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醺,風掠長空,裴雲朔與喻剪夏在這一天清晨來到柳明山莊。
彼時駱青遙與辛鶴還在房中吃早點,那喻莊主才過來一趟,帶著那本《妙姝茶經》,又是百般試探,話中有話,軟硬兼施,可惜什麼線索也沒得到,氣得拂袖而去。
「你說這姓喻的到底想幹什麼?一天天不死心地跑過來問,簡直跟走火入魔了似的,他這麼想得到那童鹿秘寶,真的是為了給貞貞治病嗎?」
辛鶴一邊拈起一塊糕點,一邊譏諷著那喻莊主,正要將糕點往嘴中送時,卻是忽然間,福至心靈般,一聲叫道:「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
「想,想起什麼了?」駱青遙被她嚇了一跳。
辛鶴兩眼放光,話明明到了嘴邊,正欲脫口而出時,卻是陡然站起了身,往窗邊探出腦袋,左右望了望,確認周遭無人時,這才關緊了窗子。
她坐回桌前,才想要跟駱青遙開口時,又緊張兮兮地一抬頭,兩隻眼睛直往屋頂上瞅去,一副始終不放心的樣子。
駱青遙都被她弄糊塗了,「不是,小鳥,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啊?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噓!」
辛鶴伸出一隻手指貼在唇邊,用眼神示意著駱青遙,她呼吸微急,忽然一把抓起駱青遙的手,將他往床上拉去。
駱青遙驟然瞪大了雙眼:「小鳥,你……你要做什麼?」
辛鶴置若罔聞,只是把駱青遙猛地往床上一推,又麻利地拉上了床簾,自己脫了鞋也撲到了床上。
雙手將被子一抖,一下罩住了全身,向外頭的駱青遙招手道:「來,青瓜,快進來!」
這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那叫一個利索,駱青遙都看呆了:「你,你想幹什麼?」
辛鶴裹在被子裡,沖駱青遙一個勁地招手,催促道:「愣什麼啊,快鑽進來!」
駱青遙盯著被子罩住的那道身影,不知怎麼,臉上忽然一紅,莫名其妙的結巴了:「小鳥,這還是白天呢,不,不太好吧,不如我晚上過來,再跟你,跟你一起睡……」
「睡你個大頭鬼啊!想什麼呢!」
辛鶴一把將駱青遙拽進了被中,用被子將兩人遮得嚴嚴實實,確保聲音一丁點也不會泄漏出來後,這才鬆了口氣。
駱青遙猝不及防,差點撞進辛鶴懷中,眼前一片漆黑,嗅覺就變得格外敏銳,她髮絲的清香撲鼻而來,叫他一顆心猛地狂跳起來。
正面紅耳赤,想入非非時,辛鶴已經在他耳邊呼吸灼熱,壓低著聲音道:「青瓜,我跟你說啊,我想起來了,我知道那《妙姝茶經》上的味道是什麼了!」
「味,味道?什麼味道?」駱青遙心神早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整個人都被辛鶴身上的味道所包裹住,心裡癢得不行。
「就是那《茶經》上面的味道啊,那紙張是不是有股香味?」
「是,是挺香的……」駱青遙恍惚回答道,又情不自禁嗅了嗅,那髮絲上的香味直往他心底撓去,叫他渾身發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辛鶴卻毫無所覺,只是繼續道:「我終於想起來了,那紙上是燈魚草的味道,這《茶經》的紙張是摻雜了燈魚草做成的……喂,青瓜,你有沒有在聽啊?你拽我頭髮幹什麼?」
「啊,啊什麼,沒有啊,我沒有拽你頭髮啊,不小心扯到了吧……你,你剛剛說什麼?」
駱青遙呼吸急促,一副做賊被逮到的樣子,黑暗中,一張俊逸的臉已經紅得不行了,還好辛鶴瞧不見,他忙穩住紛亂的心跳,問道:「燈魚草是什麼?」
「燈魚草就是一種長在水裡的草絲,長長的一根,像魚一樣,頂部又綴滿了一些小圓球,好像結了一個個燈籠似的,在小越哥哥的家鄉那裡,製作紙張時經常會用到,只要將燈魚草碾碎了,把草汁攪拌進紙漿里,做出的紙就會又白又亮,還更有韌性,仔細聞一聞,上頭還會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小越曾經給過辛鶴幾本書籍,上面的紙張就是摻雜了燈魚草做成的,有股清新淡雅的草香,辛鶴每日翻書細看,不知不覺間,這股味道就印在了她腦海中。
她開始看到那《妙姝茶經》時,總覺得莫名熟悉,有哪些地方隱隱勾起她的回憶,卻一下想不起來,直到方才她吃到那糕點時,陡然聞到糕點上的香味,才茅塞頓開,瞬間明白過來——
氣味,是氣味,《妙姝茶經》上讓她熟悉的地方,正是那股燈魚草的味道!
