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溫香艷玉> 27 第27章 如花美眷

27 第27章 如花美眷

2024-08-28 13:16:40 作者: 白芥子
  翌日,因著宿醉,辰時過凌祈宴才起。

  原本打算一早就進宮去與皇帝稟報漠北之事,只能推遲到下午。

  凌祈宴用著早膳,有些食不知味,江林小聲告訴他,說溫瀛一早就過來與他請安,見他還沒起,就又回去了。

  凌祈宴聽得心不在焉,沒等他說什麼,外頭有小太監進來通傳,溫瀛那小子又來了。

  凌祈宴原本想叫人滾,話到嘴邊一轉,改了口:「讓他進來。」

  溫瀛進門來,規規矩矩地請安,凌祈宴睨他一眼,隨口問道:「你不是明日就要考試了?還這麼多心思,別最後連個舉人都考不中吧?」

  「不會。」

  溫瀛說得十分篤定,在學業上,他向來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說罷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凌祈宴:「殿下,學生這回若是能考好,也是給您長臉,您能否消氣,不再怨恨學生?」

  哈?

  凌祈宴算是服了這人臉皮厚的程度:「你還想要本王消氣?」

  「學生低微不值一提,殿下因學生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凌祈宴頓時沒好氣:「滾下去,別來礙著本王的眼。」

  溫瀛不再煩著他,走之前,卻又忽然湊近,抬手捻去凌祈宴鬢邊沾上的一小瓣落花。

  不等凌祈宴反應,溫瀛已然退開,告退下去。

  待人走了,回過神的凌祈宴板著臉教訓起身邊下人:「你們都瞎了?本王頭髮上沾了東西,你們一個沒看到?」

  一眾下人低著頭不敢多言,看見自然看見了,但那花瓣落得正好,嬌艷顏色就在殿下鬢髮邊,襯得他原本略顯蒼白的面龐多了些粉黛之色,看著格外妍麗,別說那些個丫鬟不願提醒,連江林他們幾個,猶豫之後都沒說出口。

  ……就那窮秀才多事。

  早膳尚未用完,宮裡突然來了人,皇帝急召凌祈宴入宮。

  江林十分有眼色地給來傳話的宮中太監塞了錠銀子,對方小聲提醒凌祈宴:「早上禮部劉侍郎與陛下稟報藩務事,趕巧內閣收到兵部送來的急報,漠北那邊又出事了,像是與刺列部有關,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殿下您一會兒到了陛下面前,可得小心應對著。」

  凌祈宴頓時語塞,昨日那姜戎小王子才與他說起這個,今日竟就出了事,怎這般湊巧?

  不敢再耽擱,凌祈宴放下碗筷,換了身衣裳,命人備車入宮。

  興慶宮裡跪了一地的官員,皇帝正在發脾氣罵人,太子也在,凌祈宴剛走進去,就被皇帝劈頭蓋臉一頓罵,這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今早朝會之後那劉商特地留下,與皇帝稟報昨日姜戎說的他父兄勾結巴林頓,起意反叛之事,還說主客司一早收到消息,第一時間稟到毓王殿下那,是毓王殿下說要壓一壓,待萬壽節之後會親自與陛下說,如今萬壽節已過,毓王殿下像是完全忘了這事,他怕再耽擱下去漠北那邊會出岔子,這才稟到御前。

  偏他這邊事情還沒說完,內閣輔臣就帶著兵部官員匆匆來了,說一早收到漠北那邊的緊急軍報,巴林頓又有了動靜,數萬兵馬繞過刺列部,洗劫攻占了刺列部南邊的三個小部落。

  龍顏震怒。

  這十數年來,刺列部靠著大成的扶持,逐漸壯大,正是兵馬強盛時,若他們當真全力抵禦巴林頓的來犯,巴林頓人絕無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做下這事,很大可能是刺列部對他們的行徑睜隻眼閉隻眼,才使其成事。

  這些年大成一直屯重兵在西北邊境,由皇帝最信任的五皇弟靖王親自領兵,才能保西北安定,巴林頓在西北這邊撕不開攻往大成朝的口子,只能將目光投向漠北其他部落,刺列部本是大成朝耗費心血餵養大的一條看家護院的狼狗,沒曾想會被他們反過來咬一口,刺列部汗王竟勾結上與他們有世仇的巴林頓人,起了反叛大成朝之意。

