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墨冰帶人闖進那家酒館，發現那麼多秘密，某種程度上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
沈書瑤明白過來。
想必是到了蘇宴安親臨酒館，徹查這些事時，李閣老終於意識到危機。
決定按照張釗、武浩的計劃，向蘇宴安動手。
這也是為什麼，蘇宴安還在茶館，那邊就急著行動了。
畢竟再拖下去，難保又生別的事端。
「這些事都算有了解釋。那，」近來的事實在太多，沈書瑤覺得單是在腦海里一一過一遍，都已經夠費神了。
真是難為蘇宴安和江行簡，還能布這麼大的局，環環相扣。
「我們在棲鳳樓遇到的，那群西廠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當時，她為了「雨露均沾」，特意派江行簡去調查，究竟是誰將常晴的髮簪插進了李丞的胸口，偽造了一出常晴是殺人兇手的戲碼。
經過江行簡重重排查，正是黎然。
那個出於嫉妒常晴，與常晴不和已久，又讓錦衣衛大費周折，通過顱內藏針也要暗殺的姑娘。
這一環的疑慮，還是一點未解。
黎然，還有那日她推窗時看見的，匆匆去問醫卻至今下落不明的姑娘，究竟又是什麼來頭？
「那是錦衣衛要滅口的另一幫人。與此案有些關聯，但也不大。」
現下也只調查了一個大概，江行簡沒有多下定論。
「西廠的人行事向來有他們自己的目的，有時連陛下都不便參與干涉。」
江行簡說著，顯然想將重心，先放在解決李閣老還有張釗一事上。
「我們是在做戲，但陛下，是真想解決蘇宴安。」
這話沈書瑤本是試探問的。畢竟，知道沈致鴻昏庸，但還是難以相信沈致鴻能昏庸到這種程度。
靠一些零碎的證據以及蘇宴安的「放水」來定罪。
然而，江行簡只默默地點點頭。
似是將她的困惑無語看在眼中，江行簡補充：「蘇閣老當日，雖是位居百官之首，卻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縱是在先帝立太子一事上，蘇閣老有自己的政見，也是出於天下考慮。
至少從未想過僭越。
「陛下就是清楚，有蘇閣老在，蘇宴安絕不會謀反。」
江行簡回憶，這也不是沈致鴻第一次試探了。
反正真冤枉了蘇宴安，也有張釗、武浩替他背鍋。
「那陛下的棋可真是險啊。」
沈書瑤冷笑。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更別說蘇宴安。
哪天真被逼急了，是蘇閣老就能勸住的？
「這一點陛下走的險，但，也算沒賭錯。」
江行簡思量片刻，還是道。
「蘇宴安這個人，有時看起來桀驁不羈，心思深重。實則尊師重道，尤為敬重親長。」
至少是個端正的人。
「本公主記得，公子前些時候對蘇大人的評價還沒這麼好。」
沈書瑤一面感慨，這兩人到底還是有格局，能為天下蒼生暫時放下個人恩怨，客觀評價，一面調侃。
「得改改對他的評價。」
江行簡靜默幾秒，實話實說。
否則，他怕自己想將蘇宴安仍在牢里，不救拉倒。
「近期事態緊急，江某連和蘇宴安，都沒來得及細說。公主以往同朝中接觸甚少，若要梳理必定需要更多時間。這也是江某為何沒有提前告知公主，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無妨。」
沈書瑤斂眸。
雖然磕到了，但作為對這些事參與感極強，或者說也想出一份力的長公主殿下，她還是問道：「有什麼是本公主能做的嗎？」
「公主今日前去養心殿，是否幫蘇大人說話了？」
江行簡眼底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問。
「……」
沈書瑤被看的莫名有些心虛。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怎麼被江行簡問的就像……
她因為太過擔心蘇宴安，情急失態了一般！
「公主方才來江某苑內時，江某就猜著，公主在養心殿內必然幫蘇大人說了什麼。」
「只是公主可知，皇后那邊，已經在陛下面前提前通了風聲。說公主近來與蘇大人走得極近，恐有隱情。」
又是那個皇后！
江行簡不提還好，一提，沈書瑤就想起那日偶然撞見的，皇后和侍衛那些醬醬釀釀響動以及對話。
當時，礙著對方畢竟是個侍衛，她生怕自己鬧出點響動，就落得和某宮斗劇里不諳世事的淳貴人般下場。
後來派人觀望著，皇后那邊似乎又沒什麼動靜，就稍稍放鬆了些。
不想這皇后還和她過不去，簡直就是——
「公主派的人，能力確實不行。」
她這麼想，也就這麼直說了。
結果江行簡那欲言又止的目光，直接讓她受到了更大的打擊！
「公子的人厲害，連皇后和陛下的枕邊話都能聽來。」
都說開了，沈書瑤挺了挺身板，理直氣壯道：「不如，分我幾個人手？」
「江某不就是公主的人手嗎？」
似是被她的反應逗笑，江行簡反問。
「還需要幾個打雜的。」
但又能飛檐走壁，做事謹慎細微。
「好。」
江行簡薄唇微勾，應下後繼續道：「陛下雖未說太多，但對您應當也是有顧慮了。」
「所以，江某放任孫主管去呈奏彈劾。屆時公主只要在陛下面前說，在邊界與蘇宴安共事時，被蘇宴安蒙蔽，所以將修建悲田院，分撥兵馬糧草諸事都交給了蘇宴安審批去做。此事一出，您回到長公主府後仔細一查，帳目實在對不上，就可以了。」
「就是，多給蘇首輔潑潑髒水唄。」
已經知道整件事都是個局，沈書瑤倒也不慌了。
只是……
昧著良心說話這事，有損功德啊。
她在心中默默敲了一會木魚，也準備好了一長串的說辭。
任誰聽了都得罵句蘇宴安不是人，嘆息長公主殿下遭受蒙蔽迷惑。
「不過，本公主這麼做，只是將自己擇出去那麼簡單？」
沈書瑤掂量著沈致鴻對她的態度，雖有疑慮，但也沒到要這樣周旋的程度。
「自然，還會有別的人來找殿下。」
江行簡微一頷首，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