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她定定神，將竹筒放在蘇宴安面前後，用譏諷的語氣道：「蘇大人覺得，本公主是有多好性，這個時候還會向著你？」
皇后方才那些措辭，或者說給她的「劇本」，也是試探中的一環。
她真按照皇后說的來撒嬌，也會引起疑慮。
「本公主今兒前來，不過是想看看蘇大人窮途末路的樣子罷了。」
「那殿下恐怕要失望了。」
蘇宴安輕笑。
「明日就要提審蘇大人，本公主也只有今日，還能見得毫髮無傷的蘇宴安了。」
沈書瑤說著，將竹筒朝蘇宴安面前推了推。
「蘇大人，明日之後，你可就要坐實罪臣身份了。這是本公主親手為你做的飯菜，也算你我二人之間有個分界了結。」
「本公主不急。畢竟之後能看見的，都是蘇大人穿著囚服，四處找饅頭啃的場景。」
她有意多少了幾句，只要蘇宴安借著同她爭吵，順勢掀翻竹筒，只來句「用不著長公主殿下憐憫」，都能收場。
然而，出乎沈書瑤的意料，蘇宴安依舊鎮定自若。
甚至慢條斯理地將竹筒拿到自己面前，打開了竹筒。
「……」
一瞬，沈書瑤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跟著蘇宴安的思路走，才是最正確的。
「難為長公主有心，蘇某不吃兩口，都辜負了長公主的心意。」
在沈書瑤的注視下，蘇宴安不急不緩地舀了一勺湯，應道。
「本公主就想看看，蘇大人究竟還能得意多久。」
皇后的眼線就站在牢獄外，監視著他們一舉一動。
沈書瑤咬緊唇，看著蘇宴安抿了一口湯，心下也無奈到了極點！
這可不是古裝劇中，好運到有什麼奇蹟出現，亦或是中間有偷換藥的反轉！
蘇宴安喝下的湯中，就有皇后下的藥！
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生生將質問咽了下去，沈書瑤站起身，儘量扮演好一個被負心後瘋狂想報復的角色！
「蘇宴安，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再無糾葛。最後我也只能奉勸蘇大人一句，你的罪行陛下都已悉數掌握，其中每一條都夠蘇大人被凌遲處死。因此，訊問時不論提審問的什麼，蘇大人還是都一一招來，會少受些苦。」
「多謝長公主殿下提醒。」
蘇宴安面不改色地說完，似是漫不經心般，笑道：「可否再問長公主一句。」
「今日這湯里下的藥，是哪一味？」
「你知道？」
沈書瑤一愣。
半是下意識錯愕，半是做給在外的眼線看，回身問道。
「以長公主的性子，這時來送飯，又怎會只是為了看臣笑話呢？」
指節摩挲著竹筒，蘇宴安頓了頓，補充：「只是對臣而言，此番的確利用了長公主殿下。公主若想報復，臣也甘願受著，並無怨言。」
啊對對對，你蘇首輔什麼時候這麼老實質樸，利用人還會過意不去，那母豬都能上樹了。
蘇宴安說的越真誠，沈書瑤越明白，這一環包括皇后逼迫她試探，也在蘇宴安的計策里。
「蘇大人果然聰明，還是沒能瞞住你。」
這下，回想起方才自己又是和皇后掰扯，又是反覆暗示提醒，生怕蘇宴安出了三長兩短，結果這人還是在算計的情形，沈書瑤咬咬牙，語氣也利落起來。
「至於藥名，本公主現在就同蘇大人說了，豈不是很無趣。」
喲，這人真和自己置起氣來了。
將沈書瑤微妙的神情盡收眼底，蘇宴安薄唇微勾，目光卻終究有兩分寵溺。
「趁藥效還沒發作，蘇大人還有時辰慢慢回味。」
反正事事都在這人預判里，沈書瑤莫名覺得自己的好心也是多餘。
她一拂袖，冷冷道：「本公主就不奉陪了。」
「現在滿意了？」
直到出了天牢，沈書瑤站定，看著跟上自己的皇后眼線，眸光一凜，冷聲質問。
「殿下這說的哪裡話。自始至終，皇后娘娘也只是想替陛下分憂，有些過于謹慎心急罷了。」
全然不同過來時的態度，眼線也在心中暗暗打鼓，對沈書瑤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還請長公主殿下不要見怪。」
「這時讓本公主不見怪了？」
端足長公主的氣勢，沈書瑤側身看向眼線，冰冷的語氣讓眼線頭埋得更低了些。
「還記得方才你們皇后娘娘是怎樣同本公主保證的？只要本公主能自證清白，她願意擔起質疑本公主的責任。」
「皇后乃一國之母，該不會連這允諾都不兌現吧？」
「殿下說的是。」
眼線連連頷首，試探問道：「只不知，娘娘該如何做，才能平息殿下的怒意。」
「用得著你問？」
沈書瑤睥睨著眼線，這次犯不著她多言，趕來接她的貼身宮女已經幫她譏諷回去了。
「想不到皇后娘娘教出的下人，是這般不懂規矩。長公主殿下肯同你多說幾句，已經是你莫大的榮幸，居然還想套殿下的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宮女也是伶牙俐齒。只是先前塵埃未定，不敢多言。
這會子她們長公主殿下占盡了優勢，自然要狠狠出氣，絕不放過。
「是是是，是小人冒犯了。」
生怕再激怒了沈書瑤，眼線連忙匍匐在地，連連叩首。
「小人該死，該死。」
「滾，別再礙著公主的眼了。」
宮女說完，攙扶著沈書瑤回到宮內。
「皇兄也看見了，書瑤只是單純不想再回憶這些事，不想再見蘇宴安。」
賣慘的事誰不會。再見到沈致鴻，不等皇后出言，沈書瑤先發制人，拿起絹子就開始酷酷掉眼淚。
一面哭訴，一面將一個受了委屈又任性的公主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下好了，去了趟天牢又被蘇宴安氣著。加上皇后娘娘硬要質疑，書瑤屬實不明白，娘娘的居心究竟在哪。」
「是看不慣本公主……還是，蓄意挑撥本公主同皇兄的關係？」
「三妹，你先別……」
「對了，皇兄明明也是。書瑤來赴宴時，還說誰負了書瑤，皇兄替我出氣。結果還不是書瑤自己去牢里，連這新進的宮裝都染了髒！」
她嘎嘎一通亂殺，心下盤計著反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