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周六一早，秦書按時把修改後的PPT列印一份送給了賀競南，賀競南當時正在開視頻會，小聲跟她說了句，『一會兒看』。
一天下來，賀競南沒再找她，大概合格了。
晚上要去參加萬禾集團的年會，不到五點，秦書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何飛也關了電腦，「你今天也這麼早？」
他問秦書。
秦書笑笑：「去約會，你呢？」
何飛：「陪女朋友看場電影，都三個月沒去電影院了。」
下周開始就要協助路演，丁點的時間都沒有，也就今天有空。
何飛女朋友剛下班，給他打來電話，「我先走啦。」
他拿上包匆忙離開。
明天不一定過來，秦書又給花瓶換上水，還撒了一點糖進去。
去更衣室換下工作服，秦書又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滿意後才拿上包離開，邊朝電梯走邊給韓沛發信息，我現在就過去，直接去你辦公室還是酒店？
韓沛：酒店，我在那邊等你。
秦書：嗯，二十分鐘左右到。
路過趙曼迪辦公室，出差的那個牌子還掛在門把手上，也不知道哪天回，更不知道她會不會接方慕和那個項目。
到了電梯口，正心不在焉的想著這事，另一部電梯的門緩緩打開，她下意識朝那邊掃了眼，出來的人是賀競南。
大概是拜訪客戶剛回來。
「賀總。」
她淡淡打聲招呼。
賀競南微微頜首，她今天穿的還挺隆重。
剛才在樓下停車場，他遇到了何飛。
這是去約會？
問她：「吃過飯還回不回來加班？」
「不回了。」
秦書等的電梯來了，「再見，賀總。」
她剛要踏進去，賀競南對著她背影喊了句：「琪琪，你等一下再走。」
秦書脊背一僵，這兩字從他嘴裡喊出來，像一條時光隧道，把她帶到很久以前。
他第一次在課堂上喊她琪琪時的自然，在課後他喊她琪琪時的溫和，在倫敦他喊她琪琪時的無奈，後來有點寵溺。
再後來，他再也沒喊過。
所有的畫面，她都清楚記得。
她沒有放任自己回想過去，立刻抽身回來。
轉身：「賀總，還有事？」
賀競南：「明天你不用過來加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現在耽誤你幾分鐘，跟你說下那個PPT。」
秦書：「好。」
一路跟在他身後，保持著一兩米的距離。
賀競南想跟她說句話，側臉竟沒找到她人，想讓她走快點，話到了嘴邊又作罷。
到了辦公室，賀競南從公文包里拿出那份資料，他在辦公室沒時間看，利用了去拜訪客戶的路上看完。
賀競南打開他折角的地方，把文件朝秦書那邊側側：「這行有錯別字，這邊標點符號漏掉了，就不是你想表達的那個意思了。」
秦書：「好，下次一定注意。」
賀競南：「有時候一個字，一個符號，能決定成敗，細節往往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態度。」
秦書沒反駁，認真聆聽。
賀競南嚴謹是出了名的，他不僅對自己要求高，對下屬也是。
其實這些文件本不需要他過目，他這個職位，也不用這麼忙，可他好像有著用不完的精力，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完，項目的具體事項他都會參與。
下屬對他的感情很複雜，又恨又愛。
資料被打回來重做時，恨不得撕了他。
可當按照他的要求重做一遍把資料完善好，會收穫頗多，這個時候對他又恨不起來，更多的大概是愛吧。
這是她們辦公室好幾個同事共同感受。
他不管跳槽到哪裡都不會帶團隊一起跳，也不會擔心新到一家公司沒有自己的心腹，工作不好開展。
他總會在最短時間內，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團隊。
她想，這也許為何連韓沛都這麼欣賞他的原因。
賀競南收起文件，裡頭還有好幾個小問題，無關緊要，他就沒再一一指出。
秦書伸手：「我馬上去把那幾處修改了，一會兒就給您送過來。」
賀競南擺擺手：「不用，我幫你改過來就行，你忙去吧。」
知道她還要約會就沒再耽誤她時間。
「謝謝您，賀總。」
秦書又看了他眼，轉身離開。
門合上，賀競南對著文件出神。
最開始，她喊他賀老師，他習慣了。
後來在倫敦，她眼睛做手術住院那段時間，他有空就會去陪她，突然有天，她就不再喊他賀老師，喊他賀競南。
他微怔，那種感覺無以言表。
她笑著說，不是在學校，不用喊他老師。
那幾個月里，她每天都會喊好多遍賀競南，沒事她就喊他名字。
直到她表白他拒絕後，她又喊回賀老師。
而現在，她喊他賀總，那麼客套，仿佛他們從來都沒認識過。
她喊他賀競南那段時間，他迷失過，沉淪過，心動過。
可那時候她才十九歲啊。
他們之間有著跨不過去的鴻溝。
後來她表白，沒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狠心才拒絕了她。
她畢業離校，仿佛那個學校空了，他也辭職離開。
「叩叩」的敲門聲傳來，賀競南收回思緒，平復了下情緒，「請進。」