難怪《茶經》上關於童鹿秘寶的記載一個字都沒有,原來是因為燈魚草的緣故,玄機不在別處,就出在這燈魚草上面!
燈魚草不僅能摻雜在紙漿之中,做成潔白透亮的紙張,碾碎的草汁還可以混在墨水裡,只要用這加了燈魚草汁的墨水,在那混雜燈魚草的紙張上,寫上任何字跡,過一會兒都會看不見,若想要顯現出那字跡來,方法也很簡單,就是直接塗抹上燈魚草汁,那字跡立刻就會浮現出來,只是片刻過後又會消失不見。
小越曾對辛鶴說過,在他的家鄉,這套「小把戲」很多孩童會玩得樂此不疲,互相捉弄自己的玩伴,也會有情竇初開的男女,藉助燈魚草的功效來「表白心跡」。
男子給心愛的姑娘寫信,雪白的信箋上空空如也,一個字什麼也沒有,卻能聞到一股燈魚草的淡淡香味,這在小越的家鄉那裡,被叫作「無字書」,還有個名字,更加婉轉動聽,叫作「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一種委婉表露心跡的方式,女子收到這「無字書」時,聞著那淡淡草香,倘若心思玲瓏剔透,又對男子有意,就會隱隱明白什麼,回去用乾淨的毛筆,蘸上那燈魚草汁,在那空白的信箋上,一行一行塗抹過去,那些字跡就會一個個浮現出來。
「我第一次聽到時,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好唯美動人,小越哥哥的家鄉,實在是個詩情畫意的美好之地……」
黑漆漆的被窩中,辛鶴壓低著聲音感嘆道,駱青遙卻不愛聽她總提那什麼「小月哥哥」,不由皺眉打斷道:「我知道了,這《妙姝茶經》上,就是藉助了那燈魚草的功效,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關於童鹿秘寶的記載,但其實暗藏玄機,只要弄到一些燈魚草,研磨成汁,塗抹在那《茶經》之上,那些藏著的字跡就會立刻顯現出來了,對不對?」
「對!」
辛鶴興奮異常,又向駱青遙湊近了些,雙眸發亮:「還有一點,你還記得嗎?當時我們晚上去折竹居里,提著燈翻看那些畫像時,我不是說過那章懷太子同小越哥哥生得很像嗎?」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這個「小月哥哥」,駱青遙一丁點興趣都沒有,有氣無力道:「是啊,怎麼了?」
辛鶴按捺不住激動道:「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小越哥哥的家鄉就是童鹿,他不僅是童鹿國的人,甚至跟皇室,跟那章懷太子都有著莫大的關係……」
她還想再多說些什麼時,外頭卻傳來一陣喧鬧聲,四方湧出無數腳步,長廊上有人匆匆而過,到處奔走相告,欣喜不已:「快去通知莊主和夫人,人到了!」
駱青遙與辛鶴身子一震,同時望向對方,異口同聲道:「是他們來了!」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便是——裴雲朔與喻剪夏了!
