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議論半晌,轉頭都跑去報名,有手藝的自然報名木匠、泥瓦匠這樣的工種,沒有手藝卻唯獨有著一身力氣的壯漢則是準備去關山礦場去做工。平日裡賣力氣給豪族能換得一二十文錢就不錯了,現在居然每日六十文錢,這不跟白撿一樣?
雖說關山礦場離得通往橘州的小徑不遠,但是這才剛剛開春,漠北的鐵騎並不會來襲擾,何況這力工的工錢這麼誘人!
可是說來也是奇怪,就連這礦工的報名都是人滿為患,但是給的工錢最多的鐵匠卻無一人報名。
「虎哥,要不咱們也去報個名?」
離告示牌不遠處的一棵大槐樹下,聚集著十來個抱膀而立的身影。細看之下個個都是身材魁梧壯碩、皮膚黝黑的漢子,其中一年輕模樣小弟兒看著報名處那人群奮力爭先報名的景象,不由地問著身旁的「虎哥」。
那個叫虎哥的男子眼神犀利,雄渾的嗓音之中沒帶一絲和順的語氣,怒懟道:「去個屁,消停回去打你的鐵得了!你忘了朝廷的錢有多難掙了嗎?」
虎哥,全名叫做裴甲虎,祖籍何處不詳,兩年前和剛剛問話的孫丙豹一同來到的寧陽郡。
憑藉著自身超強的身體素質和使不完的力氣,做出來的農具又好用又結實,很快就征服了本地其他鐵匠,成為能令他們言聽計從的鐵匠頭。
所以在他的示意之下,眾多鐵匠只是來看看熱鬧,並未有一人擅自上前報名。
「走!」在裴甲虎的一聲招呼下,這群打鐵的漢子不再觀望熱鬧,轉頭向著東市的鋪子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
東市的街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地行進著,行至鐵匠鋪附近,馬車剛要緩緩停下,恰逢一陣春風將車簾緩緩吹開。
借著被吹開的縫隙看去,視線被筆直的街道分開,東側是鐵匠鋪內的一眾壯漢正在光著膀子熱火朝天錘著鐵,西側則是一片廢棄的屋舍,說難聽點就是幾處荒廢多時的危房廢墟。
明睿還未等馬車停穩便跳了下去,站在廢墟之前拿著早先東市的堪輿圖觀摩起來。
【這塊放置實驗室,這塊改造出一處木工車間,這塊以後弄個紡織廠,這塊弄個辦公樓......】
看著輿圖的同時,心中已然有了未來的規劃打算,儼然是要把這一片變成遼東工業區,手中還不斷地用筆標註著心中所想。
「王爺!」
馬車停穩後,柴虛坤來到明睿身旁道,侃侃介紹道:「這附近原本住著一些礦工,後來人都不在了,而且晚間時常有人能在這附近聽到說話聲,要不咱們還是換一處地方吧。」
「無妨!本王不信鬼神!」
明睿臉上毫無懼色,微笑說道:「何況此處比鄰鐵匠鋪,還省得本王去建新的了!」
說來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就連道士都會告訴你要相信科學,自己又怎麼會相信鬼神亂力之說?
想必此時的明睿也是忘了剛死沒幾天的那個小鬼子,也忘了他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存在很多詭異的地方。
不過隔著一條道,對面就是鐵匠鋪,都省的再構建新的了,以後想做點新的武器直接過個馬路就鍛造了,豈不是得心應手?
