處,像只全神戒備的獵豹,瞬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仿佛看出少年身上的殺氣,那片紅傘中,站出了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對著月下的裴雲朔與喻剪夏,客客氣氣道:

  「二位貴人莫驚慌,我們沒有敵意,絕不會傷害二位,只是想請二位貴人,與我們走一趟。」

  這幾聲「貴人」叫得莫名其妙,又彆扭至極,語氣里還帶著滿滿的尊重與討好之意,裴雲朔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仍是警惕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那為首者沒有回答,只是忽然從懷中摸出一物,往裴雲朔與喻剪夏跟前一亮——

  那竟是一個清雅的香囊,花紋古樸,做工精細,在月光下搖曳著,上面還散發出絲絲清透的茶香。

  喻剪夏心頭一緊,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這是小……是辛師弟的香囊!」

  她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對著那幫人急聲問道:「他們怎麼樣了?你們究竟是誰?把他們劫到哪裡去了?有沒有傷害他們?」

  那頭領顯然預料到了喻剪夏的反應,並沒有意外,而是抱著紅傘,恭恭敬敬道:

  「二位貴人放心,你們的朋友在我們山莊作客,我們莊主有令,只要二位貴人跟我們走一趟,你們的朋友就絕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必將毫髮無損,反之,則不能保證他們的生死了,二位貴人是否決定要走這一趟呢?」

  夜色清幽,微風拂過柳明山莊,月光籠罩著樓閣亭台,水榭院落,在屋頂上灑下一片白茫茫的光芒。

  黑漆漆的房中,辛鶴裹緊被子,正要入睡時,耳尖卻忽然一動,聽到門外有人躡手躡腳地靠近。


  她立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無聲無息地下了床,順手摸到了桌上的茶盞,慢慢靠近門邊。

  那道長長的影子也正貼到了門邊,似乎想要推開門,辛鶴心下一緊,毫不遲疑,立刻「先下手為強」,猛地在裡面將門一拉,掄起那茶盞就狠狠砸了下去!

  「哎喲!」

  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吃疼不已,辛鶴臉色一變,難以置信:「青,青瓜,怎麼是你?!」

  房中燈燭亮起,駱青遙額頭上紅腫了一大塊,稍一觸碰,就疼得倒吸冷氣。

  辛鶴披著衣裳,特意跑了一趟山莊的廚房,弄了幾個熱騰騰的雞蛋回來,剝了殼後,包在紗布里,一邊給駱青遙揉著額頭,一邊數落道:

  「你幹嘛呢,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似的,我還以為是那姓喻的又搞什麼名堂呢!」

  駱青遙在燈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別彆扭扭道:「我,我一個人睡不著嘛,跟你在一塊睡慣了,忽然分開成兩間房,我怎麼都不習慣,覺得還不如一起關在那暗室里,起碼一伸手你就在旁邊,心裡踏實點。」

  那喻莊主自從知道他們與裴雲朔和喻剪夏的關係後,就以貴賓之禮待他們,特意為他們準備了兩間上好的廂房,但是反而令駱青遙輾轉難眠,怎麼也睡不踏實,他索性爬起身來,跑來找辛鶴,想跟辛鶴睡一間房。

  「就因為這?」辛鶴聽得哭笑不得,望著燈下那張微微泛紅的俊逸臉龐,不由笑話道:「你是小孩子嗎?一個人睡不著,還非要人陪?真是個幼稚鬼!」

  她嘴上這麼笑話著,心裡卻不知怎麼,吃了糖一般,甜絲絲的,忍不住就揚起了唇角,揉著駱青遙額頭的一隻手也溫柔了許多。

  「你才幼稚呢,就是每天跟你睡一起,一下子分開了,不習慣嘛。」駱青遙臉上更紅了,結結巴巴間,卻是話鋒一轉,冷不丁問道:「小鳥,你說,白毛跟剪夏師姐會來嗎?」

  辛鶴知道他在有意扯開話題,也不拆穿,只是笑了笑,一邊替他揉著額頭,一邊道:「說不準啊,我的香囊都被搶走了,剪夏師姐肯定能認出來,他們十有八九會到這來一趟的……」

  「那喻莊主真是手段卑劣,我看他呀,根本就跟那老莊主一樣,走火入魔了,剪夏師姐攤上這樣一個爹,也真是可憐!」

  駱青遙感慨道,卻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麼,搖頭嘆了一聲:「說起來,貞貞其實也一樣可憐,雖然喻莊主卑鄙無恥,做下許多不顧道義的事情,但貞貞卻是無辜的。」

  辛鶴長睫一顫,手下一頓,唇邊的笑意瞬間斂住了。

  駱青遙卻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她自生下來就帶著怪病,不僅心智不全,還可能早早夭亡,看到她躺在那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簡直不敢想像,她這樣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居然很快就會有一天,永遠地離開這個世上……」

  「你怎麼就不可憐剪夏師姐呢?」辛鶴忽然冷冷冒出一句。

  駱青遙一愣,抬起眼眸,莫名其妙道:「我是說剪夏師姐很可憐啊,但貞貞也可憐啊,這個不衝突啊,你不覺得貞貞很無辜嗎?」

  辛鶴咬緊牙關,並不回答,只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忽然又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她呀?」

  駱青遙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喜歡啊,貞貞那麼可愛,笑起來像一頭小鹿似的,你難道不喜歡她嗎?」


  他理所當然地反問著,完全沒領會辛鶴問題的「精髓」,心中只將貞貞當作了自己的妹妹一樣,那自然是極為喜歡的了。

  辛鶴一下捏緊了手裡的雞蛋,一股無名怒火嗖地竄起,咬牙切齒道:「你們男人都是……你這種男人就是這種德性!一見到好看點的小姑娘,就走不動路了,腦袋也昏了,什麼事情都不想了,有句話叫作『色令智昏』,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駱青遙被這劈頭蓋臉地一通罵下來,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一聲喊冤道:「我哪有!」

  他俊逸上的臉上滿是委屈與納悶:「你在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啊,小鳥,什麼色令智昏,走不動路了,不想事了,我對貞貞哪有那方面的想法啊,我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好不好,我說的是對妹妹的『喜歡』!」

  聽到這句「妹妹」時,辛鶴臉上神情才稍微緩和一點,卻哪知駱青遙又緊接著道:「再說了,貞貞本來就很可憐,很無辜,又很討人喜歡,我哪裡說錯了?」

  這一下,辛鶴腦中像有某根弦徹底斷掉了,她按捺不住滿腔怒火,一下將那紗布包裹的雞蛋往桌上一摔,下起了「逐客令」——

  「是是是,你沒錯,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覺了!」

  她不由分說地把駱青遙推搡到了門邊,駱青遙滿頭霧水:「你幹嘛呀?不說好了一起睡嗎?你趕我幹什麼?」

  「誰要跟你一起睡啊?」辛鶴把駱青遙狠狠往外一推,將門重重一關,聲音響徹長廊:「抱著你的貞貞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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