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顱內藏針，是錦衣衛暗殺手法。就算沒有摔倒，也會突然死去，看起來就像暴病而亡。」
江行簡應道。
什麼身份，能讓錦衣衛大費周章地動手？
絕不止一介舞女那麼簡單。
沈書瑤回想起方才透過窗，看見小心翼翼溜出去的姑娘，似乎也是捂著腦袋的。
如果那姑娘遭遇與黎然一樣，那痛苦又古怪的表情也就說得通了。
「即刻去搜查全城的醫館。」
聽沈書瑤提了這茬後，蘇宴安眉頭微蹙，立刻吩咐下屬。
只是已經耽誤了一些時辰，加上不能大張旗鼓詢問，免得被錦衣衛那邊察覺……
沈書瑤隱隱間總覺得，要再找到那姑娘下落，怕是有些懸了。
「李閣老年事已高，要趕回京城估計還得半月功夫。在這之前，李丞的屍身會先運回李府。」
蘇宴安沉思片刻，補充：「李家過兩日會招募一批辦喪事的人。仵作信不過，我們只有自己驗了。」
「蘇大人的意思是，混進李家查驗？」
沈書瑤會意。
「此事說來好辦，只是李家戒備森嚴，如今看守府門院門的也是當初護衛李閣老的那一批，如何能矇混得過。」
江行簡思慮。
當年，李閣老還在朝中時，曾遇到過兩回刺客，險些喪命。
也是因此，李家眾人向來警惕，分辨力極強。
「照公子這麼說，李丞是被他人所害的概率反倒就小了？」
沈書瑤原本還琢磨著，李丞的死會不會和錦衣衛有關。
現下被江行簡這麼一說……
「臣覺得，仵作說的死因，倒是可以信一半。」
蘇宴安分析。
如果醉酒是其中一個因素的話——
肯定還有一個誘因。
「至於進李家查案一事，臣自會上下打點好，不露破綻。」
在場能驗屍的，只有她一人了。
沈書瑤不用蘇宴安多言，也知她肯定在混進李家的名單之一。
這些倒是問題不大，反正神婆什麼的，她都做過。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錯覺。
總覺得蘇宴安在安排這些事時，多少有一分向江行簡顯擺，「我比你更了解現在的長公主」那味！
「那就有勞蘇大人了。」
當然，作為長公主殿下，該「雨露均沾」的還是得「雨露均沾」。
沈書瑤道謝完，轉而看向江行簡：「本公主還有另一件事，要拜託江公子去辦。」
如蘇宴安所承諾的，兩日後，她順利混進了李家招募的辦喪事隊伍。
由於旁人都會吹鑼打鼓，她自身也沒個一技之長。
因此能做的，就是哭。
也不知蘇宴安是從哪找來的頂級易容師，反正經過對方的手，沈書瑤再去照銅鏡時——
根本認不出自己！
倒是那眼眶自帶的一圈紅，以及柔柔弱弱的模樣，讓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憐惜。
「此番的確為難殿下了。」
蘇宴安拱手，這次倒不是陰陽怪氣，而是真心實意。
他原想為沈書瑤安排的，是類似李府侍女一類的身份。
結果一番探聽下來，發現李府的隨侍們都有各自暗號規矩。
就算能將這些暗號規矩都收集到，留給他們的時間短，沈書瑤也很難全部記住不露破綻。
「無妨。」
沈書瑤笑了笑，倒是沒覺得哭喪什麼的晦氣。
借著這些玄學的旗號辦案是一回事，她自身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何況，她本身就是法醫。
膽再不大，那職業是一步也做不下去。
很快，借著蘇宴安為她安排的身份，她融進了李府招募的治理喪事隊伍。
當日，天色恰好陰沉沉的下著小雨。
臨近李府前，為首的老婦人便提醒他們，待會切不可發出笑聲，定要保持嚴肅。
作為治喪人員，對沈書瑤來說，還有一大便利。
就是輕易便接觸到了李丞的棺木。
「你們幾個，先將這畫像掛正。」
聽別人討論，為首的老婦人是京城一帶有名的神婆，枉死的，自盡的，都會請這位老婦來辦喪事。
直到在李府落定，沈書瑤細細打量著，這老婦人約莫七十多歲，說話仍是中氣十足。
那渾濁的雙眼像是看透了一切世事般，總讓她隱隱有些心驚。
「婆婆，我也來幫忙吧。」
趁著眾人忙活之際，沈書瑤先跟著幫了些。
隨後得了個間隙，一直在琢磨，找什麼由頭將那棺木打開。
「這姑娘，你過來一下。」
就在她餘光瞥向棺木時，老婦人朝她招了下手。
沈書瑤快步過去，老婦人將兩張符遞到她的手中。
「這符，需熨帖在李公子胸口，方能保他輪迴超度。」
老婦人同李家侍者說了幾句，沈書瑤聽得神乎其神。
不過大意，顯然是方便了她打開棺木！
只是巧合，還是……
這老婦人在有意幫她？
沈書瑤來不及細想，恭恭敬敬接過符後，就朝棺木旁走去。
老婦人一個眼神示意，餘下眾人皆後退了幾步。
生怕衝撞著李丞的魂靈。
沈書瑤打開棺木，撲面而來的腐臭氣息讓她下意識蹙了蹙眉，有些不適。
情況緊急，她定定神，迅速拿出藏在袖中，為驗屍準備的工具。
旋即借著貼符，飛快將李丞的屍身再次查驗了一遍。
「婆婆，完成了。」
心下大致有了個定論，沈書瑤背對眾人，將工具藏好，方才回身說。
看守的幾人沒太在意，也並未生意。
治喪工作隨即繼續進行。
是夜。
沈書瑤搬進李府為他們準備的廂房，正思量著要不要別的情況，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哪位？」
她起身，提高音調問了一句。
確定是李府的家僕後，沈書瑤推開門。
「姑娘，這是我們娘子備的糕點，特意吩咐小人送與你們做宵夜。」
雖說治喪這一行，多半是窮苦人家出身或者缺了銀兩的才會去做，不過有「神明」的名號在先，大戶人家請來之後面上還是要做足工作的，該有的尊重和禮數還是要有。
沈書瑤估計，這犒勞的糕點，就是李家酬謝表心意的。
「你們娘子？是李丞的妻子嗎？」
沈書瑤接過後，想了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