  那三個小部落雖不起眼,卻離大成朝通往漠北的幾處要塞關口十分之近,巴林頓攻占那幾個部落,就是對大成朝赤.裸裸的挑釁之舉。

  皇帝如何能不惱,尤其聽到說他的好兒子故意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壓下,不許人告訴他,哪怕是為了不壞了他過萬壽的興致,依舊叫他火冒三丈、氣怒不已。

  於是凌祈宴就被罵了,他有嘴說不清,說他壓根沒聽說過這事,反正皇帝是不信的,只覺著他在推卸責任。

  如若他沒有對自己的差事那般不上心,能多個心眼主動去過問各項事情,而不是等著下頭官員幾日來他府上稟事一回,叫那些個人大了膽子隨意糊弄他,也不至於被人矇騙,說到底,他確實有疏忽之處。


  凌祈宴跪在地上,低著頭任由皇帝罵,心思轉得飛快,他不信事情有這麼湊巧,如果沒有兵部這個急報,只是晚這麼幾天將刺列部的異動呈報御前,他父皇根本不會這麼生氣,劉商這麼做,說不得是早就收到消息。

  這麼想著,凌祈宴斜了一眼立在一側的凌祈寓。

  凌祈寓還是那副裝出來的持重樣,待皇帝發泄得差不多了,適時插上話:「父皇,大哥只是去主客司這些個地方跟班學習,且他才剛接觸藩務不過一個月,這事出了岔子,也不能全怪他身上,您請息怒。」

  被凌祈寓這麼一勸,皇帝果真冷靜了些,又瞪了凌祈宴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朕就不該對你抱有指望!」

  皇帝發泄完,直接將凌祈宴攆出去,後續事情的處置已經不需要他再聽。

  凌祈宴在興慶宮外木然站了片刻,仰頭望向蒼茫天際,輕閉起眼。

  再睜開時,又換上那一副混不吝的神態,大步走下石階。

  回府之後,凌祈宴沒再出門,姜戎那邊派了個人過來與他請罪,說他被皇帝傳去宮裡問話,這事拖累了殿下,等過後他會再親自來登門賠罪。

  凌祈宴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回去跟他說,讓他別來了,免得又惹人閒話。」

  他對這攤子事情已徹底失了興致,壓根不想管了,愛怎樣怎樣吧,這差事打一開始就不是他想乾的,他果然還是適合做個閒王。

  入夜,溫瀛再次過來與凌祈宴問安,凌祈宴難得安靜地在看書,雖然看的依舊是閒書。

  溫瀛進門,凌祈宴眼皮子都沒撩,手中的書又翻過一頁。

  溫瀛主動問起他:「殿下可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凌祈宴終於抬眼:「你覺著本王像是有煩心事?」

  溫瀛不出聲地打量他。

  凌祈宴雖還是那副懶散模樣,眉宇間卻藏著揮之不去的煩悶,想來是在生悶氣。

  「呵。」凌祈宴看一眼自鳴鐘,已是戌時末了。

  明日就要考試的人,這麼晚了竟還來他這裡晃悠,哪有這個時辰來請安的?

  溫瀛似渾然不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繼續問他:「殿下今日進宮被陛下召進宮了是嗎?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學生是殿下的門客,願意為殿下分憂。」

  凌祈宴難得被逗笑了,幫他分憂?這倒是稀奇,不過這小子哪怕是奉承人,都是一副棺材臉,真真是……

  還有臉說門客呢,今日倒是記得自己只是個門客了,什麼以下犯上不該做的事情都做盡了,擱這裡裝模作樣。

  不在意凌祈宴的滿眼嘲弄,溫瀛又道:「殿下說出來,或許學生能幫殿下出出主意。」

  對上溫瀛平靜望向自己的目光,凌祈宴的心念一轉,當真將事情與他說了一遍,溫瀛聽罷微蹙起眉:「殿下覺著是太子讓那劉侍郎做的?」

  凌祈宴冷道:「可能吧,那劉商跟沈家本就走得挺近的,他因劉慶喜之事一直對本王耿耿於懷,自然願意幫太子辦事,至於漠北那邊的境況,太子向來有心盯著,提早收到些消息,也不無可能。」

  從前劉慶喜跟著他玩,無非是他這位毓王殿下出手大方而已,實則劉慶喜與沈興曜那伙人一起玩的時候更多,要不也不會幫著他們殺人。至於他老子劉商,更是與那位衛國公有頗多往來,這些還都是劉慶喜他有幾回喝多了,自個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

