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後，程予樂回想起這一天峰迴路轉的經歷，一邊身體上覺得很疲憊了，一邊心裡又忍不住激動地回憶今天的經歷。
他面試完走出華耀後，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廈里，承載了多少年輕藝人的夢想。
它意味著和知名導演合作的機會，意味著挑選劇本的權利，以為著通向那座夢寐以求獎盃的一扇門。
他腦海里閃回到和許珩並排站在電梯裡的場景，還有多久，他才能和這個人真正地並肩。
程予樂仰躺在床上，舉起手機翻開通訊錄，往下滑滑滑，目光停在一個名字上。
當時換手機號時，即使已經不聯繫了，他還是把那人的號碼存了起來。
不知道他今天問他請吃飯，是認真的，還是成年人之間禮貌的寒暄，畢竟他覺得幾年不見，對方真的成熟了不少。
如果吃飯的話，吃什麼？他之前沒發現許珩有特別喜歡的食物，非得說的話，就是中影后面那條街上的米粉，他現在總不能帶著影帝去街邊吃米粉吧？
突如其來響起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索。
「恭喜你。」接起來後對面周文遠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這樣淡淡的一句足以讓他激動了。
「謝謝您！」
「不用，之後節目組會有人聯繫你，下個星期就正式開錄了，你自己好好準備，畢竟你現在還不是華耀的藝人。」
程予樂聽到他說「現在還」，心下震動：「周先生，您的意思是……」
「別高興太早，」周文遠在電話里笑了兩聲，「你現在還不夠格讓我簽你。」
程予樂其實沒想過這個，他覺得如果能簽華耀就很好了，哪能做夢讓周文遠當他經紀人，周文遠已經幾年沒親自帶過人了。
「如果你這次節目能進三強，我就簽你，怎麼樣？」
周文遠不緊不慢的一句話，卻讓程予樂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隱藏在骨子裡的驕傲，壓抑了太久的勝負欲，還有年少氣盛時對自己許下的承諾一齊迸發出來。
不論是表演系入學考試，話劇比賽或是電影選角，他還從來沒得過第二名。
「那我就等著那一天了。」程予樂自信地回答道。
周文遠似乎對他的回答還比較滿意，回了一句「好」，掛斷了電話。
很快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來和他交接，《戲劇之王2》這一期有56名選手，節目籌備階段，一周會在網上公布出7名選手的信息，他正好趕上了最後一期。
錄製採訪VCR，和節目組商議剪輯的材料，程予樂連續兩夜都熬到了3點多，終於最後一期的選手介紹在星期五晚上上線了。
看著《戲劇之王》官博發出的他自己的資料片，程予樂還有一絲不真實感，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快了。
他按照節目組的要求，登錄上自己積灰的微博帳號，轉發了那條宣傳。
短短的幾秒間，轉發和評論的提醒不斷冒出來，快得他微博頁面都卡了兩下，這對於平時發一條一天評論就十條的他，非常不習慣。
看看評論：
【我還以為《戲2》最後放的壓軸選手會是誰呢？就是這種？】
【他是不是前幾天和許珩一起上熱搜的那個？蹭熱度都蹭上《戲劇之王》了，怕了怕了。】
【許珩前天還回復他，現在明白被吸血了吧？嗑cp的，你們沒有心！】
經過幾天，程予樂看見這些已經能毫無波動了，再往下翻翻，有不少圍觀看戲的。
【哈哈哈這下《戲劇2》話題度空前了，就憑要看看這姓程的是何方神聖，我都會追節目。】
【這節目就是一個照妖鏡，還記得上一期某幾個流量小生小花，被嘲出的高樓嗎？我已經做好準備去節目給他截表情包了哈哈哈！】
【可惜節目沒請到許珩，不然就太刺激了。】
也有一丟丟不同的聲音。
【只有我的重點在於他好帥嗎？啊啊啊完全貼上了我對那種白襯衫少年的想像！】
【我也覺得，跟我想的好不一樣，有點乖，天哪我真是一個顏狗，怎麼這麼沒原則啊捂臉。】
【替上面姐妹指路，b站xxxxxx，有他一部劇白襯衫的cut，說實話演技不錯，我循環十幾遍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消息一出，他的前東家方總自然也很快就看到了。
不出五分鐘，方總打電話過來暴跳如雷：「程予樂，你背著公司搞什麼？誰允許的！」
程予樂簡直能想像出，他在那頭拍著桌子，氣到臉上肥肉顫抖的模樣。
他不緊不慢地回：「我自己允許，自己簽的啊。」
聽筒里響起拍桌子的聲音，震得程予樂眯起了眼睛。
「你的一舉一動，都要經過公司，經過我的同意！你沒有權力自己做任何決定！」
「我以前是沒有，」程予樂沖電話里輕輕地笑了一聲，「你之前讓我去拍那些爛片，我都去拍了不是麼？你買的那些水軍，在網上罵我罵的多難聽，你自己知道，我不也沒說什麼？」
被他這麼輕描淡寫地噎了一下，方總愣了一秒後更加暴怒：「你趕緊給我滾過來！1小時之內，我要沒看到你，你等著被起訴吧，違約金你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
