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戰船隻是封鎖著江面,既沒派兵攻城,也沒派兵登岸。
在姜維看來,張承、周胤和朱異只是低級將領。
哪怕漢軍攻占了巫縣,他們也不敢貿然發起進攻,必須等待全琮的命令,
畢竟,漢吳兩國還是同盟狀態,儘管有些摩擦,卻還沒有刀兵相見。
如果私自發起進攻,雙方的同盟必被打破,那就沒法挽回了。
說不定,全琮也在等孫權的命令。
「大哥,這巫縣城池不固,實在不是久留之地。全琮的大軍很快就會趕到,咱得儘早脫身才是。」
「脫身?」
聽到這詞,魏延臉色一沉,姜維卻在嬉皮笑臉。
地圖上,看到到姜維手指的位置,魏延猛然一驚,「伯約,你說的脫身,是去攻打秭歸?」
「誰說脫身就是後退?」姜維輕敲著地圖,神秘一笑,「你不是說,秭歸城防守空虛麼?」
秭歸!秭歸!
魏延也想攻取秭歸,可眼下這情況,基本不可能。
從路程上來看,巫縣距離秭歸二百四十里,就算輕裝前行,最快也要五六天時間。
再從兵馬數量來看,秭歸城有三千守軍,就算漢軍趁夜偷襲,也需要好幾千兵馬才能拿下。
如此大規模的兵馬調動,絕不可能逃過吳軍的眼睛。
最可憐的是,自己總共才五千兵馬,只能沿著江邊小道而下。
而吳軍的戰船順水而下,可隨時搶到前方登岸,輕易阻擋自己的去路。
如果吳兵高興了,還能來個首尾包抄,把自己困死在狹窄的江邊小道。
就算吳軍不來阻擋,也可搶先一步趕到秭歸,提前布防。
退一步說,就算有神靈助,拿下了秭歸又如何?
三百餘里的糧草補給線,隨時會被吳軍掐斷。
唯一的退路,也會被掐斷。
想到這些,魏延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可是,姜維卻輕鬆一笑:「據我所知,秭歸城中糧草軍械充足,足夠我半年之需。」
「那又如何?
「難道,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秭歸城下?如果不能,一切都免談。」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摸到秭歸到城下,就能攻破秭歸?」
姜維又在賣關子,魏延有些急了,「伯約……你到底什麼意思?」
「魏將軍!文長!大哥!」姜維不停地拱手作揖,既像在出言懇求,又像在出言相激,「小弟只問你一句:能,還是不能?」
「我……」魏延稍加猶豫,咬咬牙,「如你所說,只要能摸到秭歸城下,只要有五千兵馬,只要有一夜時間,我保證攻破此城!」
「好!」
姜維激動得猛手大腿,湊到魏延耳邊,「大哥,打個折行不?」
「打……折?什麼打折?」
「哦,我的意思是說,給你四千五百兵馬,行不?」
姜維老是賣關子,魏延急得實在不行,終於怒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別急嘛!」魏延越是著急,姜維越是賣關子:
「我這一招'瞞天過海',可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秭歸城下,不過,只能有四千五百兵馬……」
「嗯?」
魏延目光凌厲,姜維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趕緊解釋道:「這會兒不是半夜嘛,你看這樣行不:
「我帶五百兵士到城頭挑釁,吳兵不僅不會攻城,反而會放鬆警惕。
「趁機,你帶四千五百兵馬悄悄出城,只要不打火把,吳兵就不會發現……」
聞言,魏延心頭一喜,卻又有些擔心:「我走之後,城中只剩五百人,若是吳軍來攻……」
「大哥,你相信我,吳兵絕不會攻城。
「我整日在城頭大罵挑釁,儘量為你爭取四天時間。
「四天之後,就算吳軍發現了異常,也只會引兵追你,而不會攻打巫縣。
「因為,秭歸城,他們不敢丟。
「那時候,你早已把吳兵遠遠地甩在身後了。
「從他們的行船速度來看,你至少有一天的攻城時間。」
「可是……」
「我的老大哥,咱們沒時間了,你別再可是了!你一走,我馬上就稟報陳都督。
「只要巫縣的吳兵一退,我就知道你被發現了,或者已經攻取了秭歸,糧草和援軍必會儘快送到。」
「可是……」
思索許久,魏延還是有些擔心,「伯約,你的計策應該可行,但其中的變數太多,太冒險了!」
「冒險?冒險?」
這話從魏延口中說出,姜維實在無語。
從頭到腳,把魏延看了個遍,失望地搖搖頭,「大哥,這跟你的子午谷奇謀相比,哪個更冒險?
「幾百里的子午谷你都敢走,這二百多里的江邊小道,反而不敢走了?」
「文長……」
從未說話的鄧芝,竟然開口說話了,「我總覺得……伯約的計策挺好呢?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幹嘛?」魏延猛地站起身,眉頭一挑,「想跟我搶功?你那副身板,沒到秭歸就要散架吧?」
硬梆梆的一句話,懟得鄧芝面紅耳赤。
被「吳軍」擄到山洞之後,眼睛被蒙了一層又一層,全身被綁得結結實實。
每日只有半個麵餅充飢,整日提心弔膽,夜不能寐。
幾日下來,瘦了好幾十斤。
看起來灰頭土臉,一陣風好像真能吹倒。
被巡邏的漢軍救出後,雖然簡單清理了衣褲,但還是臭氣熏天。
這樣的恥辱,實在不能忍。
被魏延懟了一頓,鄧艾芝生氣歸生氣,卻還是好言相求:「文長,我不是跟你搶功,而是咽不下這口氣。
「不攻得東吳幾座城池,不能將功贖罪,我實在無顏回成都啊!」
「得,得,得!」魏延懶得囉嗦,握緊了大刀,「我一刻鐘後出發,你自己考慮清楚!」
「文長,多謝了!多謝!多謝!」
鄧芝連連致謝,欣喜地準備去了。
緊接著,魏延跟姜維又商議了一些細節,這才趁著夜色領兵出城。
幾乎在同一時候,長江北岸金鼓齊鳴,喊殺震天。
張承猛然驚醒,趕緊來到船頭。
「刷!」
一隻長箭射來,無力地墜在腳邊。
張承拾起箭羽,看了看,隨手扔到江里:「蜀軍在幹嘛?瘋了是吧?」
「不,蜀軍沒瘋,聰明著呢!」周胤不屑地啐了一口,「蜀軍一定是糧草不足,想退走又不甘心,這才發出挑釁,誘我前去攻城。」
「就是!半夜三更的,傻子都知道有詐,還想誘我攻城?」
「睡吧,睡吧!先忍幾日,等全將軍一到,他們再不敢囂張了。」
「唉!我就不明白了!」朱異憤憤地敲著船頭,「蜀軍在永安只有三千兵馬,全將軍為何讓咱們按兵不動?就算要圍,也該圍永安才對嘛!」
「那還用問?如果咱們攻下了永安,全將軍的面子往哪擱?睡吧,睡吧!」
「不!我還是覺得,全將軍沒做好攻打永安的準備。」
周胤話音剛落,耳邊就是一陣譏諷,「周將軍!你要有令尊一半的智慧,就不會說出這種話。
「聽我一句,別再胡亂揣摩。
「朝中的事,軍中的事,不是你的智慧能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