長風萬里,浮雲繾綣,暖陽籠罩著整座山莊,樹影搖曳,亭台水榭錯落有致,放眼望去,美不勝收。
面對這等美景,踏入山莊的裴雲朔與喻剪夏,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神情複雜,目光裡帶著些說不出來的東西。
就是這座山莊,庇護了喻郎與裴夫人那麼多年,像一處世外桃源般,讓他們在這裡無憂而居,平靜美滿,又組建了一個新的家,還有了一個……孩子。
是的,隨那幫人前往柳明山莊的一路上,喻剪夏與裴雲朔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當時喻剪夏一張臉就煞白了,裴雲朔比她好一些,卻也緊緊咬住唇,將腦袋別到了一邊,克制著翻騰痛苦的情緒。
只是真來到這裡時,每踏進一步,才知忍耐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這山莊越美,裴雲朔與喻剪夏的心就越難受,每走一步都會隱隱作疼。
他們來的,是原本與他們血脈至親,卻棄他們而不顧,遠走多年的兩個人的……家。
一個另外的家,不屬於他們的家,有著另一個孩子的家,他們三個人才是圓滿的一家,而他們兩個,才是……多餘的。
多麼諷刺荒唐,站在明晃晃的太陽下,裴雲朔與喻剪夏只覺遍體生涼。
「朔兒!」
才一踏進庭院裡,一道身影便遠遠奔來,秀美溫婉的婦人,多年來依舊帶著那股江南煙雨的氣質,將裴雲朔一把摟緊了懷中,失聲痛哭:「朔兒,我的孩子,娘好想你啊,這麼多年來,娘親沒有一天不在想你……」
少年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那喻莊主也緊隨而來,走到喻剪夏面前,微微紅了眼眶:「夏夏,你長大了。」
喻剪夏仰起頭,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時間竟是無悲亦無喜,整個人空白茫然,一顆心麻木無比的。
駱青遙與辛鶴也奔了出來,衣袂飛揚間,堪堪停在了長空下,看著不遠處那兩道身影,心中一熱,感動難言:「你們,你們……竟真的來了!」
風拂過喻剪夏的秀髮,她眼角那一粒紅痣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喻莊主望著眼前這張與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又看向少女肩頭背著的那個藥箱,眼眶不知怎麼,一時間更加紅了,眸中淚光閃爍。
「你能一直堅持學醫這條路,沒有忘記爹教過你的東西,爹實在很欣慰,夏夏,你不愧是爹的好女兒……」
這欣慰感慨的話飄入風中,聽得駱青遙與辛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辛鶴更是幾欲作嘔:「這姓喻的臉皮也太厚了!」
那喻莊主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喻剪夏,想要攬過她肩頭,喻剪夏卻後退了一步,閃身避過了。
她背著藥箱,長發揚起,柔美的一張臉在風中沒有一絲表情,只定定吐出了八個字:「我學醫,不是為了你。」
喻莊主伸出去的一隻手陡然落空了,心裡像被針扎了一下,一下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眼前長大成人的女兒,在她眸中,再看不到從前幼時的那份溫順乖巧,而是滿滿的疏離與漠然,她不認他,她是不認他這個「爹」的。
一時間,得出這個認知的喻莊主,潸然淚下。
「夏夏,爹其實,其實……從沒想過要拋下你,這麼多年來,爹一直記掛著你,你原諒爹,好不好?」
辛鶴真的快聽吐了,相信裴雲朔與喻剪夏也同樣如此,因為他們直接越過了那一對「夫妻」,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她與駱青遙身旁。
「我們已經來了這一趟,你們也假意惺惺地表示過了,現在可以把他們兩人放了吧?」
裴雲朔轉過身,目光冷若冰霜,一頭白髮在陽光下肅殺萬分,瘦削的背脊挺立風中,像一把寒光凜凜的刀。
喻剪夏也背著藥箱,站在辛鶴身旁,望著喻莊主,柔美的面容卻有著撼人心魄的力量,一字一句道:「請放了我們的朋友,這一趟,我們不是為你們而來的,而是為了他們。」
風掠長空,說不出這一刻心中的無盡感動,辛鶴扭過頭,看向身旁那張清秀的側顏,眼眶一紅:「夏夏……」
那喻莊主卻是身子僵硬住了,旁邊的裴夫人也哭得更厲害了,像一個淚人一般,嘴裡不斷喊著「朔兒」,裴雲朔卻連一眼都沒有望向她。
喻莊主目光幾個變幻,看向風中那充滿敵意的兩道身影,終是揚起唇角,打破了這僵持的氣氛:「一路風塵僕僕,都累壞了吧,先吃飯再說吧,莊中已設下盛宴,專門為了迎接你們的到來。」
說是盛宴,的確山珍海味,數不勝數,台上還有笙歌曼舞,如此大的陣勢就只為招待兩個人。
然這兩人,卻都不領情,坐在席上冷若冰霜,半點吃飯的心思也沒有。
那裴夫人坐在裴雲朔身旁,不停地為他夾著菜,淚眼漣漣道:「來,朔兒,多吃點,你都瘦了,還有你這頭白髮,讓喻……讓你喻叔叔為你看一看,一定能治好的,你別擔心,無論怎麼樣,娘都會……」