是秘書進來匯報工作。
樓下，秦書到了車上給韓沛又發了條信息：我才從公司出來，你不用急著到樓下等我，二十分鐘後再下去。
韓沛：誰說要去接你？
秦書發了好個翻白眼的表情圖給他。
韓沛笑了，叮囑她：開車小心點。
他早已經到了酒店這邊，一直坐在車裡沒上去，邊處理工作邊等秦書。
正在看郵件時，邊上響起一陣鳴笛聲，韓沛循聲看去，是秋藍的車，就停在他隔壁車位，他降下車窗：「這麼早？」
秋藍下車，拿著白色大衣，穿一襲海藍色長裙，優雅又性感。
她走近，笑說：「先去彩排下，那麼多人看呢，可不能出岔子，不然多丟人。」
她下巴微揚：「一起上去？」
韓沛：「等人。」
秋藍早知道秦書會來，沒表現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她笑笑：「那我上去了。」
秋藍前腳才剛走，秦書的汽車就開進了停車場，她餘光還是瞥到了秋藍婀娜多姿的背影，這麼巧？
韓沛看到了秦書的車，下去找她。
秦書今天穿的少，一陣風颳過，她一個寒噤。
韓沛走過來，把她往身前帶了下，用身體給她擋著風，「這樣會感冒。」
說著開始脫自己的風衣。
「我不穿，被你們公司人看到不好，還以為我多矯情呢。」
她撇下韓沛，小跑著直奔酒店去。
「等我下。」
韓沛無奈的看著她，他擱這裡等她這麼久，她倒是先跑了。
到了酒店大廳暖和不少，韓沛還沒到，秦書等著他，不經意掃了眼電梯那邊，正好看到了秋藍，她在等電梯。
秋藍也看到了她，兩人對視幾秒，禮節性的點點頭打招呼。
電梯還在上面樓層，秋藍就走了過來，淺笑著：「等韓總？」
秦書點頭，「嗯。」
秋藍提醒句：「他在停車場那邊，應該是等你。」
秦書：「嗯，剛看到了，我冷，先跑進來了，沒等他。」
秋藍：「……」
這大概是韓沛第一次吃癟吧，眼巴巴的等人，結果人家先跑進來了，把他一個人甩後頭。
活該。
她沖秦書笑笑，沒再說別的，那邊電梯門打開，她先過去了。
很快，韓沛也進來了，「你穿高跟鞋跑那麼多快做什麼？」
秦書笑：「哪能讓你輕易追上。」
她問：「秋藍也是來參加你們年會的？」
韓沛：「嗯，還有表演。」
「表演？」
「嗯，彈奏鋼琴。」
他昨天看了節目單，秋藍是第二個節目，大概秘書辦覺得他跟她關係不錯，特意這樣安排。
韓沛解釋：「她的節目在認識你之前就定了下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
秦書：「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反正她鋼琴肯定沒我彈的好。」
韓沛笑了，牽著她的手走向樓梯。
「我們不等電梯啊？」
秦書向後拽他，她一點都不願意走樓梯。
韓沛：「時間還早，跟你聊聊天，年會就在六樓。」
秦書想了想，六樓，那還行，勉強累不死人。
兩人繼續聊秋藍的話題，秦書說：「她表演這個節目，一來是想給自己撐場子找面子，二來還能氣到我。」
還真是會算計。
韓沛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既然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就別往心裡去。」
這幾年，就秋藍跟他走的最近，他們合作了不止一次，她經常來他辦公室，跟秘書辦那些人都熟悉了。
她們都以為他和秋藍是一對，不僅秘書辦，好幾個高層，甚至有些員工都這麼認為。
現在他跟秦書在一起了，秋藍就會成為別人議論的對象，免不了還會被嘲諷。
秋藍以後還想跟他們萬禾合作，少不了到他們萬禾來，她那麼高傲的女人，決不許自己成為別人飯後茶餘的談資。
也沒法容忍自己成為其他女人眼裡的笑話。
所以明知道他今晚會帶秦書過來，秋藍還是繼續表演節目。
秋藍肯定還會裝作跟秦書關係不錯，讓其他人會認為她對他沒有別的感情，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瞎猜。
秦書說：「要是我沒猜錯，她一會兒表演完節目，肯定要坐我旁邊，然後還會跟我熱聊，讓你們公司人看到，她不僅跟你關係好，還跟我關係好。」
以後不管她什麼時候來萬禾，跟韓沛就算走再近，別人也不會說她閒話。
秋藍這樣的女人，是真聰明。
找回了面子，錢也不耽誤賺。
韓沛逗她：「等她找你聊天，你往我懷裡一趴不睬她。」
秦書：「……」抬手打了他兩下。
「看在她是你多年同學的份上，還跟你有合作，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
她說：「不過她今晚氣我的，以後我再還給她。」
韓沛：「……」
笑了：「你閒的，跟無關緊要的人置氣？」
秦書斜他一眼：「還笑！」
她說：「我這麼爭風吃醋，還不是為了哄你，我要一點都不介意，怕你回家偷偷抹眼淚。」
韓沛：「……」
看著她得意那樣，過了片刻，他說了句：「過些日子收拾你。」
秦書沒深想，還在得瑟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