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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8 04:37:53 作者: 顧了之
  馬車加快速度往傅府轆轆行去,薛瓔想到傅戈此刻的情形,又移開車門探出頭去吩咐:「出示憑令,從內城走吧,好更快些。閱讀��

  這邊林有刀頷首稱「是」的時候,魏嘗正心不在焉在堂屋吃早食,連魏遲「阿爹阿爹」地跑來找他,也沒大心思注意,隱約聽見他說想喝粥,就把他抱上膝蓋來喂,結果玉勺一傾,卻餵得他滿身滴答滴答。

  魏遲癟著嘴,瞧著流淌在自己衣襟上的粥渣埋怨道:「阿爹魂被阿娘吸走啦。」

  魏嘗這才發現自己餵空了,「哦」了聲,拿起帕子給他擦,擦了兩下,不知又想到什麼,一把放下他,匆匆道:「你六歲了,要學會自己喝粥了,乖,阿爹出去一趟。」

  說罷飛一樣跑出府門,騎上馬朝傅府方向絕塵而去。

  他方才一直在思考傅戈打了什麼主意。

  傅家在薛瓔這兒向來得寵,傅戈雖一直領著大將軍的頭銜,實則卻有意規避鋒芒,既知分寸,又懂進退,絕非貪婪之輩。那麼他臨終要見薛瓔,就絕不可能是請她辦事或託付給她什麼。

  既然如此,他將要告訴她什麼?是怎樣的事,非到人生最後一刻才得以啟齒?

  魏嘗記起傅戈為將生涯里的一個污點。

  不知情的世人在他身上極盡傾注榮光,但其實,他一生中的巔峰之戰,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是他魏嘗與他串通的騙局。

  他想,傅戈一定是打算坦白這件事。

  雖然薛瓔早在去年便已知道那一戰是衛厲王的假死計謀,這一點倒是無妨,可魏嘗不確定,在傅戈的敘述里,會不會帶出一些他沒圓好的疑點。

  他快馬加鞭趕往傅家方向,想攔下薛瓔,卻一路都沒見她安車的影子,直到追到傅府門前一問,才知她繞行了內城,早在一刻鐘前就已進去了。

  魏嘗喉嚨幹得直冒煙,翻身下馬,定定站在府門前,一顆心七上八下直打躥。

  這時候進去就晚了。他之所以不願與薛瓔同來,就是怕給傅戈認出,原本還有可能僥倖逃過一劫,眼下入里,就等於往刀口上撞。

  他只好咬牙等在了府門前。

  *

  薛瓔被僕役領到了傅戈的病榻前。原本簇擁在那頭的傅家親眷悉數退下,充盈著藥腥氣的臥房裡,只剩她與躺臥在床的老人。

  傅戈病得形容枯槁,瘦可見骨,虛弱得喘氣都難,見了她卻要掙紮起來。

  薛瓔忙上前虛按住他:「老將軍不必多禮,這兒沒有別人了,您有話盡可直說。」

  他因這番動作嗆咳起來,卻堅持坐直身板,向她行出半個禮,而後道:「老臣……對不住公主,向公主請罪……」

  他聲氣極弱,薛瓔因不知內情,便未立即表態,繼續耐心聽著。

  傅戈保持著頷首的姿勢,吊著口氣說:「兩年前先帝大去不久,公主曾在這裡詢問老臣,當年帶兵抗衛宋聯軍的事……老臣那時向公主撒了謊……」

  薛瓔一愣之下恍然明白過來,上前一步將他扶起,說:「這事我早已知道,老將軍當年奉先帝之命辦事,後來有所隱瞞,想必也是得了他的關照,又談何請罪?您快起來吧。」

  傅戈像是愣了愣,抬起頭問:「公主都知道了?」

  人之將死,薛瓔也沒什麼好瞞的,何況傅家兄妹早都知情魏嘗身世,就點點頭說:「衛厲王有一幼子,現下就在我身邊當差,他告訴過我當年他父親設計假死的事。」

  傅戈也沒多問別的,道一聲「原來如此」,似是心中一顆大石落了地,終於能夠安穩了。

  薛瓔猜測,先帝不會把太多內情告訴傅戈,他大概只是奉命配合衛厲王假死而已,所以她也不提簡牘的事,只想給這臨終的老人一點寬慰,說:「即便那一戰是場戲,您也一樣是大陳的英雄。並非只有真刀真槍的比試才叫智慧,兵不厭詐,詭變也需要膽識。您的名號是您應得的。」

  傅戈卻背抵床欄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公主不知衛厲王。」

  薛瓔「嗯?」了一聲。

  「老臣沒做什麼,不過都是靠他而已,就連助他假死時刺在他心室邊上那一劍,也是被動配合……」傅戈說著說著,精神頭倒比先前好了幾分,迴光返照似的,語氣里流露幾分對崢嶸歲月的感慨,「那樣要害的位置,稍有偏側就是死,老臣那時太年輕了,臨到關頭嚇得下不去手,差點誤了事……」