  這事只要想一想,就叫凌祈宴動肝動火。

  下人打了熱水來,伺候凌祈宴梳洗,溫瀛自然地接過熱帕子,幫他擦臉。

  凌祈宴被他隔著熱帕子的手在臉上一頓揉,皺眉瞪向他:「你做什麼?」

  「伺候殿下洗臉。」溫瀛神色淡定地說完,又拉起凌祈宴的手,幫他擦拭掌心。

  凌祈宴想罵人,溫瀛輕捏了捏他手心:「殿下息怒,沒必要為了這些外事傷神動氣。」

  「那你就不要問!」

  溫瀛再拍拍他手背安撫他:「若是太子叫人做的,倒也不稀奇,不過太子既幫殿下討了差事,又故意坑殿下,想來是反覆無常之人。」

  「那小畜生從小就這樣,」一提到凌祈寓,凌祈宴更是沒好氣,「一會兒嬉皮笑臉地往本王跟前湊,討好本王,一會兒又使陰招坑本王。」

  凌祈宴總覺著,是自己之前沒領凌祈寓那個狗東西的情,毫不猶豫拆穿他假模假樣的做派,故意奚落他一頓,才惹得他惱羞成怒,又用這種不入流地手段陰自己,讓父皇更不喜自己。


  凌祈寓那狗東西何止反覆無常,根本腦子有病,還病得不輕。

  溫瀛沉聲問:「殿下既然知道他是這般性格的,將來登了大位,必會變本加厲地折磨您,為何要讓他如願以償?」

  凌祈宴哼道:「你不必蠱惑本王,本王懶,沒興致跟他爭皇位,更沒興致做皇帝,但是他坑本王不讓本王好過,本王也必不會讓他好過,除非等他做了皇帝直接殺了本王,那還早得很,怕什麼。」

  他的原則向來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以牙還牙,管那人是誰。

  「那殿下這回打算如何對付太子,出這口氣?」

  聽出溫瀛聲音里的冷意,凌祈宴斜他一眼:「你不是說幫本王分憂嗎?你幫本王想。」

  溫瀛果真思量了一會兒,道:「太子對漠北之事上心,無非是有意染指兵權,這回漠北出了事,朝廷說不得又要再次出兵,西北那邊的兵馬動不了,只能從京里另派人帶兵過去,太子想必會想方設法讓陛下派他自己的人去,殿下只要讓太子不能如願,他必會十分不快。」

  「如何能做到?」

  「不用太麻煩,」溫瀛提醒他,「陛下如今對那位新入宮的婕妤娘娘正熱乎,只要讓她吹吹枕頭風,與陛下隨意說起他們那些藩屬小國的子民,是如何愛戴陛下和太子殿下,將他們奉為神明之類的話,說得多了,陛下必會疑心在那些外邦人眼中,太子與他這個皇帝竟是同等地位,想必不是他樂見的。」

  「他自然會去想,大成朝的這些官員百姓,又是如何看待他這位帝王,和他的太子,想得多了,免不得要對太子心存芥蒂。」

  「太子若在這時有什麼動作,甚至想要沾染兵權,陛下定會更加不舒坦,自不會讓他如願。」

  凌祈宴的眼珠子轉了轉,踢了溫瀛一腳:「沒想到你這窮秀才還知道算計這些,這主意倒是不錯。」

  「能為殿下分憂就好。」溫瀛淡道。

  哄得凌祈宴高興了,溫瀛沒再多言,為他脫了鞋襪,幫他沐足,揉著凌祈宴的腳掌,按進熱水中。

  凌祈宴像是舒服了,哼哼出聲,圓潤的腳趾在溫瀛手背上踩了幾下,溫瀛不動聲色地又輕撓了撓他的腳掌心。

  凌祈宴溢出口的聲音不自覺地愈發撩人,溫瀛垂下眼,繼續為他揉按。

  不期然的,腦中浮起白日裡凌祈宴鬢邊簪花、姿妍艷色的模樣,叫他不由加重手中力道。

  梳洗更衣後,又伺候凌祈宴睡下,溫瀛幫他拉下床帳、吹熄燈,在床邊站了片刻。

  帳中的凌祈宴丟下句「明日考好些」,翻過身,很快沉沉睡去。

  黑暗中,溫瀛眼中濃郁的墨色逐漸化開,被一抹溫柔取代。


關閉
Δ