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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26章 不懂也好

2024-08-28 13:16:40 作者: 白芥子
  當日夜裡,凌祈宴病了一場,發了高熱,好在不算要緊,叫太醫來看了,吃過藥休息一日,就又好了。閱讀

  不過因為此,溫瀛在凌祈宴那更討不到好臉色。

  接下來幾日,凌祈宴再沒搭理過溫瀛,病好之後又活蹦亂跳地每日早出晚歸,少了一個溫瀛,還多的是人陪他玩兒。

  會同館裡的那些使團還沒走,上京城太繁華,又能白吃白喝,他們按制可以在這裡待一個月,自然得待夠了時日再走。

  萬壽節後的第三日,皇帝一道聖旨,將那日在萬壽宴上大出風頭的舞姬納入後宮,封了婕妤,那位西南小國來的國君因此對凌祈宴感激不盡,更是卯足了勁地奉承他。

  凌祈宴鎮日在外玩得樂不思蜀,很快將府中那窮秀才拋到腦後。

  這日申時末,凌祈宴自外頭回來,換了身衣裳,坐下喝了半盞茶,又要出門去。

  他還要去赴一場飲宴,邀請他的是那漠北刺列部的小王子姜戎。

  那日姜戎來毓王府送禮,凌祈宴雖口頭答應他的邀約,但送來毓王府的請帖太多,凌祈宴忙不過來,今次終於賞臉赴這位小王子的宴席。

  出門時,碰上溫瀛過來與他問安,凌祈宴沒理人,抬腳就走。

  溫瀛上前一步,擋在凌祈宴面前。

  凌祈宴眉頭一皺,冷了臉:「你做什麼?讓開。」

  溫瀛遞了一包蜜餞給他,見凌祈宴不接,他小聲勸道:「殿下隨身帶著這個,酒喝多時好歹能解解酒。」

  不等凌祈宴說什麼,溫瀛已拉起他的手,將油紙包塞到他手裡:「殿下拿著吧,這是學生今日出門去買的,鋪中剛做出來的。」

  凌祈宴撇嘴,他什麼好吃的沒嘗過,這蜜餞吃一次還有些意思,吃多了也就那樣,他壓根不稀罕。

  溫瀛送了東西,後退一步,讓開道。

  凌祈宴隨手將油紙包扔給身後的下人,大步走了。

  溫瀛站在廊下,目送著凌祈宴遠去,金色餘暉映進他的眼瞳中,在眼底逐漸黯淡下。

  江林沒跟著去,送走了凌祈宴,回頭見溫瀛還站在那裡,神情中透著股叫人不舒服的冷意。

  江林心下嘀咕,這小子明明是個文弱讀書人,怎麼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不適感。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走了過去,似嘲似笑道:「殿下都走了,你還杵這裡呢,現在想著花心思討好殿下了?咱家勸你還是省省吧,別痴心妄想了,殿下那是多金貴的人,哪裡容得你這樣身份的惦記。」

  溫瀛淡漠看他一眼,一雙黑瞳里平靜無波,卻更叫人不舒服。

  江林心下不快,有心再說幾句什麼,溫瀛已收回視線,提步離開。

  凌祈宴乘車離開王府,姜戎邀約的地方不是會同館,也不是什麼秦樓楚館煙花之地,而是這京中一處十分雅致的私莊。

  莊主人據說是這位小王子的一位好友,大方地將地方借給他。

  凌祈宴到時,姜戎已在門口等候,將他迎下車,抬手至胸前,躬腰行了一禮,態度恭謙卻不諂媚,十分得體。

  「謝殿下賞臉赴宴,美酒美食已備齊,殿下這邊請。」

  凌祈宴笑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帶路。

  倆人一路進去,姜戎熟門熟路地為凌祈宴介紹,這莊子雖遠不及凌祈宴自己的山莊奢靡貴氣,但內里江南園林的景致在這北方算得上新奇,凌祈宴四處看著,也有幾分興致。

  「沒曾想你那好友竟還是江南人。」

  凌祈宴隨口一說,姜戎與他解釋:「他祖籍江南,家中從商的,時常帶商隊去關外做買賣,與我刺列部亦有生意往來。」

  「你交友倒是廣闊,難怪大成話說得不錯。」

  凌祈宴沒再多問,隨著姜戎走到一處溪水邊,這裡已經鋪了席案,姜戎請他入座。

  凌祈宴見狀有些意外,這些日子邀請他飲宴的人不在少數,這麼只有單獨倆人的,倒還是第一回。

  他沒有想太多,盤腿坐下,姜戎備的菜餚,既有漠北特色的烤肉和酒,也有精緻的江南菜,完全出乎凌祈宴的意料。

  凌祈宴只嘗了一口那酒,就豎起大拇指,深覺這人很會討自己歡心,關鍵還長得好,他瞧著十分順眼。

  姜戎看著他,笑了一笑:「殿下喜歡就好。」


  不過那酒還是太烈了些,凌祈宴只喝了三兩杯,就已醉意上頭,姜戎看他似是醉了,吩咐人去上解酒的果茶來,叫人多割了些烤肉給他,提醒他道:「殿下多吃些菜吧,別光喝酒了。」