「可是王爺,咱們今天可是一個鐵匠都沒招募到。」柴虛坤適時地提醒著。
「哦?」明睿疑惑一聲,隨即開口問道:「這對面不是有現成的鐵匠嗎?直接僱傭他們打鐵也成,這下連招工都省了!」
「可是這......」
聽著明睿說可以直接找裴甲虎他們鍛打武器裝備,柴虛坤的臉色頓時不自然起來,神情還有些游離,似乎不想去面對著什麼。
「老柴啊!你是又虛了?不行弄點人參啥的補一補行不行?還是說讓本王用軍棍幫你補補?」明睿看著柴虛坤額頭冒汗,說起話來又是吞吞吐吐,不禁戲謔著提醒道。
「不用不用!」
柴虛坤用袖口輕擦額頭,緩緩開口:「王爺有所不知,這寧陽郡的鐵匠們現在都聽命於他們的老大裴甲虎。而裴甲虎這人的性格卻是十分怪癖,從不與官宦豪族打交道,就連前任太守的面子都未曾給過。」
【敢情這還是個硬骨頭!不願與人打交道的硬漢子?】
明睿那一雙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又開口問道:「可曾給過衛國公面子?」
柴虛坤眸光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說來也怪,裴甲虎確實見過衛國公,也出奇地談論了大概兩個時辰,但是之後再無交集。」
「好,那同本王去看看。」
明睿聽完柴虛坤所言,也是來了興致,將手中規劃圖交給徐如山和蒙莘去安排,他便帶著徐卿峰和柴虛坤走向了鐵匠鋪。
隨著三人慢慢靠近鐵匠鋪,頓時感到滾滾熱浪緩緩襲來。可再觀鋪內景象,雖說現在的遼東還未到陽春三月,可一個個漢子赤裸的上身都是汗流不止。
離門口最近的孫丙豹一眼認出了柴虛坤,見到太守的他非但沒有停下手中打鐵的動作,反而開口奚落道:「這不是柴郡守嗎?哪陣風把您老人家吹過來了?」
鐵匠鋪這幫人平時很少出去看熱鬧,所以明睿雖是走在最前面,但是孫丙豹也只是認出了柴虛坤。
柴虛坤聽著孫丙豹的話,眉頭一皺,不悅地問道:「豹子,你們裴老大呢?」
「找我們虎哥幹什麼?虎哥又不會鳥你們,有事兒就和我說!」孫丙豹聽聞要找裴甲虎,頓時更是不屑地嘲諷道。
柴虛坤陰沉著臉仿佛能擰出水來,「趕緊去叫你們老大,我們有要事找他。」
「能說說,不能說趕緊離開,好走不送!」孫丙豹並未給柴虛坤好臉色,說出的話語也由譏諷變成了送客。
他倒是無所謂的說著,可給柴虛坤氣個夠嗆,王爺還在這呢,老臉往哪擱?
明睿聽得面前鐵匠不客氣之意,也是沒有理睬,反而帶著笑臉遞上一張捲起成紙筒的圖紙,淡定說道:「不知道豹哥能否幫忙打出這柄寶刀?」
「展開展開,大爺哪有手能接?」孫丙豹毫不客氣地讓明睿自己展開圖紙,別說是個不認識的少年,就是柴虛坤都得親自展開。
柴虛坤面色更加陰沉,立時上前斥責:「放肆,你們知道站在你們面前的是誰嗎?」
「哼!能是誰?就是之前衛國公親臨到此,也還不是得給我們虎哥幾分面子。」
孫丙豹聽完柴虛坤的話歪嘴不屑地輕哼出聲,隨後嘲諷著:「能展開就展,不能就閃一邊去,別一會兒濺出火星子再給你們這身華服燒著了!」
「哈哈哈哈......」
隨著孫丙豹的嘲諷,鐵匠鋪內的漢子們都是樂開了花,一時之間鐵錘敲打之聲和鬨笑之聲交織在了一起,別說,好挺熱鬧!
「沒事兒沒事兒!」明睿拉過柴虛坤,示意他消停地站在一旁等著就行,隨後自己緩緩展開手中圖紙。
「你這......」孫丙豹怔怔地看著明睿緩緩展開的圖紙,眸光驟然縮了一下,隨即放下手中鐵錘,跑向裡間內室。
明睿看著孫丙豹著急慌張的身影,心中腹誹:【不信這刀拿捏不了你們】。
沒用上半盞茶的功夫,孫丙豹就帶著裴甲虎走了回來。
明睿看著漫不經心而來的壯漢,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滿臉的橫肉映襯得面部神情更加凶厲,赤裸的上半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幾十道傷疤。
他越看此人,心中越驚,【這人是誰?怎麼能有這麼多可怖的傷口?】
裴甲虎一邊走一邊用雄渾的聲音教訓著孫丙豹,「豹子你什麼場面沒見過?一天天能不能鎮定點?」
可當他看到明睿手中圖紙之時,原本就凶厲無比的神情,更是覆滿了冷冽冰霜。
「想必你就是虎哥吧?不知......」
「做不了,貴人請回吧!」
還沒等明睿開口問詢,裴甲虎直截了當地開口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