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自己之前和李丞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不足月就流了。」
「她沒有看過那孩子的模樣,李丞說晦氣,命人將孩子埋了。」
老婦人語氣複雜,沈書瑤清楚,作為李丞的生母,她是既心疼這徐小姐。
又在懊惱自己的兒子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死嬰……
聯想到五石散,沈書瑤再度懷疑起這死嬰的去向。
該不會——
是被抱去藏什麼毒了吧!?
不過這等不確定的事,她暫時也無法下定論。
加上徐小姐當時小產虛弱,昏迷中什麼都不知,更問不出什麼。
李丞這人極為好面子,就算對自己髮妻惡事做盡,也從不對外說。
只讓下人將徐小姐關在這寢室內。
有友人問起,就說徐小姐身子出了問題,不便見人。
只是喪事禮數難免,給了徐小姐做糕點和她們接觸的機會。
沈書瑤估計,老婦人也是借著為了辦喪事法事,夫妻一體同心之類的話,見到了徐小姐。
「事已至此,你還是要好好養身體。等李家的事都處理了後,我會助你離開李府,找個安穩去處。」
打量著徐小姐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窩,沈書瑤寬慰。
希望能給她好生活下去的希望。
隨後,接連數日,溫度一日比一日高。
晨間,沈書瑤堪堪來到靈堂,就被撲面而來的難聞氣息激得皺了皺眉。
「老爺的車轎在半路耽擱了。」
顯然,下人們也留意到這點。
主管憂心忡忡地望了眼烈日,嘆道:「若是老爺回來前,公子這……」
後面的話他沒繼續說下去。
只是眾人都明白,總不能讓李閣老看見的,就是一具腐爛屍身。
「我記得上年,公子在地窖里埋了冰,現在倒是可用的。」
其中一位家僕像是想起什麼般,匆匆去了地窖。
不多時,一行人就搬了冰塊上來。
沈書瑤想起典籍中記載,古人做冰塊的辦法,一般是挖個地窖,利用茅草或者動物的毛髮等填充,制一個隔熱層。再於寒冬臘月,將冰塊切割碼放整齊,放進地窖里,最後密封。
基本就可以保存到來年夏日。
炎炎烈日下,靈堂里終於有了幾分涼意。
然而,慢慢地,沈書瑤總感覺有一分喘不上氣來。
像是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胸口也悶得難受。
「這大熱天的,還不如下場雨來的自在。」
與她一同守在靈堂,辦理喪事的男子拭了把汗,感慨。
「就是。怎麼感覺這麼悶。」
另一人答道。
起初,沈書瑤也沒太在意,只當是氣候緣故。
可是隨著眾人反應越來越不對勁,她瞳孔微縮,猛地看向了已經融化成一小塊的冰塊!
「這冰塊有問題!」
腦海里湧現出一個念頭,沈書瑤連聲吩咐:「快,大家都先出靈堂,去風地里站著!」
「冰塊能有什麼問題?姑娘也是多慮了。」
家僕的反應不太激烈。雖是依言照做,卻不以為意。
沈書瑤來不及同他辯解,催促眾人都先離開後,忍著不適走到冰塊旁。
冰內藏毒,原本也是一種難以被發現的殺人手法。
只要先用磨具做一個冰槽,再往槽中滴毒。尤其是毒不加滿,距離冰槽頂端還有些距離後凍上。
再往凍上的那層加水,再凍,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如下人所言,這冰塊都是李丞自己制的……
那麼……
就是李丞有什麼不善的念頭了。
沈書瑤拔下髮簪,取了一處證據後,正想離開靈堂,就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這毒比她預想的厲害。
一開始只是稍稍有些不適。
現下,這種不適感堪稱愈演愈烈。
如驟然湧來的洪水般,要將她吞噬!
她跌跌撞撞出了靈堂,與她有同樣反應的也不在少數。
便是起先毫不在意的家僕,這會都在劇烈咳著,猛地嗆出一口血來。
「誒喲,這是怎麼了?姑娘,姑娘!」
路過的廚娘顯然被眼前一幕驚著了。
與沈書瑤說過話的嬤嬤走上前,正想攙扶沈書瑤,卻被她推開了。
「你們都靠後!」
她啞著嗓子,短短几個字卻像用盡了全力般艱難。
畢竟還不確定這是什麼毒,也不知有沒有傳染性。
沈書瑤握著手中簪子,還想叮囑什麼,結果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公主出事了?」
蘇府。
蘇宴安堪堪下朝,就見安排在李府的眼線來報。
「回大人的話,具體緣由還不知曉。只是李府上下現在亂成一團,公主的情況也不好說。李府請了大夫為他們檢查,大夫不能肯定中的是什麼毒,只說無回天之力。」
「一派胡言!」
蘇宴安拂袖,打斷眼線的話。
「大人的意思,可是要將公主接回來,送到太醫院救治?」
鮮少見蘇首輔有這樣的情緒,眼線先是一愣,隨後飛快揣測出蘇宴安的意思。
「可若是這樣,難保李府的人察覺公主真實身份。屆時我們的……」
「是我們的計劃重要,還是公主的性命重要?」
蘇宴安斂眸,反問。
以他如今在朝中的權勢,就算李閣老回來,何事都能抗衡一番。
萬一因為此事,造成沈書瑤有個三長兩短,蘇宴安捫心自問,他不允許。
「是。屬下這就將公主帶回來。」
眼線回想起昔日,長公主殿下與蘇大人互相看不順眼,恨不得在朝上就直接要對方死的情形,只能暗暗感慨一句——
這和親一路的變化,還真是夠大。
「大夫,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眼線趕回李府時,中毒的一行人都被送到了通風環境最好的廂房裡。
李家也挺上心,將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請了過來。
只是眾人紛紛感慨「這毒實在厲害」,根本沒有解的法子。
「咱李家也是玄乎,先是公子出事,接著又發生這樣的意外。」
主管也倒下了,另一位主事的僕人急的來回跺腳,一心只想求神拜佛,覺得是在渡劫。
眼線當然沒心思聽這些禱告。
時辰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多耽擱一秒對長公主性命而言,就多一份危險。
他要做的,就是儘量不留痕跡的,將長公主殿下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