  凌祈宴打了個酒嗝,一手撐著腦袋,隨意應了一聲。

  他身邊的太監是個有眼色的,想了想,掏出先前那包凌祈宴扔過來的蜜餞,打開遞到他面前:「殿下,您要不吃一塊這個甜甜嘴?」

  凌祈宴斜了那太監一眼,對方縮了縮脖子,以為惹了凌祈宴不快,凌祈宴卻沒說他什麼,猶豫之後捻了塊蜜餞扔進嘴裡,嚼了兩口。

  蜜餞的甜味在嘴裡蔓開,好似烈酒帶來的不適感當真消退了些,凌祈宴又捻了第二塊扔進嘴裡。

  姜戎笑問他:「殿下喜歡甜食?糖果喜歡嗎?」

  凌祈宴「唔」了一聲:「尚可。」

  「我刺列部做的一種羊奶糖也挺好吃,可惜這回來時沒帶上,殿下若是喜吃甜食,下回來京中,我再給您帶。」

  ……嗯?

  凌祈宴有些懷疑地瞅對方一眼,這人這麼熱情的嗎?

  明明看著不是阿諛諂媚之人,討好他卻又挺願意花心思,嘖,要是那窮秀才能學到一半就好了。

  想到溫瀛那小子,凌祈宴免不得又有些惱怒,那天的事情,他氣還沒消呢。

  說說笑笑地吃東西,酒過三巡,趁著凌祈宴興致好,姜戎問起正事:「殿下,再過幾日我就得回去了,怕耽擱久了會生變數,我刺列部的事情,不知幾時能呈到御前?」

  凌祈宴迷迷糊糊地問:「刺列部的什麼事?」

  見他一副全然不知情之態,姜戎有些微的意外,躊躇道:「殿下不知道麼?我父汗與兄長似與那巴林頓的汗王有染,像是聽了他的蠱惑,起了反叛之意,我此回來京,本就是為尋著機會將此事稟報給陛下。」

  凌祈宴頓時酒醒了一半:「還有這事?怎沒人跟本王提過?」

  「殿下果真不知?」

  他當然不知道!根本沒人與他提過!

  他雖不學無術,對朝堂事卻並非一竅不通,更別提這些日子他管著藩務,漠北那邊的情況自然也了解個大概。

  巴林頓是大成朝西北邊的一個大部,自大成開國起就與漠北其他部落一樣,臣屬於大成朝,但在十多年前,時任汗王尋機叛了大成,自立汗國,還吞併了周邊幾個小部落,野心膨脹後又繼續往東發兵,攻打占領了地處通往大成朝要塞位置的刺列部。

  那應當是凌祈宴出生前幾年的事情,當時他父皇還是皇子,領兵出征漠北,擊退了巴林頓的叛軍,重新奪回剌列部,後頭這十幾年,是他五叔靖王常年駐守西北邊境,才擋住了巴林頓對大成朝的覬覦。

  但是現在,這位刺列部來的小王子告訴凌祈宴,說刺列部的汗王被巴林頓人蠱惑,已起了反叛之意。

  姜戎的神色有一些凝重,與凌祈宴解釋:「剛到京中時,我就已將事情告知了主客司,主客司的官員說已與您稟報過,是您的意思,不想壞了陛下過萬壽節的興致,要將事情壓一壓,待萬壽節之後再與陛下稟報這事。」

  凌祈宴頓時怒了:「誰跟本王說過?沒有任何人跟本王提過這事!」

  他不甚清明的腦子轉了一圈,立刻明白過來,這事十有八.九與劉商這個主客司主官脫不了干係,該死的!

  「罷了,這事本王知道了,明日本王就進宮去與陛下說。」凌祈宴又喝了口酒,壓下心中怒氣,事情既已這樣,多說無益,明日儘快將事情與他父皇稟明就是。

  姜戎大抵也明白過來,這位毓王殿下像是被人坑了,擔憂問他:「可會連累殿下?」

  「無事,也沒耽擱幾日。」

  凌祈宴無甚在意,只覺著這個劉商腦子有包,借他的名義故意拖延幾日壓著不報,他最多不過被他父皇說兩句,又能如何?

