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片片落下,街道上卻到處都是行人。記住本站域名
一處茶樓上,沐溫等獲涼城的大戶們都早早匯聚在此處。
那什麼萬博會,就是在茶樓對面的發明酒樓舉行,而無論什麼人,只有手裡有區別於其他人東西的,都可以去參與。
「弄得這般大規模,難怪那府城的小吏說參加這個能賺錢。」錢大戶向下看了看,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樣子,「只是城裡多少大酒樓沒有,為什麼選這麼個中不溜的酒樓。」
眾人都笑他:「錢兄,你不會是想要拿東西去展示了吧?」
錢大戶擺擺手,「沒見過的,咱可不敢輕易嘗試。」看向喝茶不語的沐溫,道:「沐爺,你可送了東西進去?」
沐溫笑道:「家裡有個僕人會做那機關小鳥,我看著精巧,叫送了一份。」
「只不過是給宗將軍一份面子罷了,」蘇老爺說道:「聽說這是宗將軍那個喜好做生意的夫人要弄的,為免被找茬,我家也送了一份炒菜。」
說完,眾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還有兩個消息不太靈通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家也送一樣東西去。是不是無論什麼東西都要?」
蘇老爺點頭:「只要是你家特有的就行。」
「這不是變相給咱們要東西嗎?」又一人開口道:「前段時間才給朝廷繳了一萬兩的福祿稅,頂頭這刮地皮的便又來了,你還不能不應付。」
沐溫說道:「咱們都稍安勿躁,待會兒開場了,都看看去,說不定也能找到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萬博會上的東西誰看中了,都可以與之洽談生意,一切秩序都由北境大營的兵維持。
除了需要擔心北境兵自己破壞規則,倒是不用擔心別的。
城外道路上,安漵和宗徹同騎一匹馬,時不時就看到有人經過往城裡去的,還有那趕著馬隊駱駝隊的,安漵便很開心,因此叫宗徹把馬兒趕得更慢幾分。
嚴晷、嚴准一人騎一匹小馬駒,安翀在稍後一點的地方跟著,三人已經撒歡跑出去老遠。
安漵其實沒想和宗徹同乘,只是剛出門就下了大雪,她偷懶,便答應了宗徹同乘的邀請,然後出來軍營,就深切覺得這個決定正確。
宗徹的披風從後面包住她,一點兒寒風都鑽不進來。
正慢悠悠走著,嚴晷策馬返回,面上帶著幾分擔憂:「嫂子,大哥,前面城門口,被好多衣衫襤褸的人圍住了。」
怎麼回事?
沒聽說哪裡又有了災情。
安漵側頭看宗徹,宗徹面色未變,扯動韁繩:「去看看。」
城門口圍著一堆人,其中那些頭髮打結衣不蔽體的人已經打做一團。
後面的馬赫、鐵樹幾人趕緊帶人向前,騎馬繞在外面呵斥了幾聲,那些像是逃難來的人才算各自分開。
「軍爺,軍爺,」一個下巴上長著一顆痦子的中年男人從那些人中間擠出來,瘦長的臉上堆滿笑容,「咱們不是故意堵在城門口,只是這進城的路引一時掉了。小人家裡人已經回家去取了。」
安漵疑惑:「這難道不是難民?」
宗徹說道:「應是這城裡的人販子從外面買來的人口。」
安漵一眼看過去,那些人男男女女,總有三四十人,且大部分都是十六七的少年少女,還有幾個七八歲的男孩女孩。
之前她在京城時,也沒看見過這樣的景象。
宗徹看她不明白,解釋道:「朝廷加稅,總有過不下去的,這些人牙子的生意就好起來了。」
那邊,馬赫嚴肅著一張臉,完全沒有因為人牙子幾句討好的話有所鬆緩,喝問道:「為何事打鬧?」
韓三漢將身邊兩個人推到一邊,走出來道:「軍爺容秉,不是小的們故意鬧事兒,剛才有位好心的奶奶給我們兩包餅子,這不,這些沒吃過好東西的窮鬼就跟瘋了似的,爭搶起來。」
馬赫往那些人身上一看,均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自己吃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回身向已經走到近前的宗徹請示:「爺,這些人怎麼處置?」
韓三漢沒想到還有大人,腿肚子都有些發軟了,唯恐惹大人不喜,將他好容易收回來的這些人都給趕走。
宗徹說道:「讓他們去遠處等著,細細查驗過再進城。」
韓三漢鬆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松完,就又聽到一道聲音說道:「等一下。」
韓三漢把腦袋垂得更低。
安漵指出一個身穿麻布片,兩隻腳凍得烏青的一個中年男人模樣的,問道:「他也是你從外面買來的?」
「問你話呢。」馬赫呵斥低著頭不說話的韓三漢。
韓三漢這才抬頭,「問我啊?」
安漵點了點頭,伸手指著那個因為被她點到,渾身都僵硬起來的中年男人。
韓三漢看了一眼,嗨了聲,剛想隨意的說話,又回過神來,忙垂著眼恭敬道:「這漢子姓雷,是西邊玉關城的,早年就出去流浪,才回來就趕上那什麼福祿稅,他家哥嫂不想留人,他又身無長物的,便主動跟我出來了。這次也是到南面,給我幫忙的。」
韓三漢都想著,這批人出手之後,直接留這雷二做個幫手。
安漵笑了笑:「原來如此,馬赫,你跟著他們,等進了城,把這些人都買下來。」
她的毛線廠、搖襪廠現在都還是很缺人手呢。
韓三漢有再多的打算,此時也不敢說了,笑著答應下來。
心裡卻差點爆哭,這下子是賺不了錢了。跟外面那些兵做生意,他敢漫天要價嗎?
