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家僕應道。
沈書瑤回想，自他們來到李府，似乎還沒見過李丞的妻子。
按理而言，李丞的妻子可是李府當家主母。就算與花天酒地的李丞沒什麼感情，也不至於只配做些糕點讓家僕送來。
「辛苦。」
她接過糕點，候著家僕離開後，回身來到桌旁。
這是……
不出她所料，糕點裡果然藏有秘密。
沈書瑤將一塊糖糕切開後，在其中發現一張字條。
上面歪歪扭扭畫了一處湖泊。
應該是向她透露地名。
這個李丞妻子——
又是什麼來頭？
沈書瑤將字條收下，決定找個契機見對方一面。
「嬤嬤。」
次日清晨，趁後廚的嬤嬤們忙活之際，沈書瑤悄悄溜了進去。
「昨兒那糕點是真真好吃。」
她隨意編了個藉口，同嬤嬤們道：「聽說是出自娘子的手藝。不知我能否有幸見娘子一面，當面向娘子表達謝意，請教做法？」
「我們娘子，最近因為悲傷，心疼病發作，暫時見不得人。」
她本是試探一問，卻沒想到其中一位嬤嬤立刻變了面色。
另外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編了個藉口。
「這樣啊。」
沈書瑤若有所思應了一聲，隨後頷首：「節哀。」
饒是白日裡，李府進出也要嚴查。
沈書瑤打著回治喪鋪子拿紙人的旗號，溜出府後，找了一處隱蔽的茶館同蘇宴安會和。
「據本公主判斷，李丞的死，應該是長期服用某種成癮藥，加上去見常晴之前又吃了助興藥，喝酒催發毒性以至暴斃而亡。」
她將自己的判斷告知蘇宴安，果不其然，對方也給了一條線索。
「公主可還記得，先前我們在查胡志一案時，就曾查到過有人偷運五石散回京的事。」
蘇宴安一提，沈書瑤立刻想起存在心中的這根刺。
「所以，李丞服用的是五石散？」
沈書瑤明白過來。
真是如此，仵作遮掩李丞的死因，也能說得通了。
是為了保護這五石散背後的人。
「此外，李丞的娘子還給了我這張字條。」
沈書瑤環顧四下，確定周遭無人後，將那張畫了湖泊的字條遞到蘇宴安手中。
如此分析，這字條畫的地點，或許就是五石散交易的運貨地點。
「聽聞李丞的娘子，是位富商千金。」
按理而言，以李家的身份地位，是看不上商人之家的。
只是李丞沒有繼承父親那麼長久宏達的仕途，朝中眾人只以為李丞只是對金錢銀兩更感興趣，選擇了與京中富商聯姻。
現在想來，定是富商身份更加方便走私五石散，或者做些類似的交易。
「本公主還沒見到李丞的娘子。」
沈書瑤思慮片刻，還有一個困惑的點。
她是以哭喪的人身份進的李府，這李丞的娘子如何得知她是長公主，並且是可以求助的對象？
難道說——
「是負責治喪的那位婆婆告知的？」
心下湧起一個念頭，沈書瑤抬眼看向蘇宴安，問出了早就有的困惑：「蘇大人先前，是不是和那位婆婆通了氣？」
否則哪有那麼巧，她想開棺，婆婆就幫她找了藉口。
「沒錯。」
蘇宴安搭在桌沿邊的長指微微曲起，沉默片刻後應道。
「臣也是那日，安排公主進李府前，才得知的那位老婦人身份。」
竟是李丞的生母！
李閣老年輕時，也是風流成性。
那會子李府辦另一件喪事，李閣老守喪時，長夜漫漫，竟對負責治喪的女子起了邪念！
「這老婦人便是當時被李閣老強迫的女子。生下李丞後，李閣老給了她一筆銀兩，不許她聲張，又將李丞接回了李府。」
「後來，因為李閣老只有李丞這一獨子，李丞數番在李閣老面前問起生母。李閣老的正妻擔心她會回來，安排下人去刮花她的臉。」
老婦人因此毀了面容，痊癒後變成了眾人認不出的模樣。
「臣同她說，李丞死因蹊蹺。她便答應臣，會協助公主找出李丞死因的真相。為著李府實在消息戒備森嚴，臣沒來得及同殿下通氣。」
不過，經歷了上次的配合，蘇宴安也相信，用不著他通氣，沈書瑤還是會看準時機做好的。
「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李府的人該懷疑了。」
望了眼天色，沈書瑤站起身：「至於那湖泊具體位置在何處，就交給蘇大人查驗了。」
她快步繞回鋪中，假意拿了幾張紙人與符，隨後回到了李府。
「這頭。」
老婦人就在靈堂處候著。
趁守在門邊的下人不備，老婦人扯了一把沈書瑤衣袖，將她帶到了後院的一處寢室。
一推開門，沈書瑤便聞著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她微一蹙眉，看見一位身形骨瘦如柴，卻依稀能辨認出清秀相貌的女子，正倚靠在床邊。
這位就是……
李丞的娘子！？
沈書瑤一驚，近前幾步，還未出言，反倒是女子情緒更加激動，立刻拉著她們坐定。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李家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
來李府也有兩日了，沈書瑤還鮮少見老婦人說話。
單聽這語氣，就知她對李閣老還有他正妻的怨恨。
「這位小姐姓徐，嫁與李丞後，因為發現她父親與李丞一起販賣五石散的罪證，被斷了舌頭，毒啞了嗓子。」
徐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徐小姐並不識字，只能畫圖給她們。
沈書瑤一面看她努力打著手語比劃，一面聽老婦人繼續同她道：「她說自婚後，李丞就一直待她十分粗暴，也不在她這過夜。」
「一日她跟隨李丞，想看看李丞每每去的是哪間青樓。結果發現李丞的車一路出了城郊，來到一處密林。」
「只是李丞生性多疑，繞了幾番路，又在中途折返，發現了她。」
「她再醒來時，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最後的印象里，也只有不遠處一條湖泊，以及幾名借著運送客死他鄉人屍體來偷運五石散的壯漢。」
「徐小姐放心，我會盡力查明，給你一個交代。」
望著女子急切又淚流滿面的模樣，沈書瑤心下不是滋味。
然而，徐小姐接下來說出的話，更是讓她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