他越氣越口不擇言：「啊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找到金主了是吧？這種機會都能求到，我看你本來就是個賣……」
程予樂忽然像聽到了什麼好玩的笑話，發出一陣大笑，打斷了他的罵聲，等笑收住了，他才問道：「方老闆，今天幾號了？」
「3月2……」
方總的話停住了，他也記了起來，他和程予樂的合同只簽到了今年二月底。
「還真是感謝方老闆看不起我，」程予樂語氣愉快，「所以一直拖著沒跟我提續約的事，所以說，我現在已經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補充一句，我和《戲劇之王》簽合約的日期是昨天，你可以省下一筆訴訟費了。」
程予樂說完，準備掛掉電話，那邊方總卻又開了口。
「啊……予樂啊，剛才我在氣頭上，說了些混蛋話，你不要在意啊。你看我們在一起合作5年了，我看你的感情，早就和家人一般了。你這次有了好的機會，我當然是開心，我現在叫人去接你來公司。」
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聽程予樂沒說話，方總繼續諂媚地勸說：「之前我對你是苛刻了一點，這次續約，我給你的分成提高五個點，再多給你配一個助理，你就安心去上節目。」
程予樂舉著手機，墨黑的瞳仁里閃過一絲輕蔑：「您才應該去演戲。」
方總毫不在意他的嘲笑：「那我可不行，你再好好考慮……」
「對了，我助理阮秋我也會帶走，她的違約金我打你卡里。」
說完，程予樂再也不想多和他廢話一句，果斷地掛斷電話。
忽然放鬆下來，幾日來連軸轉的疲憊感猛然一齊襲來，程予樂去浴室里泡了個長長的澡。
就在他覺得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之時，外面卻又悄然變了天。
幾家專注偷拍的小報媒體，和娛樂圈營銷號，忽然像約好了似的，一起放出了光娛少爺江錦琛在程予樂樓下接他的照片和視頻。
鏡頭都快懟到臉上了，每一個表情都看得不能更清，這次的錘比鐵還硬。
標題也都起得很有水平。
【震驚！光娛繼承人與「酒吧門」主角秘密私會，究竟有何隱情？】
【江錦琛導演高調約會新情人，情人竟是他！】
【撩倒影帝，又搭新潮導演，神秘男子究竟是誰？】
熱搜又一次炸了。
只不過這次是齊齊的一片罵聲。
【江錦琛喜歡男人這件事，圈裡還有人不知道嗎？怪不得能上《戲劇之王》，原來是被江導包了啊。】
【真是噁心，本來以為《戲劇》還算是個正統的節目，沒想到也是有後台的人的墊腳石。】
【抵制《戲劇之王2》，如果程予樂不退出節目，我一集都不會看。】
最後一條短短半小時被轉發出幾萬條，整個微博都在一起抵制。
其中夾雜著不少煽動情緒的。
【各家粉絲，還不行動嗎？尤其是上了《戲2》的，你們想看著你們蒸煮和劣跡藝人同台嗎？指不定就對你們哥哥下手了哦。或者是想看收視被他拉下去，拖累所有選手嗎？】
這種言論成功地激起了眾怒，抱著火可能會燒到自家頭上的想法，不少粉絲都在努力地轉發著抵制言論。
而程予樂完全不知道，他泡完澡，根本沒打開微博，翻開自己收藏的一柜子經典電影碟片，挑出一張，窩在沙發上悠閒地開始看。
一邊看，一邊琢磨這個情節，主演是怎麼處理情緒的，算是為參加節目作積累，全然不知外面的狂風驟雨。
城市的另一邊，許影帝的房子裡。
經紀人吳越在電腦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幾個對話框切來切去，錯綜煩亂，與此同時他還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說著：「對對……好我知道了……」
而許珩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正在丟飛鏢，修長的手指帶著腕部，每個動作都正中紅心。
吳越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本來就冷的眼神里仿佛生出了冰刀子，可以隨飛鏢射出，把靶心扎穿一般。
他掛斷電話想活躍下氣氛，對許珩說：「老闆，我覺得我這一段時間不像個經紀人，倒像個偵查消息的特工。」
「挺好，你的工作終於能配得上你的工資了。」
明明只是被他掃了一眼，情緒並不是針對自己的，吳越還是覺得背後一個激靈，心想著許珩下部戲可以嘗試下變態殺人狂什麼的。
他趕緊說正事：「視頻的完整版我已經買下來了。」
許珩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你在想什麼？」
「想要不要直接把江錦琛閹了。」
明明他因為怕影響到那個人，連一個電話都不敢打，有人卻用如此令人作嘔的眼神打量著他。
「不行啊！」吳越大驚失色，「你理智點！」
許珩嘴角揚起，眼裡卻沒有笑意：「開玩笑的，你等著看吧，我有辦法。」
吳越推了推眼鏡，心有餘悸地想，影帝果然是影帝，一股殺氣都演得那麼像。
現在這個氣氛，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千言萬語在心裡匯成一個大大的問號：老闆什麼時候這麼樂於助人了？這架勢，簡直像他老闆娘被欺負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