宗徹一直沒說話,進了城,才問安漵:「我知道你缺人手,但之前不是還說要多發傳單招人嗎?今天,這是看中什麼了?」
安漵側頭看宗徹,他心裡有個讀心器嗎?
「我是看到了一個寶貝。」她說道。
宗徹挑眉。
安漵低聲:「你注意到那人當作腰帶的一圈藤繩嗎?」
宗徹這下真好奇了,說道:「難道那能是什麼寶貝?」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紅薯藤。
而且看那男人的樣子,也不像是不知道紅薯藤益處的樣子。
「那是一種高產的糧食,」安漵說道,然後補充:「我在一本農書里看到過。」
她現在手裡有很多農書,有自己買的,也有當初晉王給的,還有顧老先生給的,所以找藉口也有了好出處。
宗徹聽了,唇角的笑意浮起,根本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姐姐,姐夫,那發明樓前圍了好幾層的人了。」前面響起安翀高興的喊聲。
之前姐說酒樓這個名字取得好,便把萬博會的地點定在這裡,那時他還覺得這酒樓位置不好,沒想到今天能有這麼多人找來。
「少爺,」鷓鴣早就安排好了自家的櫃檯在外面等著,匆忙地幫著安翀牽了馬,將晷少爺、准少爺扶下來,這才向已經走過來的安漵和宗徹行禮:「小姐,大人。都準備好了,你們快進去看看吧。」
對麵茶樓,沐溫一行人也都下來。
這些人顯然沒想到總督夫妻會親自到來,匆忙過來見了禮。
宗徹點點頭,道:「眾位都自便吧。」
安漵倒是挺熱情地笑道:「今天可有許多好項目,大家可要帶夠錢啊。」
這些人也都笑著附和,只有不請不願跟來的蘇老爺撇了撇嘴,然後趁著大家都提步向酒樓走去的時候,轉身將自己兜里的錢全都給小廝,讓他馬上送家去。
別又要攤派,他家可是徹底沒錢了。
酒樓經過改造,從一樓到二樓擺放的都是各種櫃檯,有已經擺上東西的,還有隻一兩人站在那兒看著的。
因為還不到巳時,源源不斷地有人從外面進來。
不少人看看沒意思,轉身便要走。
然後時不時地,就有宣布今天物品的聲音在二樓響起。
什麼煤球爐,尼龍襪?