  薛瓔聽罷說:「衛厲王確實是個人物。」

  傅戈點點頭:「平日不顯山露水,直到那一戰,老臣才知他一直藏了拙。就說那身武藝,原來他左手使劍,竟比右手還精妙……若非一心死遁,這天下……」

  他說到這裡驟停,惋惜歸惋惜,卻到底記得立場,疲倦一笑道:「老臣糊塗了,一時失言,公主莫怪……」

  薛瓔卻沒大在意他這話,思路一岔想到了魏嘗。

  衛厲王其實是個左撇子麼?魏嘗倒連這一點也繼承了他。

  念頭一閃即逝,她因出神沒說話,傅戈以為她動怒了,忙要請罪。她攔住他道:「將軍不必惶恐,我也是這樣想的。那樣的人物確實堪為天下之主,不過心思不在這一道而已。」

  傅戈說是,當年舍下王位,背棄宋國,竟就為換取一名巫祝。

  薛瓔聽到這裡一愣:「巫祝?什麼巫祝?」

  傅戈說,就是大陳那位傳聞可通天的巫祝,助衛厲王假死後,他手下副將就奉命把這人密送去了他那處。

  薛瓔就更納悶了。魏嘗當初並沒有向她提過這茬。在衛國與陳國的交易里,竟還有這樣一環嗎?

  她問衛厲王為何要這名巫祝,傅戈卻答不上了,她只得暫且擱下疑慮,又陪他講了會兒無關的話,直到看他說累了,才抽身退出,叫來候在外頭的傅家人。

  一乾女眷及子女頷首默送她離開。

  薛瓔心裡惦記著傅戈方才的話,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回頭招來傅洗塵。

  傅洗塵上前去,聽她沒頭沒尾問:「你的劍法是誰教的?」

  他答:「家父。」

  薛瓔長睫一顫,電光石火間腦袋裡閃過個離奇的念頭。

  剛才傅戈說,他助衛厲王假死時,在他心室邊上刺了一劍。而她初遇魏嘗時,他的心室邊上也有一處深達寸許,兇險異常的劍傷,且看手法很像傅洗塵所為。而傅洗塵的劍法,又是承襲自傅戈。

  這兩件事之間,有可能存在什麼關聯嗎?那個轉瞬即逝的念頭划過腦海,她卻沒抓住它。可能是太離奇了。

  見她神情凝重,傅洗塵問:「殿下臉色不大好看,出了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示意沒事,叫他趕緊進去陪傅戈,而後自顧自出了院子,臨近府門,卻一眼望見魏嘗站在外頭,牽著馬來回來回踱步,看見她出來,一下站直了身板一動不動,死死盯著她。

  薛瓔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方才一路醞釀的僥倖通通煙消雲散。

  她剛剛在想,這麼久了,魏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瞞她了。

  雖然巫祝那一環有點奇怪,卻可能是事關衛厲王私事,魏嘗身為人子也不知情,所以沒提而已。

  可現在,遠處那人的焦色表露得太明顯,根本藏也藏不住。她替他找的藉口,忽然就沒法說服自己了。

  他早知她會在傅府得到什麼消息,所以才趕來的?

  但她現在還一頭霧水。他到底瞞了她什麼?

  薛瓔對上他的眼色,心底動了個念頭,面無表情上前去,看了眼一旁幽深的窄巷,說:「跟我來。」

  魏嘗心都快跳飛了,僵著腿跟上去。

  她站定後回過神,微微仰頭,盯著他苦笑道:「魏嘗,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他哽了哽,飛快搖頭:「不是……我……」

  薛瓔的心沉得更低。

  這下倒是不用演了,她徹底認栽了,閉了閉眼,雙唇打起顫來,說:「是挺好騙的。」默了默又咬著牙道,「幾次三番……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

  魏嘗本還存了點僥倖,一聽這句「把我當什麼人」就慌了手腳,想她當真什麼都知道了,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瞞你那麼久!一開始是因為巫祝告誡我,如果把這事告訴你,我就會回到三十年前,什麼都沒有了,我才拼命扯謊。直到昨夜,參星觀的女觀主說這些都是騙我的,我才徹底放心,思忖著跟你坦白。」

  「可我思來想去,又怕你心存芥蒂,認為你是你,薛嫚跟薛嫚,覺得我混帳不是東西,所以我猶豫了……就像你說的,說了註定痛苦,不說,萬一你永遠不曉得真相呢?」他急得幾乎要手腳並用起來,「方才在府上,我跟你說的,你還記得嗎?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把你看作了薛嫚,但……」

  「也許我暫時還是沒法徹底把你們分割開來,可就像我今早說的,我只會比三十年前更喜歡你,比喜歡薛嫚更喜歡你……」他急得語無倫次,也不知薛瓔到底能不能理解,問道,「你……你能聽懂嗎?」

  薛瓔一臉懵懂,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話噼里啪啦炸在她耳邊,每個字她都能懂,可這些字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她一愣再愣,牙齒都險些打了架,說:「什麼薛嫚,什麼三十年前?你在說什麼?」

  魏嘗也懵了,傻愣著眨了眨眼。

  現在是怎……怎麼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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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走近大型釣魚執法現場。:)

  聰明的你們猜沒猜到,馬甲是這樣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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