「為什麼要治好?」裴雲朔忽然開口道,扭過頭,看向裴夫人,一雙眼睛似兩把刀子一樣:「這白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你曾經做過些什麼,我每次照鏡子都會告訴自己,我沒有娘親了,只有一個爹,在這世上,我只當我娘死掉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像我變白的頭髮,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它存在一天,就提醒我一天,你已經死了,我沒有娘了,永遠都沒有娘了,我不會再抱任何不切實際的期盼,所以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治好這頭白髮?」
每一個字都滴著血一般,將裴夫人說得臉色慘白,心如刀絞間,掩面淚如雨下。
「哭夠了嗎?」裴雲朔卻陡然站起,冷冷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雖是滿臉不耐,卻只有喻剪夏細心地注意到,少年的眼眶,其實也隱隱紅了一圈。
「別急,阿朔。」那喻莊主也忙站起,在陽光下帶了些懇求道:「先去看看貞貞吧。」
「貞貞」兩個字一說出來,不僅駱青遙與辛鶴變了臉色,裴雲朔與喻剪夏更是身子一震,呼吸都止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房裡,陽光斑駁灑入,簾幔微微拂動,那床上躺著的小小身影,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讓人不由自主就心生憐惜。
貞貞的病情,裴雲朔與喻剪夏也早就知道了,此刻當真在床上看到這張昏睡的面孔時,他們卻久久失神著,一時間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
「這是你們兩個人的……妹妹。」
喻莊主在旁邊輕輕開口,紅著眼眶道:「你們應該也知道貞貞的病情了,這孩子可憐,生來就心智不全,患有怪疾,若治不好,恐怕連今年的生辰都熬不過去了……」
裴夫人坐在床邊,泣不成聲:「都是我們的錯,不應該報應在貞貞身上……」
喻莊主拍了拍她的肩,帶著安撫的意味,他看向裴雲朔與喻剪夏,忽然話鋒一轉,緩緩道:「其實我近幾年一直在研究貞貞的病情,最近總算有了些進展,摸索出了一張藥方,應當可以一試,只是這藥方之中,還獨缺了一味藥引……」
他這話來得突兀,不僅裴雲朔與喻剪夏身子一顫,連屋裡的駱青遙與辛鶴也十分奇怪,不由看向床邊的喻莊主。
他的目光落在喻剪夏臉上,帶著滿滿的懇切,一字一句道——
「夏夏,缺的這一味藥引,正需要你的幫忙,其實這藥引不是別的,乃是血濃於水,必須得要至親姐妹之間的鮮血為引,方能成藥,只要取你身上一部分血,就能救回貞貞的一條命來,她是你血脈相連的妹妹,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嗎,夏夏?」
這番話在屋中一響起,所有人都震住了,眸光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喻剪夏更是陡然白了一張臉。
她看向眼前那個曾被她稱之為「爹」的男人,身子微顫間,不可置信,眸中更是隱隱泛起淚光,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原來你千方百計誘我來山莊,不是真的想要見到我,不是因為思念,更不是補償贖罪,而僅僅只是為了,為了……取我的血,做一味藥引,來救你另外一個女兒?」
從沒有那樣一刻,喻剪夏的心像現在這樣痛苦絕望過,她仿佛墜入萬丈深淵,從頭到腳粉身碎骨,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了。
駱青遙與辛鶴也根本不敢相信,望著喻剪夏,胸膛起伏間,也難以抑制地紅了眼眶,幾乎都能感同身受她那份痛苦。
喻莊主被喻剪夏眸中的淚光刺到,上前兩步,神情有些慌亂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夏夏你聽我說,爹當然是因為想你,當然是想贖罪補償,才會千方百計讓你來這山莊……只是貞貞,也的確需要你救一救她,只要取你身上一小半的血就行了,不會危及你性命的,你相信爹,至多休養幾個月就能好了,貞貞是你的妹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夏夏,你就將身上的血給一些……」
「滾開,誰敢碰她一下試試!」裴雲朔忽地一聲怒吼,一柄鐵鉤猛然從袖中探出,抵在了喻莊主身前,他一把拉過喻剪夏,退後兩步,雙目血紅,像頭髮狂的小獸!
「喻時欽,你還是個人嗎?!」
這一聲嘶啞的厲喝驟然響徹屋中,讓喻莊主臉色陡變。
「朔兒!」床邊的裴夫人站起,淚眼漣漣地就想上前,「不是的,你聽娘解釋,喻郎他只是……」
「滾開,你們都滾開!」裴雲朔揮起那鐵鉤,渾身劇顫著,血紅著雙眼,失去了理智般,嘶吼著:「誰也不許碰夏夏!」
他緊緊拉住喻剪夏冰涼的手,白髮飛揚間,熱血翻騰不止。
那喻莊主趕緊上前一步,勸道:「阿朔,你冷靜點,貞貞也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能見死不救!」
「她不是我妹妹!」裴雲朔嘶聲喊著,手中的鐵鉤散發著寒光,仿佛那是僅有能保護住他們的東西了,他淚如雨下間,幾乎是聲嘶力竭道:「我只有一個夏夏,她身邊也只有一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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