  凌祈宴的神色一頓,想起另一件事情,看面前這位小王子的眼神里多了絲微妙:「你父汗與你兄長勾結巴林頓,起了反派之意,你呢?你千里迢迢來京中告發他們?」

  姜戎坦然道:「我漠北人並無中原人子不告父、親親相隱那一套禮法,且父兄所犯之事等同謀逆叛朝,本也不能包庇。」

  「待陛下處置了你父兄,這刺列部的汗王之位,就能落到你身上?」

  「是。」


  姜戎大方承認,並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凌祈宴大笑,將酒倒進嘴裡:「好,你是個有趣的,本王欣賞你。」

  他雖無大志,但向來欣賞有野心又有手段之人。

  姜戎望著他的目光灼灼:「能得殿下青眼,小子榮幸之至,日後只要殿下開口,能做到的事情,定竭盡所能為殿下做到。」

  戌時末,姜戎將凌祈宴送出莊子,倆人一路說笑,已比先前來時熟稔許多。

  毓王府的馬車停在莊外,溫瀛就站在車邊,面色沉淡地看著凌祈宴與人一起走出來。

  見到溫瀛,凌祈宴臉上的笑意褪去,溫瀛低下聲音:「學生來接殿下回府。」

  姜戎的目光在溫瀛與凌祈宴之間轉了一圈,輕眯起眼,很快又不動聲色地與凌祈宴道:「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凌祈宴點點頭:「待你離京那日,本王再為你送行。」

  姜戎趕忙謝恩。

  凌祈宴坐上車,溫瀛沒跟上去,亦沒看那姜戎一眼,隨著馬車步行離開。

  凌祈宴坐在車中,車輪子軲轆響個不停,讓他有些心煩意燥,醉意又漸升起,胃腹處一陣不適。

  辛辣刺激的酒味順著喉口翻湧上來,凌祈宴捂著肚子彎下腰,隨車伺候的太監手忙腳亂地捧上痰盂,他喝進去的酒水全部吐了出來。

  外頭的溫瀛聽到動靜,叫人停了車,拉開車門,就見凌祈宴趴在痰盂上,已吐不出東西來,正在乾嘔。

  他坐上車,攬過凌祈宴讓他趴自己身上,幫他揉按肚子。

  凌祈宴閉著眼低喘氣,好半日才緩過勁來,嘴裡罵道:「窮秀才,你又占本王的便宜。」

  說是這麼說,他卻沒力氣將人推開,趴在溫瀛懷裡,手腳都是軟的。

  溫瀛的神色晦暗:「殿下明知自己喝不了這麼多酒,為何非要喝?」

  聽出他語氣中的教訓之意,凌祈宴當下生了氣,坐直身,抬手就想扇他,被溫瀛扣住手腕。

  「殿下還有力氣打人嗎?」

  對上溫瀛板起來的冰冷棺材臉,凌祈宴十分惱火:「你滾下去,你好大的膽子,敢教訓本王。」

  「殿下這般不自愛,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學生看不過眼罷了。」

  「滾!」

  溫瀛放開他,下車去,凌祈宴用力甩上車門。

  亥時二刻,回到王府,溫瀛跟去正院,伺候凌祈宴更衣,手剛碰到他衣袖,就被凌祈宴甩開。

  凌祈宴一臉冷淡:「這裡不需要你,滾下去。」

  溫瀛抬眸,他的眼中沉澱著隱藏在平靜假相下的、若有似無的鷙戾,又似凌祈宴初見他之時。

  凌祈宴皺眉,這個混帳還生氣了?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本王叫你滾,你是聽不懂嗎?」

  溫瀛看著他,沉聲問:「殿下,您就這麼討厭學生?」

  凌祈宴似聽笑話一般:「你如此膽大妄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還處處忤逆本王,你覺著本王不該討厭你?」

  「那您為何不處置學生,將學生趕出去?」

  不待凌祈宴說,他又岔開話題:「殿下今日去與那刺列部的小王子飲宴,高興嗎?」

  原本想罵人的凌祈宴被他一句話轉移注意力,嗤道:「自然是高興的,只有你才會讓本王不痛快。」

  「學生能這樣叫殿下記著學生,也是學生的榮幸。」

  凌祈宴抬腳就踢。

  溫瀛跪坐在榻前,捉住凌祈宴腳踝,幫他脫了鞋襪。

  凌祈宴坐著沒動,冷冷瞅著他。

  下人打來熱水,溫瀛捏著布巾,摩挲著凌祈宴細白的腳掌,仔細地幫他洗淨。

  凌祈宴還是想罵人,溫瀛抬起眼,忽地問他:「那位刺列部的小王子,對殿下殷勤備至,殿下喜歡嗎?」

  凌祈宴不耐道:「與你何干?」

  「太子雖處處提防著殿下您,對您與旁的人到底不同,殿下覺著呢?」

  「太子送殿下銀狐皮,那小王子送殿下夜明珠,那些東西,就能討得殿下歡心?」

  「那些身外之物的奇珍異寶,殿下就有這般看重?誰人送殿下,殿下都會收?」

  凌祈宴沉了臉,一會兒小王子,一會兒太子的,這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好東西為何不要?本王不看重那些金玉.珠寶,難不成要看重你這窮秀才幾個銅板買的零嘴?」

  溫瀛捏住他腳掌,不再說了。

  殿下不懂這些,……不懂也好。

  凌祈宴被他這一番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說得更生了氣,濕漉漉的腳掌再次踹上他胸口:「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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