兩個留著大鬍子,肩披狐裘的人跨進門檻兒,聽到煤球爐,這兩人眼睛都亮起來了。
他們知道這個東西,近來時間在外面的軍營和草原上有些人家裡都見過,不想這裡也有。
其他人眼睛也亮了,誰不知道這煤球爐啊?只是聽說是軍營里出產的物件兒,外面買不到。
時近巳時,夏運風從外面進來,他四下一看,見宗徹夫妻已經來了,再不情願,還是走到台前,咳了咳,按照軍營中下人遞來的那條子上的話,說道:「本府在這裡宣布,順泰四十年臘月二十一,咱們獲涼府第一屆萬博會,開幕。」
二樓掛在高處的覆著紅綢的匾額,此時也被人將紅綢拉下來。
這時候還沒有鼓掌的習慣,夏運風這句話之後,底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發明樓東家特地讓準備的鞭炮也噼里啪啦響起來,頗有種過年的陣勢。
鷓鴣和安漵說了一聲,便去自家櫃檯處照看著。
安漵看到馬赫和鐵樹都追過去的眼神,有些好笑。
前段時間的相親宴之後,當場就成了好幾對兒,鷓鴣也去參加了,馬赫、鐵樹還有其他兩個宗徹新封的游擊將軍都表示願意和鷓鴣喜結連理。
安漵跟鷓鴣說了,讓她挑一個最順眼的,沒想到她直接說這些人沒一個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想和她在一起,沖的都是她身為總督夫人身邊第一大丫鬟的頭銜。
所以,她得選一個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安漵聽了,覺得鷓鴣是一個比她還要理性的人,也就不操心了,跟馬赫等人說過,讓他們略等一個月,便什麼都不管了。
不過她看著,馬赫、鐵樹兩個都是真心看中鷓鴣這個人。
「漵兒,你瞧,」宗徹拿著的是一個木頭制的鐘表,做的還挺像樣,跟西域商人販來的那些很是相似。
安漵接過來看了看,問櫃檯後面的人:「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那是個五六十歲左右的老者,他這裡都沒人,那些商人根本對這個木頭做的樣子貨不屑一顧,見有人問,就高興的解釋:「仿著玩的,雖然不能計時,當個玩意兒也不錯。」
安漵:「那你有沒有信心做出個能計時的?」
老者笑道:「要是能給一個鐘錶我拆拆,應是能的。」
現在的座鐘,計時效用遠低於裝飾效用,外面商人運來的,不是金的就是銀的,又或者是宗徹獻給皇帝的那個,純用整塊羊脂玉做出來的。
在古代手藝高明的匠人的確很多,但他們的目標不是實用,而是審美和奢侈上的精益求精。
安漵辦這個萬博會,也有搜集能工巧匠的想法。
問清了老者的姓名住址,安漵把他這櫃檯上所有的木工都收了。
安翀領著嚴晷嚴准兩人回來時,三人手上拿著的全是吃的。
「這是什麼?」安漵接過弟弟給的一根木籤子,木籤子一頭扎著的是一段羊腸肉。
看著,已經很有些香腸的原始形態了。
安翀說道:「攤主說這是他家獨家秘制的烤羊腸,我嘗著挺好吃的。」
安漵點點頭,吃了一口,的確很不錯。
她吃一口,剩下的就遞到宗徹嘴邊,他一口就吃完了。
正想給自家大哥一串的嚴晷、嚴准都收回手去。
然後接下來一家人一起在這小而密集的萬博會上觀看,幾乎每個攤位都沒有錯過。
走到自家的高度酒攤位上時,就看見旁邊站著一個熟人。
「張大夫,」安漵笑著打了聲招呼。
張大夫轉頭一看,趕緊見禮。
櫃檯後是一個小夥計,他也見了禮,說道:「爺,夫人,這位大夫一直問我們這個酒的做法。」
張大夫有些尷尬,這要方子,便是直接要端了人家的根。
要知道這是宗督軍家的,他不會問的。
當下解釋道:「老夫不是眼饞這個高度酒,而是覺得這個酒,比咱們蒸的酒更濃烈,清洗傷口時會有更好的效果。」
安漵相信他這話,不過這個做出高度酒的酒爐是宗徹讓人做出來的,安漵讓他做主。
宗徹打算用高度酒銷往西域賺錢的,但若是能讓一個大夫用在治傷上,卻也不錯。
「方法可以告訴你,」他說道:「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張大夫忙不迭道:「將軍儘管說。」
宗徹道:「從你起,之後三代都需要在軍營做軍醫。」
三代。
若是他自己,張大夫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但是三代,子孫都困在軍營里,自家的醫術還如何寸進?
宗徹說道:「好好考慮一下。」
幾人和張大夫錯開了,走向下一個櫃檯。
最邊上的這個櫃檯,便是展示自家毛線和尼龍襪。
擔心放在前面會造成擁堵,才特意放在了最後面。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才開始沒人來,但不過多久,停在這裡的西域商人就越來越多。
鷓鴣不停地給人展示尼龍襪的好處,旁邊還有一個小夥計,一隻腳沒穿鞋,抬著讓那些好奇的商人看這尼龍襪的好處。
「的確更緊貼,還有些彈,不會把腳箍得太緊。」有個頭髮鬍鬚都已經發白的人彎腰細細看了看那襪子,然後又用手揪了揪。
於是這一波人都沒猶豫的,就問起來:「這襪子多少錢一雙?」
鷓鴣笑了笑,「六文。」
從這兒買著就要六文錢,他們出售的時候不得更高些,一雙襪子而已,能好賣嗎?
然後這些人又七嘴八舌的開始討價還價。
安漵看鷓鴣遊刃有餘地應對,不一會兒就和宗徹他們上二樓去了。
大半天的萬博會下來,安漵和宗徹發現兩樣很有價值的東西,一樣是座鐘,另一樣就是一互黃姓小商戶家的砌牆三合土。
他們雇了座鐘的工匠,又跟黃家定了大量的三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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